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又一单
作者:重生      更新:2023-07-30 13:08      字数:4403
  建机厂在城西, 也是个大厂,不过这次她没有在国棉厂那么幸运了, 好说歹说, 人家都没有让她进厂, 无奈之下, 卫雪玢干脆也不说进去了,直接就在建机厂不远处摆了个摊子,兜售自己带来的饭盒。

  这会儿是上班时间, 陆续有工人进厂, 大家都被卫雪玢摆在纸箱上的饭盒给吸引了,倒不是她的饭盒稀罕,而是卫雪玢在展示上下了些功夫, 她特意在路上买了几样水果, 在饭盒里分门别类的装好。甚至还在有人来问的时候, 把自己带的铝水壶里的水倒在饭盒里, 来回摇晃来展示自己饭盒的密封性。

  “这东西我看有人拿过, 倒是少见, 这咋跑到外头摆摊儿来了?啥时候咱这社会都允许小商小贩儿了?”

  有好事者手里拿着卫雪玢的饭盒, 不怀好意道。

  卫雪玢当然知道这些人的意思,这建机厂男工多,看她是个年轻女人,又只身一人在外头支了这么个小摊儿,有欺负外地人的意思也是在所难免的。

  “这位大哥,咱们报上可是说了, 如今提倡搞活经济,国家更是号召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了,何况我这产品也是正规厂家生产的,我可是有介绍信跟工作证的,”

  她环视了一圈儿围着她的工人们,把自己准备好的工作证跟介绍信拿出来放在饭盒上,一副随你们检验的姿态,然后又讲了自己在国棉厂跟省医的经历。

  卫雪玢说着,旁边已经有人附和了,“对对对,这东西我见我大姨拿过,说是人家厂工会特意给职工弄的福利,专门给人家工人定制的!”

  还有这一说?卫雪玢感激地看了一眼神助攻,“这位大哥说的没错,我这箱子里的,也是给国棉一厂送完货剩下的,大哥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厂子目前只专供一厂,其他几个厂子,要半年后再供货。”

  卫雪玢看看不远处的建机厂,“大哥可能不知道,我也是带着任务来的,我们厂子的计划是同类型的厂子各挑一家当试点,试点单位价格也会优惠一点,但你们厂子没兴趣,我才决定在你们厂子外头卖上一部分,再往别的厂子去,这不是太多了不好拿么?”

  这样?

  “你要是往厂子里卖,多少钱?”现在零卖一块二,这进厂反而优惠?

  “进厂是一块一毛五,另外我们会再给你们工会交一笔管理费,”卫雪玢看着那个听的格外仔细的男人,一笑,“这是我们领导跟国棉厂领导谈好的。”

  “管理费?那给多少?”一个便宜五分钱真不算多,但是这管理费就奇怪了,听卫雪玢说话的工人都有些好奇。

  “也没啥,我们跟国棉厂工会算是给工人大哥大姐们搞了个活动,也是国棉厂工会给工人谋福利,至于管理费,其实工会收了,还不是将来用到咱们工人身上?”卫雪玢笑眯眯的跟周围人解释。

  这闺女会说话,路过的工人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有一个年纪大些的,“我说这闺女,你先等一会儿,我们进去跟工会商量商量,这饭盒我们也要几个?”便宜五分是五分,人家国棉厂能搞个“活动”,他们建机厂就不能弄了?

  卫雪玢察言观色,就知道今儿这事儿有门儿,“那行,谢谢您啦大哥,我也是想进去见见你们工会的同志,就是吧,你们厂子关的严。”

  既然有人要去找工会,围观的工人也都不买了,卫雪玢干脆把饭盒里的水果分给还没有走的工人,见她这么爽快,大家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又有人好奇,还问了问她们厂子的情况,卫雪玢哪敢说实话啊,先是狠狠的把建机厂给恭维了一番,又半真半假的结合着铝制品厂的规模,跟大家白话了几句,不过这会儿人都实在,再没有人想到一个跟国棉厂做生意的厂子,其实只有两台淘汰的破机器,七八个工人。

  没多大功夫,就有人过来领着卫雪玢去了建机厂工会,因为前头有国棉厂的例子在,这次进行的格外顺利,卫雪玢跟着建机厂的干事各车间跑了一圈儿,订单虽然不像国棉厂那么丰厚,但算下来,也足有五百个之多。

  卫雪玢也不啰嗦,直接把带来的一百个饭盒交了货,又跟建机厂工会说定了,下周交货的时间,高高兴兴的辞别了工会干部跟领她进厂的师傅,搭车回洛平去了。

  卫雪玢赶的是末班车,等一路颠簸回到洛平,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她随着人流从车站出来,没留神儿就听到耳边一阵儿车铃响,“雪玢!”

  “啊?啊,华镇啊,”卫雪玢被吓了一跳,“你咋在这儿呢?”

  华镇拍了拍车把,“等你呗,你算着你得坐这班车回来。”

  算啥算?这是郑原回洛平的最后一班车,她只要不打算在郑原过夜,就得坐这班车回来,“你来接我?”

  “嗯,上车,”华镇一踩脚蹬子,“这都几点了,你怎么不知道早点儿回来。”

  “你驮着它吧,”卫雪玢把用绳子捆着的纸箱提到华镇跟前,“这东西今天可把我给累坏了。”

  华镇看着面前的纸箱子,不用猜,他就知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哎,我说,你这这跑起私活儿来可够拼的啊,我看你是准备跟韩延亭一道儿贩布了。”

  华镇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不由老大的不情愿,就像自己最心爱的东西忽然被人给村夺走了,“当初可是你叫我开厂的,这厂才开起来,你就又敢别的去了。”

  “说啥呢?我是那种分轻重的人?放心吧,你姐我能力强着的呢,公私两不误!”卫雪玢得意的挑挑眉,“快,帮我把箱子放你车儿上,我再告诉你个好事儿。”

  华镇嘴里抱怨,手却没闲着,拎着纸箱放在车座上,“说吧,啥事?”

  “你猜我今天定出去多少个?”想到这些天新产的饭盒又有了出路卫雪玢的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就看卫雪玢这眉开眼笑的样子,华镇就知道她这回又没白出去,“多少?我觉得你把带出去的二百卖出去已经很不错了,”他都不太有信心自己出去也有这个战果。

  “那算啥?要只是卖那几个,我摆个摊儿就能达到目的,我啊,跑了一趟建机厂,”卫雪玢把经过跟华镇讲了一遍,“这不,一回就是五百个,我跟他们厂里说好了,下周还是今天,我去给他们送货!”顺便再转个厂子。

  “唉,你这么能干,显得我多没用啊,不行,我明天就得出去,”华镇简直对卫雪玢佩服的五体投地了,他倒是也找了个路子,但那是二轻局贺局长给他介绍的,说算起来,他真比不上卫雪玢能闯能拼。

  卫雪玢知道华镇郁闷什么,“你这么想就不对了,你以为我愿意这么横冲直撞的找门路?谁不想人在家中坐,订单天上来啊?你有你的优势,我有我的强项,咱们这样多好,互补!”

  “就说咱们这个厂子,如果不是你,叫我一个人瞎折腾,估计现在我还在叫我二哥偷偷做了,我背出去零敲碎打的卖呢,顶多也就是在人家国棉厂门口摆个摊儿,哪能像现在这样,千儿八百的卖?”卫雪玢跟在华镇车后头扶着箱子,一边小声的安慰华镇,他们生活的环境,能力固然重要,可是人情社会里,人脉关系也是不可或缺的。

  而且华镇还有另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他不想卫雪玢认识的其他人,换作别人,听说她想开个厂,只会说她异想天开,不大声反对已经是支持了,更别说被她几句话说动,积极的跟她一道儿下海了,“你说就你这份魄力,咱们洛平还能找出第二个来?”

  华镇被卫雪玢夸的脸上发热,他轻咳一声,“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叫她一夸,他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你可不能这么想,你应该想啊,我好着呢,觉得我不好的,那都是眼瞎,”就算是华镇在前头推车,卫雪玢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还是从他发紧的声音里听出他不好意思来,忍不住噗嗤一笑,打趣他。

  华镇被卫雪玢说的后背发硬,脖子都僵了,“你瞎说啥,你没听人家说,我就是个混混儿,靠着我爷爷的关系在医院里混吃等死罢了,”

  “呸,那些嫉妒你的人胡说八道的话你也往耳朵里去?再有人这么说你,你就直接给他怼回去,有个好爷爷也是本事,不服气叫他们回去问自己祖宗,为啥华局长就能不怕流血牺牲投身革命,他家里的人没那勇气?更何况,他们上班儿,你也上班儿,凭啥他们就是干四化,你就是混吃等死?你比哪个少干活儿了?”这样的话卫雪玢也只别人说过,如果华镇真是个靠着祖辈余荫光拿钱不做事,或者是为非作歹的纨绔子也就罢了,可他不是,却还要承受这些流言蜚语。

  “我跟你说,那些人啊,就是看不得人好,才歪着嘴儿说人坏话了,为的也不过是给自己的不成器找点儿别的理由,你就直接给他怼回去,怼他们几回就老实了,”卫雪玢对华镇的处境很能感同身受,也格外的生气。

  “跟那些人计较啥?你也说了,他们其实是在嫉妒我,”即使是自己的亲爷爷,华局长也只是叫他们不要跟那些人一般见识,还说男人要心胸开阔一些,像卫雪玢这样义愤填膺的为自己打抱不平,华镇还是第一次遇到,忍不住心里一暖,话也多了起来,“所以我也不耐烦理他们,有些人真是当面儿一套,背地里一套,我心里清楚,有时候也是听见就没没听见。”

  “那些背后议论人的,就跟阴沟里的耗子没啥区别,你理他们,是抬举他们,不理吧,他们成天叽叽喳喳的也挺讨在厌的,唉,叫我说,抓住机会怼他们一回也没啥,一直忍着,那些人不会认为是你大度,只会觉得他们说的没错,你才连争辩都不敢争辩呢!”重活一回卫雪玢也没有什么大智慧,只想着能痛快的一回,说自己想说的,做自己想做的。

  华镇被卫雪玢的理论给逗乐了,“你这人,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呢?”

  因为我比别人多活一世啊,“那是你见的人少,行了,要是说议论,你以为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议论我吗?那又如何?我还不是活的好好儿的?不,我还得活的更好!”

  前世她在意别人的目光,怎么熬过的几十年,如今还历历在目,但在她两次躺进医院的时候,她一切都想开了,也想通了,这一次,原来的错误她再也不会犯了。

  华镇不知道卫雪玢想什么,只觉得她的话听着特别带劲儿,“嗯,你说的没错,咱们都要活的更好,气死他们!”

  两人说说笑笑就到了卫雪玢住的院子外,华镇帮卫雪玢把箱子搬下来,“这是又买了多少?”可真够沉的,“真不知道你是咋弄回来的。”

  咋弄回来?这可是钱,大团结,再重一倍,卫雪玢也能想办法把它们弄回来,“我雇了个三轮儿,后来上了车,又不用我提着,刚好儿我还能坐坐,不然还得站一路呢!”

  “行了,我回去了,你赶快休息吧,还是那句话,这些东西你明天闲了再收拾,钱再好也不如身体重要,”华镇把箱子给卫雪玢放在屋里,也没多留,骑上车就走了。

  跑了一天,又是带着货坐的公共汽车,卫雪玢比前次还累,她关了门,打水痛快的洗了个凉水澡,倒头就睡了。

  因为知道卫雪玢去了郑原,韩延亭第二天下了班儿就跑来了,“姐,咋样?新货没有?你不短道,那些人都快把我催死了,都跑到俺家来了!”

  韩延亭从来没有这么被人重视过,每天都有人在路上堵着他,问他能不能再弄些料子来,“你说现在这人手里咋都能恁存钱类?平时不舍得吃不舍得喝的,买布倒怪舍得。”

  “就是因为平时舍不得,遇到好料子,才会咬咬牙买一点儿啊,这只要料子好,仔细穿,能穿好些年呢,”卫雪玢失笑道,“还有,你别忘啦,现在都几月了?这到了下半年,国庆可是结婚的好日子,新郎新娘可不得开始置办东西了?”

  说到结婚,韩延亭又愁上了,“姐啊,你说丁芳哪儿不好啊?我妈咋就是相不中她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