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小芳
作者:归如远客      更新:2023-07-30 15:15      字数:4804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球球一路低头找, 还真让他找到了张岳丢掉的黄符。

  符上沾了泥水,脏兮兮的,即使是对方无意丢失, 球球还是有点不高兴, 用纸巾擦干净后, 自己装起来了。

  回到谷家,黑灯瞎火的, 一家人早已经安歇,所幸他们有钥匙, 各自找到自己的房间, 虽然并没有做什么,却感到身心俱疲,头沾枕头就能睡着。

  球球从柜子里找到凉席和两条被子铺上, 对还在出神的谢一烨说:“快来睡觉吧。”

  浴室让给女孩们了, 他们准备第二天白天再用。

  谢一烨的目光在他身上游移:“初啊。”

  球球:“?”

  谢一烨说:“我觉得我好像在做梦, 刚才看到的不是真的吧?”

  球球爬上了床, 霸占了里面的床位, 盖好被子, 山间夜晚还是很冷的:“你认为是真的就是真的,是假的就是假的, 真真假假,都在你一念之间。”

  谢一烨:“……你什么时候出家了。”,他眼巴巴在床边望着球球, “你能让我睡里面吗?我现在没有安全感。”

  球球想着睡外面方便上厕所,就答应让给他。

  手机还在充电,没有身外之物,关了灯球球入眠的很快,可谢一烨睡不着,轻轻推他:“初啊,快跟我说说话。”

  球球迷迷糊糊道:“说什么?”

  谢一烨抓狂:“我好怕啊,我一闭眼全是那个鬼啊!”

  球球想着他也是可怜,便打起精神陪陪他:“是不是世界观被颠覆了?”

  谢一烨沉默:“其实吧,以前也接触过。”

  他阳气很旺,按理来说普通鬼魂不会愿意靠近的,球球便问:“什么时候?”

  谢一烨翻了个身,朦胧的月光透过窗,在黑暗中隐隐能看到他的眼眸闪亮:“你还记得高三开学的时候吗?我当时在看你,结果看着看着突然模糊了,跟近视了一样,然后我就去看黑板,过了一会儿才清晰。”他顿了顿,“我视力一直很好,眼里也没有进沙子,当时就在怀疑怎么回事,现在想想,是不是撞见东西了。”也正因为如此,他后来都没敢对球球动手动脚,规矩的很。

  球球:“……”酥酥还干过这种事。

  “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球球严肃道,“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谢一烨:“!还真有!”他偷偷打量下四周,这才凑过去听,“什么什么?”

  球球说:“我老家是东北的。”

  谢一烨:“嗯嗯。”

  球球:“我们那大仙不是多嘛,我们家就请了个狐仙,我到怀邑上学,狐仙不放心我,一起跟来了。”

  谢一烨松了口气:“=0=原来是这样!那你家大仙这次跟来了吗!”

  球球想了想:“我不知道。”

  谢一烨心又提了上来:“那可怎么办?”

  球球说:“你放心,会没事的。”

  谢一烨期待道:“我跟着你是不是就没事了?”

  球球也期待道:“跟着我,你能见到很多鬼哦。”

  谢一烨缩缩脖子,翻身找墙要安全感去。

  被他这么一扰,球球反而睡不着了,今晚好像真没看到几个鬼魂在游荡,这个村子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嘛。

  不过那个小孩鬼的确凶,不是一般的恶鬼。

  因为一般的恶鬼没这么讲究,还一天勾一个……

  除非那个陈艳芳的话不可信。

  说起陈艳芳,会是他认识的人吗?他不大信是郁子苏,对方怎么会闲着没事扮异性呢,而且说好不要跟过来的。

  * * *

  第二天,几人睡到大中午才醒,匆匆冲了澡吃午饭

  饭桌上,谷伯伯还关心地问他们:“你们昨晚有发现什么吗?”

  副社长想了想,还是不愿意告诉他:“没有,不过田里有个动物窜出来把我兄弟吓得不轻,今天说什么都不愿意去了。”

  谷伯伯笑笑:“还是要小心,以往那些嚷嚷要除鬼的,好多都被吓回去了。”他又神秘道,“我们这儿,地方虽小,人死的真不少。”

  副社长知道他是为了外面的人能来村子带动副业造势,笑笑没说话。

  有两个因为昨晚的事心有余悸,听他这么说,立刻问:“有小孩吗?五六岁的那种?”

  “你们撞到小孩了?”谷伯伯神色一变,“小孩的鬼魂怨气大,可不好惹。”他摸摸下巴上的胡渣,“小孩的话,是好些年前的事了,当时村里有个老光棍老刘娶不上老婆,就托人从外面买个媳妇回来,这媳妇是个城里人,也不闹腾,看样子是想跟老刘好好过日子,没过多久就怀了孕,老刘放心了,想着孩子生下来,这女人啊,心也就安了。十个月后,他老婆果然生了个男孩,老刘喜得合不拢嘴,不再关着她,让她出门抱着孩子串门。这女人也不是个心静的,串来串去啊,就跟村里一个后生好上了,那后生出去打工,答应等他回来有本事了,就把她娘俩儿接走,女人盼啊盼,还真把那后生盼回来了,不过后生也没混出个人样,但心里还是记挂着女人的。就在一个晚上带娘俩儿往山里跑,被老刘发现了,老刘那叫个气啊,嚷嚷醒了全村人举着火把追他们,把他们追到悬崖边,女人走投无路,带着孩子跳崖了,那后生怕死,灰溜溜被大家绑回来,教育一番放走了,然后出去再也没有回来。当时那孩子有五六岁了吧。”

  说到这里,他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众人听得出了神,愤愤不平地吵起来:“太不人道了!这是拐卖人口!”

  谷伯伯尴尬笑笑:“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没有了。说到那娘俩儿死了,老刘也很伤心,心里惦记着花钱买的媳妇儿子,便托人找回了尸骨。我当时也看到了,那摔得叫个惨,当时就有人吐了。老刘把他们埋了起来,没有葬在祖坟,随便找的地方埋的。过了两年,老刘也死了,他死的很离奇。”他瞄了眼已经不动筷子的众人,“你们猜怎么样?”

  “他也摔死了?”一个男生迫不及待道。

  谷伯伯说:“他在屋里尸体都臭了,才被人发现的,整个人成了肉泥,看样子也没出过屋子,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人家都说,是那对母子索命来了。”

  这个结局也算是好的,众人勉强接受了。

  有人问了句:“那后生怎么样了?”

  谷伯伯道:“还能怎么样?男丁嘛,又不能杀了。他一次都没回来过,谁知道情况。”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女人长得的确漂亮,谁看了都动心,那后生应该被迷住了,看上她的外表,却不想过日子。”

  “渣男!”大家唾弃。

  球球心里一动:“女人叫什么啊?”

  这个倒把人问住了,谷伯伯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是很清楚。”

  “叫小芳。”门外蹲着吃饭的谷伯伯的老婆突然说,“我们当时都听老刘喊她小芳,就跟着喊小芳的,我印象深。”

  这句话为燥热的夏天带来沁人心脾的清凉。

  * * *

  吃完饭,他们蹲在大门外看小孩子们玩泥巴,秦晓蕾留在上面照顾张岳,说什么都不肯下来。

  剩下一个叫顾云敬的男生托着腮:“那我们还去不去找陈艳芳了?会不会,”他做出一个渗人的表情,“只能找到她的坟啊。”

  “你不要瞎说!”蹲在他旁边名为李乐乐的女孩推了他一把,“小芳又不一定是陈艳芳,你看她穿得不土,还是短裤,以前谁敢那么穿。”

  还是女孩子观察细致,顾云敬不死心道:“就不准人家换换衣服?”

  眼看要吵起来,副社长摆摆手:“好了,我现在打电话问问。”

  他拨了陈艳芳的手机号,大家都支棱起耳朵听。

  对方很快就通了,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嗯?”

  真的有手机,是人,众人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

  副社长问:“我们现在去找你吗?”他想了想,又说,“我们可能已经知道那鬼的身世了。”

  陈艳芳道:“你说。”

  副社长把谷伯伯的话重复了一遍,听那边说:“你们知道的跟我知道的差不多,既然如此,就不用过来了,等晚上老地方见。要带什么不用我强调吧?”

  副社长不懂就问:“要带什么?”

  陈艳芳道:“你的装备。”说完便挂了。

  副社长无语:“大家再休息休息吧,我们晚上再战。”

  没有人回应,他一低头,众人都加入不远处的小孩子们玩泥巴,只有谢一烨还在他身边,巴巴的望着他:“少强,我准备了糯米和黑驴蹄子,你要吗?”

  副社长对这帮人无语:“尸体摔得稀巴烂,不会是粽子。”

  “万一是呢。”谢一烨说,“有总比没有好。”

  副社长问:“你怎么没跟他们去玩?”

  谢一烨不屑道:“幼稚,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他眨眨眼,“我跟定你了,你可要保护好我。”

  副社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望着他:“你怎么不缠着白初了?我可告诉你,我比擎天柱还要直。”

  谢一烨真诚道:“我一样。”

  * * *

  很快到了晚上,他们又朝那片稻田前进。

  本以为秦晓蕾心里挂念着张岳不会分开,没想到居然来了。

  陈艳芳这回没有钻地里,而是站在田边等着他们,见他们过来,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他们会师后,副社长问:“我们就在这里等吗?”

  陈艳芳比他们大不少,这群少年少女有种本能的依赖性,以她为首,不过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对她尚且保留着猜疑。

  陈艳芳“嗯”了一声:“跟着他。”

  球球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脏兮兮的黄符递给她:“这个是张岳丢的——就是我们丢了魂了同伴,很有用,给你。”

  副社长暗暗赞了一下,机智啊,这样就可以试探出是人是鬼了。

  陈艳芳随手接过放在短裤的口袋里:“谢谢。”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一点犹豫都没有。

  大家这才安心下来,黄符对她没有伤害,是真的人,看来她不是那个“小芳”。

  如果不是的话,那道行是有多高……要是对他们有敌意,千防万防也活不下去。

  副社长说:“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大家坐在田埂上,掏手机。

  陈艳芳道:“不要玩了,别把它惊跑。”

  他们只好收起来,挖泥巴玩,被小孩子们带着玩了一个下午,现在搓泥巴技术十分熟练老道。

  陈艳芳无语。

  不知那小鬼是不是被惊到,众人等得昏昏欲睡也没有等到,球球苦着脸,是不是掏出手机看时间,都过了入寝时间了,生物钟撑不住,双眼皮打架打得厉害。

  就在众人都要放弃的时候,那歌声又出现了。

  大家精神一振,谢一烨小声问了一句:“为什么他每次出来都要唱歌?”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那小鬼身上。

  小男孩儿慢悠悠走在田垄上,如果不是黑夜和歌词,是一幅美好的画卷。

  他无视了蹲点的众人,往村子里走去。

  “跟上他。”陈艳芳低声道。

  他们跑了起来,在村子里拦住了小鬼。

  对方停下来,用那双纯黑瞳仁的眼睛静静地望着他们。

  副社长手里拿着一块桃木牌,微微喘着气:“收手吧,不要再去害人了。”

  虽然是纯黑,但他依然能看到对方的眼珠在转动,转到了他身上。

  小男孩伸手去够那块桃木牌。

  “别。”副社长手一缩,还是想跟他好好商量的,不想竟然被对方的了手。

  小男孩把桃木牌扔在了地上。

  众:“……”好可怕的鬼!

  副社长颜面扫地,一脸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短短一瞬间,小男孩的手忽然伸长成爪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向副社长的胸口。

  这一刻来得太突然,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大家心里捏了把汗的时候,那只爪打在副社长的胸口,小男孩却张张嘴,表情扭曲,爪子五指被烧得漆黑。

  他没有丝毫留恋,头也不回地跑了。

  “追!”陈艳芳喊着,已经追了出去。

  其他人紧随其后,一边跑一边问:“副社,你戴了什么那么厉害?”

  “白初给的符。”伴随着回答的是喘气声。

  他们穿过好几块稻田,能感觉到自己是在走下坡路,小男孩突然就没了踪影。

  球球第一个跑到它消失的地方,那是一块荒田,四周都是稻穗,只有它生满杂草,中间还鼓起一小块。

  顾云敬喃喃道:“这个,是坟吧?”

  坟?

  他们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并没有看到墓碑。

  顾云敬道:“我老家也有这种,有的老坟就是随意埋在家里的田间,家里人有空会来拜拜。”

  大家盯着这个满是杂草的鼓包无言,这可能就是那个小男孩的坟了。

  “那我们,挖坟吗?”李乐乐吞了口口水,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