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4)
作者:魂缘伊梦      更新:2023-07-30 22:49      字数:21039
  担心的反叛之事,还赤胆忠心、俯首称臣,每一代南郡王皆会忍辱负重、忍痛割爱,依照皇室圣旨将王妃和年幼的世子送进京城做质子。

  到了聂铎父亲这一辈,年仅五岁的聂铎作为南郡王世子随母亲南郡王妃进京做质子,那一年叶素素刚好出生。日后,年幼的聂铎拜在叶素素外祖父护国将军陈老先生门下,叶墨轩、叶素素按照辈分,其实应该称聂铎一声“师叔”。但是,因为叶素素的外公陈老将军一开始就有言不要聂铎以师徒相称,所以陈家的几位表哥、叶墨轩和聂铎反而以兄弟相称,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非比寻常。

  作为叶家唯一的女儿,陈家唯一的外孙女,叶素素又乖巧听话,说话软糯糯的,自然就成了这些少年儿郎们宠着的小姑娘,叶素素又最喜欢俊美的聂铎,每每见了他都甜甜地喊他“铎哥哥”。

  聂铎那一张脸,可真真应了那句“西南聂家出美人”的说法,尤其是他的母妃南郡王妃曾经是大原国第一美人。叶素素的母亲叶夫人长得如此美若天仙,也不过才得了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呼。

  小时候叶素素年幼无知,懵懵懂懂,曾经还因为聂铎过于绝美的那张脸,童言无忌的喊着长大要嫁铎哥哥……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真是既可笑又幼稚,不说聂铎身为聂家人、身份受着皇室忌惮,就说疼爱她的父母也不可能舍得他们唯一的女儿远嫁西南,更何况日后还要携长子进京做质,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讲,这门亲都是不可能的。

  当然,那也不过是她小时候的戏言,当她懵懵懂懂懂得男女之情之后,一心一意想要嫁的人便是青梅竹马的太子赵从嘉,并不是比她年长五岁的聂铎。

  聂铎身为南郡王世子,在京城做质子十年。

  他和他的母亲南郡王妃一直等着有朝一日能重回西南,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南郡王妃因为美貌成名,一直受着他人觊觎。当今皇上的胞弟靖王竟然相中了南郡王妃,还无耻的想要把她占为己有,最终并没有得手,却把南郡王妃逼得跳湖自尽。年仅十五岁的聂铎得知母亲惨死之后,手拎一把长刀,直接将皇上胞弟靖王剁成肉酱,血洗了整个靖王府上下百余口,为母报仇。

  南郡王聂胤然为保住自己唯一的儿子,亦为了亡妻复仇,率三十万聂家军直逼京城,逼得皇上龙位不稳。

  无论是皇上还是朝廷上下文武百官,任谁也没有想到一向不起眼的南郡王聂胤然竟然拥有私兵三十万,打得朝廷军落花流水,四处藩王又各个作壁上观,坐山观虎斗,不仅没有人支援,却还都露出了一副准备趁火打劫的嘴脸。皇上不得已,为了保住自己的龙椅,只能将聂铎完好无损地还给南郡王聂胤然,割地赔款,丧权辱国,削去南郡王封号,将潦河以南半壁江山送与聂家所有,不再属于大原国地界,皇室赵家和西南聂家隔河而治,聂家人不论妇孺老少,皆不许踏入大原国一步,违者杀无赦。

  皇室赵家与南郡聂家结下了血海深仇,老死不相往来!

  聂铎随父亲聂胤然回去西南时,叶素素那时候才十岁,整日被她母亲关在院子里读书,偶尔做做女红,不被允许出门,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等再想起去见聂铎时,聂铎已经远在西南。

  从此,她再也没有见过聂铎。

  如今已经整整过了四年。

  聂铎忽然出现在京城,还出现在皇家侍卫戒备森严的骊山院,叶素素的心都悬起来了,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紧张不已,生怕聂铎被皇家侍卫发现,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了。

  她小手紧张地抓着聂铎的袖子,额角上都是汗,压低了声音问他:“铎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必须要到京城办?你告诉我,我找人给你办,你千万不要乱走动,如果被人认出来,皇上和满朝文武不会放过你的。何况……”

  叶素素费力地仰着头,望着他那张完美无暇的脸,忍不住叹气道:“你还是把胡子黏上吧,你这张脸实在是太有辨识度,连我都能把你认出来,何况别人?”

  聂铎低头,看着那只白皙的小手。叶素素如玉的手指捏在他粗布衣上,丝毫不嫌弃,粉嫩俏皮的小脸三全是对他的担忧。

  聂铎心头一暖,目光落在那如削葱根的手指,也学着叶素素的模样刻意压低了声音,略带沙哑问她:“你,担心我?”

  叶素素杏眼一瞪,美目溜圆,毫不犹豫地反问:“我能不担心你吗?”

  你可是我的铎哥哥啊!

  聂铎似乎心情大好,眼眸里渐渐地带了笑意,像四月的桃花,夺目耀眼,叶素素一时间都有些看呆了。

  难怪说西南聂家出美人,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并不算差的姣好容貌都相形见绌了。

  聂铎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我,我会没事的。”

  听到聂铎的保证,叶素素总算是放了心。她的小手拉着聂铎的袖子,殷勤地给他倒了一杯凉茶,想起之前他说有事来找他,便急忙问他。

  “铎哥哥,你有什么事要找我说?”

  聂铎的手里握着茶杯,也不嫌茶水是凉的,很给面子的抿了一口。他是知道叶素素,无论是在皇宫还是在叶家,最受宠的长仪郡主,想必除了父母双亲兄长之外,并不曾给别人端茶倒水。

  他能喝上她亲手倒的一杯茶,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叶素素焦急地围着聂铎转,又时不时地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生怕乐竹她们闯进来发现聂铎。在她屋子里发现一个大男人是小事,万一她们认出聂铎是皇上下旨不许出现在京城的聂家人,那可就是大事了。

  聂铎的目光一直落在叶素素的小脸上,她刚刚睡醒,脸蛋红扑扑的,好像熟透的果子,又香又甜又嫩,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咬一口。她的眉头微蹙,满眼都是担心,紧张地像一个受惊的小猫似的,似乎一旦情况有不妙,她随时能张牙舞爪跳起来一般。

  聂铎不忍心让叶素素这么紧张,放下手里的茶杯,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别怕,没有人知道我出现在京城。”

  叶素素小声嘀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什么事情都不能掉以轻心,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妙。”

  聂铎望着她的脸,眼眸中带着淡淡的哀伤,欲言又止。

  叶素素脸上的担忧之色依旧还在,见聂铎一副欲言又止、不好开口的模样,她急着问他:“铎哥哥,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你如果遇到了就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她说的真诚,她也是真的想要帮助聂铎的。

  聂铎笑了笑,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道:“我要和你说的是赵从嘉的事情。”

  “太子表哥?他怎么了?”叶素素想不出聂铎会和赵从嘉有什么事情。

  聂铎说:“你知道宁王家的郡主到骊山院来避暑之事吧?”

  叶素素点头,很是好奇,“安慧郡主,我已经在骊山院里和她见过面了。”

  “你可知她这次进京是为了什么事情?”

  叶素素一头雾水,她并不知道安慧郡主姜如萍为什么会出现在骊山院,上一世姜如萍也是来过的。

  聂铎见她这个样子,就明白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不由地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太子赵从嘉今年已经是十四,马上就到了选妃的年纪。”

  叶素素恍然大悟,“所以姜如萍是来选太子妃的?”

  她随意地说着,却丝毫不在意,上一世太子表哥娶的人可不是姜如萍,她就算是来了,也是白来一趟,也只能失望而归。

  聂铎露出了诧异的表情,问她:“素素,你对赵从嘉就那么有信心?”

  叶素素看向聂铎,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明白聂铎的意思。

  聂铎叹气,沉默了片刻,眼睛微微闭上,又缓缓睁开,眸色中带了坚定,道:“我知道你喜欢赵从嘉,但是……如今这天下形势,就算没有我们聂家插手,他身为太子也是绝对不可能娶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谁告诉你我喜欢太子的?

  男主:我是好心提醒你。

  感谢“哲学家宋格拉底”灌溉营养液,么么哒(づ ̄ 3 ̄)づ

  ☆、18逆耳之言

  聂铎说:“如今这天下形势,就算没有我们聂家插手,他身为太子也是绝对不可能娶你的。”

  他说得言简意赅,却掷地有声,仿若如惊雷一般在叶素素耳边炸响,让叶素素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聂铎冒险跑到她的闺房里来,只是为了和她说这件事?他是在担心她执迷不悟、误入歧途?

  上一世,她已经吃够了自以为能嫁给赵从嘉的亏,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和赵从嘉有瓜葛了,可是聂铎却冒险跑过来和她说这个,试图阻止她不要让她继续陷进去!

  她是不可能嫁给太子赵从嘉为妻的,这点赵从嘉知道,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可是赵从嘉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弄出了那么一个“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迫使她就算是嫁不成他赵从嘉也不可能嫁给别人。

  幸好,这一世那个算命道士被她父亲提前逮住了,不然命格一说一旦传出去,她这辈子的婚事依旧艰难,就如同上辈子一样。

  上一世她没有去过叶家的溪山别院,没有经历过溪山别院起火,更没有见过聂铎。

  这一世,因为她和聂铎在溪山别院相遇,所以聂铎才会不放心她,宁可冒险跑到皇家园林骊山院,更不怕得罪她,把所有的事情利弊都摊在她的面前,提醒她身为叶家的女儿,她是不可能成为太子妃的残酷的事实,叶素素心头不由地感动,眼睛瞬间就红了,哽咽道:“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聂铎见叶素素哭了,以为她是因为明白她没有资格嫁给太子赵从嘉而伤心难过,忍不住心疼她,但是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强势,“叶素素,你觉得我多管闲事也罢,觉得我是心机叵测也罢,但是你要清楚,赵从嘉是不可能娶你的。不管是他的身份地位,还是他这个人,他都不可能娶你。我知道我说这样的话,你定然会伤心难过,毕竟你是那么喜欢赵从嘉。可是长痛不如短痛,他身为太子却胆小懦弱、畏葸不前,他这样的性格是不会为了娶你而去忤逆皇上皇后,更不会为了娶你与四处藩王对立……”

  他说到这时,站在他身边的叶素素已经哭的稀里哗啦。

  聂铎受不住她的眼泪,却还是要把这些难听的话说出口,只好避开眼不去看她,“素素,赵从嘉不是良人,你不要把终身托付于他,否则日后受伤的也只能是你……”

  叶素素已经彻底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她委屈极了,上一世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事实如此,却没有一个人像聂铎一样跑来跟她说这些不受听的逆耳之言,没有一个人阻止她一路蠢下去,最后她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为什么上一世没有人任何人来和她说这些?只要说一句,她就不会执迷不悟,不撞南墙不回头,也不会直到太子赵从嘉册立太子妃之后,才恍然大悟!

  叶素素赌气,擦干了眼泪,挑眉看向聂铎,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道:“谁跟你说我喜欢赵从嘉的?”

  聂铎一愣,想了想,眼眸里带了惊讶,神情却豁然开朗,眸中不自觉地带了笑意,“你不喜欢赵从嘉?”

  叶素素觉得好笑,故意笑着说:“当然不喜欢他了!我也不可能嫁给他的!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在我来骊山院之前,我的父母已经开始为我择婿选夫了,他们定然能为我挑一个又温柔又体贴的绝世好儿郎的,哼,谁还稀罕赵从嘉?”

  聂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你父母已经为你择婿了?”他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笑道:“叶太傅果然是一个有魄力之人。得良臣如此,乃大原国皇帝的造化。”

  他这么一说,叶素素才想起来,其实上一世在她来到骊山院之前,她的父母似乎也准备了许多京城适婚的儿郎的画像,不过当时她以为她的父母是为了她那位即将进京的大堂姐准备的,如今想来,很有可能上一世她的父母早就已经准备给她寻门亲事的。只可惜,太子赵从嘉还是比她的父母快了一步,在他们来到骊山院避暑的途中,就传出了“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这样的命格一出,就连她睿智英明的父亲也束手无策,只能任由事态发展。

  她父亲虽然年纪轻轻便位列三公,又是护国将军陈家的东床快婿,但叶家只有叶太傅和其兄长两位文臣,在朝堂之上毫无根基,所有荣耀地位全是来自于皇上恩宠。叶太傅和叶家受皇上赏识重用,完全是凭着忠君忠国的赤胆忠心。他的女儿有着“天命皇后”的命格,除非他是不顾叶家全家族人性命,才会冒着忤逆皇上之罪把女儿嫁给除皇家太子之外的人。

  若真是如此,别说会不会牵连和叶素素联姻的人家,恐怕叶家一旦有这样的苗头冒出来,皇上就会给叶家来个满门抄斩,甚至株连九族的罪名。

  雷霆雨露,均是皇恩。

  叶太傅曾经对叶素素说过:“女儿,你便是一辈子不嫁人,父亲也会养你一辈子的。”

  那是叶太傅作为父亲,不得不为家族委屈女儿的愧疚之心。

  叶素素吸了吸鼻子,抬眼去看聂铎。

  她不得不承认,聂铎是真的很美,只这样一个侧脸,鼻梁高挺,眉目如画,仿若水墨丹青,淡雅却绝美。

  她胡乱地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泪,也不怕在聂铎面前觉得不妥,只是笑着说:“铎哥哥,你放心,我虽然不算聪明,可也不是蠢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我是不会喜欢赵从嘉的,更不会去肖想他的太子妃之位。按照我父母的意思,大概在我及笄之前就会为我定下一门亲事。”

  上一世,她的婚事艰难,成亲一事从她十四岁到十八岁死去之前,一直都是叶家时常被谈论的话题,她早就已经习惯,虽然如今说到自己的亲事仍旧有些害羞,但是却已经能强作镇定,装作若无其事。

  聂铎看着她这般漫不经心,忍不住开始担忧,试探着问她:“如今,叶太傅可已经有了人选?”

  叶素素摇了摇头,小声说:“我当时为了避开同太子和大公主一起到骊山院,被父母送到溪山别院暂住,至于我父母将亲事商讨的如何,我还不曾听到家里传来消息。”

  聂铎听闻之后,缓缓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

  叶素素抬眼看向聂铎,笑着问他:“铎哥哥,我的事让你担心。”

  “应该的。”

  叶素素的脸上还有泪痕,刚刚被她的袖子胡乱一擦,像一只花脸的小猫。不过,她自己却丝毫不在意,反正她小时候的多少糗事聂铎都见过了,也不在乎这一件。她现在满心满眼地都是对聂铎的好奇。

  “铎哥哥,我们差不多有四五年未见了,你怎么冒险跑到大原国来了?你如今也眼瞧着要到了弱冠之年,南郡王……不对,是聂伯父可曾为你定下亲事?”

  南郡聂家被削去南郡王封号之后,虽然没有称王称帝,建立王朝定下国号,但是南郡聂家对西南之地却拥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不仅手握私兵,而且垄断整个西南的煤铁金银矿,又加上西南独特的地理优势,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固若金汤,围在西南的藩王就算动了分一杯羹的心思,也对南郡聂家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聂家日益强大。

  叶素素的父亲叶太傅曾说过,聂家称霸整个南方是迟早的事情,大原国如今之计就是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去管聂家,也不去管那些分地割据的藩王,让这些蠢蠢欲动的势力鹬蚌相争,大原国皇室只要作壁上观,最后得渔翁之利就好。

  想到这里,叶素素敛眉叹气。

  她父亲估计的一切都对,但是上一世的事情却并不是如她父亲所想的那般发展。

  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个镇南王,凶神恶煞,面若阎罗,喜好生啖人肉,生饮人血,烧杀掠夺,无恶不作,率领南叛军,一路从西南逼近中原大国的京城,迫使大原国不得不以十座城池求和,并许诺将皇室公主下嫁。后来,因为被定为和亲之女的叶素素被毒死在皇后的凤梧宫,镇南王又以替“亡妻复仇”名义,率领南叛军直攻京城,于城门一箭射死当时已经登基继位的太子赵从嘉。

  赵氏王朝,一朝覆灭。

  只是后来的事情,叶素素便不知道。赵氏王朝如何,镇南王如何,没有人知道。

  “四年零五个月十三日。”聂铎淡淡地开口。

  叶素素一愣,一时间没明白他说什么,想了一下,瞬间明白他说的是他们确切没有见过的日子。

  聂铎说完,唇角上翘,微微一笑,目光落到叶素素脸上,柔和温情,“一转眼,小姑娘就长这么大了。”

  叶素素美滋滋地笑着,等着聂铎夸奖。

  聂铎却话锋一转,直言不讳道:“可惜和小时候没有什么差别。”

  原本还等着表情的叶素素,小脸顿时就垮了下去,可怜兮兮地望着聂铎,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如南海边上生产的黑珍珠一般,灵动秀气,聂铎忍不住勾起唇角,眉眼里带了笑意。

  叶素素佯装生气噘嘴,气不过地哼哼着。

  聂铎说:“我到京城是有事情要办,我父亲并没有给我定下亲事。”

  他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叶素素也不好继续和他斗气,围在他身边急的团团转,“你要办什么事情?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你还是交给我办吧,免得你被别人发现了。”

  她说话时,眼睛里全是担忧,这种暖意聂铎已经好久都没有感受到了。自从他母亲去世之后,他父亲就像是一个活死人,对外事不理不顾,行尸走肉,苟且活着。这些年来,聂家的一切都是他一手支撑,他已经很久没有受到过叶素素这样的关心了。

  还可小时候一样,那般乖巧可爱,懂得心疼人。偶尔会耍些小聪明,却会眯着眼睛笑眯眯的逃避责罚,让人心痒痒的,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使劲地揉一揉。

  他终于没忍住,伸手去拉叶素素的手。

  男女授受不亲,这是一个冒犯的动作,可是叶素素现在心里全都是对聂铎的担忧,根本就没有想到去躲,他拉她的手,她也就任由他拉着,乖巧听话,眼睛懵懂地看着聂铎,似乎在等他开口。

  那只小手柔若无骨,轻轻巧巧地搭在他的手心里,肤如凝脂,与他满是薄茧久经沧桑的大掌一比,又小又嫩,好像他以前爱吃的糯米糕,恨不得狠狠咬上一口。

  叶素素等了半天也不见聂铎说话,有些急了,“铎哥哥,你若是不方便说,我也不勉强你,但是你要记得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素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19夫婿人选

  “素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浑厚润泽,如清水击石的一道声音敲得叶素素心头一颤。

  “嗯?我对你好?”她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一脸莫名却脱口便答:“因为你是我的铎哥哥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聂铎漆黑的眼眸一闪,漆黑深邃,在看不见的深处,仿佛有点点亮光燃着希望。

  叶素素仰着头,盯着他如星辰点缀的眼眸,不自觉地笑着。

  聂铎压抑着心头的异样,浅浅地笑道:“我的事情已经办好了,不日我将会离开京城。”

  叶素素一听,眼神里顿时就流露出了不舍的神情。她心头隐约有个猜测,“铎哥哥,你是不是因为在溪山别院遇见我,才耽误了行程?”

  她记得当时那个叫做谢远平的男人和聂铎吵架,吵得就是聂铎自作主张、擅自改道的事情。如果,聂铎当初没有在溪山别院遇到她,或许早就随着那个谢远平离开京城了。

  聂铎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轻声道:“没关系,不碍事。”

  果然是这样!

  叶素素终于明白上一世聂铎没有跑来和她这些话的原因了。

  上一世,聂铎或许也曾经悄悄地来过京城,但是却办完事就即刻离开了,并没有因为遇见她而耽搁行程。

  聂铎对她这么好,叶素素心里更加地愧疚了。

  她上辈子犯了蠢,看不清形势,这一辈子却因为避开太子赵从嘉把无辜的聂铎牵扯进来,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况,她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

  越是这么想,叶素素的小手把聂铎抓得更紧,生怕聂铎因为被她牵连而发生意外。

  聂铎看着叶素素抓着他的衣袖,纤细皙白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几乎已经泛青。他心疼地伸手,把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柔声地安抚她:“没事的,没有人会发现我。”

  叶素素默然,吸了吸鼻子。聂铎不知道上一世发生的事情,所以他不知道她此刻心里有多么愧疚,这一世把聂铎牵扯到风口浪尖上,实在不是她所愿的。

  聂铎却根本就不以为意,似乎因为叶素素肯听他的劝告,整个人都放轻松了。

  叶素素问他:“铎哥哥,今早你从哪里给我带来的果子?”

  聂铎笑着说:“野果,路上随手摘的,你喜欢吗?”

  叶素素笑着点头,想了想,立即转身出去,不多时就带着两个贴身婢女回来。两个贴身婢女手里端了几样瓜果糕点,还备了茶水。

  她们看见屋子里的聂铎,神色上没有丝毫诧异,像是什么也没看见放下东西就退了出去。

  叶素素和聂铎解释:“铎哥哥,她们两个是乐竹和香竹,从小就在我身边伺候,是信得过的,你放心,她们绝对不会多嘴的。我这里暂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你就先对付对付吧。”

  她说话间,用帕子隔着捻起一块白糖糕,笑眯眯地递到了聂铎的唇边,喋喋不休地说道:“这是我最爱吃的白糖糕,铎哥哥快快尝一尝。”

  聂铎并不好甜食,平日里这样的东西他一向是不碰的。可是看到叶素素那双殷切的眼睛,他抿了抿唇,咽下了白糖糕。

  “铎哥哥,好吃吗?”叶素素的眼睛亮亮的,殷勤地围在他身边转,满眼期待等着表扬。

  聂铎咽下之后,只好应了一声,“好吃。”

  叶素素的目光一直盯着聂铎的眼睛,原本还是笑着的小脸忽然就阴了。她跑到罗汉床上,把刚刚聂铎扯掉的胡子从床上捡了起来,心里庆幸没有弄脏。

  聂铎一脸好奇地看着叶素素一路小跑着回来,手里还捏着他之前的胡子。

  叶素素也来不及站定,气喘吁吁地说:“铎哥哥,你还是把胡子粘回去吧,你这样实在是……太容易被人认出来了。”

  实在是太过俊美,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聂铎一愣,盯着叶素素手里的假胡子,忍不住想笑,想要告诉她假胡子已经不能用了,可是又怕叶素素面子下不来,便故意逗她:“那么,就劳烦素素帮我把胡子粘上吧!”

  怎么粘?

  叶素素从没有干过这样的事,自然是一头雾水,只能拿着那些假胡子在聂铎的脸上比量来比量去,毫无章法。

  聂铎就放心大胆地任由她忙活,既不给她指点,也不阻止她的动作。

  不多时,叶素素就已经忙得满头大汗,可是她只拿着假胡子在聂铎的人中处放了一撮……简直丑极了!

  她正求救无门时,乐竹忽然隔着门板,故意大声喊道:“郡主,您还有没起床吗?老爷派人送大堂姑娘到骊山院避暑,现在已经到了莲池苑。夫人身边的余嬷嬷也一起过来了,说是奉了夫人的命有话要带给您。”

  大堂姑娘到了骊山院?也就是她大伯家的大堂姐叶蓁蓁来了?

  她母亲身边的余嬷嬷?那是她母亲的乳母,是她母亲最倚重的人,如果不是紧要的事情,是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到骊山院见她的。

  叶素素不得不放心手里的那些胡子,跟聂铎解释:“我大堂姐是我大伯父家的,这次随着我大伯父回京述职,想要在京城里寻门亲事。我父母应该是觉得能在皇家避暑山庄住上几日,能抬一抬她的身份,日后也比较好说亲。”

  上一世,她父母也是这么做的。

  但是,上一世叶蓁蓁抵达骊山院时,余嬷嬷并没有同行,这是和上一世不一样之处。

  叶素素不由地有些紧张,抿了抿唇,又和聂铎解释:“余嬷嬷是娘亲的乳母,我娘亲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传话给我,不然不会让余嬷嬷特意跑这一趟的,我必须要出去一趟。”

  聂铎望着叶素素,想要提醒她,这些是她的私事,她不必一一和他解释。可是看到她专注又真诚的小脸,他想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叶素素把乐竹叫了进来,换了衣裳,收拾妥当,匆匆去见人。

  叶蓁蓁今年十五,刚刚及笄,正是说亲的好时候。上一世叶素素和这位堂姐交情还算可以,属于不远不近的那种,叶蓁蓁在不久之后就和平郡王世子李律定亲,成亲之后二人夫妻和睦,羡煞他人。

  再见叶蓁蓁,叶素素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上一世最后一次见叶蓁蓁,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身材略有些发福,如今却依旧是俏生生的小姑娘。

  姐妹二人从小到大并没有在一起长大过,自然能说的话很少,叶素素又不是一个爱说之人,只与叶蓁蓁寒暄了几句,就让人带着她去休息了。

  之后见余嬷嬷才是重头戏。

  退去所有伺候的人,余嬷嬷给叶素素请安之后,开门见山说明来意:“郡主,夫人这次派奴婢过来,是为了郡主择婿选夫的事情。郡主去了溪山别院之后,老爷夫人筛选了几户有意结亲的人家,挑出了三位公子。老爷和夫人觉得这事关郡主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所以让老奴把三位公子的画像带过来,先给郡主过目,看郡主是否有可心的。”

  叶素素一边听着余嬷嬷说话,一边惊讶地眼睛都要瞪圆了,原来余嬷嬷这么匆匆忙忙赶过来,竟然是为了给她送择婿的人选?!

  想到父母双亲对她的宠爱,连婚姻之事都要她点头乐意,她不由的红了眼圈。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世间待她最好的人,就是她的生身父母。

  她上一辈子做了个不孝女儿,让自己父母白发人送了黑发人,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父母继续伤心难过了。

  叶素素朝着余嬷嬷点了点头,余嬷嬷立即把带来的匣子里的三幅画像取了出来。

  “这位是平郡王世子李律,今年刚及弱冠,与大公子同龄……”

  叶素素傻眼,这个李律前世是她的大堂姐叶蓁蓁的夫君,是她的大堂姐夫!没想到她母亲竟然还没有放弃李律!

  余嬷嬷又拿出一副画像:“这位是三孤之一何少保家的大公子何恩新,人称京城第一才子,据说这次骊山院皇家避暑,他也有幸被邀请在内……”

  叶素素再次傻眼,今早上在海棠林里见过的何恩新竟然也是她父母为她择婿的人选?上一世,因为她的插手,作为京城第一才子的何恩新尚了大公主长乐,成了驸马再也不能入仕,最后抑郁而终。每每想到何恩新,叶素素心里都是愧疚。

  余嬷嬷把何恩新的画像放下,又拿出来一副,道:“这位郡主应该是熟悉的,是陈家的大表少爷陈满,夫人的意思是,你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彼此相互了解、性情相投,又是姑表亲,亲上加亲乃是天大的美事一桩。大少爷是陈家嫡长子,日后郡主若是嫁过去便是陈家宗妇,郡主的大舅妈就是婆母,婆媳相处也不成问题……”

  余嬷嬷不自觉地在叶素素的大表哥陈满身上讲了这么多,显然这一位是叶太傅和叶夫人最最满意的一位。

  可是……叶素素简直欲哭无泪,她明明白白地记得上一世,她的大表哥陈满看上了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宁可不在陈家军营里呆着,也要跑到那位女将军面前冲锋陷阵献殷勤,最后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是抱得美人归。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现在她的那位大表就已经偷偷地跑到女将军面前去献殷勤了。

  两个人轰轰烈烈的一场爱情,成为千古佳话,就连皇上皇后都亲自下旨为两人赐婚。

  她盯着眼前的这三幅画像,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上一世这些人都各自有个字的姻缘,难道就因为她重生了,就要拆散人家原本的美好姻缘。她思索了一番,告诉余嬷嬷道:“劳烦嬷嬷回去和我娘亲说说……这三个人我都没有相中,希望娘亲能为我操心。”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上一世的那些适婚儿郎,没有姻缘的又有几个?

  想到这里,叶素素不免的垂头丧气。

  如此看来,她这一世的亲事依旧艰难。

  余嬷嬷只得回曲复命。

  叶素素抱着一匣子画像回了屋子,聂铎还坐在太师椅上,腰背笔直,正在等她。

  她进门时,他抬头望过来,两人目光相对,叶素素朝着聂铎盈盈一笑,心头那股烦闷劲一瞬间就没了。

  聂铎起身迎上前,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匣子,柔声问她:“这是什么?怎么需要你亲自抱回来?”

  叶素素叹气:“是我父母为我选的三个夫婿人选的画像。”

  她说话时,并没有注意到一侧的聂铎忽然浑身一僵,拿着匣子的手不受控制地握紧。

  叶素素依旧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平郡王世子李律、何少保大公子何恩新,还有我的大表哥陈满,三个人都是好的……可是他们都已经各自有各自的姻缘了……”

  最后那一句,叶素素的声轻如蚊呐,虽然听不清,却挠的聂铎心里痒痒的。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忍受叶素素念出别的男人的名字,心头涌起一股愤怒和不甘,久久不能下去。

  叶素素还在发愁。

  聂铎微微侧头,望着她脸上的愁容,忽然升起了一种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的念头,什么国恨家仇,什么立场相对,他都不想在乎了。

  他只想要这个眼前的这个人!

  聂铎扔掉手里的匣子,一把就把叶素素抱进怀里,箍在胸口,紧紧地搂着,不肯放开。

  他说:“素素,如果有一丝可能,你愿意嫁给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说素素她会不会答应聂铎呢?o(n_n)o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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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嫁我?!

  他说:“素素, 如果有一丝可能, 你愿意嫁给我吗?”

  猝不及防地被聂铎抱进怀里, 叶素素瞬间就撞到了他坚硬的胸膛上,他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惊得叶素素一时之间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嫁给聂铎?

  这是叶素素长大之后, 从来没有过的念头。

  小时候不懂事,她曾经天真无邪、童言无忌地说过要嫁给聂铎的话。可是那不过是小儿戏言,没有人当真过, 自然叶素素懂事之后,也没人再提起。

  她是大原国三公之一叶太傅的嫡长女, 是叶太傅唯一的女儿,她的外祖父是赫赫有名的护国将军, 她的姨母是皇后, 太子是表哥。这样的身份、家世,她是注定不可能嫁到与大原国势如水火的南郡聂家。

  不管她想不想要嫁给聂铎,都是没有可能的。

  叶素素敛起眉眼,低了头,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

  聂铎搂着怀里的温香软玉, 头顶只到他的下颌, 他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她浓密如墨的发顶。她是那么的小, 那么的软,糯糯的一团靠着他的胸前,让人恨不得把她折起来藏在怀里,永远不给别人看见。

  他想要叶素素永远的只属于他自己。

  叶素素靠在聂铎的怀里, 能清晰地听到他如鼓擂鸣的心跳,隔着他坚硬的胸膛,有力清晰,声声敲在她的心坎上。她不敢抬头看他,只敢盯着他身上的那件漆黑的粗布衣袍,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

  “铎哥哥,我是叶家的女儿,我的父亲是当朝太傅,文臣新贵,有今日全倚仗皇上的赏识重用;我的母亲是护国将军陈家的女儿,是皇后娘娘的妹妹;我外祖家是皇家外戚,虽然手握兵权却依旧被当今皇上提防着外戚干政。皇室赵家和南郡聂家,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大原国和南郡聂家潦河对峙兵临城下,战火一点即燃。铎哥哥,在这样的水火不容的情况下,我如果嫁给你,我的父母亲人怎么办?我如果嫁给你,我就是把自己的父母亲人、叶家全族都架在火上烤,我就是个不孝女!”

  上一世她为赵从嘉,已经做了一次不孝女,累得母亲常年卧病在床命不久矣,累得父亲正值壮年却早生华发,累得陈叶两家早生隔阂,甚至连一向宠爱她的皇后姨母都亲手杀了她。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好不容易在这一世避开了“天命皇后”的命格,她可以安安心心地不连累自己的父母亲人去嫁人。

  可是,她嫁的人是谁都行,唯独不能是南郡聂家人,唯独不能是前南郡王世子、手刃皇上亲弟靖王的聂铎!

  “如果聂叶两家联姻,叶家全族只有死路一条。当今皇上不会放过叶家,也是不会给聂家强大的机会!”叶素素的声音略带着哽咽,低声道:“这个道理我都懂,铎哥哥应该也懂吧?”

  “铎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不能做不孝女,我不能做叶家的罪人,所以,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

  说到最后一句,叶素素的眼泪已经忍不住淌了出来,她很难过,可是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过。她也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聂铎失落的神情,她怕自己会哭得更厉害。

  铎哥哥待她好,从小到大都待她好,即使他们四年未见,他依旧会跑出来从赫哈族人手里救她,依旧会跑过来给她送果子,依旧会提醒她赵从嘉不是良人……

  许久之后,聂铎终于缓缓叹气,道:“素素,不要哭,我知道,是我为难你了。”

  他的声音沙哑,动作轻柔地轻拍着叶素素的脊背,柔声地哄她:“乖,是铎哥哥说错话了,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叶素素吸了吸鼻子,止住了哭声,小脸抬起来,上面水光一片,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聂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干净的帕子,仔细地替她擦脸,把她脸上的水渍一点一点地擦干,动作轻柔细致。

  他低着头,眼眸微微下敛,眼神里难掩失落,却依旧尽力地安抚叶素素,让人看着心疼。

  叶素素的心头蓦然一痛,不自觉地抬起双臂,回手抱住了聂铎,

  聂铎根本没有想到叶素素会抱自己,神情全是诧异。他努力地掩饰自己的诧异,强装镇定,缓缓地闭了眼睛,任由叶素素抱着他。

  聂铎暗暗叹气,无论如何,不管怎样,他和叶素素终究无缘。

  四年前,在他母妃还没有发生意外前,他曾经亲自跪在叶太傅的面前,求叶太傅把素素嫁给他。

  叶太傅断然拒绝。

  叶家只要想存在一日,就不可能和聂家联姻。无论是四年前的南郡王聂家,还是现在称霸西南的聂家。

  叶太傅说:“聂铎,素素才十岁,根本就是一个小姑娘,无论曾经说过什么,也不过儿时戏言,不可能当真。她还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什么是两情相悦。我身为父亲,不会这么早就为素素定下终身的。就算日后,要为素素择婿选夫,也一定会选一个素素喜欢的。你如今已经是少年,心思或已懵懂,但更应该知道如今这天下局面究竟是如何。你若想要素素一生安稳,平安喜乐,就应当知道,她是不能嫁到聂家的。”

  后来,聂铎的母妃出事,聂家和皇室赵家血海深仇、背水一战,以潦河割据西南,他深陷杀母之恨中,早年的那些情愫早就烟消云散。如果不是这一次在溪山意外遇见叶素素,他也不会继续在京城逗留。他庆幸当时在林子里偶然遇见叶素素下马车透气,也庆幸他多想了一步,因赫哈族人在溪山出没而多停留了几日,更庆当时在赫哈首领面前及时救下素素……

  就算是过了四年多,原本如豆芽菜的小姑娘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她还是他的小姑娘,甜甜糯糯跟在他身后喊着“铎哥哥”的小姑娘。即使她不属于自己,他也是打心底希望她好的。

  “素素,是我妄想了。”聂铎的声音沙哑,每说一个字都异常艰难,“素素,让我再抱抱你,就抱一会儿……”

  聂铎的怀里是那么的暖,那么的宽厚,叶素素眼睛有些发酸,隐隐约约有些不平。为什么不是铎哥哥呢?为什么她要嫁的人不能是铎哥哥呢?

  总归只是想想,理智回归,两个人终究是放开了彼此。

  聂铎收敛好自己所有的情绪,脸上挂上了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弯腰把刚刚扔掉的匣子捡了起来。匣子已经被摔开,里面放着的三幅画像也滚落到地上。聂铎弯着腰,伸手去捡画像,却觉得眼睛有些刺痛,久久不想睁开。可是,想到身后还发呆站在的叶素素,聂铎强迫自己冷静,起身时已经带了笑意,很是自然。

  他挑着眉,故意用打趣的语气调侃道:“素素,这里装得是叶家伯父伯母为你挑选夫婿的画像?”

  叶素素回过神来,看着聂铎脸上那勉强的笑容,顿时觉得心里酸酸的。她的铎哥哥,不应该这么笑!她的铎哥哥应该是温和的笑,笑容仿若雨后初晴,清风和煦,暖人心头。

  她不想看到这样笑容的聂铎,低了头避开他的视线,小声说:“嗯。”

  不过,我已经让余嬷嬷带话给我的父母双亲说这几个都不合适。

  叶素素心里默默地想。

  聂铎把匣子放到屋子里桌几上,一一把画像展开,认出上面的人,“平郡王世子李律,何少保大公子何恩新,护国将军府嫡长公子陈满……平郡王世子我有幸见过一回,为人光明磊落、刚直不阿,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叶素素急了,跳到聂铎身边,摇头说:“不行,他是我大堂姐的未婚夫婿,我不能横刀夺爱!”

  “嗯?”聂铎的眼眸里带了疑惑。

  叶素素也不想解释,直接把李律的画像从聂铎手里抢了过来,胡乱地一卷,塞进了匣子里,斩钉截铁地道:“不行!李律绝对不行!这个就不要想了!”

  “哦。”聂铎淡淡地应了一声,低头有去看另两幅画像。

  “你大表哥陈满……嗯,我和他一起长大,人品自然没得说,但是他是行伍出身,日后一定会继承护国将军一职镇守边疆,陈家宗妇定然只能留在京中主持中馈,夫妻聚少离多,我觉得陈满不是一个好人选。你陈家的那几位表哥,日后也都要上战场的,战场刀剑无眼,皇上又不许女眷随行……”

  “聂铎!”叶素素被聂铎说得恼羞成怒,急得跳脚,忍无可忍,终于打断聂铎的话:“我大表哥也是不行的,你就不要想了!”

  她恶狠狠地从聂铎手里把陈满的画像抢了过来,连卷都没有卷就直接塞进了匣子里。她大表哥现在已经有了意中人,或许过不久就要有好消息从边关传来。虽然上一世她并没有亲眼见过那位镇守边疆的女将军,但却听闻她是女中豪杰、英姿飒爽,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样的女子,在京城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与她这种柔柔弱弱的姑娘更是天壤之别,陈满就算是这一世不喜欢这位女将军,也不可能喜欢叶素素这样的。

  想到这里,叶素素只能无声地叹气。

  果然婚事艰难。

  聂铎也很是无奈,只剩最后一幅画像了。他拿在手里,盯了半天,开口道:“何恩新,京城第一才子,此人我虽然没有亲自接触过,但是何家家风甚好,有着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家里人口简单,他们家这一房又只有他一位公子。何少保又是三孤之一,与你父亲交情甚笃,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强迫自己努力地笑着,实际上每说一句话都痛如揪心。其实,这样也好,何家是文臣,百年簪缨世族,家底雄厚,作为文臣新贵的叶家若是能与何家联姻,加上外戚护国将军陈家,错综复杂的联姻,会让叶家在朝廷的根基也逐渐稳固。

  他想起今日一早在海棠林,何恩新两耳通红地和叶素素说话,想必他应该也是很喜欢叶素素的吧?或许就是因为他喜欢叶素素,何家才会有要和叶家联姻的意愿……

  聂铎的脑子越想越乱,他现在就可以想象到叶素素成亲以后。

  她会穿着大红嫁衣,戴着凤冠盖头,坐上何家来迎亲的喜轿,会和何恩新拜天地、入洞房……洞房花烛,她的一切都只属于何恩新。日后,她还会为何恩新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她会同何恩新鹣鲽情深、琴瑟和鸣,她会同何恩新生同裘死同穴……她不会记起曾经有个男人叫做聂铎,更不会知道曾经有个男人想要娶她几乎是想疯了,魔障地想要发疯。

  聂铎的心痛得钻心剜骨,几乎痛得他已经无法站直,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谁都可以,唯独他不可以?!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他可以强行把叶素素掠走,也可以强行让叶家同意这门亲事,甚至他愿意,他还可以带兵直奔京城,让皇上亲自下旨赐婚……可是,这些国恨家仇、反目成仇,是叶素素想要的吗?

  其实,他所求的不多,他只求叶素素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依旧笑靥如花。即使没有他来为她遮风挡雨,也有人能护她一生平安喜乐……他所求的真的不多,他只要她一生无忧!

  聂家不可能永远偏于西南一角,终究有一日,南郡聂家会掀起血雨腥风,会扰得天下大乱。

  或生或灭,都只在一瞬之间。

  所以他不能自私,不能把叶素素也拉进聂家的这场漩涡里。他只要在远方看着她,偶尔得到关于她只言片语的消息,知道她过得很好就好。

  眼角的一滴泪,滑落了出来,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叶素素还在专心致志地听着聂铎分析何恩新,思绪却已经飞到了九天云外。

  上一世,因为她的无知和愚蠢,害得何恩新前途尽毁,最终抑郁而终,英年早逝,她是真的对不起何恩新的。

  如果这一世何家真的想要和叶家联姻,或许嫁给何恩新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如果何恩新是她长仪郡主的仪宾,那么大公主长乐定然不敢继续打何恩新的主意,更不敢为难身为何恩新妻子的她。

  叶素素想,或许她可以嫁给何恩新,救他于水火之中?

  好像这个主意也是不错的。以大公主长乐对何恩新的喜欢和算计,何恩新除非娶一个大公主长乐不敢动的姑娘为妻,否则他的妻子绝对会被大公主长乐处处刁难的,甚至……会发生一些龌龊难堪的事情。

  倒不是她思想邪恶,而是上一世大公主长乐在何恩新重病之后,就淫乐无度,还曾效仿过山阴公主刘楚玉,半真半假地在赵从嘉面前说过,“我与太子,虽是男女有别,但都是皇家骨肉。你们后宫美女数以万计,而我只有驸马一人。事情不公平,怎么到了如此地步呢!”

  当时皇上病重,赵从嘉身为太子监国还未登基,却软弱无能,任人摆布。尤其是对大公主长乐,不知何缘由,身为太子的赵从嘉对大公主长乐一向只有妥协,无论大公主说什么,他都答应,简直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就连这话一出,赵从嘉竟然真的效仿宋前废帝刘子业给大公主长乐送去了三十名名伶!

  当时,叶素素听闻此事时目瞪口呆,更让她震惊的是,皇上皇后竟然无一人反对。皇上当时重病,无暇顾及已经出嫁的大公主长乐,也无可厚非,但是身为中宫之主、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竟然也任由大公主长乐如此荒唐!

  那时,叶素素已经因为赵从嘉的事情很少进宫,所以听闻之后也只是替何恩新不平罢了,却并没有插手。如今想来,上辈子何恩新真的是被她害惨了,不仅英年早逝,还绿帽盖顶。

  叶素素想得出神,后知后觉地发现聂铎的神色不对。她不由地伸手去拉他的衣袖,你紧张地问道:“铎哥哥,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是身体什么地方不舒服吗?你不要站着,快点过了休息。”

  叶素素二话不说,就把聂铎扯到了罗汉床上,拿了大迎枕让他靠在上面,还不嫌弃地要亲自弯腰替他脱了长靴。

  看着动作生疏却依旧努力照顾他的叶素素,聂铎的视线陡然间模糊了起来,心口越来越疼了。

  他不应该留在这里的,他应该离开这里的。他越是留在这里,就越是留恋这一份温暖。

  他低头敛眉,伸手握住叶素素的手腕,阻止她替他脱靴,“我没事。”

  叶素素不相信,见他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声音还带了嘶哑,更是担忧不已,“铎哥哥?”

  聂铎放开她的手,又摸了摸她的发顶,望着她水汪汪的眼睛,灵动清澈,心头更加的难受。他说:“我没事,真的没事,你放心吧。”

  他说完,终于强迫自己避开叶素素的目光,开口道:“素素,我要回去了,我出来这么久,手下人会担心的。我这几日就会离开京城回西南,骊山院毕竟是皇家园林,我离开时,就不过来和你辞行了。”

  骊山院虽然是皇家园林,于他而言却是如入无人之地,算不得什么危险的地方。但是,他不能再来了,他怕自己再一次见到叶素素,会忍不住不舍她,会忍不住自私地使用野蛮手段将她掠走……

  叶素素心里也有些不舍得聂铎,可是一想到聂铎在骊山院里,四周又都是皇家侍卫,她也确实不放心,忍不住叮嘱他:“铎哥哥,你走的时候一定要把假胡子带上,如果遇到了那些巡逻的侍卫千万要躲开,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嗯。”聂铎整理好衣袍,站了起来,望向叶素素,道:“我走了。”

  “铎哥哥,请保重。”叶素素微微低了头,还是有些不放心,絮絮叨叨地开始叮嘱他:“铎哥哥,我听闻西南多潮气,你一定要照顾自己。朝政上的事情我不懂,我也不好给你出主意,但是我听我父亲曾经说过,现在皇室赵家势弱,藩王林立,错综复杂的各势力都在极力维持一个平衡,一旦有人先鹬蚌相争,定然有人得力。我不懂聂家在这关系里算是什么角色,但是铎哥哥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做了鹬蚌,成全了他人。”

  她还想到了上一世势力极大、逼得大原国颜面尽失的镇南王。按照镇南王的封号,估计也是从南面崛起的藩王,可能会危及聂家的势力,她犹豫要不要提醒一下聂铎。可是,她除了知道这一个封号,其她什么也不知道。叶素素仔细回忆,镇南王真正崛起大概是在四年后,也就是她十八岁左右,那时候大原国以南是个什么局面呢?

  她想了想,只好拉着聂铎含糊不清地说:“铎哥哥,还有一件事,我曾经听过一个预言,四年后大原国南面会有一位藩王崛起,不管是真是假,铎哥哥要防着一些。”

  她细细地叮嘱他,不管能说的不能说的,只要她知道的她都告诉他,聂铎的眼睛又快要模糊了。他曾经手刃靖王府上下百余口,曾经率领聂家军斩杀蛮夷三万余人,风风雨雨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经历过,可是却没有一件如叶素素的细声叮嘱让他泪如雨下。

  叶素素抬眼看了一下屋子里的窗子,天色已经要暗了,她抿了抿唇,不再说了,免得耽误了聂铎的行程。

  聂铎来无影去无踪,就像他这几次出现在叶素素的身边时,总是悄无声息。直到他消失了许久,叶素素才确认,他是真的走了。

  不知为何,她觉得身心俱疲,步履极慢地走到桌几前,把那三幅画像都收拾好装进了匣子里,这才喊了乐竹和香竹进来收拾。

  乐竹和香竹收拾好屋子,一侧头就发现叶素素靠在床边的小榻上,手里拿着一个话本,神情怏怏不乐,明显是在走神,因为话本都拿倒了,叶素素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乐竹比香竹胆子大一些,更有主意一些,索性上前提醒:“郡主,长乐大公主刚刚派人传话,说明日要在骊山院里办花会,男宾一席,女宾一席,隔湖而坐。”

  这件事今日大公主长乐提过,叶素素差一点忘了。

  她有些不耐烦,不满怒道:“好端端地避个暑,嫌热还来不及,办什么花会?她身为公主,却想一出是一出,她要办个花会,自己不用出力,院子里的这些人却都要陪着她!”

  她现在是越看长乐越不顺眼。

  乐竹和香竹两个人纷纷低头,默默地听着自家郡主发牢骚,皆不敢出声。

  主子一句话,奴婢跑断腿。

  大公主长乐心血来潮,要第二日办花会,这些在骊山院里伺候的奴才们就是连夜不睡,也要把花会热热闹闹地办起来。

  叶素素第二日便不得不出席花会。

  大公主长乐见了叶素素,立即热情地迎了出来,挽了她手臂,亲密无间笑着道:“素素表妹,你可来了!我和你瑛儿表姐都等候多时了。”

  陈瑛儿站在长乐公主身后,言笑晏晏,好个喜庆。她说:“素素表妹大概不知道吧?这花会是大公主特意为你接风洗尘办的。你这次没有随着太子殿下和大公主的车马驾一起来,还晚了许多时日,大公主都想你了,所以特意于今日选了个临水之处办个花会。乘凉赏荷,临池而立,微风吹拂、荷香沁人……”

  叶素素笑了笑,笑得言不由衷。

  上一世,她是跟着太子赵从嘉和大公主的车马驾一起来的,那时根本就没有什么接风洗尘的借口,大公主不也办了花会吗?

  她觉得有些无趣。

  这些人虚假的实在无趣。

  大公主长乐还凑到她耳侧,小声与她嘀咕:“赵从嘉为了想要见你,还想坐到女宾这边来,让我一口回绝了。不过,素素表妹你也不要失望,我安排和赏花游湖,等下得了机会,你们可以在游湖那边的花亭里见一见。”

  她说完,一脸暧昧地朝着叶素素笑,笑得叶素素极其不舒服。

  她们正说着话,安慧郡主姜如萍来了。

  她依旧是昨日的那番模样,下巴扬的高高的,一脸傲气。相互问好之后,大公主边和姜如萍随意地说起话来,叶素素懒得理她们,坐在乐竹她们铺好了软垫的石椅上,无精打采地看着湖边的花草。

  水面如镜,青雾缭绕,湖里层层起伏、错落有致的荷叶比湖边的花草更耐看,静谧沉默不张扬,深谙为人处世之道。

  叶素素正看得出神,忽然发现角落里有人也在看湖里的荷叶。

  是一直沉默寡言的周碧秋。

  她坐在离叶素素不远的一个凉亭里,并不像别的姑娘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只有一个人带着一个伺候的丫鬟,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既没有喝茶也没有吃糕点,目光一直落向湖面。

  这样安静的女子,并不讨人厌,或许因为对于叶墨轩心思的猜测,叶素素竟然还有些喜欢周碧秋,也对她更感兴趣了。

  周碧秋很快就发现有人在看她,她下意识转头,与叶素素的目光对上了。叶素素朝她盈盈一笑,周碧秋也礼貌般地遥遥见礼,却没有过来拜见的意思。

  叶素素索性自己主动起身,朝着周碧秋所在的凉亭走去。

  周碧秋只好上前见礼,叶素素一把挽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笑吟吟道:“周姐姐不必客气,还望姐姐就当我是妹妹。”

  周碧秋脸色一红,眼睑下垂,低声道:“郡主抬爱,小女怎敢?”

  叶素素却不减热情,拉着她说:“我看着姐姐面善,定然与我是有缘的!”

  周碧秋被叶素素突然热情弄得手足无措,面上却依然镇定,叶素素不由地称赞。若是她哥哥叶墨轩真的喜欢周碧秋,他们叶家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儿,简直就是烧了高香。

  俗话说,妻贤旺三代,叶素素只见过周碧秋几面,却觉得她定然是贤妻良母的人。

  叶素素在这边和周碧秋正说着话,那边大公主长乐带着陈瑛儿一起过来寻她了。

  平日里,叶素素和大公主长乐还有陈瑛儿总是在一起玩,她们几个年龄相仿,又都是表姐妹,自然是玩得好。只是,现在叶素素很是反感大公主总想要把她和太子赵从嘉凑成堆的做法。

  她们这个几人中,有资格嫁给赵从嘉的人,只有陈瑛儿,她叶素素上辈子自不量力,才会自以为是认为她能嫁给赵从嘉,这辈子她不会再那么犯蠢了。

  她故意扶了额头,可怜兮兮地和大公主道:“大公主,我大许是吹了风,头有些晕,很不舒服,就不过去了。”

  她的话音未落,大公主长乐脸上就露出了不满的神情,一闪而过,快得很难让人注意。叶素素却心头一惊,从小到大她不留情面的拒绝大公主不是一次两次,从来没有注意过大公主的神情。

  大公主大概并不像是她以为的那么不在意吧?

  不过,叶素素真是一点都不想跟太子赵从嘉牵扯上,即使得罪大公主,她也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起身告辞。

  大公主立即喊来一个內侍,细心地吩咐道:“长仪郡主身体不适,你把长仪郡主送回莲池苑,除了任何差错,提头来见。”

  叶素素急忙拒绝:“大公主,我身边跟了两个婢子,不需要……”

  “你身边跟着的是乐竹和香竹吧?听闻她们两个都是办花会的好手,你也知道我一直长在宫里,这外面的花会还是第一次办,素素表妹若是不介意,把她们两个借我一个,让她们给我帮帮忙?”

  叶素素懒得和大公主长乐打交道,索性吩咐香竹去帮忙,转身就带着乐竹和那个小內侍出了凉亭。

  小內侍在前面引路,乐竹跟着叶素素身后。

  骊山院避暑叶素素年年都来,却只熟悉莲池苑附近。骊山院太大,许多地方她都没有去过。小內侍在前面领着的这一条路,就是叶素素不曾来过的路。

  她跟着小內侍走,越走心里越不安,索性停了脚步,喝住那名小內侍:“你要带我去哪里?”

  小內侍低头弯腰,嗓音尖锐,毕恭毕敬地答话:“回郡主的话,这是一条近路,拐了这个弯,就是郡主住的莲池苑了。”

  叶素素不由地冷笑,厉声道:“胡说八道!”

  小內侍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一个劲地朝着叶素素磕头:“郡主息怒,郡主息怒,小的没有撒谎,小的自打八年前就在骊山院里伺候了,哪条路通向哪里,小的闭着眼睛都能摸出来。这条路确实是通往郡主住的莲池苑,小的绝不敢说谎,请郡主明察。”

  “事到如今,还不肯说实话?”叶素素冷笑,这一条路,上一世她走过一遍,却不是通往莲池苑的,而是通往湖心凉亭,上一次她的太子表哥就在那里等她。

  小內侍估计是有人给壮胆,事到如今依旧是不承认,还是口口声声地咬定:“郡主明察,这条路真的是通往莲池苑的,小的怎敢在这件事上诓骗郡主呢?小的还要不要活命?”

  叶素素盯着他,毫不留情揭穿他:“这条路是通往湖心凉亭的,你还敢胡说?说,是谁指使你的!”

  “郡主饶命啊!郡主饶命啊!”小內侍的口很紧,无论叶素素怎么逼问,就是不肯说实话。

  谁指使的,叶素素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大公主长乐,她在把叶素素和赵从嘉凑成堆。

  她气愤不已,转身欲走,却忽然听到有男人的脚步声。

  叶素素一愣,下意识制止那名求饶的小內侍,拉住拉住乐竹,警惕地盯着四周。

  骊山院里避暑,男宾和女宾被分在大湖两侧,虽然能偶尔来往,却绝对不可能随意出现在后院的,而这个脚步声显然不是內侍。

  上一世叶素素是自己走着一条路去见太子表哥的,因为急着想要见赵从嘉,并没有让人带路。仔细一想,刚刚带路的小內侍虽然带着她走的也是上一世的那一条路,可是方向却有些不同,去湖心凉亭是往右拐,可是小內侍带着她们却是想要往左拐,两条路完全是南辕北辙。

  所以,这个小內侍根本就不是要带她去湖心凉亭见太子,而是要带她去那个刚刚有男人脚步声传来的院子!

  叶素素就算是再傻再笨,也知道此刻她定然是被人算计了。有人要借着她回莲池苑的路把她引到别的地方去!

  她顿时怒火中烧,欺身上前,压低声音质问那个小內侍:“你刚刚究竟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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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陷阱

  叶素素记起, 上一世她按照大公主长乐的安排, 在花会最热闹的时候私自去见了太子表哥赵从嘉。当时也有一位小內侍过来带路, 至于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