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作者:苌楚七      更新:2023-07-30 16:06      字数:4098
  暗怀心思领着两人走上山道,天色越走越暗,空气越走越寒,周遭景致却并未怎么变化过。卫翊感到阵阵发寒,不安道:“真人,这里刚才好像来过?”

  蒋烈道:“我们一直在兜圈子。”

  广岫不当回事:“深山老林的,难免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没事。”说完便跃下马背,走到一旁。

  卫翊还以为他是要拿什么法器驱邪,不想他口中哼着小调,竟是寻了处草丛小解。水声淅淅沥沥,听得卫翊尴尬不已。

  “好在小爷我洁身自好,赏你们几口还元汤尝尝。喂,你们两个别愣着啊。”广岫扭头冲他们喊。

  卫翊红了脸,慢腾腾下马:“一定……要吗?”

  广岫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个阳气足,最是辟邪。”拉好裤头,他笑着凑过去,“撒泡尿而已,看你扭扭捏捏的,该不会是女人吧?来,让我瞧瞧……”

  卫翊赧然避过他的手,他却不罢休,一只坏手朝他胸膛摸去。虽然卫翊胸膛平坦一看便知,他却总想逗逗他,看他脸红耳赤的模样。

  不料还未触及,一只手斜斜过来,扣住他腕上脉门。

  广岫呼痛,赶忙讨饶。卫翊也求情,蒋烈这才松了手,看广岫的眼神就像看一只臭虫。

  广岫揉揉手腕,嘟囔道:“开个玩笑而已,真是无趣……喂,你们都沾过女人没有?若是破了身可就不纯了。”

  卫翊小声道:“我……没有……”

  “我知道,你一看就是个雏儿,他呢?”广岫不等卫翊回答又道,“看他那样就知道没女人喜欢。”

  蒋烈当做没听到,偏偏卫翊还要为他辩解一二:“不是的,蒋侍卫英伟出众,比我大哥还要受欢迎些……”

  蒋烈嘴角抽了抽,广岫拍拍卫翊的肩,语重心长道:“你大哥知道你这么胳膊肘往外拐吗?”

  卫翊不解:“啊?”

  广岫取出三张符纸,分别掷往三处,其中一张落在他方才解手的地方,忽地就燃起一阵红芒。

  广岫道:“你们赶紧的,朝符纸上撒尿。”

  这种当众解手的行为素来不符卫翊和蒋烈的教养和行事风格,可此时身处诡谲之地,又不懂异术,只好按广岫所言,没有也得挤出一些来。

  与方才一样,两张符纸沾尿既燃,加之广岫真决驱动,互为辉映般更为炽烈,将周围都笼罩在了淡淡红芒之中。

  红芒如水般漾开,周遭天地立换,他们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小山头上,再走几步就要滚下去。

  山下隐约可见破败村落,混沌黄昏之下好似幻象一般,分明不远,却似遥不可及。

  这村子广陵提到过,乃是前朝遗族,世代生息在此看守古墓。在他们面前绝对不能显露出丝毫贪财掘墓之心,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广岫眯眼看了一会,村子不大,粗略看来不过十来户人家,隐隐透着股子邪气。不过回想广陵的叮嘱中并未言及这村子如何凶险,久避人世之人想来也没什么见识,应当不难应付,便让二人跟上,到那村中投宿,好暗中探探古墓位置。

  蒋烈道:“荒野之地,孤村莫测,怎可随意接近?”

  广岫没好气道:“此处哪里不是荒野之地,那村子虽比不过客栈酒楼,好歹有屋瓦挡风,你就知足吧。”

  蒋烈反唇相讥:“若未曾弃官道而择小径,何愁没有驿馆客栈?”

  “你……”广岫被他噎住,忿忿拽了卫翊就走,“你爱去不去,咱们走。”

  卫翊向来没什么主意,被广岫拽着走了,回头看看蒋烈。蒋烈只得跟上。

  “你记着,一会到了千万别提你是将军之子,一切有我。”广岫在卫翊嘴上作势一拉,“就当自己是个哑巴,懂吗?”

  卫翊闭了嘴直点头。广岫见他模样想笑,不由拍拍他的头道:“真乖。”转头对蒋烈瞪眼:“尤其是你,一切听我的,我说什么都不许反驳。”

  蒋烈扭头,眼不见为净。

  日头尽数没入群山,天地好似蒙了一层昏黄薄纱,这小村像是被描在了一副古画之中,透着神秘和沧桑。

  随着幽径蜿蜒而入,可见门扉微掩,炊烟袅袅,仿佛世外之境。

  忽听追打嬉闹之声,两个孩童一前一后沿小径跑来,后头的一个劲朝前面的砸石子,口中骂骂咧咧。

  一颗石子朝广岫飞来,他歪歪头轻松避过,后头的卫翊就没这么好的身手,被砸个正着,捂着额头使劲揉。

  广岫哈哈大笑,盼着那孩子再砸一颗,敲敲蒋烈的榆木脑袋才好。

  “咦,你们是谁?”两个孩子看到了他们,一齐停下来,好奇问道。

  广岫摆出和善到几乎有些猥琐的笑来:“我们是路过的,山里迷了路,不知道你家大人在不在,可不可以……”

  “你们长得真好看!”两个孩子忽然跑了过来,绕着他们一个劲看,最后围在蒋烈边上,“这个哥哥最好看!”说着就拽他衣裳往村里拖,“你去我家吧。”

  另一个孩子不同意:“不,去我家!”

  “二傻子,又想挨揍么!”

  那孩子显然忌惮,只好松开手,转而去拉卫翊:“那你去我家吧。”

  卫翊被拽得一个踉跄,向广岫求助。广岫此时心里正不爽。

  合着我最丑?!

  他愤愤切齿,有眼无珠的小子!

  蒋烈定住身子,那孩子拽之不动,歪着脑袋问道:“你变成石头了吗,好重啊?”

  蒋烈不知该如何与这种□□孩童打交道,又不能被他给拖回家去,便只是立在原地,等着广岫解围。

  广岫对孩子所下“他最好看”的结论十分不满,偏不去理他。卫翊边走边回头,广岫道:“别管他,他不是厉害得很吗,让他自个儿折腾去。”

  蒋烈此行任务就是保护卫翊周全,断不可离他太远,此时顾不得许多,施展轻功追了过去。那孩子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不见了。

  见人又游魂般跟在了后头,广岫轻声道:“别在这里显露武功,他们会怀疑的。”

  蒋烈冷冷道:“不做亏心事,何必怕人怀疑?”

  广岫这心有歪念之人自然是说不过他,悻悻闭嘴,跟着那孩子进了村。

  这村子屋舍修建十分简单,一条主道贯穿,两旁整齐划一修了数十座木头房子。他们走在主道上,不时有村民从屋内出来打量他们。

  “二栓子,这几个是什么人?”一个村妇走出来,将孩子拉过去,警惕看着三人,看来应该是他娘了。

  不等二栓子开口,广岫就笑着迎上去:“这位大婶,我们是路过的,在山里迷了路,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里。你看天快黑了,可否让我们在这里借宿一宿?”

  村妇看了看他,道:“这个我做不了主,你去问问村长吧。二栓子,快进屋吃饭了。”

  二拴子被他娘拽着还回头看他们:“娘,他们长得可真好看,比云彩还要好看哩。”

  村妇道:“好看有什么用,好看的都是妖精,你离他们远些。”

  二栓子嘟囔了几句,另一个孩子跑了过来,重重推了他一把:“二傻子,你敢抢我的人,信不信我打掉你的牙!”

  二栓子不服气的爬起来要打回去,村妇赶忙拦住了,对那孩子道:“二虎,不许欺负弟弟。”

  二虎嘟着嘴,拉拉村妇的手:“娘,他们是我的客人,我要他们到我家去住。”

  村妇道:“你要是带去,看你爹不打你。好了,快回家去吧。明天,娘给你做菜饼子。”

  二虎这才情不愿得走了。广岫和卫翊已经被搅混了,这村妇是两个孩子的娘,却不在一同住?

  村妇与二栓子进了屋,里头又走出一个中年汉子来,对他们不耐烦道:“赶紧走,我们这里不能留宿!”

  广岫赔笑道:“大哥行个方便,就一晚,明儿一早马上走。”

  “滚!”汉子掷地有声砸下一个字,砰地关上了门。

  广岫收回笑,若在平时非给他吃点苦头不可,低声悻悻道:“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走,找村长去。”

  卫翊乖乖跟在他后面,牢记把自己当哑巴的话,蒋烈边走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路走来,几乎全村的人都出来看他们这三个不速之客,却少有嘈杂议论之声,安静得诡异。

  这村里男人小孩不少,女人却屈指可数,个个神情萎靡,眼中毫无神采,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相反男人虽然粗布短衣形容粗鄙,却给人极为精悍的感觉,好似蛰伏的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扑上来咬你一口。

  广岫也察觉到了,不过既然是前朝守墓人,有这些特点也不算太奇怪,他倒没往心上放。

  眼看要走到村尾,一个老者拄着拐杖正在等他们,身边站了个年轻姑娘,一双眼不住往他们瞟来。

  这姑娘眉眼清秀,若在繁华富硕之地不算起眼,可在这贫瘠村中简直是鹤立鸡群,足以使人眼前一亮,想来就是那孩子口中的云彩了。

  见这老者看着慈眉善目挺好说话的样子,广岫笑着上前行礼:“这位想必就是村长了,失敬失敬。”

  村长道:“客气了。有朋自远方来,本当倾尽以待,唯恐粗陋之地无法招待。我看三位风逸不凡,定是家中富贵,怎会来此山野之地?”

  广岫叹了口气,道:“不瞒您说,我兄弟三人并非本朝人士,乃是南岳人,国破家亡身如漂萍,不得已欲往北境营生。为了省些路程,方才走了乡野小道,不甚迷了道路。眼看天色已晚,无可留宿,只好冒昧前来打搅,实在过意不去。若是惊扰了各位,我们这便离去。”

  村长道:“既是落难之人,岂有逐客之理?若三位不嫌弃,便在我家中留宿一晚,明日再走吧。”

  “多谢!”广岫大喜,赶忙拉着卫翊和蒋烈称谢。卫翊不知此时可不可以开口,便只是照着他的样子做,蒋烈却是一动都不动,表情十分难看。

  广岫忙道:“我这个弟弟天生有疾,脑袋有点问题,痴痴傻傻不善人言,您别见怪。”

  村长点点头,转身将他们迎进屋内,让云彩去收拾房间。

  广岫又与村长胡扯了一通,简单吃过晚饭后,天已黑透了。

  云彩为他们简单收拾了三张床出来,还是用废弃的门板凑合的,显然这里平时根本不会有旁人来。她眼波流转,在蒋烈身上转了一会,低声问道:“他的病,治不好么?”

  广岫心中发笑,表面却做出悲伤神情:“唉,娘胎带出来的毛病,没得治了。你看,整日这副凶巴巴的模样,哪个姑娘敢嫁他?都这么大了连个媳妇都娶不上,以后还不知怎么办才好。”

  云彩叹道:“真是可惜了。”

  “是啊,谁说不是呢。”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今天能收到收藏和评论,幸福来得太突然,感谢那位给了我动力的小天使,继续努力!

  其实发文时就做好了单机的准备,反正写完了,你看或不看,文都在这里。当初也是怕因数据太惨而弃坑,干脆写完了再发,至少写的时候还可以抱有希望和憧憬,就算最后还是无人侧目,至少我写完了,对笔下的人物和对自己都有了交代,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