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流光容易把人抛
作者:故里安      更新:2023-07-30 18:36      字数:3233
  几乎是燕淮安望到的那剪影的同一刻, 那一团衬着昏黄光晕的浓墨也变了姿势望过来,透过这一扇薄薄的雕花木门,与燕淮安盈盈对视。

  推开虚掩的门, 里边儿传出来几声轻笑。

  “笑甚么?”

  回身将门合上,燕淮安走到床前, 被一只净白的手拉住手腕,顺势坐下。

  燕淮黎笑得合不拢嘴。

  燕淮安很少见他笑得这样开心。

  事有反常必有妖, 燕淮安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没什么异常, “到底怎么了?”

  燕淮黎不语, 继续懒洋洋地靠在白色靠枕上不住地笑着,笑得一双桃花眼含了水光,在灯火下璀璨如黎明,燕淮安恨得狠狠掐了他的脸蛋儿一下, 白嫩的颜色瞬间染上绯红,他终于停下来,坐起来将燕淮安揽入怀中,“还以为淮安不会回来了, 没想到回来了。”

  燕淮安一怔,又听他在头顶低沉道:“好孩子,该给一些奖励的。”

  “什么奖励?”

  燕淮黎捉着燕淮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又顺着胸膛往下探去,缓缓解开腰带,他在燕淮安的耳边吹着热气, 声音变得魅惑“淮安说呢?”

  燕淮安想起来曾经望过的这具莹润白皙的身子喉咙发紧,默默吞了口口水。

  燕淮黎看见了,调笑道:“淮安方才在做什么?可是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

  “没有。”

  燕淮安为自己的好.色觉得十分窘迫,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偏燕淮黎还不依不饶地,转了身子将那双漂亮的眸子凑到了她跟前儿,追问道:“真的没有?”

  那双眸子黢黑幽深,映着自己绯红的面容,脉脉情深,欲语还羞。

  看了一会儿,在燕淮黎下一次追问之前,燕淮安主动堵上了那张令她恨得牙痒痒,又令她的心肠软成一汪水的薄唇。

  良久,难舍难分的两人才不得已分开,燕淮黎气喘吁吁,燕淮安气定神闲。

  重新占据了主动地位的燕淮安心情大好,又轻轻啄了下那张唇,惹得它又红了些,效着燕淮黎的模样在他的耳朵边吹气,用低低的轻声道:“在想你。”

  无法形容那种感觉,骤然汗毛炸起,又像小兽被慢悠悠捋顺了全身皮毛的舒畅。从心底钻出来一股饥.渴,痒痒的,似有若无的,向往着燕淮安的饥.渴。燕淮黎笑着瞥眼过去,眼里眸色渐深。

  深邃的眸子吸引了燕淮安全部心神,即兴的赞美脱口而出“可真漂亮啊。”

  “怎么漂亮了?”

  “就是漂亮,哪里都漂亮。”

  “漂亮到什么地步?”

  燕淮黎在心底默默又画重点。燕淮安好美人这毛病他一直知晓,从前一心扑在皇位上,没舍下那么多心思管,如今可是得好好扳一扳。

  “欲.罢.不.能。”

  “不够。”

  “不够?”燕淮安痴迷的目光散了,重新凝集成清醒的温水,将燕淮黎整个人包裹在其中,她笑了笑,正声道:“漂亮到,天底下除了皇兄,淮安再不会多看他人一眼;漂亮到即使皇兄的脸已经老成了千年的树皮,淮安的眼里心里也再搁不下别的人。这样,够了么?”

  那种轻轻漫漫的饥.渴突然变得浓烈而疯狂,令燕淮黎招架不住。他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恶狠狠地啃上燕淮安的唇,“不够!”

  燕淮安笑吟吟地,轻轻地安抚着他的后背“怎么不够?”

  “哼”他轻哼一声,呼吸中带着的热气滚烫,将燕淮安放倒在床上,燕淮安仰躺着,仍旧笑吟吟地望着她,听他别扭道:“等你真正做到了再说罢!”

  燕淮安温柔而包容地承受着他的所有攻势,“好。”

  就在这边红浪翻滚翻云覆雨的同时,一个密探带着右相府大夫悄然从温府离开,隐入夜色之中。

  次日,温丞相因难受天药撒手人寰的消息流出。灵堂之上,温夫人白衣黑冠,一块黑布缠在右臂,对他情深义重哭得不能自已,竟至晕厥,晕厥再醒来竟要撞棺自尽,所幸命不该绝又给救回来了,众人劝了一天一夜,最后幼小的孩子含着哭音的一声“阿娘”让心灰意冷的她终于放弃寻死,可温大人的头七刚过,竟领着孩子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道观出家了!

  至此,两年那些不利于李眉雪的流言都断干净了,一夜之间,李眉雪与温玥伉俪情深的佳话传遍了整个燕京。

  名不见经传的破道观中,年老的道长慈爱地摸了摸温念安的头,向燕淮安信誓旦旦保证道:“阁主放心,这一个月我定会护住她们。”

  李眉雪感激道:“多谢道长。”

  燕淮安凑到她前头,意味深长道:“淮安才是阁主……”

  李眉雪挑了柳眉,向那老道又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道长了。”

  温丞相去世的第二十一天,封后大典第二次举行,典礼比之第一次堪是云泥之别。新后却换了姓名。听说是一个叫温如是的舞女,从广德楼出来的,看样貌竟与刚刚去世的温丞相又三分相似,于是一本内容为燕淮黎与温玥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的野史在民间广为流传。

  对此燕淮安十分不满,谁让燕淮黎非要帮她易容,结果易容成这副模样。这一不满,在洞房花烛的前半夜硬是没让某只大尾巴狼得逞,给他从床上轻飘飘踢了下去。不巧,后半夜大尾巴狼可怜兮兮躺在地铺上,正琢磨着怎么扑上去呢,天公作美,他身上的毒性发作了。他没有立刻展示自己的意图,装模作样忍了会儿,才可怜巴巴哼出一声,果然,将床上本来心安理得地睡着的人心一紧,乖乖自取灭亡。

  从此大尾巴狼将本就深谙的道理又划了划重点,再也没被从床上踢下去过。

  对待自家武力值爆表的娘子还是得来软的。

  温丞相去世的一个月后,在名不见经传的道观领着女儿出家的李眉雪再次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带着女儿留书出走了,信里说,她与女儿都不想再被打扰了。

  这一个月每天去三次探望的南倚竹望着对面北顾风叹了口气,温玥是他多年的兄弟,李眉雪简直是他若留在闺阁里的翻版。他晚上在自家亭子里望着湖水望了一夜,次日,顶着一双青黑的眼眶暗地里去了祖父在广德楼的藏身之处。

  广德楼实际上是老南相置办起来的,归温玥所用,温玥去了,这里的主子就理所当然的变成了燕淮安。然而不管归谁,老南相一句话,整栋楼都将不存在——楼里的人都是受过他恩惠才愿意留在这儿的江湖人。所以说,到头来,这楼的主人只有一个。

  老南相本名南子骞,诗情画意的名字配了古板深沉的一生。南倚竹到的时候老南相正在自己的屋子里练字,花甲之年,还能这样坚持着年少时的习惯的人寥寥无几,老南相就是一个。

  “祖父。”

  “嗯。”

  老人花白的头梳得一丝不苟,将睿智明透的眼睛从大纸上挪起来又落下,给最后一笔完成了才收了笔,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直视南倚竹“查出结果来了?”

  南倚竹恭敬垂首“是。”

  “如何”

  “非假。”

  老人盯着南倚竹,盯着这个被自己逼着顶天立地的小丫头片子。她小的时候他还抱过她,小小的,软软的,现在已经和自己变得一样,又冷又硬,他恍然想起年轻时老南夫人骂他的话,竟给他说成是茅坑里的臭石头,那时候觉得有辱斯文俗不可耐的东西,现在想起来竟然恨有趣。

  人老了,心也软了。所以他难得笑了笑“那就希望,温玥那孩子在另一个地方能过得很好罢。”

  南倚竹偷偷瞥他,见他挥了挥手,识趣地推门走了,留下南子骞倚在椅子上,想着燕淮安与自己的交易。

  燕淮安是个有趣的孩子。被教养的很好。她说即使不登上皇位,这天下也是燕家的,老皇上的,这天下也会很好。

  南子骞闭上眼睛,人老了,就爱犯困了。

  他不是迂腐之人,如果真能像燕淮安说的那样,这天下也就不必再易主了。

  就是这二十多年的筹谋有些可笑。

  长了皱纹的嘴角因为感到这可笑,扬起一抹笑,沾着几十年的苦意,散在风中。

  温丞相去世半年,燕淮黎与燕淮安同钱道庭蒋元山的角逐已经升级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随着燕淮黎于燕淮安实力的迅速扩增,钱道庭逗弄的手段愈发阴狠激烈,一次一次,令燕淮安他们损失惨重,又更好的崛起。值得庆幸的是,温玥被燕淮安关着关着就习惯了,逐渐失去了反对燕淮黎筹划的心思。在一处外有众多暗卫把守的僻静峡谷与李眉雪生活的很好,听说已经成了老头儿的关门弟子,正在琢磨着怎么给李眉雪养好身子,让她顺利生下第二胎。

  燕淮安觉得,是时候与钱道庭谈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