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

  听着青行灯的话雪女愕然的张大着眼睛看着她, 她怎么觉得每次见到青行灯都会从她嘴里听到一些让人措手不及的年代。上一次是十年前，这一次直接就是五十年前。

  不同于雪女的反应, 大天狗反而一脸平静。大多数妖怪前生都是人类, 就算是孤傲如他也一样, 只是身为人类的记忆已太过遥远了他已记不太清罢。要说惊讶的话他的关注点更多是在这个时间上。

  关于‘雪女’这种妖物的形成更多是雪地上魍魉精魅和风雪的融合再加上吸收天地精华沉淀幻化而成，这过程多则数百年，少说也要数十年, 所以才会有‘雪女’是风雪化身一说。而五十年前雪女的前生仍是人类的话, 那么说明雪女成妖的时间其实并不长，等于一个新生的妖怪, 但这样一个新生的妖怪却在这么短时间内达到这样的程度, 他想, 这大概离不开阴气的帮助。他知道雪女在阴气的掌握上一直都把控的很好, 所以她进步也是十分神速，可是，在他和雪女互换这段时间内他有研究过雪女体内的妖气和阴气, 妖气还好, 但阴气却意外的……弱。这是至今他都没搞懂的事，他甚至猜测是不是和经常犯困有关系。

  站在离两人两米远地方的青行灯自说了那句话后便一直观察着对面冷冰冰的少女的脸色，虽然少女样貌和遥远记忆中有些许不同，但大致也有七成相似, 所以即使少女即使一直都冷着一张脸没表现出什么情绪，但她知道，她没有认错人。

  她没认错人, 但少女却对她没有反应，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看来你是失去了作为人类时的记忆了啊。”像是意识到什么，青行灯感慨了一声：“对你来说，也算是件好事吧。”

  如此想着，青行灯轻笑了一声，神情又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和淡然：“也罢，看看刚刚叫住你显得有点多此一举了。”

  说着，冷青色的眼睛似笑非笑扫了‘雪女’一眼，随即转身准备离去。

  雪女一看青行灯要离开的架势雪女心下一急然后连忙伸手抓了把一旁的大天狗，大天狗一怔，低头看她有些焦急的神色心下了然。

  “等下。”他开口叫住了青行灯。

  青行灯脚步一顿，但却没有回头，随即传来一声低笑。

  “要是对你前生有兴趣的话再来黑夜山找我吧，这段时日我都会在黑夜山。”说着不再停留，迈着那双大长腿一步步消失在人群中。

  周围的环境还是那样的喧嚣，但雪女和大天狗之间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雪女没有说话，大天狗也仍有她抓着自己的袖子沉思，他知道青行灯的话会给她带来一定程度的影响，从那那只紧紧拽住他袖子却因为不安而微微发抖的手中便感受出来了。

  “我们……回去吧。”良久，她低声道。

  突然冒出这样的事，之前再高的兴致也被消磨殆尽的差不多了。原本还喜欢热闹人多的她在这瞬间突然觉得周围吵闹的让她头疼，她现在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然后好好的理清今晚得到的消息。

  五十年前，人类，雪女。

  “……好。”

  一路沉默无言回到安倍晴明宅子，这时候晴明还没歇，屋内烛光摇曳，灯火明亮。

  雪女和大天狗走入庭院时安倍晴明似乎已感觉到两人归来特意走出了出来，一丝颇为复杂的情绪在那双黑色眸子中一闪而过然后视线落在院内两人身上。

  虽然因为背光少年脸上的神情在阴影下显得模糊不清，但却因为妖怪视力很好所以那双如星空一般眸子中闪过的情绪还是落入了两人眼中。

  “晴明？”雪女有些不解喊了声。

  安倍晴明很快把神色调整过来，他朝两人温和的笑了笑：“雪女桑和大天狗桑回来的很早呢，夏日祭好玩吗？”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下，然后雪女摇了摇头避开了这个话题，有些疑惑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显然注意到了一开始安倍晴明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神情。

  安倍晴明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关于你们身体互换和回到过去的事我已有些眉目，但是还有些不明了的地方，可能需要……两位为我解答一番。”

  雪女猛然一震，她迅速反映过来安倍晴明说的‘不明了’是指什么事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大天狗，大天狗微皱眉头，似乎也猜到了大致什么事。

  “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事我来处理。”她对他道。

  大天狗眉头皱的更深了，似乎不太赞同：“你打算跟他说明？”

  她摇了摇头：“放心，我会见步行步的，我们还需要他的帮忙，你在我怕你性子耐不住。”

  大天狗虽然孤傲，但并非自负不听人言，他自是知道她的顾虑，所以只是稍微疑迟了一会他便冷哼了一声然后朝客房方向走去。

  雪女看着大天狗离开的背影，她看向晴明的屋内，随即走了进去。

  安倍晴明那小小个的身子坐在摆满宗卷书籍的案台前，腰梁挺得笔直，烛光在他清隽的脸上覆上一层暖光，看上去柔和温暖。

  雪女走到安倍晴明案台对面的坐垫上坐下，此时眼前的少年也放下了手中的书看向她。

  “大天狗桑回去了？”他轻声问道。

  “嗯。晴明有什么要问的吗？”

  安倍晴明慢慢合上手中的书，带着跃动着烛光的眸子落到一派镇定的‘大天狗’身上，他似是踟蹰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我今日问了师傅，师傅说灵魂互换和时空跳跃这样的咒术属于高级咒术，也是十分古老的咒术，咒法虽然不难，但是要实施却需要特定的阵法，没有在特定的阵法之内就算掌握了咒术也无法施展。而我刚刚查阅了一下卷轴，我发现在这京都之内的确有两个阵法的存在，它们分别在……”

  说着一顿，他神色十分认真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她接话。

  雪女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出乎平常大大咧咧的性子，此时她脸上表情十分平淡，然后朝他轻笑了一声，接过他的话。

  “是的，就在白虎神社和青龙神社。”

  果然。听着从雪女最终道出这两个名字少年心下蓦然一沉，那一瞬间许多思绪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但最终又恢复了平静，然后两人间沉默了许久。

  “雪女桑，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他突然开口问道。

  “嗯。”

  “未来的我，是个怎样的人？”

  “啊？”

  做好了被质问准备的她突然被这个问题给一下子懵了一下，随即她认真的想了想，她很想回答他十年后的你是一个喜欢涂着夸张的眼妆审美有问题性格腹黑爱坑人显然也有问题的……不像人类的人类。但她能这么说吗？能吗？？显然不能。所以她认真的思考了一会，随后才回答：

  “是一个……既善良又冷酷，既风雅又……喜欢独特的人。”

  “……”

  少年听着从未来自己式神那听来的对未来自己的形容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因为这样的形容也太矛盾了，要不是看雪女用如此认真的目光看着她，他一时间都要以为她在跟自己开玩笑。

  在雪女的形容中他一时间捉摸不透未来的自己的想法。

  作为守护平安京的四大神兽之二的白虎神社和青龙神社在京都起着怎样的重要作用他定然是知道，像灵魂互换和时空跳跃这样的阵法刻在两个神社中当然是不可能会攻击无辜村民的，既然这两个阵法被触发了定然是有一定的条件，比如……负责神社中负责张开保护京都的结界被破坏。

  破坏四神结界，这样的行为意味着什么连现在刚入门阴阳术的他都知道，更别说十年后的自己，而且雪女和大天狗都是十年后自己的式神，那么能做出破坏神社结界这样的行为的……一定是离不开自己的命令。

  十年后的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他抬头看着眼前似乎做好一切准备应对他问题的雪女，他知道是从她那问不出什么实质性答案的，而且……身为‘过去’的存在知道那么多未来的事真的好吗。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只有十二岁的安倍晴明竟突然觉得有些心累。他翻开刚刚被自己合起来的那本书籍，从中抽出了一张似乎之前就准备好夹在里面的纸，伸手递给了她。

  “这个，是白虎神社中魂换的咒术。”

  雪女顿时瞪大眼睛看着被那白皙的手捻着递过来的纸张，她抬头有些诧异的看向安倍晴明。

  “你……”

  “其实……前几日就已研究出来了，只是一直疑惑雪女桑和大天狗桑为什么会中这两个咒术所以就……”

  雪女心里恍然，因为这两个咒术一听显然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咒术，像安倍晴明这样谨慎的人自然就留了心眼，即使在研究出解咒的方法也没立刻给他们而是继续查了有关这两个咒术的来源，然后经过刚刚一番试探，发现了那都是未来自己的命令，但又无可奈何，因为那是未来啊，除非他安倍晴明想改变未来。

  但既然如此，对于少年的坦陈她还是十分感激。她接过纸张，看着似有些疲倦的少年，突然有些心疼。

  这孩子才十二岁啊，此时却不得不背负起这么沉重的事实。破坏守护京都的四神结界，这怎么想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所以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卸下了伪装的冷静淡定，隔着案台，她向前探身，伸手，如之前那般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少年一愣，抬起头看向她，她朝他微笑着，轻声道：

  “晴明以后是个很厉害的阴阳师，为了守护京都，做了很多很多事。”

  她可没说谎，只是没算上黑晴明而已……

  安倍晴明感受那只与之前那般温柔抚摸拍打他头顶的宽厚温暖的掌心，最终他还是笑了笑，上翘的眉梢带着些释怀和无奈，然后笑道：

  “啊，我相信雪女桑。”

  ……

  一夜过去，虽然当晚发生了许多出乎意料的事，但既然得到了能换回身体的咒术那么两人首先考虑的当然是先把身体换回来，其余的事都先放脑后随后再解决。

  一大早等安倍晴明吃完早餐在雪女目送下离开了家后雪女收拾完厨房也和大天狗一同出发了，目的地——白虎神社。

  有过一次的经验，记忆力一向棒棒的雪女自然是跟着记忆中白虎神社的位置来到右京区，一切都与十年后没有多大变化。穿过几座山地，跳下那座曾经让们纠结了很久都没爬上的山顶，穿过蜿蜒清澈的小溪和茂盛湿热的树林，然后那座破旧的白虎神社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雪女抬头看着眼前褪色鸟居上那字样已模糊不清的牌匾，心里感慨万分。

  当时离开时谁特么会想到会再来一次，还是这样情况下……

  大天狗没她那么多想法，径直就上了台阶走进了神社里然后站到了祭坛外边，雪女随即快步跟了上去。她低头看着祭坛中间的纹路，的确是新咒术覆盖前的纹路，这点肯定不会错的。

  两人抬头同时对望了一眼，然后相互点头，同时踏了进去。

  在昨晚从安倍晴明那回去后她便将屋内的对话都告诉了大天狗，还把写着咒术的纸张给了他，所以等两人同时面对面站在祭坛中央时，大天狗抬起双手照着记忆中安倍晴明写给他们的纸张上的咒术开始布法。

  施展咒术的过程十分安静，雪女更是不敢发生任何声音生怕打搅了大天狗，没过多久，祭坛中间果然慢慢升起了一股气流，对大天狗妖力已经有一定熟悉的雪女一下子就认出了了，这是风，而且和之前他们破坏结界时升起的那股风感觉是一样的。

  雪女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这是好兆头。

  随着大天狗施咒时间越长，祭坛中升起的风就愈加的强烈，随着风力变强，祭坛地面上的尘土全数被卷起一时间竟迷了她的双眼。雪女赶紧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等她放下手时发现明明理她很近的‘雪女’的身影居然不知何时被肉眼可见的风墙给模糊了。

  “大天狗。”雪女心下有些着急，

  “抓住！”

  她带着些焦急的话语刚落下，白皙的手臂突然穿过风墙朝她伸了过来，雪女立刻伸手抓住，冰凉的体温从掌心中传来，然后那只抓住她的手臂突然用力，她一个不留神直接向前扑了过去直接穿过了隔在两人只见的风墙然后抱住了‘雪女’的身体。

  “抓紧了，不能分开。”大天狗微皱着眉认真道。

  雪女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意思，这大概是需要身体上的接触，不然就会被风墙相互隔开，那么就无法将‘魂换’给生效了。

  “明白。”

  她话刚落下，巨大的风流突然从脚底冒出，风速虽大而猛烈，但神奇的两人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雪女只觉得这股风力十分的舒服，仿佛春风一般，轻轻抚慰这她的身体，她的脸颊，她的发丝。然后……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祭坛中突然冒出的这股风持续时间并不长，大天狗庆幸换回来时这风力没有攻击力，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和雪女。

  等感受到那股温柔的巨大风流渐渐消散，大天狗动了动眼皮，然后再还未睁开双眼时便感受到体内流动的熟悉的妖气。

  是他的妖力！

  他猛然睁开眼睛，他抬起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果然是他的手。饶是总是一脸平淡镇定的大天狗也忍不住面露喜色。

  “雪女，成功了！”

  他伸手推了推还在自己怀里的雪女，不知是不是他错觉，他竟觉得怀中的人体温似乎比往常的还要冰冷几分，而随着他的推开，怀里的人似是失去了重心一下子就软瘫了下去。

  “雪女？？”

  大天狗诧异得立刻伸手接住了软瘫似乎失去意识的雪女，原本还因为换身体而有些惊喜的神色瞬间被惊慌所代替。怎么会呢？互换时应该不会失去意识啊，上次不也是正常的吗？难道安倍晴明给的咒术有问题吗？

  想到这他面色一冷，弯腰打横抱起完全软瘫在他怀中的雪女，然而这次，他明显的感觉到了，雪女的体温确实比之前的还要冰冷。

  他皱着眉，不敢再有任何懈怠立刻抱着雪女准备回去找安倍晴明算账，然后他刚张开翅膀，他突然感觉到怀中刚刚还完全失去意识的人似乎动了动，他低头看去，视线正好和那双冷冰冰的蓝眸撞在了一起。

  那张总是写满许多情绪在上面的清秀得脸此时正面无表情，清澈的蓝眸中不带任何情感，明明那么熟悉的眸子但在里面却找到任何熟悉的情绪，只剩一场仿佛还在酝酿的风雪，只剩刺骨凌寒，连带那清冷的嗓音都染上了风雪，只剩一片冰冷漠然。

  “谁？”

  作者有话要说： 真雪女：哇啊！终于可以出来透气了，差点就憋死了。

  假雪女：委屈，巴巴……

  大天狗：玛德吓死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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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章发生了什么事吗？？

  上一章的订阅和留言居然是之前的三分之一？？？？

  我的天……我真的是……大受打击啊！！！otz

  我感觉我从天堂一下子真的掉进了地狱里了。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要感谢：

  读者“”,灌溉营养液+302017-07-26 19:03:09

  感谢收藏了作收的小天使。

  谢谢你们……

  我……我……我先去墙角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