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无床可睡，睁眼的时候感觉天花板比以往高得多。

  温柔的身体就在旁边，四条腿交缠在一起，亲密无间。

  韩承泽接电话的时候，能感觉到姚非池的头就在旁边，听呼吸的频率应该是醒了。

  “嗯？”他装傻道。

  共事了两年，小吴大概也知道他是个什么脾气，当即就道：“别和我装啊，警方都和我们沟通过了，你现在是正当红，公司不想找你麻烦，才让我来问你这话的，你好好说，你那儿是不是多住了个人？”

  因为是公司提供的宿舍，为了避免艺人私生活混乱，当初住进来之前曾经约法三章过不允许带别人回来过夜。

  韩承泽自知违背了约定，不过现在这种状况，再瞒也瞒不住，他决定拿出昨天敷衍警方的那套说辞来交代。

  “这不，前阵子我一远房的表姨和我说，她儿子得了严重的……”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担心姚非池生气，扭头看了对方一眼，“……精神病，说当地没地方治，想来我这儿看病，让我帮忙照顾些日子。你看这……怎么说也是我表弟……”

  还好，姚非池听见这番说辞，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完全没有动怒的迹象。

  小吴一听就急了：“精神病？哎哟，这种活你都揽！打听清楚是什么病症没？别发起疯来伤到你啊我的祖宗，你那身板现在金贵着呢！……诶不对呀，你哪来的表姨，不是孤儿吗？”

  “……我，”猛地被戳了痛处，即使是事实也不能心平气和地接受，韩承泽闷闷地说，“我是孤儿，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还不许我妈有几个亲戚了？”

  “我不是这意思，我意思是……你看你落魄的时候也没人帮你，还不是公司发现了你，才有的你今天？现在你发达了，你那什么‘表姨’是准备打秋风呢吧？”

  巨大的声音穿透电话在宁静的卧室中响起，听完了全程的姚非池无声地笑了一下。

  韩承泽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而他只是摇摇头。

  小吴聒噪的声音依旧在继续：“你先给我说实话，案子和你表弟没关系吧？”

  这种时候，有关系也不能承认，韩承泽笑了笑：“警方不是说那外卖小哥下楼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吗？我表弟又没出门。”

  “行吧，有你这句话，我就让公司全力去压新闻了，你是不知道那帮见啥都要写的娱记……”

  “我知道，”韩承泽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辛苦了，公司也辛苦了，谢谢。”

  “还有你表弟，亲戚嘛，我能理解你，家务事也不是外人能说道的，我就问你，你确定要把你表弟留下来吗？”

  “嗯，是的，如果不方便的话……”

  “这个我再跟公司谈谈，尽力帮你争取吧。实在不行的话……你现在手头的积蓄够全款的么？”

  韩承泽一愣：“我不确定附近的房子涨到多少了……”

  “你现在住的那个小区快涨到六万了，附近差一点的地方也要四万起步吧。”

  “那只能，”韩承泽粗略地计算了一下，“买个小的。”

  如果公司能同意的话，不要从这里搬出去是最好的，他刚红不过一年左右，好些收入还没结算，有些又要拿去维持光鲜亮丽的表象开销，存款着实不算多。

  “啧，”小吴在打电话之前已经料到了这种结果，没太意外，只说，“那我尽力帮你跟公司争取一下。”

  “好的，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啊，老伙计了。”小吴说，“再说你让我拿了这么多奖金，我总要做点事的。”

  “谢还是要谢的。”韩承泽想了想，“哦对了，能帮我打听下那个外卖小哥的住院地址吗？我想送点慰问品。虽说不是我表弟做的，毕竟是因为我们家点了外卖才……”

  “行，我帮你打听下，问到了回头发给你。”

  “好的。”

  ……

  电话挂了，房间里重新恢复到之前的宁静。

  姚非池轻笑：“你这经纪人对你还不错。”

  是啊，让系统弄的和当初一样的合同，估计和你给我准备的经纪人一样好。

  韩承泽一言难尽地看着姚非池，只憋出一个字：“……嗯。”

  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真是不识好歹。

  姚非池没发觉他的异样，问道：“你问那个人住院地址是准备干嘛，真送慰问品？”

  “不是啊，”韩承泽摇摇头，“既然是你神志不清的时候做的，清醒了总要负责治好人家吧？”

  姚非池看怪物似的看了他老半天，最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是没变。”

  韩承泽：“？”

  “还是这样，有时候善良得过头了。”就是对我特别心狠。

  姚非池垂着眼想到。

  “……过头么？”韩承泽想了想，觉得自己只是遵纪守法意识强而已。

  “嗯。”姚非池恢复了平静，“知道了，等拿到地址，我会负责治好他的。”

  “不过，”他又说，“公司不同意我在这里，你也不用搬出去买房子住。我搬出去就行。”

  “池哥你不用……”韩承泽猛地看向他。

  “不是，”姚非池打断道，“我意思是你没必要买房子，有多少钱给我，正好我缺点本金。”

  “你是要做生意？”

  “从前做什么，现在还做什么。”姚非池拍拍他的脸，“怎么了，我又不能每天待在家里让你养。”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嘛……

  韩承泽也明白，像池哥这种“该死的男性自尊”特别旺盛的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好，”他点头，“回头我清点下财产，能给你的都先给你。但是池哥，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

  “你是真的……毁灭了世界过来的吗？那原来世界的人……阿姨她们……”

  姚非池淡然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是都死了。”

  “……”

  真的？

  韩承泽的第一反应是不信，可惜姚非池的表情堪称天衣无缝。

  一丝情绪都没有。

  看不出他是认真而淡然地残忍，还是一本正经地胡说着。

  可万一真的是真的呢？

  想到原文中日天日地的男主角尿性，韩承泽心凉了半截，连紧贴的躯体都不能让他感觉到温暖。

  他惊慌的表情实在有趣，眼睛瞪得老大，圆圆的，黑亮亮的，像只猫。

  姚非池不动声色地端详了一会儿那张他魂牵梦萦的脸，手很不老实地从他衣服下摆探进去，一下一下摸着久违了的腰线。

  “不然我能怎么办？”他说，“为了他们的命，要我此生再见不到你么？”

  此话一出，韩承泽顿时信了，哆哆嗦嗦地问：“你就……就因为我……”

  就为了见我，毁了一个世界？

  一个世界有多少人？

  与此同时，又有另一道声音在他心中响起，说的是：那个世界原本是本小说。

  ……可是系统说，任务完成了，那已经升级成平行世界了。

  它原本是本书，都是虚拟的人，不怪你。

  他们有自己的故事自己的人生，明明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

  两个声音在韩承泽脑海里轮番响起，他面色几变，实在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摸摸索索地从地铺上爬起来，神情恍惚：“我、我先去洗把脸……”

  姚非池一把将人扯了回来，翻身压住他，变成了一个鼻尖对鼻尖的造型。

  “害怕？”

  “……毕竟是这么多条命……”

  四目相对，鼻息喷在对方脸上。

  这是个很亲密的姿势，姚非池感觉到自己有点起反应了，可惜身下之人并不配合，手脚冰凉，眼神几乎是涣散的。

  “你这悲天悯人的毛病哪里来的，那些人的命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薛姨呢？”韩承泽突然有点生气，“别人的命和你和我都没关系，那薛姨呢？她可是你亲妈！”

  姚非池没搭腔。

  他不说话，韩承泽就以为是默认，气愤地剧烈挣扎起来：“你连薛姨的命都不管，还说是为了我！为了我你就可以这么自私吗？你厉害就可以草菅人命吗？！”

  “石头，”姚非池手劲奇大，一把按住他，眼神变得极冷，“你只关心别人死没死，就不问问我，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到了这里？”

  练功练到走火入魔的程度，他虽不想叫苦，却也不是轻描淡写能揭过去的事情。那些遍寻古籍的日日夜夜，见不到他的巨大恐慌，都是他不愿回忆的细节。

  “人命不该是最重要的么？”韩承泽似乎快出来了，噙着泪问他。

  “……是，你说得对。”姚非池突然笑了，自嘲似的，“不过我是逗你玩的，谁告诉你我毁灭世界了？”

  “啊？可是……”

  可是系统明明说那是世界爆炸的震动……

  “我也要有毁灭世界的能力才行啊。”

  如果再给他几十年，修炼到后面的境界，毁灭世界这种事大概是信手拈来，可惜现在不行。

  姚非池说：“撕裂空间也是可以过来的。”

  “啊……”韩承泽呐呐道，“那我错怪你了……”

  “嗯，”姚非池捏了捏他的鼻子，“所以，我想要个补偿。”

  “什么补偿？”

  “那当然是……”他吻了上去，“肉偿。”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一不小心又立了几个小虐的flag……

  下章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