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白老没有食言，天亮后，他就走了。

  太阳当空，方文明在暖阳中醒来，昨晚跟毛白老说完之后一句话，他就跟着梦魔堕入了梦乡，尽管他很想再跟毛白老聊聊，但是还是睡了过去。

  旅游回来后，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天气转热，宠物店也到了淡季，整天打扫打扫卫生，做做兼职，每天生活都在复制粘贴，当然对于毛白老的思念是与日俱增。

  这次见面过后，似乎有什么情愫正在悄然转变，方文明没有发现，他每天沉浸在憧憬于和毛白老的下次见面当中，心里冒着幸福的泡泡，不停设想他们下次见面的场景。

  只是他的店长顾橙，过的不是那么的好，他的alpha出了事故，每天躺在床上，靠着仪器续命，顾橙几乎每天都在医院店里两头跑，短短几天就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本来就是巴掌大的脸，现在大橘的脸都比他大一圈。

  顾橙犯愁，方文明也止不住伤神，这些日子里顾橙和乔旭魏都待他不薄，可惜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什么都做不了。

  乔旭魏出事的一周后，就在那个星期二，顾橙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店里，在他疲惫的脸上，那双眼睛透露出久违的光芒。

  店已经关了，方文明在二楼忙着工作，丝毫没察觉顾橙什么时候到来。

  众猫都跑了出来，把顾橙团团围住，空气在不正常的波动，他们感到有什么惊天地的事情即将发生。

  顾橙蹲下身子，抚摸每一只猫咪，动作轻柔：“从今以后，我要是不在了，你们得好好听着方文明的话，不许让他生气，不许把毛弄得到处都是，都听到没有？尤其是你，大橘。”

  被特别点名的大橘摇尾巴冷哼：“喵？”

  （说的那么伤感，你这是在交代临终遗言吗？）

  他凄冷一笑，拿出珍藏已久的猫粮，那些都是乔父给他买的，他舍不得吃，都是上等猫粮，只是他再也吃不上了，还不如趁着他活着的时候分给族人们吃。

  “是，只要乔旭魏能活过来……”

  只要乔旭魏能醒来，他这条命拿去也值了。

  大橘不安来回踱步，口吐芬芳骂骂咧咧：“喵。”

  （顾橙，你是不是疯了？你这是要以命换命？你是不是跟人类呆的时间久了，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人了？你是猫，他们是人，你和他们不一样。）

  顾橙捏着它的大肥脸，这软软的脸手感极佳，捏着捏着笑出了眼泪：“我没有疯，你这只猫还小不懂，等你遇到人类，爱上一个人类，就会明白了，为了他这条命算不得什么。”

  大橘吐槽道：“喵。”

  （我宁可就这么当一只猫，找一只猫伴侣，才不会像你跟短命脆弱的人类在一起，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去管那个alpha，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要是送死，我不同意。）

  顾橙搔着它的下巴，他不是征求他们的意见的，他是来通知他们的，他去意已决，八头牛都拉不回。

  方文明踩到了年久失修的木地板上，木地板咯吱了一声。

  顾橙起身，警惕道：“是谁在那里？”

  “店长，是我，方文明。”

  方文明从门后面小步挪出来，他不是有意偷听的，他是想到手机还在一楼前台放着，没想到就遇到了这一幕。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顾橙竟然也听得懂猫说话，根据他跟大橘说话的口气，似乎他们还很熟。

  顾橙让他下来，至于他听了多少，从哪里开始听得，他这个将死之人，这种小事也就没必要跟他们计较了。

  “是方文明啊，你来的正好，我刚刚还在想要不要把你叫下来。”

  方文明谨慎道：“店长，你有什么事要吩咐的吗？”

  “我就要出趟远门，以后店里就由你来负责了。”

  顾橙说的隐晦，上西天也算是出远门，只不过这个远门，一旦出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

  他从来没听说顾橙要出远门。

  把店里的钥匙一把把拿出来，上面分门别类的粘好了标签：“有了不得不完成的事情，上一任店长把店交给我希望我能好好的开好它，没想到我这开了没几天就得走了，这店你得替我看好他，要不然原来的店长想要找我算账，可就没地找我了。”

  “店长，你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

  顾橙深呼吸，不再说下去。

  应该不会回来了，如果他还能活着回来，那就意味着乔旭魏没有醒不过来，或许更糟糕的就是，乔旭魏可能因为他的一意孤行，彻底离世了。

  突然的停顿，让方文明心中一紧。

  难道再也不回来了？

  千言万语化为最后三个字，顾橙释然道：“保重吧。”

  气氛如此沉重，仿佛这一次见面就是永别。

  顾橙走后，方文明把拍拍只顾撅着屁股吃东西的大橘，顾橙带来的猫粮，几乎都被这个没心没肺的臭猫给吃掉了，其他的猫都在暗自难过，唯独他在大快朵颐。

  拍了几下，大橘只是换个角度继续吃，忍无可忍之后，方文明拿走了他的饭盆：“大橘，你知道店长刚刚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吗？”

  大橘舔舔嘴，仰着肚皮打嗝：“喵。”

  （什么意思？不就是为了那个人类，要去以命抵命，也不是我说他，一个人类的命哪比得上我们来的金贵，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方文明立马紧张起来：“你们为什么不拦着他，或者劝劝他。”

  跑出店里，顾橙已经开车走了。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在处理问题上他没有任何法子，在专业领域里运筹帷幄的他，到了这种事情上，智商瞬间降为零。

  顾橙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他也不知道像谁求救。

  大橘吃饱喝足开始犯困：“喵……”

  （拦得住吗？你是要我用爪子抓他的裤腿，还是用嘴巴咬他的袖口，我们是猫，之所以逍遥自在，就是因为不管人类的事情，要是跟人走的近了，有了人味了，就永远回不去了。）

  顾橙就是一个例子，喜欢用人形行走在世间，爱上了一个人类，像一个人类一样活着，时间久了，都快忘记自己不是人了。

  “你是猫，管不了，我是人，我去管，总之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店长去送死。”

  他不能坐视不理，就算到头来是在和稀泥，他也要跑进泥汤子里，在里面滚上两圈，再用手和一和，事到如今，能帮上忙最好，要是帮不上，那他也没有遗憾了。

  大橘猜准他根本帮不上他什么忙，懒懒的打个哈气，吃饱了喝足了，该睡觉了。

  “喵。”

  （行，你就去管吧，本喵可是要睡觉了，不要打扰到本喵睡觉。）

  方文明雄赳赳气昂昂去用软件分析可能性，没两分钟，大橘刚刚合上眼，又被他鼓捣起来了，大橘连眼皮都没抬：“喵。”

  （啥事？）

  “你去把猫大人叫出来。”

  毛白老可以让他不再结巴，应该也有办法救好乔旭魏，就算救不好乔旭魏，退而求其次，让顾橙不去送死也行啊。

  大橘换个姿势：“喵。”

  （我说过了，猫王不是我想叫就能叫出来的，你要是叫不好，猫王就生气了，猫王很生气后果就会很严重。）

  上一个惹猫王生气的人类，早就灰飞烟灭了。

  方文明以为他只是想看他笑话，不想帮他，于是赌气道：“你不叫是吧，那我叫。”

  问了半天也是百搭，既然毛白老能感应到店里出事，那他一定就在附近，现在那砖头砸店一点都现实，闹不好刚砸两下警察就来了。

  方文明口中叫，真的是用嘴叫，店里生意不好，关店早，实际上现在时间还早，天才刚刚暗下去，正是慵懒的时刻。

  叫了两嗓子口干舌燥，效果不佳，还把行人都喊了过来，看他像耍猴，闹不清楚的以为是店里有什么促销活动。

  方文明笃定是声音不够大，跑到街头的摊位上借了一个高音喇叭，为了顾橙的死活，他的脸皮要不要又重要吗？

  “毛白老，你在哪？你快出来，我找你有事！”

  “毛白老！”

  大橘在店里听着热闹，喃喃自语。

  （还真以为能把他叫出来，要是真的能叫出来，我早就把他叫出来朝拜了。）

  片刻过后，一位银发alpha从二楼走下，大橘惊的眼睛都要从眼眶掉下来了，这方文明到底有何德何能，能轻而易举的把猫王召唤出来。

  alpha拿过方文明手中的大喇叭：“我来了，你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