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教导
作者:茗荷儿      更新:2023-07-30 23:11      字数:4766
  这几年魏珞每隔十天半个月就往杨远桥跟前献殷勤, 杨远桥早把他看成自家人了,听他这么一说, 立刻乐呵呵地道:“好好好,快点成亲吧。”

  说得好像一刻也不想让杨妡在家里待着似的。

  “爹真是,哪里有这样说的?”杨妡在内室听到,轻轻跺下脚,嘟哝一句。

  “二老爷是高兴的。”全福夫人笑着将绣着并蒂莲花的大红盖头给她蒙上, 与红莲一左一右搀扶着她来到杨远桥夫妇跟前。

  杨远桥瞧着面前袅袅婷婷的身影, 忽觉伤感,叹口气道:“往之女, 家以顺为正, 无忘肃恭。”意思就是说,杨妡嫁给魏珞之后,要以顺从为原则,不要忘了谨肃恭敬。

  杨妡低声应着。

  张氏却思量了片刻,才开口:“妡儿自小懂事, 对上孝顺爹娘,对下友爱姊妹,我再没有不放心的。嫁人后要尽本分伺候夫君主持家务,但也不必太过委屈自己,实在有难为之事, 爹娘总还在的。”

  两人一个□□脸一个唱白脸,不外乎是说给魏珞以及屋里宾客听的。

  杨妡顿觉胸口一滞,想起刚刚重生那刻, 被张氏紧紧地搂在怀里,她喜极而泣的神情;又想起生病时,张氏坐在床边悉心地呵护守候,还有言行无状时,张氏气恼却温柔的斥责……明明只是个赝品,张氏却将她当成了亲生闺女疼。

  “娘,”杨妡忍不住跪倒在地,脸贴在张氏膝头,泪水喷涌而出,瞬间流了满脸。

  张氏本还强撑着,听到她的泣声,眼圈顿时红了。

  钱氏刚嫁过杨姵最有感触,瞧见这副场景跟着落了泪,少顷掏帕子拭拭眼窝,笑道:“别哭了,当心哭花妆容,被人瞧见说新娘子丑。”

  张氏哽咽片刻收了泪,隔着盖头请拍下杨妡发髻,“去吧,别误了吉时。”

  全福夫人趁机搀起杨妡。

  杨峻矮身,将杨妡背上了花轿。

  起轿的鞭炮绵密不断地响起来,伴随着喧腾的喜相逢的锣鼓曲子,热闹非凡。

  杨妡掏帕子拭了泪,还没等屁股坐热,就察觉已经到了秋声斋门口。

  轿子却未停,绕着魏府转了个大圈,才稳稳当当地停下。

  全福夫人掀起轿帘,与魏家的喜娘一道将杨妡扶了下来,然后跨火盆,过马鞍,样样按照古礼来,该有的程式一道都没省。

  唯独拜见父母高堂时,是对着两只空椅子拜了拜。

  魏剑声早就死了,至于嫡母王氏,不知是魏珞没请,还是她没法出门,反正没来。

  杨妡并不在意,与魏珞相对拜了拜。

  拜堂之后,杨妡被喜娘领着往喜房去。

  杨妡虽没来过秋声斋,但是看过好几遍草图,心里早有了大概方位。知道适才拜堂是在头一进倒座房的厅堂里,而喜房是在第二进的正房。

  秋声斋本就不大,没走多远就到了。

  屋里火盆生得旺,温暖如春,隐约有股香气,不同于熏香的浓郁,也不同于花香的清雅,却是带着丝甜,非常好闻。

  杨妡正疑惑,就听全福夫人赞叹,“好大两只佛手,难得个头这么大,色泽也好,金灿灿的。”

  喜娘也附和道:“我也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

  杨妡看不见,只能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

  全福夫人跟喜娘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屋里的摆设。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门口突然传来丫鬟们整齐的问安声,紧接着门被打开,全福夫人笑着招呼,“新郎官回来了。”

  杨妡突然就紧张起来,双手平放在腿上,无意识地摩挲着裙裾上百年好合的图样。

  刺绣上面缀着金线,摸起来有些扎手。

  全福夫人引着魏珞在杨妡身边坐下。

  魏珞前世经历过,将杨妡的衣襟往旁边移了移。

  喜娘忍不住笑,“新娘子有福气,嫁了个懂得体贴自己的人。”因怕杨妡不明白,又解释道,“要是新郎官压了新娘子衣襟,日后就要压新娘子一头了。”

  杨妡恍然,唇角弯了弯。

  压襟之后是撒帐。

  喜娘手里端一盆桂圆红枣等物,一边往绣着鸳鸯戏水的被子上撒,嘴里还嘀哩咕噜说着成套吉祥话。

  等干果撒完,喜娘扬声说道:“祝两位新人早生贵子,早日开枝散叶。”

  接着全福夫人把系着红绸布的秤杆递给魏珞,“该掀盖头了,快看看新娘子漂不漂亮。”

  魏珞有片刻的犹豫,悄悄往袍边抹一把掌心的汗,接过秤杆,颤巍巍地挑开了盖头。

  大红色的盖头蝴蝶般翩然落在地上,杨妡眯缝下眼睛才适应了屋里的光亮,目光顺着眼前大红色的喜服上移,对上了魏珞的视线。

  她穿着大红色云锦褙子,绣着百年好合的罗裙。

  乌黑的青丝梳成如意髻,戴着华丽的赤金凤冠,凤冠周遭共六只凤,每一只凤口里都衔着莲子米大小的红宝石,被明亮的烛光映着,璀璨夺目。

  而她脸上涂了层厚厚脂粉,掩去了原本的肤色只呈现出单一的白,眉毛用螺子黛描成弯弯的柳叶状,双唇抹着口脂,红艳欲滴。

  看上去像只泥塑的阿福娃娃。

  魏珞脑中“嗡”一声。

  这副穿戴这副妆容都跟前世一模一样,就连眼眸中蕴含着的丝丝怯意与不安也毫无二致。

  难道真的会重蹈覆辙?

  魏珞双腿突然就软了下,不受控制地往后挪了半步才稳住。

  喜娘笑着说喜庆话儿,“新娘子长得真标致,瞧这眉眼跟朵花儿似的,跟新郎官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全福夫人则拎起桌上酒壶,倒了两盅酒,笑眯眯地道:“一个葫芦分中间,一根红线两人牵,一朝同饮合卺酒,一生一世永缠绵。”说罢,将酒盅分别塞进两人手里。

  魏珞仍沉浸在莫名的恐惧中,脑子里一片空茫,接过酒盅,本能地就要喝。

  全福夫人忙道:“先别急”,拉过杨妡手臂自魏珞臂弯穿过,拍手笑道:“好了,这下可以喝了。”

  杨妡尝了尝,味道甘甜而且有股清冽的香味,应该是梨花酿,仰头一饮而尽,斜挑着眼儿瞧魏珞。

  目光里有他熟悉的媚。

  魏珞心头略定,一口喝完了酒。

  全福夫人与喜娘乐呵呵地再给两人道喜,识趣地掩上房门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相向而立的两人。

  谁都没有说话,安静得让人尴尬。

  过得片刻,杨妡开口问道:“家里摆席了没有,你要不要出去陪客?”

  魏珞老实地回答,“没摆席,就只瑞王府过来帮忙的几人,承影跟泰阿在陪着。”

  “那你也得出去,顺便把我的丫鬟叫进来,”杨妡皱了眉头,娇声抱怨,“凤冠太沉了,足有两三斤,压得我脖子都快断了。”

  这么娇滴滴的她才是他想要的,他熟悉的杨妡。

  魏珞松口气,神情松缓下来,柔声道:“我帮你摘。”

  “那你轻着点儿,不许拽掉我头发。”杨妡往他身边靠了靠,微低了头。

  “我会小心,”魏珞悄声答应着。

  两人离得近,杨妡恰能看到他衣服上绣着的图样,花纹很精致,绣工也极好,是喜结连理的图样,并不是前世那对互相依偎的大雁。

  重活一世,有些事情终究不同了。

  杨妡感慨万千,前世她未得善终早早故去,魏珞也年纪轻轻就过世了,这一生,她要他们都好好活着,活到白发苍苍牙齿都掉没了,然后看着重孙子成亲生子。

  这时魏珞已动作轻柔地摘下凤冠放到桌上。

  杨妡晃晃酸痛的脖颈,仰起头道:“你出去会儿,我要换衣裳……你在这儿我不好意思换。”因怕魏珞不走,伸手推他,“快去快去,过两刻钟才许回来,要不我不给你开门。”

  洞房花烛要把他赶出去,而且还威胁他。

  魏珞忍俊不禁,盯住杨妡小脸瞧了瞧,见她满脸脂粉,就是想亲一下都找不到下口的地方,就势出了门,吩咐红莲等人进去伺候。

  红莲伺候杨妡脱下繁琐的喜服,禀道:“这里除了承影跟泰阿就只张大娘和她孙女腊梅,还有个平姑娘。张大娘天黑之后就回家,平姑娘跟腊梅住在西跨院,承影跟泰阿住在后面群房。平常姑爷不用人伺候。”

  杨妡用心听着,问道:“你们住处都妥当了吗?吃过饭没有?”

  “青菱姐跟我们几个住在后罩房,吴庆两口子也住在群房。饭已经吃了,刚才承影叫我们过去,大家轮流吃的。姑娘饿不饿,今儿张大娘没走,姑爷说让她做点热乎饭菜送来。”

  杨妡没觉得饿,而且待会儿就要歇息,不想吃太多,便道:“你打发人去看看,若是有现成的米粥就热一碗过来,其余的不用了。”

  红莲应着出去,很快提了半桶热水回来,“外头落雪了,真冷得厉害,姑娘快洗洗,免得水冷了。”

  杨妡早上刚洗过澡,此时只略略擦了擦身,洗掉脸上那层脂粉,另外换了件宝蓝色的肚兜,再穿上中衣。

  早几天她对着镜子比试过,她肤色白,穿宝蓝色比大红色好看,但全福夫人坚持要穿大红,说大红喜庆。

  不得已,她只好趁着眼前没人换过来。

  正在梳头的时候,碧荷提了食盒进来,“姑爷在院子里站着,问姑娘到了两刻钟没有。”

  这人,要落雪的天气傻乎乎地站在院子里干什么,不会到别处待一会儿?

  杨妡气得咬了银牙,有心想让他继续等,又舍不得,没好气地说:“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

  碧荷正要走。

  青菱止住她,笑道:“我听这边的人都称呼姑爷是爷,咱们也这样叫,往后都改该称呼,姑娘也该叫奶奶了。你别叫岔了,惹得爷不高兴。”

  碧荷点点头。

  杨妡又对红莲道:“你们也歇着吧,我不用人伺候。”

  不大工夫,魏珞迈着大步走进来,杨妡瞧他肩头有些润湿,脸色沉了沉,打开了食盒。

  里面不但有一小盆红枣薏米粥,还有一碟腌萝卜和一碟青翠的肉丝炒茭白。

  大冬天青菜非常难得,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杨妡颇觉诧异,又看一眼案前白瓷碟里供着的两只大佛手,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

  魏珞笑着回答:“我看瑞王爷书房里放着,味道挺香的,就要了两只。”

  瑞王府的东西,难怪品相这么好。

  杨妡没再追问,替魏珞盛满一碗粥,自己就着茭白吃了小半碗,又喝半盅茶漱了口。

  魏珞知道杨妡素来胃口小,风卷残云般将剩下的饭菜吃了个精光,接着把碗碟一一收进食盒里。

  杨妡忙阻拦,“这些不用你,等明儿叫了丫鬟干。”

  “没事,往常我也自己收拾。”魏珞捉住她的手,紧紧地握在了掌心。

  窗外北风呼啸,吹得树枝瑟缩作响,更显出屋里的温暖与安静。

  杨妡想起他刚才在院子里傻站着等,恼道:“我又没锁了门不让你进来,冻出病来怎么办?我可不伺候你喝药。”

  用力甩了手想挣脱他,却是挣不开。

  魏珞见她脸色脂粉已去,又是往常的白净细腻,且带了微微愠色,更显出娇媚秀丽来,手中稍使劲将她揽在怀里,低下头温柔地说:“阿妡,你别担心,我不冷。”

  他温热的气息扑在她面门,杨妡觉得脸庞发热,心砰砰跳得厉害,却仍扳着脸死犟,“我没担心你,我是怕你生病过给我。”

  魏珞毫不犹豫地攫住她嘟着的嘴唇,低低呢喃,“是这样过给你?”

  杨妡讶然,这人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是跟谁学会了说这种话?

  只是不等她开口询问,魏珞已侵入她口中,卷着她的舌,肆意地掠夺她的甘甜。

  杨妡被吻得七晕八素,几乎站不住,只能两手紧紧地环在他后颈上。

  就感觉身子腾空而起,被他抱着放到床上。

  紧接着,大红色的帐帘垂下,烛光顿时变得朦胧而旖旎。

  杨妡平躺在床上,如瀑长发散了满枕,粉嫩的中衣领口敞开,隐约露出宝蓝色肚兜的边缘。红唇被亲吻过,愈加地水嫩嫣红,而明净如秋水的眸光里,不知何时染上了春~色,波光潋滟娇媚动人。

  魏珞看在眼里,只觉得浑身血液跟刚沸开的水一般上下乱窜,身体的那一处紧绷绷地僵得厉害,急于解脱,却找不到可以宣泄的出口,就好像饿急了的旅人,面对着一盘刚出锅的香喷喷的肉包子,想吃却又被烫得无法下口。

  只凭着本能急火火地撕扯她中衣带子。

  杨妡被他的急切骇着,忙按住他的手,柔声唤道:“阿珞,我怕疼……你到底会不会?”

  “我,”魏珞愣一下,脸霎时红了,“我没试过。阿妡,你告诉我。”

  杨妡盯着他的双眸,慢慢道:“我也不会……枕头底下,我娘给我一本册子,你好生瞧瞧。”

  魏珞一把掀开枕头翻出那本薄薄的册子,只打开第一页,目光顿时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