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许, 当然许。只是……”顾随喜上眉梢，回味嘴里的味道，“漂亮帅气的小花总得给我个名分吧, 比如……”

  “…男朋友什么之类的。” 他食指在空中打圈。

  夏花坐正身子，不看他, 把侧脸的碎发理到后面去玩笑：“那不是太便宜你了？”

  “是么？我……”

  “顾随, ”她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开口打断, “我没恋爱过。也没死心塌地的爱过谁。shee从前总是劝我说, 无关一切，只是爱情这东西你不亲自尝试一下, 一定会后悔。爱错爱对都无所谓, 试试去爱一个人, 你抬头看到的天空都会是另一种蓝色……”

  风声在耳边吹。

  夏花笑笑, 接着说：“……当时觉得很扯。天空不就一种颜色？我忙着事业忙着工作, 忙着不断的强壮自己，怎么会有时间做那种无聊的事情。直到遇见你……我都无法向自己解释那种冥冥中的注定，可就是你了。顾随, 我选择把自己的过往全部摊给你看, 是因为……”

  她转过头来：“……我想试试, 试试便宜你一次。”

  原来天上的星星真的是一闪一闪的啊。就像她的眼睛一样。

  顾随拍拍腿长叹一口气。反应了好久, 才咯咯的笑。肩膀一抽一抽的，捂着肚子仰着头。

  感觉自己捡了好大一个便宜。

  夏花看他，不禁也摇头苦笑。似不似洒？

  “但是顾随, 你也不能高兴太早，我这人性子冷，不善表达，更不知道在一段恋爱关系中，如何维系……”

  “我都会。”

  “嗯？”

  “你不用知道，”顾随把腿从栏杆间收回来站起身，将狗咬烂的裤脚卷上去，手肘抵着膝盖蹲下，在夏花眼前，“你是被爱的。除此之外的所有事情，由我来做。”

  缱绻的声音像是被电影里的特效加持：“好不好？”

  静了片刻。

  白裙长发的姑娘点点下巴应他：“好。”

  那夜，孤儿院里不似往年寂静潦倒。

  北郊村落的小路上，

  顾随背着夏花，一路逗她。鼓囊的哆啦a梦背包挂在脖子上。慢慢走，慢慢笑。

  月光打在背影上。

  ——

  永远不要拿自己的孤单起誓。

  因为，等那一天到了，你也不知道，自己会爱上一个人。

  杨风盯着对面的办公桌看了整整一个上午。

  看老顾一个人盯着电脑屏幕傻笑了一个上午。

  “丞相，丞相…”他脚一推，转椅退到后面人身边，“老顾是不是昨天回来之后就一直这样？”

  “对啊！”丞相习惯性ctrl+s之后，两手箍到脑袋后面，“老大昨晚一直在。通宵加班把落下的那些镜头都给审了，然后就……我走的时候，他那样，早上来，他还是那样。”

  “新的骨绑我测过啦，手腕处有穿帮，要调整。”秦子真抬头一丢，拇指大的u盘、抛物线从顾随头顶穿过，落在老鬼的手心里。

  老鬼默然点点头，去改骨绑。

  秦子真也加入讨论、捣捣杨风的腰窝，“看见了没，风哥。老大已经走火入魔了。以往我要是在他头顶上随便乱丢u盘，他准拦下叨逼叨一通，现在……”

  “我还没死呢。”顾随手边揉了一团纸削到他脑门上。

  ……

  吓得所有人又全数归位。

  妈.的，装死啊！

  “老顾，你怎么了？请了天假回来，怎么跟丢了半个魂儿似得？”

  闻言的人起身把纸团捡到垃圾桶里，耷拉着眼皮、去客厅里煮咖啡，不痛不痒的“嗯”了一声。

  嗯个鬼啊。说话啊。

  “老大，是不是……夏总把你……”

  tempest的一楼是全部打通的，工作休玩的职能区域几乎都在一起， 几百平的地方一眼望过去没有任何视觉障碍物，清爽的很。所以即使顾随人在客厅，他们说话沟通也没有任何问题。

  “对了，”听楚信杰这么一提，顾随才想起来，“等手上的东西弄完，中午抽两个小时搞一下卫生。”

  “干嘛？”

  “有人参观。”

  “不是吧，老大。参观？一楼倒是无所谓，可二楼三楼……都是你的宝贝啊。就没见你那么大方给谁参观过。”

  “宝贝当然就得给宝贝看。”顾随笑，掂量手中的咖啡豆转头朝杨风那边抬抬下巴，示意问他们喝不喝？

  众人立刻摇头。

  顾随喝的那咖啡一般人可承受不起。

  苦的让人想死。

  “呦，让我猜猜…”秦子真摸下巴，转椅原地三百六十度的转，也不晕，“小花总？”

  客厅吧台上的人扬手打了个哈欠，笑，并且沉默。

  那晚回来的路上，夏花主动提的。

  说是对tempest里这群魑魅魍魉感兴趣的很，想看看。

  这边杨风和秦子真他们挤眉弄眼的，瞬间get到了重点。

  “哇塞，已经到这一步了。牛.逼啊，老大！人小花总都肯上门拜访了！”

  “别给我丢人啊。”

  “遵命。”猴崽子们说完，还捂嘴“嘿嘿”两声。

  不丢脸，不丢脸，给您长脸！

  等下午夏花到的时候，顾随就明白他们这嘿嘿是什么意思了。

  林之珊下车给shirley开门，老远就看见顾随抄兜靠在大门上。

  因为昨晚熬夜补工作，脸上显得有些疲倦。但是眼神有光。

  “来啦。”他绕过去，从人手里把包接过，夹在自己的腋下。另一只手滑进她的指缝，十指相扣，“进去吧。”

  林之珊一口唾沫咽下去，僵在原地有好久没动。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早上shirley突然让她把下午的行程全部推迟。说要来一趟tempest的。

  来干嘛？

  这一动作，在推门进屋之后，更是引起了全场暴动！！！

  “喔噢~哦吼~什么情况啊老顾？”杨风“咵”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秦子真。楚信杰他们更是恨不得跳到桌子上鼓掌。

  公布恋情来的。

  “滋，”顾随含笑斥他们一声，“干嘛干嘛，要造反呐？”

  身边的人冲对面的大家摆摆手：“嗨~”

  所有人都化了，痴汉脸齐刷刷：“嗨~”

  夏花今天穿了一套白色的休闲西装马甲，齐肩的中长发绑成高马尾，没有刘海，光洁的额头露在外面。应该是没化妆、眼窝下稀散的小雀斑也隐隐看得见，爽朗极了。

  如今时下，这样的素颜美女真不多见。

  “一群傻小子，”顾随把夏花的包搁在沙发上，“叫人呐。”

  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噢，挠头龇牙：“大嫂好。”

  夏花也不忸怩、大方客气承认：“你们好~”

  林之珊跟着进来，站在门口望着此时此刻shirley的背影。

  嘴角不自觉就扬了上去，虽然有些突然，但是真好。真的好。

  “小花总，随便坐哈，别客气~”

  那边，杨风把躁动的人群控制住，给夏花拿了瓶水，也递了瓶给林之珊。

  “谢谢。”进门到现在，夏花才有空开始抬眼打量tempest。果然……比她想象中的还简单狂放。

  客厅围了一圈沙发，放了两张吧台。往里的办公区域也没划开，七十多张桌子随心随处摆放，墙面上上下下开了有二十多扇，不规整却也不觉得乱，该说……热闹。

  “不是说有三、四十个人呢么？”夏扭头问顾随，可现在望过去，加上他们零散也就十几人的样子。

  “他们……”

  不等顾随回答，秦子真嗖嗖地就凑了过来，“我们这儿没有固定的上班时间，只要分配到各自手上的任务能定时保质的完成，来不来都无所谓的。”

  “这样啊~”

  见面前的嫂子比往日随和很多，秦子真刚要蹬鼻子上脸的时候……

  “躲远点儿。”

  ……

  就被顾随给轰走了。

  他扭头过来问：“要不要去看看三维动画片是怎么做出来的？”

  “好啊。”其实夏花是真的好奇，那些大屏幕上蹦蹦跳跳的角色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

  他怕夏花一时还适应不过来太亲密，所以只牵手，将人领到老鬼的身后。

  半悬空的超大显示屏上，一个布满线的…类似干.尸的几何体…随着老鬼手指在鼠标键盘上不停的点击，慢慢有了鼻子，眼睛，耳朵。

  那种现场直击的感觉真的是…令人振奋的。你亲眼看着一个角色甚至一个人就慢慢在自己眼前成型了。

  “这是建模，是将前期设计在纸上的平面图形，通过软件还原到三维空间里。”

  “那怎么让他们动呢？”

  “嗯…通俗易懂的讲，建模就像是给了一个角色皮相。想让他动、就再给他按上一副骨头，”顾随拍拍老鬼的肩，打开一个已经骨绑好的模型，“我们管这叫骨骼绑定，有了骨头之后，这个角色的各个关节就可以像人类一样自由活动了。”

  他说着、鼠标拖角色的表情控制键动了动，屏幕里的角色、方才还毫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口腔打开，露出牙齿。

  “一个优秀的三维建模绑定师，对人体的了解可不亚于操刀动手术的医生噢！老鬼很优秀。”

  ……

  谁也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最后一句。

  叫手底下的人脸一红。握着鼠标轻咳了一声。

  林之珊盯着屏幕，小声嘟囔：“你不怕么？”那屏幕上还没有穿衣服、上材质的灰模真的很像…干.尸。

  谁想眼前一直抑抑不语的老鬼突然扭头过来，盯着她，声音丧着：“怕什么，这可比…解.剖真人那种血.淋淋的刺激…有意思多了。”

  说完、只见屏幕上，模型人物的眼珠子突然从眼眶里弹了出来。

  夏花都吓了一跳。更别说是林之珊这小丫头了，被老鬼的眼神唬得转身就跑，一头撞在杨风的胸口。

  把人撞的恨不得一口老血憋死。

  “对、对不起…”她手足无措的。

  杨风揉着胸：“…别，别怕啊，他和你开玩笑的。”

  牵着夏花的顾随把老鬼的脑袋按下去，一脸无奈苦笑，不是说好给我长脸的么？

  一群小王.八羔子。

  “这小子就喜欢开一些冷死人的黑色幽默，所以我们才叫他老鬼。”

  ……

  旁边的秦子真和丞相等的不耐烦了，渴求的眼神直直投射过来，叫顾随都一惊：“你两干嘛？”

  “老大，老大，快，到我们了，给小花总讲讲我们的工作啊。”

  “噢~”顾随牵着人，走到他们的电脑前面，轻描淡写的，“他们两个都是动画师。就是给角色增加动作表演的……这是楚信杰，我们的技术鬼才……”

  ……

  他就这样走了过去。

  想哭。

  秦子真和丞相抱在一起。

  也不夸夸我！

  夏花真的是……一直在笑。这群人太有意思了。

  这边他们还在介绍毛发动力学的解算，杨风那边突然递过来了一个电话：“制片人，找你。”

  顾随点点头，冲杨风努嘴：“老杨，你带夏花先去二楼，我马上来。”

  “我马上回来。”这一句是附在夏花耳边说的。

  临走前还给秦子真、丞相他们一人一个白眼，意思：给我老实点儿。

  可人走之后，她环眼打量了一周。

  ……怎么突然有种掉进狼窝的感觉。

  这帮小子，可不老实啊！！！

  前后十来个人洋洋洒洒地朝二楼去。

  “大嫂，你怎么看上我们老大的啊？”

  “就是啊，你不觉的他特别臭屁么？”

  “还动不动喜欢发脾气。”

  ……

  “臭屁有点，”夏花握拳抵着唇，回想起和他相识的过程，“不过发脾气真没见过……他好像从来没对我发过脾气。”

  ……

  众人莫名其妙的被秀一脸。

  夏花看他们下巴掉下来的模样，笑着反问：“那你们怎么还愿意跟在他后面干呢？”

  一个个嘴上那么嫌弃。

  没有一个质疑，几乎异口同声：“因为他是我们的梦想。”

  可能被眼前的阵仗惊到了，夏花吞了口唾沫直愣的退一步。

  ——

  有没有哪一刻，哪一个瞬间，哪一句话，像是醍醐灌顶，让你热血一沸腾。

  那些骨子里和血液里、早已尘土归一的东西，让你头皮一麻。

  “嘿~你们这帮臭小子，那么大声干嘛？”杨风一人给了一脑瓜子，“把人小花总给吓到了。”

  “没事。”她礼貌笑笑。

  杨风看她有些怔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了什么：“小花总，我不知道你了解老顾多少，对他的事情又清楚多少。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他本人比追你的那个厚脸皮，要稍微成熟认真一点。别看这帮小子一个个嘴上埋汰，但心里跟定他了。”

  杨风大概能找到一个词来形容那种感觉，顾随是整个tempest的信仰。

  “……嗯……”

  夏花发现、好像自己又认识了一个不太一样的顾随。

  他总是…让人意外。

  “好了，不提这些了，”前面领路的人突然摩拳擦掌，眼里透着光，连带着后面秦子真他们也按耐不住了，“小花总，你准备好，进入爱丽丝的兔子洞了么？”

  ？？？？什么意思？

  话到嘴边，还没问出口，杨风突然打开门。

  缝里的阳光一点点铺开，

  然后一片新的大陆就展现在夏花的眼前。

  “这，这不会是……”她捂着嘴巴，不敢置信，“七个小矮人的家？”

  一切的一切。

  就像白雪公主迷路，初次被森林里的松鼠小鸟带到这里一样，灰旧的壁炉，层叠的脏碗，随处乱丢的破袜子，锅里的鞋子，楼梯口矮脚的小凳子。

  七张床，他们的名字，万事通，害羞鬼，瞌睡虫，喷嚏精，开心果，迷糊鬼，爱生气。

  “对啊，小花总看过1937年的那版白雪公主么？觉不觉得熟悉？老顾都做了艺术加工，几乎是是按动画电影百分之七、八十还原的噢。”

  “天呐~”夏花一直正经的脸，此刻阳光灿烂，惊喜的像个孩子，“真的…真的太、太难以置信了。”

  林之珊跟在后面，脸红彤彤的。

  没有人可以对眼前的一切置若罔闻。

  真的太棒了。

  她们对动画片的了解也仅限于，偶尔去影院看几部热门的片子，放松放松心情。

  ……

  但是，这帮动画人，真的比她们有意思多了。

  “可不止这些哦~”杨风领着人往下一间去。

  夏花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下一秒，下一秒，看到的又会是什么样的世界？

  突然，一双手从她的指缝间滑进来，牢牢扣住。

  夏花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那边的人设又要改。老样子，颠覆修改的追加一倍制作费，晚些时候去封邮件确认吧。” 顾随把手机还给杨风，蹙眉认真的样子。

  “又改？”杨风白眼，“他们也是够了。”

  “好了，具体的等会再谈。”

  说完，他紧紧手心，低头看夏花：“怎么样？”

  手心里的人抬起下巴迎上他的视线，满目憧憬：“好棒，顾随，这真的好棒！”

  闻言的人被她这样难得童真的表情给逗笑了，自己挠挠头：“那...有没有多爱我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