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老宅真的挺大的, 光是参观外景就用了一个多小时, 虽然主要原因是他二人一路都在走走停停的闲逛。

  “带你去个地方。”陆景天说道。

  牵起她的手, 从围墙侧面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门处走进。

  里面是一片菜地，种满了各种蔬菜，四周还做了竹制的栅栏, 上面攀附着丝瓜藤、冬瓜藤等等，上面结着可爱的大小不一的瓜类。

  现在土地被冻得干裂，地里的蔬菜零星，开春了以后估计会慢慢多起来。

  菜园的中间搭着一个高大的竹棚, 有一条常年踩出来的小径。二人穿过这条小径, 撩开竹棚的帘子。

  里面有一张石桌, 四张石凳，再往后是几颗高大的果树。

  竹棚的最里面是一颗葡萄树，枝桠顺着竹棚顶攀附而上, 旁边两颗是橙子树, 上面挂着橘黄的橙子, 圆润又可爱。

  丁妙有点惊喜地小跑到这颗橙子树下面, 伸出的手举得高高的, 想要摘下一颗橙子。大衣的衣袖随着她手的伸展而往胳膊上爬许多，露出皓白纤细的手腕。

  可是, 还是差好远一截才够得到最近的那颗, 她有点泄气的时候，身体被人腾空抱起，一点点接近她想要的那一颗, 最终将它摘了下来。

  她低头，对上陆景天幽黑的眼眸，将刚到手的甜橙拿到他眼前晃了晃：“这个分你一半。”

  她眉目舒展地笑着，看起来很是开心，一扫午饭时暗含谨慎的模样。

  陆景天也勾了下唇，轻轻放下她。

  丁妙左右环顾一圈，陆景天向她慢慢介绍每一颗果树，哪两棵是桃树、哪棵是枇杷树……他都如数家珍。

  “我们陆家人口单薄，十多年前我二叔过世后才分家。我小时候一直住在老宅，每每放学回家总爱偷偷跑到这里来玩。玩泥巴、捏蚂蚁、爬到树上偷摘果子。老爷子还在这里养过几只鸟，被我弄死了两只后就再没养过。那时觉得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有趣极了，我妈为这个打过我很多回。”

  只是后来，那件事后他便收起了这些顽皮，照着他爸的模样、一板一眼地学习陆家长子应该学习的各种东西，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匆忙且循规蹈矩，到后来刻成了他的习惯。

  丁妙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小时候的事，扬起亮晶晶的眼眸看着他，轻轻笑道：“原来你也有这么调皮的时候啊，完全想象不到你那个时候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从小就会板着脸，即使有爱好也应该是钢琴围棋书画这些呢。”

  陆景天似乎想起了什么，面上带着点愉悦之色：“我小时候是混世魔王，相反景云在琴棋书画上很有天赋，只是后来我二叔过世后，他性情大变……”

  后半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他顿了一下，没再继续说下去。

  往事的门阀松开之后，便有一大堆尘封心底的记忆一一涌出，有点苦、有点涩，更多的是无奈。

  嘴里被人塞了一片软绵的橙瓣，他用牙齿轻轻一咬，便有香甜的橙汁裹满口舌，并顺着喉咙一直流进胃里，赶走了那些不断涌现的记忆。

  他低头，细白的手指正拿起一瓣橙子再次递到他的嘴边，橙子肉落入嘴里的时候，陆景天的头略微前倾，将她的指尖也一并含住，在她抽离之际用舌头在指腹上轻轻卷了卷。

  迎着她带点娇嗔的目光，他咬着橙子肉，声音淡漠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柔：“好甜。”

  一瓣吃完又被喂了一瓣，丁妙将最后一瓣果肉拿到他眼前晃晃：“我刚刚数过的，你的那一半已经吃完了，这一瓣是我的哦。”说罢她笑着丢进自己的嘴里。

  陆景天看着她笑眯眯咬着橙子的样子，喉结滚动，眼眸变得幽深至极：“一起吃。”

  他箍住她的下巴，俯身擒住她小巧粉嫩的嘴唇，舌头长驱直入地伸进她的小嘴里，裹起那瓣橙肉，回到齿关轻轻咬下一半，再把另外一半渡送回她唇内。

  香甜的橙肉，和比橙肉更加香甜的、她的津液，一起填满了他的口腔……

  真的好甜啊。所以，就这么一直甜下去，好吗。

  ……

  说是一起吃，结果他一下子把嘴里抢来的那一半咽下去，又说话不算数地再次侵袭，将她可怜的另一小半也一同裹了去……

  被松开唇瓣的时候，丁妙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原来他真的这么恶劣啊，什么都要来抢一抢的。

  丁妙气不过，非要他再给摘一个下来赔给她不可。

  最矮的那一颗橙子已经被她摘走，剩下的他就算踮起脚也够不到，陆景天挺直着身板站在橙子树下，神色严肃地抬头看着这些金黄的果实，认真地研究着怎么才能不失风度地摘下一颗。

  丁妙看着这幅情景，笑得都弯下了腰。陆景天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回头继续努力研究起来。

  “大少爷。”外面有人唤了一声，过了几秒竹棚的帘子被人掀开，张婶探出一张笑脸，“夫人正到处找您呢。她说您电话打不通，我猜准是在这儿。”

  陆景天转头朝丁妙道：“我先过去，一会儿过来帮你摘。”

  丁妙忍住笑：“好，那我在这等你。”

  陆景天走后，丁妙想搬个石凳搭在树底下，发现根本搬不动。便脱了围巾和大衣，撸着袖子站到树底下。

  丁妙其实刚刚没好意思说，她小时候也是混世小魔王，看起来白白净净跟个小洋娃娃一样，可仗着她爸是厂长，没少做坏事，成为顾泽的小跟班后倒还改了不少。

  爬树这些小技能，她早已经点亮过，就是现在穿得太厚了，不好操作啊。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回头的时候齐骁已经站到了她的身边，踮起脚将一个大大的橙子轻松摘下，递到她的面前。还吊着一张脸，斜仰着下巴，有点别扭地瞟着她。

  “谢谢。”丁妙微笑了一下，客气道谢，“不过，我不喜欢这一个。”

  “你喜欢哪一个，我摘给你。”齐骁捏住橙子的手僵硬了一瞬，蹙着眉头问她。

  丁妙依旧微笑：“我喜欢的陆景天会摘给我的，所以不麻烦你了。”

  齐骁怔了怔，薄薄的嘴唇嘲讽似的轻哼一声：“老陆那么矮，你确定他摘得到？”

  丁妙：……

  只不过没他高而已，什么叫那么矮……

  丁妙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直接绕过他去拿大衣，准备走人。

  齐骁皱眉看着她的身影，突然面色一变，一把箍住她细白的手腕，黑沉的眼珠盯着她身上的衣服，嘴唇一点一点紧崩起。

  “脱掉。”他冷声说。

  丁妙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想起来刚刚为了摘橙子，已经将大衣脱掉，此刻身上穿的却是陆景天硬加给她的毛衣。

  男士浅灰色的毛衣，穿在她娇小玲珑的身子上，让齐骁觉得格外刺痛。

  见她无动于衷，齐骁怒气渐盛，另一只手扯住她的衣服，牵起衣角就要往上脱。丁妙沉着脸挣扎了两下：“齐骁，你放手……”

  齐骁好似完全听不见一般，不理会她的挣扎，猛地将毛衫脱下，重重地扔在地上。

  ……

  这样一来，她的上半身便只剩那条薄薄的连衣裙。

  丁妙穿着白色小礼裙，光着手臂，下身还穿着厚厚的裤袜和靴子，看上去有点可笑。

  齐骁定定地盯着她，将她的脸捧着，俯下身用力吸住她的唇。

  丁妙睁着眼睛，冷冷地看着他动情到发狂的俊脸，紧闭着嘴唇，不让他的舌头有一丝入侵的机会。

  他吸吮了好久，而后离开她的唇，将她猛地撞向自己怀抱，另一只大手同时搂住她的腰身，将她紧紧抱住。

  “妙妙。”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痛楚，“我好难受，难受到不行了。不要让别人误会你们是男女朋友、不要穿他的衣服、不要对他那样子笑，好不好？妙妙，我们和好，好不好？”

  齐骁的身体绷得直直的，搂紧了她的身体：“我那天是骗你的。”

  “我稀罕，特别稀罕。所以……”他的声音有点哽咽。

  丁妙轻轻笑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花式告白。而后，奋力挣扎着推开他：“可我不稀罕。”

  她抬头仰起脸对上她漆黑的眼眸，好似没看到他眸色之中黑幽的沉痛一般，平静开口：“齐骁，对不起。我不想谈恋爱。”

  “那你、为什么……”苦涩的味道在他心中蔓延开来，苦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从喉咙里挤出这么几个字。

  冷冷的空气把她细白的胳膊冻得泛出了浅紫色，嘴皮亦有点乌青：“为什么和你上床吗？”

  她声音依旧柔和却带着凉凉的寒气，“非要把话说这么明白吗？”

  “炮友而已，行了吧。”

  丁妙退后一步，将浅灰色的羊毛衫捡起来，再走到石桌前拿起大衣套上，终是暖和了些。

  齐骁再次将她的手箍住，不言不语，却也不放开。

  “怎么，还想再打个离别炮？”丁妙低声笑笑。

  她抬头看到他发红得厉害的眼眶，心底终是软了软，伸出手勾勾手指。

  齐骁虽然已经难过到快要窒息，看她勾手却还是本能地弯腰将黑黑的脑袋凑到她面前。

  丁妙的手穿插进他的乌发之中，软软的指尖轻柔地在他脑袋上揉了揉，轻声说道：“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找我吧。”

  ……

  他的手指终是一点点松开，缓慢垂落下来。

  丁妙最后拍拍他的脑袋，将围巾系好，转身挑开门帘。

  走了几步，她忽地顿住脚步，侧过头。

  竹棚转角的地方，有一点猩红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度，而后隐藏在了竹棚背后。

  丁妙的心突突跳了两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轻挪脚步，缓步走到转角处，眼皮不自觉地一跳。

  一个男人蹲在地上，两根指头夹着一支还剩半截的烟。他蹲着的地方，还有十几个烟头。

  他抬头眯眼盯着丁妙，将指缝中的烟放入薄唇之中，吸了一口。

  轻吐出一丝丝淡青色的烟圈后，他挑起眉峰，忽地笑了：“小日子过得挺精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