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表明心意
作者:山科驿道      更新:2023-07-30 10:58      字数:9434
  “为什么玩家会和npc生孩子?你爹强迫她了?那为什么最后你娘却能够成功逃脱?”

  许相臣几乎能够想到答案, 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经过这一遭, 秦恩也终于老老实实地说出了事实:“他就是个人渣, 死了就死了。我娘被困在木石村十年, 十年后的某一天,突然就失踪了,我爹找遍了木石村也没有找到,他也看不见技能卡, 不知道什么玩家不玩家的,只以为我娘是跑了,据我所知,你们每一局游戏都是有时限的吧?木石村的时限, 就是十年。”

  这一点系统里倒是也说过了。

  在其它中低端游戏中,就算玩家找不到凶手, 一旦过了游戏时限也会被强制退出回到埋骨之城,这个时限通常都是几天, 最多也就十几天,根据案情的难度来决定,系统将玩家召唤,到埋骨之城答题。

  可木石村有所不同,它的游戏时限是十年, 玩家无法找到其他离开方法就只有等到十年以后才回被系统召回埋骨之城,并且在游戏中也没有给出玩家其他的离开方法,这种情况下就只能自己摸索, 村中必然会有其他的方法在十年以前离开,只是他母亲在这十年之中都没有找到罢了,最终还是熬完了游戏时间才得以脱身,搭上了青春,甚至已经在游戏之中有了数据npc的孩子。

  可怜透顶。

  把这一点间隙也说开了,不到中午许相臣便看见了秦恩所说的另外两个同伴,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之前倒是在小哑巴家里也见过面,当时没有多大印象,小姑娘看见了一屋子人,不免有些紧张,探出头再缩回去,被秦恩拉了进来:“她叫苏萍,她哥哥叫苏蛟。”

  许相臣三人也都做了自我介绍,小女孩眼睛在三人脸上都打量了一遍,不知道是因为很少见到陌生人还是怎么的,微微有点脸红。

  “秦恩哥,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

  秦恩笑了,摸摸小女孩的脑袋,眼神中的宠爱真挚:“是的,我们会一起离开木石村。”他说完又把头转向许相臣:“我和村子里的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我爹走后一直都是他们陪着我。他俩的父母也是跟着我爹,还有你们那个邻居的男主人一起离开木石村的,父母离开后两个小孩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起长大,四个老人一同拉扯,生活倒也不错。”

  许相臣点点头,没多说,倒是能看出来秦恩没有说谎。不过联想到之前他对许相臣所说的,关于不用保护这一对兄妹、npc生死有命的话,也都还被许相臣记在心里,如此一看反而是有点搞不懂他了。

  木石村地域宽阔,许相臣一行人到了村长家里已经接近傍晚,不同于往日他们所处之处的冷清,村长家这一座“豪宅”是位于木石村的正中心的,周围十分热闹,而且空间很大,光是那一个院子都比许相臣家的房子和菜园加起来更大了,房子里头东西也齐全,可以用电,也有沙发空调之类在木石村难得一见的物件。

  秦恩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么高级的房里,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难免有些揣揣不安的,他那一身破衣服实在与这豪华的房子格格不入,不过拘谨倒并不是因为衣服,只是新环境让秦恩有些难以适应,连平时那一分从容也都没了。

  许相臣他们进屋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村长的儿子肖洪宇,摊着身子在一旁的软椅上看电视,这孩子有一双浅棕色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总带点狠劲,像是谁家的野犬,肖洪宇身上还打着石膏和绷带,周围医疗设施齐全,见了许相臣几人,嘴边的瓜子都停了:

  “还没去找你们,你们倒是主动送上门了?”

  他这一声十分狠绝,配上那眼睛,换成其他人恐怕都会发怵,可许相臣却丝毫没有怂他,他自认为并不是多么冲动的人,可是现在一看见小畜生的这张脸,额角的青筋都绷不住,往前连走了两步,肖洪宇的伤势明显没好,虽然一时嘴快,可看到许相臣当真迎上来也有点没胆,连着叫喊道:“爹!爹,把我的狗牵过来,让梁子他们也都进来,这狗东西又来了……我今天就要弄死你们几个,今天进了我家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许相臣早是觉得,能教出这种儿子的老子,必然也不会好到哪去。

  可眼前的事实却证明他错了。

  肖洪宇几句话声穿过客厅,肖楼便从房间里慢慢踱着步子走出来,他身边没有任何狗或者是人,甚至都没有理会肖洪宇一句,便站在许相臣面前,即便是人到晚年依旧是意气风发,脊背笔直,他手中拄着手杖,那丝丝缕缕的白发也都梳到了耳后,一丝不苟地贴着头皮。

  “您便是前些天小宇惹火的家长吗?请问怎么称呼?”

  许相臣眯了眯眼睛,面前这人一看便知是城府极深的,和他儿子这一副上蹿下跳的模样倒是不像,他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半点笑容:“许相臣。”

  “原来是许先生啊,真不好意思,小宇给您添麻烦了,原本还想着有时间去您家里登门道歉,但也一直没有机会……幸好您今天来了,我在这先给您赔个不是。”

  话虽这么说着,肖楼脸上虚假的歉意却是显而易见,他有着和肖洪宇一样的浅色瞳孔,仔细盯着人看时,便透露出一丝丝阴狠,许相臣也没顺着他说,只道:“我们今天不是来找麻烦的,也不是来让您道歉,而是有其他的事情。”

  肖楼一挑眉头,坐在了沙发上,腿翘着,满身都是架子,示意许相臣接着说。

  “我们几个想要离开木石村,来向你提出申请。”

  这回换成肖楼惊讶了,反问了一句:“离开木石村?你们几个都要走吗?”

  许相臣点了点头,还没等说出什么,身后肖洪宇先喊了起来“爹,不能让他们走!他们走了我这顿打就算白挨了,怎么能够白白放过他们!我要把他儿子剥皮抽筋,放在火上烤熟烤烂,往他头顶钉钉子,再往里面尿尿,哼,我就要看看他们还敢不敢猖狂,爹,你前几天不还是说……”

  前些天说?说什么不重要,许相臣已经完全被这一席话给点燃了,当肖洪宇那脏兮兮的视线落在张清野身上,口中说出那么卑鄙的发言时,许相臣觉得自己脑子里的理智已经完全被烧光,他脚迈出去,手中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做势就要打,口中牙口咬的吱吱作响:“你再说一遍。”

  叽叽喳喳的叫声都被肖楼一个巴掌扇了回去。

  在许相臣动手之前,这男人便已经忍不住似得,给了肖洪宇一个巴掌,一巴掌打得猛,额前白发都散下来两缕,肖楼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还嫌你惹得麻烦不够多吗?”

  这一下肖洪宇惊呆了眼睛,耳边嗡嗡作响,嘴里嗫嚅半晌,也没声了。

  肖楼的这个反应,倒是让许相臣也挺惊讶的。张清野不断地在底下拉扯他的衣摆,他倒也说不出其它的话来,只好先坐下,等腹中的怒气冷却下来,他也明白现在并不是冲动用事的时候。

  再回头时,两边人的脸色都已经不那么好看了,肖楼勉强对几人扯出一个笑脸:“许先生,今天实在对不住让你们看了笑话。把名字登记一下吧,我统计一下然后这几天公告问问还有没有人也要走的,大概三天左右就会联系您,这几天你们就都先住在一起,等通知的时候也好找人。”

  许相臣能做到最大量度的冷静,也就是沉默地点点头,带着几人在客厅的本子上头签了字,便一起离开了。

  “这个村长不简单啊。”回去的路上陆丰理先开了口:“虽然教出来的儿子不怎么样,架子大倒是挺大,我怎么看他都不像什么好人。”

  许相臣叹口气:“他若是真的像今天表现的一样公事公办,你觉得他儿子有可能猖獗到这种程度吗?最怕的不是他徇私舞弊,而是怕他背后捅刀子。”

  话说到这份上,几人也都沉默了,许相臣转头对秦恩道:“这几天就先住在一起吧,玩家在游戏里需要npc在身边,和你在一起也能躲一躲怨灵的攻击。”

  秦恩点头答应下来,回到家中给他们几个收拾了一间屋子,让那两个小孩也住下,他家客房里有一张大炕,一群人也都住得下,人挨着人,铺了一炕被褥,不过这一次许相臣和张清野两人没挨着,中间还隔了不止一个人,铺位分配好了,谁也没提关灯的事。

  从小窗户往外看,茫茫夜色之中,秦恩的父亲枯瘦如柴的身体在田间一起一伏,不停重复着耕地的姿势,一点点靠近几人所在这一间房内。

  许相臣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他平时速度怎么样?大概几点钟能进来?”

  “午夜吧。”陆丰理抢先回答:“具体我也不知道时间,反正秦恩睡着没一会儿他就会进来了。”

  许相臣沉默了,他是真挺害怕半夜头顶站着这么个玩意的,但若是不让秦恩睡,好像也不太合适,好在秦恩自己开了口,提议今天晚上先不睡了,等到午夜过了白天再补觉,为了防止他半夜没知觉睡着了,几人还是决定轮流守夜。

  张清野是十二点左右守夜的,也是一晚上最危险的时候,此时老头子的锄头已经到了客厅,咚咚咚地敲打在地面上,在异常安静的环境里,能够听得清清楚楚,他正在一间间房地逐一排查,声音时远时近,直到最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才终于到了这一间客房,还没有睡熟的几人的神经都崩到了最紧。

  手臂截断处还能够清晰地看见骨骼,用长钉将两边断臂和断臂中间锄头的木把手钉在一起,最外层又用麻绳缠了两圈,虽不至于像隔壁王叔一样死的七零八碎,却也可想而知秦老头临死以前的疼痛,恐惧随着开门时的一声闷响达到了最高,即便室内有了三个非玩家,两个纯npc,老头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张清野轻声喝道:“你快看他!”

  于是在秦恩眼睛看过去的一瞬间,秦老头才终于没有了动作,锄头绑在血淋淋的手上,高高举过头顶,铁片上长满了铁锈,在灯光底下微微泛黄,也只要一下,就能把人脑袋敲开。

  见他停下来,室内几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许相臣确定了半晌他真的没有动作,才翻身又躺下,一屋子人眼睛都看着那一个地方,慢慢地也注意到,老头并非是一动不动,好像与秦恩处于同一空间并不能完全控制住他的动作,只有当他儿子或者另外两个小npc的视线完完全全落在他身上时,老头手里的动作才会完全停下来,其余的时间,一旦秦恩眨了眼,另外两人也没看老头,他手中的锄头便会在这一秒内快速移动一小段距离。

  很难睡得安生了。

  但也比没得睡强,许相臣心想着,翻了个身,朝墙壁闭上了眼,这一觉昏昏沉沉睡了不知道有多久,恍惚之间感觉有人在身后靠近,慢慢贴上了他的后背,一双胳膊围着许相臣的腰身,呼出来的热气打在脖颈处,汗毛被吹动,酥酥麻麻的。

  许相臣猛地一回头,吓了一跳,迷茫的眼中定神一看,背后小小的男孩正迷迷糊糊抱着他。

  “轮到你守夜了。”张清野开口,他此时倒并没有失去成人的神智,还是正常人的思维,只是有点困,在守夜的过程中,一直盯着许相臣的后脑勺看,不知道这人是别扭还是怎么,自从他恢复了成人的神智,这两天明显感觉到了许相臣对他的疏远,那人还是会时不时地偷偷看他,却再没有了两人身为父子时的亲昵,不会带他出门,连说话的次数也变少了,就像当初在学校里似得,两人就好像一点都不熟,好像这些天的照顾都没发生过似得,亲近以后又疏远,让张清野心里很难受。

  鬼使神差的,他很想抱抱许相臣,一开始只是在脑子里想一想,等回过神来,整个人就已经贴了上去。

  回过神的张清野心跳很快,扑通扑通映在身前人的后心口,他不知道许相臣会是什么反应,会怎么想他,也不知道对方是否能看出来他还是清醒的,半晌没有动静,张清野不得不开始考虑,会不会只是因为自己小孩的身体,才并没有被许相臣拒绝。

  “你还好吗?催熟试剂时效过了?”许相臣小声回头,果然和张清野想的一样,他没有多怀疑,不过那也只是睡迷糊了,许相臣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很快又皱起了眉头:

  “不对吧,怎么时效过了你还能明白守夜的事?张清野你清醒吗?用不用再滴几滴催熟试剂?”

  “现在还不安全啊,你这个状态可怎么办?”

  再滴几滴?张清野慌乱地摇摇头,再变成三小时香蕉的话,天都要亮了,万一这几个小时里出现什么状况,他不能行动,恐怕要耽误事,难道要承认自己还清醒?那恐怕就等于直接承认了自己半夜摸进了许相臣的被窝,到时候要怎么解释,要和许相臣摊牌?说自己喜欢他?先不说张燃那边应该怎么交代,就是眼前的陆丰理恐怕也不会饶了他,张清野做不出来。

  情急之下,张清野脑子里转的飞快,行动却还要比脑子更快一步,只能先把眼前糊弄过去,他使劲挤了挤眼睛,就维持着这一副小孩撒娇的模样,瞬间红了眼眶:“…我不想变成大香蕉,爸爸。我喜欢你。爸爸。”

  说完了话,还不知真假地红了脸。

  这下轮到许相臣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自从张清野变成小孩子身体的这一段时间,他从来都是把人当成儿子来看的,也不知道是游戏角色对他的影响太大还是父爱泛滥,总之现在看见张清野,他是没有半点成人对爱人该有的想法,即使心心念念的人和他说了喜欢,他心底也只有被小孩子撒了娇的柔软感触。

  张清野不知道是应该庆幸他把自己当成小孩子,还是应该不幸他没有听懂自己的告白。

  后半夜许相臣一直将张清野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哄他睡觉,后者迷迷糊糊,头也不敢完全落下去,他怕把许相臣的腿压麻了,总之谁都没有睡好。两人就这样熬到了早上六点,清晨第一声鸟鸣响起,老头的身体便消失了。

  再晚一点秦恩到门外给几人弄东西吃,许相臣他们便穿衣服洗脸,一晚上谁都没睡好,却只有陆丰理脸是最黑,他脸黑倒不是因为没休息好,而是因为一起床就看见张清野又黏上了许相臣,那一股邪火就从脚底窜上了脑门。

  “真够烦的。”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陆丰理便毫不避讳地瞪着张清野,一记冷眼:“变成这么大点还是一样让人讨厌,他可不是你爹,许相臣对你好纯粹是因为看你可怜罢了,别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张清野是不在乎的。

  因为从这一早开始,他和许相臣便又一次恢复了从前的相处模式,一样的亲近毫无间隙,听那人对自己的解释,是因为香蕉催熟试剂也进入了冷却期,这也让张清野松了一口气,所以别人怎么看他,他是不在乎的。

  白天倒没有什么事,许相臣回了家里一趟,拿了不少青菜还抓了两条鱼回来,王婶一早看了村长发布出来的公告,知道他要离开了,还送了许相臣不少日常用品,她还想给许相臣钱,但许相臣没收,临走之前,视线在院子里转了两圈,眼睛盯上了地上两只老母鸡。

  下午回来的时候,手里便多了一个大木箱,许相臣把它放在地上,招呼张清野过来,一边把东西摆好,一边指挥小男孩伸手把布料都掀开。

  里面是两枚鸡蛋。

  张清野:“……”

  “还是以前那个窝。”许相臣蹲下身揉了揉面前人的小脸,看张清野没有动作,还以为他是害羞了,背过身道:“你孵吧,我不看你。”

  张清野还是半晌没动,虽然那几天变小以后的记忆他也还有,虽然他现在还是清醒地记着前些天自己孵鸡蛋的事,虽然想起来已经没有那么羞耻了,可若是让他现在立刻就地表演掀起肚皮孵鸡蛋,他是真的干不出来!

  听着身后半天都没有动静,许相臣有点疑惑地想要回头,但又怕会惹小孩不高兴,只好把捂着眼睛的两只手指露出两条缝隙,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张清野抿了抿嘴,艰难道:“我喜欢。”

  于是他在卧室里两个小朋友羡慕的眼光中,面无表情地掀起了上衣,露出了小肚脐,慢慢悠悠,犹犹豫豫趴在鸡蛋上头,在许相臣的偷看之中,趴在鸡窝里头,微凉的两个小东西贴上肚皮的一瞬间,让这个成年人的灵魂为之一颤,几乎要流下感动的泪水。

  “谢谢你。”

  许相臣回头摸摸他的脑袋,憋着笑:“谢啥谢,你喜欢就好。我还弄了秋千,一会孵累了可以出去玩玩。带上他俩?”许相臣指了指身后的苏萍苏蛟:“清野也要多和同龄人相处相处,他们好像还挺喜欢你的。”

  许相臣说的倒是没错,他才刚一离开,两个小孩就围了上来,张清野立刻爬了起来,整理衣服,他动作虽然快,还是免不得被苏蛟给扯住了,以至于他都没跟上许相臣的脚步。

  苏蛟看着他一张大人似得板着的脸,犹豫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鸡蛋能孵出小鸡/吧?”

  “我和我妹妹都是不相信。”

  张清野:“……”

  被臭小鬼鄙视了。

  一整天都算是平静地过去了,许相臣这一天倒也没闲着,问过秦恩当年和他父亲一起离开木石村的人们的住址以后,带着张清野又接连走了几家,大部分人都是避而不见,也有一小部分开了门,无一例外,当初选择离开的人们都没有再回来。

  这就让许相臣更加确定了之前的推想,恐怕木石村村民死亡的秘密,就和离开村子有关系,只要是申请离开村子的人,无一例外皆是惨死,现在的许相臣对于凶手也有了一定的眉目,他最怀疑的,还是村长一家,从目前来看唯一有能力作案,并且形迹可疑的,也只有他们了。

  下午回到秦恩家时,到底还是出了事。

  苏蛟脸色铁青倒在地上,嘴唇乌紫乌紫,浑身都在不停地抽搐吐着白沫,旁边苏萍已经哭的不成人声,看到许相臣回来,半跪在地上的秦恩便抬头,也早哭红了眼睛。

  “他中毒了。”勉强擦了擦眼泪,秦恩开口,却因为之前的承诺,无法说出让许相臣救人的话,嗫嚅了半晌,却只能接着解释道:“被蛇咬了。”

  “好端端的,哪里来的蛇?”话音一落,许相臣顺着秦恩的目光往房后看,陆丰理满脸都是血迹,气喘吁吁,显然已经打红了眼,手里提着肖洪宇软趴趴的身体:“这个畜生!妈的,伤都没好全又敢出来害人!一命偿一命,今天他要是活不过来,你也得给我死!”

  陆丰理的脾气要比许相臣和张清野两人坏多了,他平常时候在学校里虽然不惹事,但若是真的打起架来,没有技能卡也能一个顶俩,更别说肖洪宇现在还有伤,这人恐怕是想将那毒蛇丢进来就走的,没想到跑到一半,便被陆丰理的单身狗敏锐嗅觉给逮了回来。

  三人最后给他丢进了地下室里。在游戏中随意猎杀npc,一旦游戏失败是会受到翻倍惩罚的,许相臣并不想冒这个险,等陆丰理把人打了一顿,也差不多消了气,几人安静了片刻,许相臣才发现陆丰理的眼眶也有点红。

  他这个发小从小就有点感性,即使对方是刚认识两天,甚至都算不上一个活人的npc,陆丰理也还是忍不住:“我就是出去了一会儿,一会没看见而已……他就这么死在我面前了,只要再早回来一点都不至于。”

  不管是任何一条生命在眼前被夺去,都足够让人自责,许相臣很能明白陆丰理的感受,给他顺了顺后背:“这不怪你,不用自责。张清野会救他的。”

  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张清野就已经将苏蛟带回了房里,他的治疗卡是可以用在重要npc身上的,系统里对于这一类基础卡片准备的也不少,没有吝啬。

  天边开始泛黄,两个人也终于从房间里出来,苏蛟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却已经没有大碍了,在场几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秦恩,一整个下午他精神都不太好,一直在咬指甲,心不在焉的,明显是在许相臣面前强装镇定,不知道是害怕许相臣反悔带他出去还是怎的,眼角眉梢都是歉意,解释道:

  “我们毕竟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别见怪,等到了出去的时候,我不会让他们拖后腿的。”

  许相臣说了没关系,没有为难秦恩。

  这一晚上也如同前一晚一样,白天养足了精神的秦恩,晚上依旧是守夜,盯着门口,不同的是今天的张清野已经搬过来和许相臣一起睡了,盘腿坐在被褥上,看着许相臣在他面前一件一件脱衣裳,张清野心跳的很快,晚上依然是搂住许相臣睡觉,分明房间里没有多热,他那一张脸却蒸的红红的。

  睡到后半夜,许相臣闻到了一股子若有若无的汽油味。

  他和秦恩面面相觑,在木石村里的住户是没有见过车的,哪怕汽油就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恐怕也分辨不出来,但许相臣来自现实世界,对于这股味道很熟悉,也只容许他反应一瞬间,在冲天的火光彻底将房屋点燃之前,许相臣迅速将熟睡中的几人喊起来,他和另外两个大人一人抱了一个孩子,飞身冲出房屋,隐隐约约看见前门似乎有人堵着,许相臣只好抱着张清野从窗户翻了出去。

  在秦恩的视线离开小老头的一瞬间,张清野启用了裁判的黄牌,成功控制住了怨灵。许相臣虽然有点惊讶,却并没有直接问他什么,几人逃出以后坐在后院的荒地里,他才忍不住开口:

  “你醒了?”

  张清野不敢看他的眼睛,怀里还抱着争分夺秒偷出来的鸡蛋,点头道:“断断续续的。”

  许相臣便也没再多问。

  能够有机会使用汽油的人,恐怕只有村长家,一整个村子,只有他家中的现代设施最为齐全,是谁放的火,自然也不必多说,许相臣连夜带人跑回了自己家的住处。

  他们是第二天一早才想起来地下室里的肖洪宇的。

  回到秦恩家已经接近中午,一晚上的火势没有惊动除了他们以外的任何人,直到早上,才有村民围了过来,人们纷纷带来了自己家的工具帮助秦恩清理灰烬,清理到地下室时,便发现了其中早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肖洪宇。

  陆丰理早已经被这一晚上的折腾吓白了脸,此时看见尸体,又不可避免地呕吐起来,秦恩家里没出人命,地下室却莫名出现了一具尸体,村内人心惶惶,都开始排查自己家有没有少了谁。

  到了晚上,发现一共少了八个人,除了被死在鸟人手中的七个以外,其中自然也包括村长家的肖洪宇。经过一系列确认,村长一家最终还是把自己的儿子认出来了,那老女人蹲在地下室哭的惊天动地,只叫室外人唏嘘。

  村民议论纷纷:“哎呀,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年纪轻轻就这么烧死了!”

  “可不是!怎么好端端的出现在别人家地下室里,还碰巧走了水,怎么看都不像巧合啊!”

  “该不会是有人故意要杀他吧?这肖洪宇平时也没少惹事,要我说,不过是大家都没胆,又恨极了,才伪装成意外身亡放了火?!”

  “别说,还真有可能……怪就怪他平时坏事做多了!”

  众人的话一字不落进了室内抱头痛哭女人的耳朵里,她几乎是发了疯的,哭到一半便顶着花了妆的脸跑到许相臣家,周围一群看热闹的也不嫌事大,都在身后跟着。

  女人一进屋便破口大骂,完全没了形象抓着挠着陆丰理的脸:“一群狗娘养的畜生!害死了我的儿子!我要你们偿命!你们都得给我偿命!王八蛋!不得好死……”

  如果非要说起来,肖楼一家只能算是自作自受。

  肖洪宇若是没有害人之心到秦恩家里放蛇,就不至于被几人抓住,肖楼若是没有害人之心到秦恩住处放火,也不至于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陆丰理虽然从不打女人,但也被这没完没了的纠缠搞烦了,其中的恩怨别人不清楚,他们和肖楼却都是心知肚明的,没说出口也不过是顾忌着还有一层脸面在,陆丰理一把将人挥开,反正丢的不是他的脸,他也不怕丢脸:

  “干什么啊你,谁害死你儿子了?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你儿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家,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不要脸了啊!”

  女人血红地瞪着一双眼睛:“我有什么数?!少给我找借口,你们都是杀人凶手,你倒是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

  陆丰理顺顺被抓乱了的衣袖:“大白天的溜着毒蛇扔进我家水缸,他差点把我把我弟弟毒死了,我们没找他算账,是因为怕了你家的权势,他自己又钻进地下室里,怪我啊?怪谁?还不是怪他自己!您儿子平时在村子里就横行霸道,我们一家都没人敢说,任凭他折腾,这回他把自己折腾死了,说句难听的,他就是活该!死了才大快人心!”

  “你现在不去找放火的人算账,来这撒泼有用?是我让你儿子心眼子坏还是我让人放火烧自己家?要不咱们就查查,这股子油味到底是谁家的!汽油这东西可不好搞,一般人家里可都没有吧!”

  “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闹也就没意思了。

  “对,怪不了别人。”

  肖楼一双通红的眼睛瞪着三人,平常一丝不苟的头发,今天难得地乱成一团,虽然是轻飘飘的语气,其中的阴狠却让人心惊:“你们走吧,好好准备过几天离村。”他揉了揉眉头,又对自己的妻子说道:“你也别哭了,让我安静安静。”

  “儿子他不会白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待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