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伯父和许爸爸在外面忙着烧香磕头上供, 许伯母和许妈妈在厨房做第二锅饺子, 听到动静不对就赶紧往屋内跑，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无论什么时候母亲都是离自家孩子最近，许伯母直接奔向了还在哭个不停的佳齐, 许妈妈则拦住了往外冲的女儿。

  “妈！”

  在自己最亲最爱的母亲怀里，坚强的城门一下子被击垮, 委屈倾巢而出, 整颗心都揪得生疼，许冉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掰开女儿捂着脸的手, 看着女儿肿着的半张脸上红红的巴掌印，许母瞬间红了眼眶。

  拉着许冉气冲冲地跑向许奶奶的身边, 许妈妈的手一巴掌就要扇过去。

  “慧芳！”

  许妈妈速度太快在，许爸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紧跟在后面出声阻止。

  手差一点点就挨上了许奶奶的脸, 终究巴掌还是没有落下去。

  “我念您是个老人家, 一个人拉扯大俩兄弟也不容易，这么多年也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能凑合着过去就过去了, 就算你曾经要文海和我离婚，我扪心自问, 也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你。

  但是你呢，你又是怎么对我们母女俩的？我就算了，反正我们也没什么血缘关系, 但是小冉可是你亲孙女啊，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配当她的奶奶吗？

  小冉出生的时候一听不是男孩，你一眼都没看就走了！二十年了都没怎么进过我家的门坎儿，一来就是念叨生孙子的事儿，你说说，小冉长这么大你抱过她一次吗？

  就算是这样，看在孩子他爸的份上，我都一直在教她要孝顺奶奶，乖一点听话一点奶奶就开心了。

  可是你呢，鬼迷心窍往自己亲孙女身上泼鸡血贴符咒，这是一个当奶奶的做的事吗？”

  “你，你！”

  许奶奶伸着手指着许妈妈，气得直发抖，许爸爸见了连忙出口拦住妻子。

  只是许妈妈说的句句都是事实，许爸爸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慧芳，别说了！”

  “不，我偏要说，我不说完心里窝囊！许文海，你今天要是敢拦我，我们就真离婚，大不了我带着小冉我们娘俩一起过！”

  瞪了一眼不再吭声的许爸爸，许妈妈接着说道：“你嫌小冉不会做饭，小冉十几岁就开始在家里看着菜谱学做饭；你喜欢看戏，哪次小冉在家不是陪着你看梨园春；你都那么对她了，每次回家前几天都开始惦记着给奶奶准备礼物……

  你呢，心里只有你的乖孙儿，孙女的好一点都看不进眼里。小冉中考考第一，高考考上那么好的大学，眼巴巴等着你夸两句，结果你屁都没放一个。

  整天阴着一张脸，火山都被你浇灭了，小冉以前那么渴望奶奶的笑和夸赞，这两年都害怕回老家你知不知道？

  害你乖孙儿，佳齐穿那么厚的衣服能烫着吗，你就下这么狠的手，孩子长这么大了我都没舍得打她一巴掌！”

  许伯母看了看佳齐的身上，的确只是烫着手了，身上一点事都没有。

  抱着用冷水冲了冲，进门正好听到许妈妈的这些话，想起佳齐刚刚哭得那么痛，直接推开他的棉裤狠打他的屁股，佳齐越哭打得越狠。

  “让你哭！让你哭！”

  许伯母也是下了狠劲儿的，不仅仅为今天这件事，这么长时间闷在心里的气全都撒了出来。

  刚开始是见许奶奶疼孙子还有些扬眉吐气的味道，可是佳齐越长越大，被宠得无法无天，任性地她根本管不住。

  一打他就往奶奶家里跑，偏偏婆婆不分青红皂白得护着，还反过来骂你一通，吵吧她闹得整个家里不安生，不吵心里只能窝着气，时间久了心里实在难受。

  “哇，奶奶！哇哇，奶奶！”

  “许佳齐，我这次非得让你长个记性，我是你妈，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别说叫奶奶，谁来都没用！”

  “许文山！许文海！你们想让我早死就直说！我这就去地下找你们爹去！”

  一边被儿媳指着鼻子骂儿子不管，一边看着心肝宝贝儿乖孙子被打得痛哭直叫奶奶，气得直接晕了过去。

  “娘！”

  “娘！”

  “奶奶！”

  ……

  “佳欣，愣着干嘛？快去拿药！”

  一时间家里兵荒马乱，许冉和许妈妈也顾不上哭了，许伯母也放下来不听话的佳齐，全都围着晕倒的老人按照医生教授的进行急救。

  好险不险，许奶奶没多久就醒了，找来村口的医生看了看，说没什么大事，好好休息，不要让老人动气。

  这个年注定过得不太平静。

  许奶奶赶许冉母女走，一见到她们就上不来气，许爸爸一离开床前就直落泪念叨着不如死了算了。

  见老人好了还是这幅样子，许妈妈的脾气也上来了，怎么也拦不住，非要和许冉现在就走。

  许冉打心里也不想在这里呆了，连夜开车载着许妈妈回了县城的家。

  回到家许妈妈连忙拿东西帮许冉敷脸上的伤，边安慰许冉边念叨丈夫和婆婆。

  许冉看着母亲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你奶奶就这样，她不疼咱，咱们还不稀罕呢，以后不孝顺她！你爸也是的，再孝顺也得有个度啊——”

  “妈。”

  “诶。”

  “你恨我吗？”

  “啥？”

  许冉眼神闪了闪，咽了口口水，这才艰难地说出了口。

  “因为我，弟弟没了。”

  话说出口，许冉又忍不住湿了眼眶。

  “说什么呢。”

  许妈妈瞪了许冉一眼，然后坐到许冉旁边搂住她，摸了摸她的头。

  “傻孩子，这个怎么能怪你呢？别听你奶奶瞎叨叨，那都是那些算卦的骗钱的，我家小冉福气大着呢。”

  “可是，要不是因为我住院，你照顾我太辛苦，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些事，弟弟平平安安的，奶奶也不会……”说着说着许冉又哽咽了起来。

  “只能说啊，那个孩子和我们家没有缘分。”许妈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别想太多，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妈妈从来没有怪过你，爸爸也是。”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管有没有弟弟妹妹，你都是我和爸爸最疼最爱的女儿，小冉，答应妈妈，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只有你了，你要是再出什么事，妈妈我也活不下去了……”

  许妈妈突然也难过了起来，许冉连忙反过来安慰许妈妈。

  “妈，你怎么哭起来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我还要好好上学将来找个好工作，挣大钱养您和我爸呢！我们都好好的，到时候啊，我要把您养成个公主！”

  “公什么主，到时候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头发都白了！”

  “对啊，白雪公主！”

  终于把许妈妈都逗笑了，许冉也跟着展颜一笑。

  心里疙瘩解开的同时下定了决心，她要会把弟弟的份儿一块儿都给做了……

  ***

  老家习俗五点就开始吃饺子，前前后后这么闹了一场，现在也才□□点。

  母女俩都没吃饭，肚子还饿着呢。好几天没在家，家里也没什么可吃的，许妈直接带着许冉去外面吃了。

  也是心里不痛快，许妈妈大手一挥，俩人跑大饭店点了一大桌子菜。

  还真别说，花钱真的能麻痹人的感官，许妈妈只觉得身心通畅。

  许爸爸打电话过来，许妈妈直接给挂了，许冉却不能啊。许爸爸问她们现在在哪儿，许冉如实相告。

  饭菜吃到一半，许爸爸到了。许妈妈生气不理他，许冉在中间调和，帮爸爸说好话。

  许爸爸两边夹着当夹心饼干也不好过，亲娘再怎么不对那也是亲娘，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动气心脏病复发吧，等许奶奶睡着了这才急忙借了辆车回来追老婆孩子。

  许妈妈其实从许爸爸进门的那一刻就原谅他一半了，只是心中那口气还是下不来，理解是一回事，但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有些想不开。

  毕竟是一家人，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老公腆着脸求原谅，闺女在一旁帮着说好话，别人的桌子上都是一家人和乐融融地聚在一起吃年夜饭，渐渐地许妈妈的脸色也就缓和了过来。

  吃完饭散步回家消食，路上正好碰到有人放烟花。

  五颜六色的烟火在黑夜中绚烂地绽放，点亮了夜空，也点亮了人的好心情，一家三口不约而同露出了笑容。

  昏黄的路灯拉长了人的身影，许冉走在中间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没有奶奶了，放心，男主女主甜甜甜。

  网络对话也尽量少一些，我也觉得有点烦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