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辞卿虽说了这话，罗师叔一时未应，弟子们站在原地互相看着，谁也不敢先走。

  他怕只是路过随口提了一句，再顺便带自己的小徒弟回峰。

  只有季汐出了队伍，在一众艳羡的目光中跟着林辞卿走了，走前还向时浔挥挥手，笑容灿烂。

  林辞卿没有用灵术，而是带着季汐慢慢走回去，路上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时不时有人低头行礼，也会打量身旁的季汐一眼。

  季汐紧紧抓着林辞卿的袖子，略感不自在。

  “方才临走时，你在和谁道别？”

  靠近云拂峰人才少了一些，季汐答道：“他叫时浔，是碧青峰的弟子，当初在无涯城新选，我们一同去的呢。”

  “你们是同乡？”

  季汐沉默几息，“嗯”了一声，又说道：“我们上午练习辟谷，午时不给用饭，剑术课的时候太饿了，才没能练完课程，不是罗师叔说的那样。”

  “不给用饭？为何不早说，”林辞卿停下脚步，作势要往回走，“峰上没有吃的，去膳堂看看。”

  季汐赶紧拉住他：“不用了师尊……师兄中午偷偷给我送了吃的。”

  “段游？”林辞卿面色稍缓，倒也不惊讶，“那就好。”

  段游的品行处事他最了解，不担心他会待季汐不好，反而是季汐性格敏感，极易失控。

  但他入这仙门，即便是天赋低劣，被同门挑衅，修炼进展不佳也未曾在意过，唯独昨日……

  季汐的心思太好猜，又或是他根本没有想过隐藏自己。

  修仙之人信因果，若他当初没有收季汐为徒，便不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也许会成为他得道飞升路上的牵绊。

  但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旧会收季汐为徒。

  想过这一层，林辞卿只觉心境有所不同，隐隐触到突破的边界。

  他已在大乘期边缘徘徊许久，突破需靠机缘，今日竟能有进展，实在意外。

  “师尊？”察觉到林辞卿速度慢下来，季汐唤了一声，林辞卿回过神。

  “阿汐，我近来或许要闭关一段时间，你……”

  季汐闻言顿时紧张：“闭关？为什么要闭关？”

  “应当是要突破了，”林辞卿只当他不懂什么是闭关，安抚道：“为师修为凝滞已久，需闭关突破，才能有所增进。”

  原来林辞卿是在这段时间突破的，只要是在安全的地方渡劫就好，季汐松了一口气，又重新提起来：“师尊，你一定要多准备些法器保护好自己，我听说雷劫特别可怕。”

  这话让林辞卿有些意外，他的确每次渡劫，都比同阶修士凶险几倍。

  他摇摇头，解释道：“若有外物或是别人相助，雷劫只会更强，只能依靠自身突破。”

  “师尊这么厉害，一定能顺利突破。”

  季汐像是在安慰林辞卿，又像是自言自语。

  原书中，林辞卿虽然成功突破还虚期，修为却几乎耗损一空，被仅仅只有元婴期的魔修重伤，现在虽然是在较为安全的门派中，但剧情完全不一样，如果渡劫时哪里出了纰漏怎么办。

  细数原书中的角色，林辞卿既不是最厉害的，也不是主角，为什么非要给他加一个这样的设定呢，季汐默默将作者又骂了一遍，忧心忡忡回了院子。

  晚上蓝雀过来找他玩，季汐问起它：“雀雀，如果修为突破的时候，渡劫失败会怎么样？”

  蓝雀疑惑地睁着黑豆眼：“这个……会死？”

  它虽活了很久，是只高龄鸟，却从来不需要什么突破渡劫，修为嘛，反正打不过仙君。

  季汐吓了一跳，惊慌道：“会、会死？”

  他以为顶多突破不了，再等下一次就是了，没想到这么严重？那林辞卿……

  蓝雀有些心虚，它是随口乱说的，试图补救：“越是厉害的人，便不会死，你看仙君，何时有过渡劫失败的时候？”

  它仰着头，模样像是在吹嘘自己的儿子，季汐丝毫没有得到安慰，依旧紧张得很。

  “难道是你快要突破了？恭喜呀汐汐！”

  季汐摇头，“不是我，是师尊。”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蓝雀十分不解，“这世上还有仙君做不到的事？”

  季汐心想，我原本也是这样以为的，可是后来他就死了。

  思来想去，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一点忙都帮不上，若是像段游那样，好歹有一身武力，能为保护师尊尽一份力。

  几日后林辞卿果然宣布闭关，峰顶的庭院罩着一层薄薄的屏障，不许任何人进入。

  季汐每日都去看上一回，不见一点动静。

  半山腰的新屋已经建好，段游搬了回来，因最近百阵塔还未关闭，天天早出晚归，和季汐基本见不到几回面。

  蓝雀又一知半解，季汐的担忧无人能诉说，只好在上课时找时浔聊一聊。

  时浔也听说了翎安君闭关的事，他神色十分复杂：“小季，你是不是太过紧张了？翎安君怎么可能会有事。”

  季汐也说不清楚，他总觉得近日心神不宁，时常感到惶恐。

  他还拜托了蓝雀在门派上下看看有无异常，唯恐会有什么反派潜入伺机而动，蓝雀还没有给他回复。

  时浔拍拍他的肩，想了想：“你这么想，凡人成仙本就是逆天而行，每前进一步都需受到天道的考验，若是与成仙无缘，自然无法渡劫成功。”

  “且此事只能靠自己，你担心再多也无用啊。”

  季汐：“……”

  并没有受到一点安慰，反而更担心了。

  直到林辞卿闭关的第五天夜里，季汐正在睡觉，突然莫名惊醒。

  他茫然地坐起身，听见外面传来隐隐的雷声，立马下了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跑去了屋外。

  从院子里可以看见峰顶上方的天空，此时正电闪雷鸣，在本就昏暗的天空聚起一大片如墨般的乌云。

  大概是因为布了屏障的关系，这声音并不太大，季汐以最快速度跑去屋里穿好鞋子和衣服，坐在院外石阶上看着上空。

  他眼睛都快盯酸了，一道极粗的雷劫忽然无声落下，季汐一个哆嗦，心脏狂跳不止。

  然而这只是刚刚开始，雷劫依次而来，不知砸了多少下。

  一想到林辞卿每次渡劫都要承受比旁人更多的磨难，季汐无比心疼，他不敢继续看，又实在担心，强忍着爬上峰顶的冲动，坐在石阶上瑟瑟发抖。

  天色突然稍亮，乌云渐渐散去，峰顶散出一阵灵气动荡，季汐心中一喜，提着衣摆跑上去。

  这样的情景，他直觉林辞卿已经突破成功，在院外喊道：“师尊！”

  屏障依旧还在，季汐喊了几声无人应答，又开始担心起来。

  他声音带了些恐慌和哭腔，用手拍着屏障：“师尊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林辞卿在屋内缓缓睁眼，他虽突破成功，却也去了半条命，不想让季汐进来看见他这狼狈的模样。

  “阿汐，我没事，快回去吧。”

  屋内传出林辞卿的声音，季汐一颗心放下一点，不依不饶：“我不走，看不到你，我就在这外面等着。”

  林辞卿无奈，又怕他做什么傻事，挥手去掉了屏障。

  季汐手下一空，身前再无阻拦，他快步上前轻轻敲了敲门：“师尊，我可以进来吗？”

  此时天空上方的乌云又重新聚集，翻滚之间闪着电光，林辞卿脸色一变，将方才的雷劫数了一遍。

  一共八道，而突破还虚期需承受九重雷劫，还差一道。

  林辞卿紧掩房门，厉声道：“快走！”

  雷劫不认人，若是发现有另外的修士存在，将加强一倍有余，季汐体内已有灵气，也会被迫承受。

  季汐茫然地抬头，眼看碗口粗的雷劫就要凝成，林辞卿强撑着身体破门而出，伸手将季汐抱在怀中。

  “师尊……”

  林辞卿伸出手，温柔覆上季汐地双眼，温柔道：“有为师在，莫怕。”

  季汐浑身颤抖，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只觉得惶恐不安，抓着林辞卿的衣领不知所措。

  最后一道雷劫终于落下，却没有落在林辞卿的身上。

  它拐了一下弯，称得上是平缓地渗入季汐体内，又瞬间消失不见。

  乌云再去散去，目睹一切的林辞卿不敢置信：“阿汐？”

  他放下盖着季汐眼睛的手，四处检查着季汐周身，“你……疼不疼？有没有事？”

  季汐不知发生了何事，睁开眼：“师尊？”

  他正想说自己没事，突然感觉丹田一阵剧痛，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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