第149章 锦衣夜行
作者:和歌      更新:2023-07-30 09:34      字数:3007
  朝堂之上,百官林立。官家高高在上,表情森然。各派官员都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这几日大家早就吵得不可开交,不管是要废太子,还是要追究阮家嚣张跋扈的。

  各有说辞,各有佐证。要不是勉强矜持着金銮殿之上的最后一丝仪态,只怕大打出手也是有的。

  阮中书令为了避嫌,来的最晚,站在百官的最前排,面色平静,眼观鼻,鼻观心。昨晚他已经又拉拢了几个老臣,今日必定要在大殿之上大闹一场,将废太子的事情落实。

  几个被阮家收买的老臣都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大有不废太子,他们就要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之上。

  只是还未等他们开口,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列了。

  “臣,吏部侍郎钱致芳,有本要奏!”

  官员有些稀奇,钱致芳自诩清流,向来与阮太师不对付,今日想说什么?

  “东宫逾制,太子自称被人陷害。若真有凶手,株连九族亦不为过。然宗正寺追查至今,仍未有查出蹊跷之处。太子自辩,不能服人……大业传世,岂能不重。若太子有泰伯之贤,乱何自生?……”

  钱致芳一通慷慨激昂,大意就是,虽然太子说这礼服不是他的,但是他连个东宫都管不好,以后如何能管天下。所以即便是痛心疾首,他也必须得建议废太子,另立贤能。

  让朝中的官员纷纷傻了眼。

  反对阮家的官员差点跳了起来!老钱今日莫不是没带脑子出门,他可是一直跟阮家唱反调的,怎么跳出来要求废太子!

  而阮党一派则是松了一口气。不管钱致芳因何事倒戈,这对于拥护太子的力量都是致命一击。

  百官还没回过神来,官家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似乎也被钱致芳的进言动摇了,他沉声问了一句,“那立何人合适啊!”

  那几位老臣连忙帮腔道,“有长立长,无长立嫡。”

  官家气笑了,“那废太子又当如何处置?”

  钱致芳再次开口,却是十分痛心的口吻,“太子素来贤名,然便是如此,逾越之罪,岂可轻饶。皇室之内乱了礼度,百姓自会效仿,岂非要天下大乱。需重罚太子,以绝效尤。”

  “可若太子是冤枉的呢?”

  钱致芳道,“若是太子是被冤枉的,自当查出幕后真凶,罪加三等,便是株连九族亦不为过!”

  阮中书令站在百官的最前列,闻言颇有些膈应,“若查实太子确有冤情,自当为太子正名。”可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阮皇后早已经将涉事的人都送出了宫外,阮家一个活口都没留。

  官家冷笑了一声,“中书令倒是公正。”

  阮中书令扬声,“臣自当如此。”

  “那你倒是不妨说说,谁适合立为新太子?”官家盯着中书令。

  “此乃陛下家事,”阮中书令一抖袖子,恭谨地低下了头,“然亦是国事。臣认为,四皇子黎王,乃皇后嫡子,人品贵重,谦逊周正,端方守礼,是为最合适的人选。”

  官家定定地望着他,“中书令,你倒是不避嫌。”

  阮中书令行了一礼,“国之大事,臣不敢因避嫌而推诿。”

  官家收敛了怒容,“甚好。传皇四子黎王。”

  殿门前的礼官即刻唱道,“传黎王上殿。”

  不多时,只见两个人拉拉扯扯、纠缠着进了金銮殿中。

  到了殿中,不待百官呵斥,两人便分了开来。其中一人跪倒在地,“臣,侍御史知杂事善言嘉,殿前失仪,然事出有因,还请陛下恕罪!”

  官家一抬手,“起来回话。”

  善言嘉开门见山,“臣要参黎王逾制……”

  阮中书令和阮党一派的人全都傻了。

  善言嘉一张嘴,何时、何地、何人,起因、发展、高-潮,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劈里啪啦就全说完了。

  阮中书令失态地望着黎王,在看看他衣衫上绣的五爪银龙。脑门上简直写满了四个大字,匪夷所思。

  黎王也愣愣地望着他舅舅,整个人都是木地。

  时间回到昨天夜里,众人数完一二三四五,齐齐在心里大喝一声“我去”的时候。

  黎王的脑子就已经是木的了。

  若是能够杀掉在场所有的人,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人灭口。

  但是,这把火吸引来的人太多了,有潜火队,有铺兵,有禁军,还有城防等等,这场面跟上次何曾相似!该来的,一个不少,只是御史换成了更加刁钻、犀利、让人头大的善言嘉。

  而他身边只有几个亲随和护卫。莫说杀人了,被这一圈又一圈的人围着,连冲出去都很难。

  黎王咬牙切齿地看向善言嘉,“你敢陷害本王?”

  善言嘉看着他像看着个傻子,然后丢掉了灯笼,一把抓住了黎王,深情款款,轻声细语,仿佛怕吓到他一般,“殿下,更深露重,我们还是去殿前分辩个清楚吧!”

  后面那几个侍卫立刻扑了过来。夹在人群里的禁卫军们哪里能让他们讨了便宜,立刻围上去,一顿拳□□加,将那几个侍卫压得死死的,塞住了嘴巴,捆住了手脚,一同押进了宫里。

  场面貌似乱乱哄哄的。有人警告,“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乱说话。否则胡乱投了胎,可不要怨别人。”

  其实看清楚整个过程的,也就是前排几个人。多数是薛居正安排好的禁军。当然也有两三个人准备趁乱去给阮家通风报信。可是走到了一半,就被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陌生人给打了闷棍。所以,一直到了天亮,阮中书令到了宫门前,也不曾收到丁点儿消息。

  “……黎王穿着五爪龙纹的袍服,在京都街头招摇过市。路过官兵百姓,目睹黎王行踪者,不下数百人,皆可为证。若说太子逾制,尚有疑点,然黎王逾制,已是铁证如山。且太子逾制一案,迄今未查出逾制礼服出自何处,臣恳请宗正寺从黎王处查起,或可一举两得!”

  去你的一举两得,阮中书令在心中咆哮着。他顾不上善言嘉,直直地看向黎王,要不是地方不对,他简直想打死他:我昨天刚跟你说要谨慎小心,结果你就给我来了个锦衣夜行。

  黎王下意识地回避了阮中书令地目光,他能说什么,说是跟吴小娘子幽会的时候被人陷害了?这样又把吴大将军拖下水了,那么他们可就真的再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人品贵重,谦逊周正,端方守礼。朕不记得教过你这样的谦逊周正,端方守礼,莫不是中书令这么教你的?”官家神情复杂地望向自己这个儿子。

  黎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儿臣,儿臣……”

  官家和百官都等着他地下文。

  可黎王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儿臣冤枉。”

  呵!善言嘉生怕自己笑出来,连忙把头压低。

  肖蘩易出列,“陛下,既然黎王没什么可申辩的,便请宗正寺、大理寺一同审查此案。东宫诡异出现的逾制龙袍,从没有人见太子穿过,太子喊冤说是有人栽赃陷害,尚可理解;然黎王亲自穿着逾制礼服、带着亲随,招摇过市,他总能说得清楚这礼服是从何处来的。钱大人,您说呢?”

  钱致芳深深地看了中书令一眼,躬身道,“臣附议。”

  枢密院院史马方平也站了出来,“臣附议。太子乃国之储君,深受陛下教诲,这些年,莫说大错,便是小错也不曾有。东宫逾制之事,本来就万分蹊跷。原本山穷水尽疑无路,如今,柳暗花明又一村,正好彻查陷害太子的一干人等。胆敢陷害国之储君,不用雷霆手段,岂非让这些宵小心存侥幸。臣建议,但凡有嫌疑者,皆需彻查。”

  此言一出,朝中还想替黎王狡辩一二的官员全都闭口不言了,“臣附议”的声音此起彼伏。

  中书令狠狠咬了舌尖一口,强迫自己冷静,带着满口的腥甜,逼着自己说出了那三个字,“臣,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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