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气恼
作者:茗荷儿      更新:2023-07-30 23:06      字数:4637
  赵元宝?

  杨妡骤然记起昨晚魏珞的话, 脸色变了变,恨不得赶快找他问个清楚, 可杨姵还在旁边, 却不能撂下她急火火地去见个外男。

  笑一笑,杨妡开口道:“既是你表弟来, 那你就去见一见, 别耽搁太多工夫,屋里还一大堆事儿。”

  “哦,”青藕应着,不等走两步, 转回身又问,“要是他再跟我要银子怎么办?”

  “要是三两二两的你便许他,要是多了,你就说你的月钱都放在我这里, 不好轻易惊动我便是。”

  青藕思量会儿才明白, 往二门去了。

  杨妡瞧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因见杨姵好奇,便解释道:“青藕的表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她在这里当差,隔两个月就来找她索要银两, 她碍于亲戚情面不能不接济,可她们一个月才一两银子月钱,也架不住这么个借法,干脆教她推脱掉。”

  话到此, 正巧松枝抱着梅瓶过来,两人便往竹韵轩去。

  杨峼正歪在罗汉榻上,手里抱一卷书读得认真,听到冬明回禀,一瘸一拐地走到厅堂,拱拱手,“劳两位妹妹前来探望,恕三哥未能远迎。”又招呼冬明,“快沏茶去,记着少放茶叶别太酽了。”

  杨妡盯了他的脚瞧,果然右脚肿起一大块,连鞋都塞不进去,只能趿拉着,露出浅灰色绣着方胜纹的袜子,方胜纹绣得有些歪,上下都不曾对齐。

  正是先前他游学时,杨姵给他做的。

  杨姵见他仍然穿着,不好意思地说:“三哥,快扔了吧,等我做两双好的,最近我的女红长进了不少。”

  杨峼笑道:“好好的为啥要扔,都是好料子,我穿着挺舒服。”

  “那我再给您做两双,”看到杨峼喜欢,杨姵很高兴,又问起昨晚的事情,“冬明跟秋晖干啥去了,也不知道扶一把?这得多长时间才能好啊,别耽误春闱。”

  “他们另有差事没在旁边,”杨峼叹一声,自嘲道:“是我太过大意,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看着人那么拥挤,我该避开的,却偏偏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底子也不差,以为即便有事也伤不着我,却偏偏……唉,听说母亲也因此受了连累。”转头瞧向杨妡,“还请五妹妹代我在母亲面前赔个不是,我本是自己任意妄为,与母亲并不相干。”

  杨妡淡淡道:“说不说都一样,娘被连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更不是一次两次……依我之见,这话三哥该说给祖母听。”

  杨峼默了默,尴尬道:“早上祖母来时,我已经如实说了,可祖母……”

  “是啊,祖母心疼三哥,肚子里憋着气儿,总得找人发作出来,可不就找了软得捏呗。三哥也不用过意不去,这些年连我都习惯了,娘想必也习以为常。”

  杨峼脸色更红,喏喏道:“等我脚好些了,再去跟祖母说一声,母亲自进府并不曾亏待我们,实在不该代为受过。”

  杨妡扯扯唇角,讥诮道:“三哥素来身正心明想得透彻,别人却不见得如此,没准还以为娘故意使坏,撺掇了旁人将三哥的脚崴了。”

  杨峼正要开口,因见冬明端了茶壶进来,便要起身去接,谁知冬明体恤他脚不得劲,手往回一收,托盘歪了歪,茶壶的水便溢了出来。

  冬明急忙躬身赔不是。

  杨峼斥道:“快下去吧,连这点事儿都做不好,在姑娘面前丢人现眼。”

  “是,是,”冬明再揖一揖,撩起门帘退了下去。

  杨峼亲自给两人斟了茶,赔笑道:“我素日不怎么爱吃点心也没备着,等明儿让冬明去买点给两位妹妹送去。”

  “不必麻烦,”杨姵摇头笑道,“我们来探病,这会倒成来叨扰三哥了。对了,这端茶倒水的活儿干嘛不让碧玺做,总比冬明使着顺手。”

  杨峼似是考虑了下,开口道:“碧玺只管着浆洗缝补,没让她进屋里伺候,这边出入多是男子,不方便。”

  碧玺是魏氏身旁的二等丫鬟,杨峼特特要到竹韵轩来,不是为了收房吗?怎舍得让她干杂使丫鬟的活计?

  何苦来哉,这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吧?

  杨妡心下诧异,却没出声询问。

  因怕耽误杨峼读书,杨妡两人不便久待,喝完杯中茶就起身告辞。出门时,偏巧就遇到了正从外面回来的碧玺。

  碧玺见到两人,忙行礼招呼。

  杨妡趁机将她看了个仔细。

  碧玺穿着远不如以前在松鹤院体面,脸色也不似先前红润,一双手更是糙得不成样子,指节又粗又大,还生了不少冻疮。

  可见杨峼所言不假,碧玺平日定然做得都是粗重活计。

  杨妡百思不得其解,狐疑地再度回头,发现碧玺走路的姿势——并非是妇人那种走法,显然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家。

  正思量着,感觉杨姵用胳膊肘拐她一下,“你今天吃了戗药,怎么好似对三哥有成见似的。”

  杨妡很以为然地点点头,“是啊,我娘昨天担心了大半夜,今天一大早又被祖母骂了个狗血喷头,你说我心里气不气?三哥又不是小孩子,眼看十八岁,都要比我爹还高了,崴下脚跟我娘有什么关系?我都替她冤得慌。”

  “也是,”杨姵同情地附和,叹口气,“还真是没办法,祖母就喜欢冲你娘撒气,以后真应该让三哥劝劝祖母。”

  “谁知道三哥说话作不作数,原先我觉得他行事挺靠得住,可自打上次,我就信不过他了。”

  杨姵好奇地问:“怎么了,三哥得罪你了?”

  “嗯!”杨妡重重点头,回身吩咐红莲与松枝离远点,一本正经地对杨姵道:“你还记得三哥自江南游学回来,送给咱们许多好玩的团扇纸笔等玩意儿?”

  “记得啊,你不也挺喜欢的吗?”

  “是喜欢,可三哥还带给我一封信——是魏家二表哥写的信!”

  “信里写什么了?”杨姵急切地问,“把你骂了一顿?”

  杨妡无语,真想扒开杨姵的脑子看看里面是怎么长的。

  这个时候,她关心得不应该是三哥为何要送信吗,或者这信根本不合规矩好不好?

  杨妡赌气道:“我不知道,没打开看,当着三哥的面儿烧了。”

  “干嘛不看?”杨姵奇道。

  “我怎么能看,这是私相授受,私相授受懂不懂?随便个男人写封信来,你就要拆开看看?《女诫》白读了?”

  杨姵不解地问:“不是二表哥写的吗,二表哥怎么是随便的男人?”

  杨妡真的惊呆了,摇着杨姵的头,瞪大眼睛问道:“他的信就能看?他不是外男?”

  “你摇得我头疼,”杨姵拨拉开她的手,笑道:“二表哥哪里算外男了,他跟大哥、二哥和三哥都是我爹启蒙的,从小就在咱们府里乱窜,前几年内宅也是随便进的……跟家里兄长没什么两样。”

  原来是杨姵眼里,魏璟与杨峼杨峻等人并无多大差别,是不是杨峼也这样认为,所以才毫无顾忌地把信给她?

  杨妡彻底懵了,凑近杨姵耳边道:“我可没觉得他跟大哥二哥一样,他就是个恶心的小人,还摸过我的脸。”

  杨姵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他也摸过我的。”

  杨妡愕然,不敢置信地问:“什么时候,在哪儿,有别人看见没有?”

  “忘了什么时候,反正不是四岁就是五岁……他还抱着我够树上的杏子。”

  杨妡差点气笑了,无限怨念地嘟囔,“四五岁,四五岁,可他摸我脸的时候我已经十岁了。你说,你现在还能让他摸脸?”

  杨姵想想那个场景,摇了摇头,忽然问道:“上次二表哥给你赔不是就是因为这个?”

  杨妡点头,“你说,这算不算无礼,我该不该生气?就那么轻飘飘地道个歉就算完,我怎可能原谅他?你说,三哥替他带信我能不生气?再怎么亲近,二表哥也是表哥,不是亲哥,想写信可以,过了祖母或者我娘的手,我肯定会看。可私自送过来,这不是毁我名声吗?”

  “别生气,”杨姵伸手捋捋她后背,“三哥肯定不是有意的,他就是没想到而已……欸,我跟你说件事儿你别生气,我怎么觉得二表哥是看上你了。”

  杨妡“切”一声,轻蔑道:“他想得美,我可没看上他,登徒子!”

  “呃,其实二表哥挺好的,人长得好,学问做得好,脾气也好……反正以前我娘经常念叨他。”

  杨妡抬手止住她,“别说了,这是万万不可能的,就是冲着毛老夫人我也没有那个念头。反正我不会再理他,看见他我就恶心,我提醒你离他远点,你不听我也没办法。”

  杨姵“噗嗤”笑道:“还真是生了气,我也不理他就是。”

  杨妡情知她是劝慰自己,可实在不愿意把魏璟与魏剑啸做出的丑事说出来吓着杨姵,只没精打采地说:“随便你吧。”

  杨姵连忙认真地重复一遍,“我听你的,以后肯定离他远远的。”

  两人一路嘀嘀咕咕地进了内院,又往薛姨娘那里看望杨娇,却被薛姨娘拦住了,说杨娇风寒没好,怕过给她们,没让进屋探视。

  两人并不在意,跟薛姨娘寒暄两句,便告辞离开,绕着花园转悠半天,最后在空水桥边分手,各自回了各自住处。

  青藕已经回来了,伺候着杨妡脱下外头斗篷,才道:“赵元宝已经打听清楚了,彭家那四儿子没什么固定去处,就是往各处赌场斗鸡馆子还有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转,替人看场子或者跑腿催债赚个赏钱,平常结交的也都是些混混……专门□□的不少,要的银钱也有高又低,多的几十上百两银子,少的三五两就成。不过,那些闲汉都靠不住,要么嘴碎到处宣扬,要么就是手里攥个把柄,日后用来要挟人。”

  想想也是,做那种行当的人,都是些街头混混、流氓闲汉,有几个守信重诺的?

  难不成齐楚这口气就出不成了?

  杨妡重重叹口气,只听青藕又道:“赵元宝还说,以后他不能来得勤了,最近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今儿一早他还没起床就被人从被窝里提溜出来警告,让他长点心别捅出麻烦来不知道收拾。赵元宝怕姑娘得罪了人不知道,让姑娘以后出门小心些。”

  杨妡眼眸一瞪,忙问:“赵元宝怎么样,没挨揍吧,没说谁上门警告他?”

  “说是姓罗的三爷。”

  “那个混蛋!”杨妡没忍住,脱口一句骂,什么姓罗的三爷,不就是魏珞那个讨人厌的?

  青藕吓了一跳,偷眼瞧瞧杨妡,继续道:“赵元宝没怎么样,添置了一身土黄色的裋褐,看着挺精神。这次没要银子,他说上次姑娘给的还有得剩,他打算用来当本钱摆个小摊子卖点针头线脑的小东西……平常都在双榆胡同那边,每个月十五就到咱府门口转转,姑娘要有什么吩咐,递个信儿给他就成。”

  跟前世一样,赵元宝还是走上小本生意这条路。

  杨妡很无奈,眼下以她的情形不可能提供给赵元宝更好的出路,他还是得自个儿闯荡。

  更让她生气的是,她本来想把赵元宝当条暗线打听消息的,怎么就让魏珞这讨厌的家伙给搅和了?

  以后她真要有什么事情,哪里还敢吩咐赵元宝?

  这个魏珞太爱管闲事了!

  上次她抄几行医书,被他一把撕了不说,还连嘲带骂的,这次她等了近两年工夫终于等到个能干的人手,他到底从哪里把赵元宝揪出来的?

  而且,每每在她心中生有些许旖旎情致的时候,都会毫不留情地被他打击到。

  可他偏偏不自知似的。

  等她心思淡了,他又出来在她面前晃悠,往她平静无波的心湖里扔上几粒小石子。

  真不知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杨妡气不打一处来,手里的丝帕揉了搓,搓了揉,几乎快不成样子。

  她决定以后离魏珞、还有魏璟以及所有的魏家人都远远的……记得前世魏珞班师回朝的时候才二十岁,现在他都十六了。

  从小兵卒子一路晋升到将军,没有个三五年是不可能的。

  这样想想,魏珞该往西北去参军了吧。

  早点去吧,越早越好,等他走了,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家俩祖宗学校运动会,作者君去当义工伺候闺女班的小祖宗们吃喝拉撒,顺便当啦啦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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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祝各位读者小天使周末愉快,都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