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京城疑云

  陌暮不知道自己打断了他们铎爷的好事, 只觉得自己进门禀报时, 聂铎一直黑着脸。

  他也顾不上去想聂铎为何黑脸, 实在是他此次带过来的消息，尤为震惊。

  “铎爷, 郡主, 郡主吩咐属下关注大原国皇宫里的情况，还有皇后娘娘的行为举止，属下一直盯着那边。今日, 大原国京城有消息传过来，事关紧急, 属下只能过来禀报。”

  聂铎知道叶素素当时对陌暮的吩咐，知道她担心大原国皇室那边的情况, 见她眉头紧皱, 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素素，别怕，让陌暮慢慢说。”

  陌暮道：“大原国皇上一直昏迷不醒，太子赵从嘉监国，大公主长乐插手朝政, 甚至想大原国太子提出了, 要效仿后宫佳丽三千蓄养面首的荒.淫要求！”

  聂铎听闻, 皱着眉头，问道：“赵从嘉可同意了？”

  “同意了，而且迅速地送了三十名名伶去了长乐公主府！不仅如此，皇后娘娘听闻此种荒唐之事, 竟然毫无反对，京城的密探觉得此事有蹊跷，又继续深挖了，却无意中发现了皇宫里的一个惊天大秘密！皇上一直昏迷不醒，根本不是病重，而是食物里被下了毒，且这个毒竟然直至今日还在给皇上服用！”

  “是何人这么大胆？”叶素素愤怒不已，拍案而起，皇上一向待她不薄，她虽然

  “是太子赵从嘉，并且皇后娘娘、太子妃和大公主长乐皆是知情的！”

  “什么？”叶素素忍不住站了起来，盯着陌暮，不解追问，“你是说，宫里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是中毒病倒的，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是太子赵从嘉所为？却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

  “郡主殿下，正是如此，所以暗探们才觉得这件事里有蹊跷，回来请铎爷和郡主拿个主意。”

  陌暮禀告后就退了出去，叶素素的脸色却一直不好，似乎被吓到了，毫无血色。聂铎担心她，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蹲在她面前，柔声问她：“素素，你觉得这件事，有不对的地方吧？”

  叶素素紧紧地抓着聂铎，声音颤抖着道：“铎哥哥，据我所知，皇上和皇后娘娘伉俪情深，即使皇上有其他的妃嫔，但是皇后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从未被动摇过。皇后娘娘，为什么明知道有人毒害皇上，却不出面阻止？”

  聂铎倒是比较冷静，回答她：“下毒的人，是太子赵从嘉，为了儿子，做母亲的恐怕只能选择装作不知道了。”

  “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铎哥哥，这件事里面，一定有其他的原因！”叶素素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但是她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上一世，明明一切都是两年后发生的，可是皇宫里的局面却和如今的一模一样。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才会导致这种局面必然发生。

  可是，叶素素就算是心有疑问也无能为力。她如今远嫁西南，大原国京城对她来说远在天边。聂铎已经开始着手处理叶素素提供信息的几位藩王的事情，目前为止，除了占据东北的宁王，其余藩王已经纷纷向聂铎递了降书。

  一直跟着聂蝶身边的李彻也被聂铎送到了西北，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在西北军营里混了。他的哥哥李征依旧是西北大将军，他替聂铎辖制了西北，虽然至今不肯向聂铎低头，却一直在配合聂铎的行动。

  聂铎看着西北过来的消息，又抬头看了看倒在小榻上小憩叶素素，原本烦躁的心情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管他李征配不配合呢？！现在，叶素素是他聂铎的妻子，是安心地睡在他身边的，这就是他最大的满足了。至于李征这个西北将军听不听话，倒也不重要，如今李彻已经去了西北。李征不想听话，平郡王府还有个儿子李彻，平郡王不会错失掉这么好的一笔买卖的。

  聂铎放下手里的信件，擦干净手，朝着叶素素走去，打横把她从书房的小榻上抱了起来。

  叶素素睡得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不解地问聂铎，声音里带着睡后刚刚清醒的糯意：“铎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

  聂铎抱着叶素素大步流星地朝着正房的里间走进去，他一边走，一边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柔声道：“素素，我们生个娃娃吧！”

  叶素素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睁眼就对上了满是笑意的聂铎，那一瞬间，叶素素想，或许，生个娃娃也不错！

  她和聂铎倾国倾城，还没有来呢！

  ……

  西南的冬天，是没有雪的，也不会像京城一样寒冷，等冬天来临时，叶素素并没有太多的感受。

  一转眼，她已经嫁到西南半年多了，眼瞧着就要过年了，也不知道远在京城的父母如今怎么样了。她的大嫂周碧秋生了个七斤六两的男娃娃，母子平安，叶素素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真是太好了，重活一世，周碧秋没有重走上一世的路，这一世她能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她的哥哥叶墨轩也终于没有孤独终生，叶素素觉得如今的一切都令人满意，唯独……陈珏儿的事情如同上一世一样。

  太子妃陈瑛儿接了妹妹陈珏儿到东宫小住，却没想到陈珏儿竟然和姐夫太子赵从嘉暗度陈仓。太子赵从嘉对陈珏儿十分在乎，竟然不舍得让她做侧妃妾侍，最后弄出个从未有过的封号，小太子妃。

  陈瑛儿因此一病不起，太子赵从嘉和陈珏儿更是酒池肉林、歌舞升平，宋六公公开始展露头角，朝廷之事很快就由宋六公公和大公主长乐说得算了，太子赵从嘉却反而成了傀儡。

  更可笑的是，宁王世子姜成弦因为身体残疾，被宁王废了世子之位，无处可去，竟然回到了长乐的公主府，跟长乐的三十名名伶一起成了围着公主转的人。

  大原国的前途，一片堪忧。

  聂铎回来时，就看到叶素素倚着窗口，仰着头望天出神，直到他走到她身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回来了。

  聂铎抬手在她的鼻头宠溺地刮了一下，笑着问她：“想什么呢？”

  “铎哥哥，大原国恐怕气数要尽了。”

  聂铎有些意外，没想到叶素素忽然就提到了这个话题，略微沉思了片刻，道：“素素，前些日子，岳父大人给我来了一封信，说他已经辞官，太子赵从嘉已经同意了。我想，岳父大人这么做，恐怕是为了我，他是怕我攻打京城时，因为叶家而会畏手畏脚。”

  聂铎虽然蛰伏这么久没有攻打大原国京城，但是他的意图过于明显，是瞒不过天下人的，更瞒不过聪明绝顶的叶太傅。

  叶素素静静地听着，许久之后，开口说道：“这样也好，如今大原国风雨飘摇，我父亲就不应该去趟这趟浑水，尤其是如今的掌权者赵从嘉，他……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聂铎不想跟叶素素谈这么丧气的话题，想了想，提到了今年过年的事情。这是叶素素第一次在西南过年，这边过年的习俗与大原国有所不同，她倍感新奇。

  这一个年，聂铎并没有带着叶素素会聂家老宅，只是两个人一起过，叶素素也乐得清静，她享受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刻。

  大年初二，聂蝶带着几个小侄子跑了过来，一起来的还有那个叫做聂硕的男孩子。因为上一世，聂铎死后皇位传给了聂硕，叶素素不免对他好奇了一些。可是，不知道为何，聂硕似乎有些怕她，别的小孩子都围着她玩的时候，聂硕永远都躲在最远处，眼睛警惕地盯着她。

  晚上，等聂蝶他们走了之后，叶素素躺在聂铎的怀里，提起了聂硕。

  聂铎说：“聂硕是这些小辈中，最像我的一个，我对他很是看重。素素，你也知道，我们聂家人太少了，如今东南、西南、西北都在我们聂家手里握着，后辈中如果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人，我真的担心未来不稳，聂硕年纪虽小，但是心性成熟，我倒是觉得他算是可塑之才。”

  “可是……”叶素素犹豫了片刻，支支吾吾地开口，“可是，我觉得聂硕他怕我……”

  “怕你？为什么？”聂铎很是疑惑。

  他虽然欣赏聂硕这个侄子，却也没有到时时刻刻关注聂硕举动的地步，还真没有发现聂硕怕叶素素。

  叶素素摇头，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觉得聂硕这个孩子对她的态度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可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找不出来，毕竟这个孩子接人待物都是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的。

  聂铎的手掌轻轻地拍着叶素素的后背，柔声道：“素素，别担心，我日后对他留心些就是了。若是他不堪重任，我会考虑换人栽培的。”

  叶素素一听聂铎这话，有些急了，急忙解释：“铎哥哥，是我多心了，你不要对聂硕起疑心，别因为我的话影响了判断。”

  家族传承，极为重要。叶素素不想因为她的态度，影响了聂铎的判断，也不想耽误了聂硕的前程。

  聂铎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安抚她道：“素素放心，我不会错判的。”

  叶素素松了一口气，她重生之后，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多言，让一个九岁的孩子定了前程。只是，这一世聂硕恐怕不会继承皇位了……叶素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中期待着能早日怀上聂铎的孩子，让聂铎膝下有子。

  ……

  这边欢欢喜喜地过年，京城里却传来了皇上驾崩的消息，太子赵从嘉即位，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太平”。太子妃陈瑛儿册封为皇后，被称作“大陈后”。小太子妃陈珏儿被册封为“小陈后”，不是妃嫔，只比皇后地位低一些的小皇后。

  这些杂乱的事情叶素素并不关心，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皇上驾崩了？！

  皇上竟然驾崩了！

  叶素素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一个恍惚，差一点没站稳，她有些不可置信，皇上就这么驾崩了？！

  上一世，她被皇后娘娘一杯毒酒毒死时是十八岁，也就是一年后。当时皇上病重，昏迷不醒，叶素素死后化成了一缕幽魂，记不清是她死后多久皇上驾崩的，但是她知道，太子赵从嘉登基为帝之后，更加地荒谬无度，宋六公公把持朝政，大公主长乐时常插手，大原国百姓苦不堪言，各地纷纷起义。后来，镇南王聂铎以替“亡妻复仇”名义直逼京城，一箭射死了新帝赵从嘉，百姓们弹冠相庆，自愿拥立新朝。

  这一世，聂铎没有替“亡妻复仇”的名义攻打京城，如今赵从嘉即位却又是最好的推翻大原国王朝的时机，叶素素不由地替聂铎捏了一把汗。

  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己重活一世，会成为聂铎的累赘。

  聂铎见她心情不好，一直闷闷不乐，以为她是为了皇上驾崩而伤心，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哄她说：“素素，我知道皇上待你一向不薄，他就这么去了，你会伤心。但是，你想想，长痛不如短痛，皇上就算是活着，也是日日夜夜被赵从嘉喂毒折磨着，还不如解脱了呢。”

  叶素素知道自己的表现让聂铎误会了，皇上离世，她固然伤心，但是因为上一世经历过，她还算是平静，她只是担心聂铎会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她问聂铎：“铎哥哥，你准备什么时候攻打京城？”

  聂铎如实回答：“如今东北还在宁王手里，我若是要推翻大原国，还需要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所以如今一切还是要等时机。不过，按照赵从嘉这样的作法，我想这个时机很快就能来了。”

  叶素素搂着聂铎的脖颈，靠在他的怀里，轻声问他：“铎哥哥，如果……我是我如果，：当初我被赐婚远嫁西南与你和亲之后，被毒死在大原国皇宫里，你会不会借此机会发难赵从嘉？”

  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假设，聂铎却浑身一颤，眼神里全是惊恐。他把叶素素紧紧地扣在怀里，想也没想就道：“如果你真有什么意外，我不会借此机会发难赵从嘉，我会亲自杀到京城，血洗大原国皇宫，让他们都给你偿命！”

  叶素素闭着眼睛靠在聂铎怀里，吸着发酸的鼻子，心里说不出的痛。上一世，她的死，让聂铎一夜白头，她真的心疼他……

  西南位于潦河之南，不隶属于大原国，大原国皇帝的驾崩和新帝登基对西南百姓毫无影响。叶素素也渐渐地从这件事的阴影里走出来，她明白，如今的一切来之不易，她要和聂铎好好过日子。

  只有她过得幸福了，父母才会放心，兄嫂才会安心。

  这一日，她和聂蝶在花园里摘花准备一起去做蔻丹，用来涂抹指甲玩，聂铎却带着陌暮和穆坤宇匆匆回了后院，脸色凝重。

  叶素素立即放下手里的剪刀，让乐竹把聂蝶带下去，不安地朝着聂铎迎了过去。

  “铎哥哥，出了什么事？”

  聂铎脸色不好，伸手把叶素素拉到身旁，压低了声音，说：“素素，有个人，想要见你。你要见吗？”

  “是谁？”叶素素的心提了起来，惴惴不安，如果是普通人，聂铎不会是这样一副表情。

  聂铎道：“是大原国先帝身边服侍的王公公。”

  “王公公？他为什么要见我？”叶素素有些慌乱，“不对啊，他是大原国皇宫内侍，如果不是奉旨，是不可以离开皇宫的，他怎么会跑到西南来见我？”

  聂铎说：“他说他是从大原国皇宫里逃出来的，手里有大原国先帝遗诏。”

  “先帝遗诏？”叶素素更加发懵了，如果王公公手里有先帝遗诏，朝廷那么多大臣，为何要不远万里，跑到西南来呢。

  聂铎点头：“先帝遗诏的内容，王公公说，只能给你一人看。”

  “给我一人看？为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叶素素脑子里顿时生出了一连串地疑问，最终决定还是见一见王公公。

  王公公见到叶素素时，已经换洗过衣裳，只是大概因为一路逃命奔波，他整个人极其憔悴，走起路来摇摇欲坠，与当初在骊山院时的意气风发完全不同。

  他件到叶素素，顿时就滴泪横流，哭着道：“老奴终于见到郡主了，老奴终于活着见到郡主了！”

  叶素素念着以前王公公对她一直有所造福，忍不住亲自上前将他搀扶起来，道：“王公公，快快请起，有话慢慢说。”

  王公公被扶起来之后，戒备地望向了四周，直言道：“郡主殿下，老奴手里有先皇遗诏，只能给郡主一人看，还请郡主屏退其余人。”

  叶素素抬头看向聂铎，又转头看王公公，道：“其余人我可以请出去，但是镇南王是我的夫君，他必须留在这里。”

  王公公立即点头同意，道：“也罢也罢，先帝遗诏原本就是给你们夫妻的，仪宾在此无碍的。”

  等所有人退了出去之后，王公公没有急着拿出遗诏，却忽然双腿一弯，跪在了叶素素面前，激动地哭着喊道：“公主殿下，先帝有言，要老奴替他对您说一句：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糊涂，让您受苦了！”

  叶素素被王公公的口出之言，吓得连退了两步，被聂铎眼疾手快地扶稳。她拧着眉头，怒斥道：“住口！休的一派胡言，你刚刚怎可那般称呼我？”

  “公主殿下，老奴没有撒谎，这是先帝临终之言！您是先帝和太后娘娘的亲生女儿，只是先帝一直被蒙蔽在鼓中，不曾知道他的女儿在出生之时，就被皇后娘娘给掉包了！公主殿下，您才是先帝的亲生女儿，赵从嘉是叶太傅和叶夫人所生，当时的皇后娘娘为了要儿子继承太子之位，把您和赵从嘉换了身份！先帝和如今的太后娘娘才是您的亲生父母！您是先帝的嫡公主，正统的皇室血脉！”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