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两世的圣旨和亲

  叶素素意识到聂铎就是镇南王之后, 瞬间浑身一抖, 她知道, 关于上一世，她一定是还忘记了什么！

  是啊, 她真是笨的可以, 竟然直到此时此刻才知道，聂铎就是镇南王。

  上一世的那些记忆，她记得零零碎碎的, 尤其是关于她和聂铎之间的事情，至今也没有记得完整。

  叶素素没有精力继续去搭理聂蝶和李彻两个人, 直接把他们打发之后，自己躲到了屋子里, 谁也不让谁进来。

  她抱着膝坐在床角, 把头埋在膝盖上，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是似乎只要一想到上一世，她的心里就没来由的一痛，她应该是忘记了什么, 可是她想不起来, 偏偏就想不起来！

  她一定是忘了很重要的事情, 就像她曾经忘记了上一世是如何聂铎的初相遇、忘记了他们曾经那么相恋，甚至忘记了她曾经给聂铎怀过一个孩子！

  她知道，此刻她一定是忘记了什么，不然她的心也不会这么痛, 她必须要逼着自己想起来。

  叶素素吸了吸鼻子，用衣袖胡乱地抹了一把自己眼泪，开始把她记得的事情进行拼凑。

  上一世，她因为“墨素牡丹，天命皇后”的命格，直到成了十八岁的老姑娘，都无人敢娶。但是，她在十六岁那年，在山洞里遇到了受伤的聂铎。就像这一世一样，她忘了他是她小时候的铎哥哥，起初对他满身戒备，后来相处之中，他们像是宿命一般，爱上了彼此。她甚至抛弃大家闺秀的矜持，不顾一切地与他的在一起，甚至怀了他的孩子。

  叶素素仔细回忆上一世，她被大原国皇室定为与镇南王和亲的贵女身份之后，进宫去见皇后娘娘。

  那时，她应该是已经知道自己腹中有孩子的，她记不清当时自己的心情，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上一世那个时候的她，不管是在叶家还是在皇后娘娘面前，似乎都没有撒泼大闹过，甚至当皇后娘娘亲手把那杯毒酒递给她时，她也没有抗拒，只是接过来一饮而尽。

  叶素素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这样了。虽然，她不记得上一世的那些具体的情节，但是她了解她自己，既然她在怀了孩子的情况下没有那么抗拒那门和亲，那么她一定是知道那个要和亲娶她的男人就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就是她的铎哥哥！

  所以，叶素素可以肯定，上一世，至少在她奉旨和亲前，她一定是知道镇南王就是聂铎的！

  那么，既然镇南王就是聂铎，那么上一世聂铎之所以会攻打京城求京城贵女和亲，应该就是为了要娶她！

  名正言顺，奉圣旨娶她！

  那么，上一世聂铎做的，不就是和此刻他做的是同样的事情吗？

  他说，要给她一个名正言顺，所以此刻聂铎带着聂家军，三面包抄京城，兵临城下，逼皇上为了求和，不得不为镇南王和长仪郡主赐婚。

  这就是，聂铎口中的名正言顺！

  只是，这一世与上一世有所不同，上一世所有的事情都是发生在两年后，聂铎肯定比此刻准备的更加充分。上一世，两年后的大原国皇室更加的孱弱，风雨飘摇，几乎一击就垮，镇南王击败大原国皇帝几乎是一蹴而就的，如今皇上正值壮年，恐怕聂铎这一场仗并不好打。

  叶素素知道，她一定还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她自己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但是，想明白当今的局势和聂铎所要做的事情，叶素素顿时坐立不安，心里满是担忧。

  她把自己的脸颊上的眼泪胡乱地抹了一把，然后跳下床，去找外面服侍的丫鬟，问她们聂铎的消息。

  这些丫鬟都是聂铎留给她的人，虽然对她算不上贴心，但是至少是聂铎信得过的人，应该手里会有聂铎的消息。

  有个长得有些眼熟的丫鬟，叶素素把她叫到了身边，跟她打听镇南王聂铎此刻的行程。不出所料，这个丫鬟竟然真的知道！

  丫鬟回话道：“郡主殿下，镇南王此刻已经渡过了潦河，率领聂家军直逼京城了。镇南王去劫郡主时，就已经把大部分的额聂家军带到了大原国境内，他带着郡主您渡河回到西南时，穆大人即可就以镇南王名义起兵攻打京城，镇南王回到战场时，我们聂家军就已经距离京城不远。这场仗，镇南王的本意就是速战速决。”

  叶素素听完之后，立即就明白过来，这个小丫鬟八成就是聂铎留在她身边传递这些消息，让她安心的。如果，她不知道聂铎去打仗了，这丫鬟就会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但是如果她一旦知道聂铎去打仗，追问起来，这丫鬟就会把她知道的前线消息都告诉她。

  叶素素拧着眉头，盯着她问：“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小丫鬟毕恭毕敬地回道：“郡主，婢子名蓝竹，名字是镇南王赏赐的。郡主之前并没有见过我，但是郡主应该见过我的妹妹，她的叫做明竹，名字据说是郡主赏赐的。”

  叶素素听闻后，顿时一惊，急忙问她：“明竹是你妹妹？那么说，你也是死士？”

  “回郡主的话，是的，婢子也是死士。镇南王说郡主身边需要伺候的人，所以就先让我留在这边等着服侍郡主，明竹就跟着镇南王去了京城。”

  这丫鬟，竟然是明竹的姐姐！

  “你是说，你一早就在这边等着服侍我了？”叶素素拧眉。

  明竹回道：“回郡主的话，是跟明竹同一个时期。”

  叶素素恍然大悟，顿时就明白过来。如此看来，聂铎把明竹、玉竹交给她时，就已经日后把她带到西南生活了，所以才会有了蓝竹这些人。

  想到这里，叶素素忽然忽然想起，她曾经在凤梧宫东暖阁借宿那晚，在灯光之下偶然看见明竹的侧脸，那一刻她觉得她似乎在哪里见过明竹。如今想来，如果上一世她和聂铎已经相爱，甚至聂铎愿意攻打京城只为一道和亲圣旨，那么上一世明竹、玉竹两个人也会被聂铎送到她身边服侍她的。

  她活了两世，变了许多东西，但是唯独聂铎的做法不会变，不管外面的环境是如何的，聂铎对她的一片真心，让他两世都能做出同样的决定。

  叶素素开始想念聂铎，他们不过刚刚分开，她就已经开始想念他。

  几日之间，聂铎在前线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给叶素素，都是他旗开得胜，一路逼近京城的好消息。聂蝶和李彻两个小家伙也经常跑过来给她作伴，时间过的飞快，思念的日子反而并不算难熬。

  一个月后，前方就有好消息传来了。

  大原国皇室求和，提划出十座城池给镇南王，并许诺将皇室公主下嫁，从此划界而治，两不相犯。自然，镇南王聂铎并没有提出要大原国公主下嫁，提出将公主下嫁和亲，改成郡主下嫁和亲，才接受了求和。

  叶素素听闻时，正是陌暮回来报的喜信：“郡主殿下，铎爷和大原国皇帝的圣旨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铎爷让我给您带句话，他说一切顺利，请郡主殿下勿念，他马上就回来了。”

  叶素素听得热泪盈眶，这道名正言顺的圣旨赐婚，聂铎两世都替她求来了。

  无论岁月如何变迁，他两世都没有负过她！

  叶素素忍不住去想，上一世她在圣旨赐婚之后，被皇后娘娘一杯毒酒毒死在凤梧宫，一尸两命，那么活着的聂铎，将有多痛苦。

  这两世，聂铎从未负她，可是她上一世却负了聂铎，把他孤苦伶仃一个人留在了这个世上！

  叶素素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转头去问陌暮：“大原国京城如今怎么样？叶家一切可安好？”

  “郡主殿下您请放心，叶家一切安好，铎爷暗中给叶太傅和叶夫人送过信，把你在这边的情况都一一交代了。不过，大原国皇宫里，情况有些不妙。”

  叶素素眉头一跳：“什么情况不妙？”

  陌暮道：“探子回话，大原国皇宫里好像很不太平。铎爷率领聂家军逼近京城时，大原国皇帝忽然病重，昏迷不醒，太子赵从嘉监国，已经出嫁的大公主长乐插手朝政，太子赵从嘉竟然没有反对。”

  叶素素顿时就皱起来了：“你是说，皇上病了？昏迷不醒？”

  看到陌暮郑重点头，叶素素心里顿时生气了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与她印象里的不一样了。

  “那么说，下这道和亲的赐婚圣旨的人，不是皇上，而是监国太子赵从嘉？”

  “恐怕正是如此。”陌暮回道。

  叶素素忽然脸色惨白，她清楚地记得，上一世，镇南王攻打京城，大原国皇室不敌，提出以十座城池求和，并许诺将皇室公主下嫁时，皇上也是忽然病重不起，昏迷不醒，太子赵从嘉被迫监国，最终同意求和。上一世，以皇帝名义把她赐婚给镇南王聂铎的人，正是当时的监国太子赵从嘉。

  上一世，聂铎为了求这个“名正言顺”率兵攻打京城是两年后，而叶素素清楚地记得，上一世的此刻，皇上的身体倍棒，并没有在这个时候病倒，难道仅仅是因为镇南王来势汹涌，皇上一气之下就病了？

  上一世的后两年期间，皇上面色红晕，食欲一直不错，她也从来没有听说皇上有什么病症，也是聂铎攻打京城皇上忽然就病重不起的，这一切是不是太过于巧合了？

  自古以来，皇宫就是阴.私之地，如果这其中有什么阴谋呢？

  而且上一世和这一世一样，皇上病重之后，太子赵从嘉监国，已经出嫁的大公主长乐竟然也开始插手朝政，赵从嘉竟然听之任之，甚至还应了大公主长乐要效仿山阴公主刘楚玉蓄养面首的要求，真的给大公主长乐送去了三十位名伶！

  这一世，虽然一切事情都提前两年发生，却所有的事情都跟上一世发生的一模一样。

  叶素素心里存了疑问，立即问陌暮：“这一次抢亲，是太子赵从嘉和李征联手，宁王世子姜成弦半路插手，这件事后来都如何处理？”

  陌暮嗤之以鼻，忍不住冷哼说道：“还能如何处理？因为抢亲一事，大原国皇上原本被赵从嘉和李征两个人气得吐血，又想要跟宁王争个究竟，铎爷也是算计好的，正好趁这个机会杀入了京城，大原国皇上还什么都没来及做呢，就被铎爷率兵攻打京城的消息吓得昏迷不醒，现在太子监国，谁还敢提这件事？如今形势，铎爷是占据了东南、西南、西北三面，三面围攻京城，宁王封地在东北，前面有大原国京城挡着，他偏隅一角称王称霸，自然不会插手这件事。”

  叶素素听着这些话，心头忍不住冒出了许多的疑惑，她总觉得皇上身体那般健康，怎么偏偏两世都因为这件事病重了呢？太子赵从嘉原本和大公主长乐之间的姐弟情深也没有深刻到那种能送名伶面.首的地步，为了他有胆子这么离经叛道呢？

  叶素素想了想，把陌暮叫过来，问他：“陌暮，我可以吩咐你几件事吗？”

  “郡主，铎爷在属下回来之前就吩咐过了，如果郡主有需要，尽管吩咐。”

  原来聂铎一早就有安排，叶素素也不客气，直接就吩咐陌暮：“陌暮，你帮我给铎哥哥带一封信，另外，我想要跟踪大公主长乐的举动，若是她有什么异常，希望你们随时能告诉我。”

  陌暮一一记下。他正要转身离开时，叶素素又叫住了他：“等一下，陌暮，顺便帮我盯着皇宫里的皇后娘娘，我总觉得皇后娘娘那边……也让我不安心。”

  上一世，她被赐婚和亲之后，就是死在了皇后娘娘的一杯毒酒之下。从小到大，皇后娘娘一直对她宠爱有加，甚至有时候连太子赵从嘉都不及她，可是最后她在毫无戒备之下，饮下了那杯毒酒。

  重活一世之后，皇后娘娘一直是她的心结，这个心结不解，她恐怕会一直不安。

  她找了笔和纸，斟酌着给聂铎写了一封信，托付陌暮带了过去。信上她并没有写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把上一世皇上圣旨赐婚让她和亲之后，她所知道的宁王和其余几位势力较大的藩王动向一一标注了一番。她帮不了聂铎太多的忙，甚至她还是聂铎的累赘，可是她还是希望能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帮帮聂铎，让他这一世不要活的跟上一世一样的累。

  陌暮带着信件离开的第二日，在聂家宅子里叶素素听到了镇南王凯旋的消息。她立即找出了一身最好看的衣裳换上，带着蓝竹几个丫鬟，亲自跑到了潦河城墙之上去看聂铎率兵归来。

  齐齐整整的聂家军有条不紊地朝着城门走近，聂铎铁甲掩身，坐在一匹黝黑骏马之上，腰间一把挎刀，头上的盔甲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看不到容貌。

  站在城墙上的叶素素却浑身一抖，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红晕的红润的嘴唇微张，满脸皆是震惊，眼泪顺着面颊噼里啪啦地往下淌。

  蓝竹在一旁服侍，急忙道：“郡主殿下，您怎么了？”

  叶素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顾着摇头。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上一世她忘记的那些事情了。她甚至想起来，她日后变成一缕幽魂的事情了。

  上一世，镇南王聂铎以替“亡妻复仇”名义，率领南叛军直攻京城，于城门一箭射死当时已经登基继位的太子赵从嘉。

  城墙之上，血淋淋一幕，那人铁甲掩身，一身冷峻，脸庞年轻英俊，却满头白发。

  叶素素之死，令聂铎一夜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