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羽商会的掌事人闻言面色微变, 为难道：“阁下，金乌之核那种东西我们并不会长时间留存……”

  一枚完整的金乌之核价格极度高昂, 鸿羽商会是新兴的商会势力，无法做到长时间将之闲置。他们也几乎不可能会有余力去经营一个金乌秘境, 因此一旦获得一枚完整的金乌之核，他们就会将之立刻拍卖出去, 留在手中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十年。

  岐南对此事早有预料，指尖轻扣椅子扶手, 悠然道：“那换成金乌之核的碎片, 你们总该有了。”

  掌事人稍微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有点小心翼翼地道：“阁下，即使是金乌之核的碎片……我们的存量也不多，而且大多数都已经被用来构建小世界了。”

  岐南微笑道：“能调来的全部, 有多少？”

  掌事人微微一惊，旋即低声道：“即使将部分金乌秘境拆除，金乌之核的碎片中含有的力量也至多只有半枚金乌之核左右。”

  岐南半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那便这些吧。”

  “是，请您稍等, 这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掌事人说完后捧着五更天的丹方走了。

  岐南估计他们会趁着这个机会实验一下他给的丹方是否为真。

  不过他并不担心鸿羽那群人会贪墨掉他的丹方不给他报酬，即使如今时局有变, “行墨客”的处境危险可能让人生出异心——

  但无论如何，当年他与鸿羽商会那位掌门签下的灵源契约是真的。

  因此在鸿羽商会的掌门倒台之前, 他在鸿羽这里都会拥有绝对的特权, 这□□商也不敢对他动什么歪心思。

  岐南垂下眼, 从手边的桌上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 旋即有些意外地将茶壶举到眼前看了看。

  这茶壶，和他上次看到的不是同一个种类啊。

  上次他来要求借用秘境时，那个壶里存了七十一种茶叶，每次倒出来的茶都不一样。而现在这个壶，上面就简单铭刻了空间阵纹和锁灵秘纹。

  岐南拿起茶杯轻轻嗅了嗅，而后抿了一口，咧了咧嘴，觉得有点好笑。

  这茶的品质明显比那七十一种高多了。

  虽然这里是凤鸣洲，但鸿羽商会哪个分部用的应该都是一个模式……他就说这些家伙怎么会弄出七十一这么不符合修真界审美的数字，合着这最后一种是贵宾专享呢。

  果然不愧是奸商。

  岐南在心里啧啧感叹，慢悠悠喝到第二杯茶的时候，鸿羽的掌事人就回来了。他将一个秘纹匣双手递给岐南：“行墨客阁下，凤鸣洲分部所有的金乌之核都在这里了。如果您觉得不够的话我们也可以联系其余大洲的分部……”

  “不必了，”岐南收起秘纹匣，站起身道，“麻烦你们了。”

  掌事人连忙追在他身后相送，“阁下，这些金乌之核碎片的价值恐怕远及不上您的丹方，剩下的差价是否就按照原先的规矩来？”

  他们的速度极快，说话间岐南已经来到了鸿羽驻地外。他瞥了掌事人一眼，笑道：“好，如果你以后还能见到我的话，就把这差价补上吧。”

  掌事人闻言面色微变，沉默了片刻后停下脚步，躬身俯首拜别：“愿您诸事安康，与天地同寿。”

  岐南没有答话，摆了摆手背过身去，很快消失在了掌事人的视线范围内。

  ……

  岐南在一片无人荒野仔细布置了一座防御法阵，而后缓缓打开了那秘纹匣。其中摆放着近二百片金乌之核的碎片，其中大多数的品质都不高，似乎是已经进入了最后一次碎裂周期的残片。

  他盯着这些金乌之核碎片，轻叹了口气。

  五更天的丹方就只换来了这么点破破烂烂的东西。

  岐南抿了下唇，拿出材料开始配制能洗去这些金乌之核碎片上沾染的杂质的药剂。

  没有构架过世界的金乌之核是纯净的、可以相融的，而这些碎片无疑都已经构架过小世界了，已经不再纯粹。

  他必须要以秘术洗去这些金乌之核上的世界残留痕迹，才能将它们糅合为一。

  而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要鸿羽从其他大洲调集更多金乌之核碎片过来的原因——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金乌之核是由无上伟力直接孕育出的珍宝，它所蕴含的力量也极端恐怖而特殊。

  岐南如今想要对它进行分解处理，逆转它们的分裂轮回使之合而为一，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若非当年他与燕南歌合力拆解过一个秘境中的金乌之核，因此对这事有一定的经验，如今还真不敢动手。

  经过铭身纹的加持，岐南的调配比原先更加流畅了几分。他花费数天时间将药剂调制好将之浇灌入秘纹匣内，而后在其上刻绘了一个封禁秘纹。

  接下来就是慢慢等待金乌之核上的杂质被初步驱除……估计需要至少一个月。

  一共至少得清洗三次，才能开始下一步。

  岐南从储物袋中拿出了自己记录丹药推演经验的玉简，将其中关于「午夜鸮」和「打弹珠」的部分调出。

  【丹药「午夜鸮」：吞噬灵力时变为黑紫色附着于物品表面，可侵蚀源境层次的物品。只对金丹期以上纯度的灵力产生反应，会将之同化，直至侵吞殆尽方休。】

  【丹药「打弹珠」：压缩灵力，然后让它爆炸。】

  岐南盯着这两行简介，没有将其中更详细的内容展开，眉头微微蹙起。

  他没有记录这两种丹药的来源，但他心里非常清楚，他们都有同一个源头——金乌之核。

  这是他在解析剥离金乌之核时发现的。

  金乌之核拥有极为庞大的力量，但事实上平时它展露在外的只有纯粹的灵力。实际上，在金乌之核的内部还有另外一种力量，它吞噬、同化、侵略周遭的一切，却又被金乌之核的表层牢牢封锁在内。

  就如最辉煌外表下隐藏着最极致的黑暗与恐怖一样。

  这两种力量在金乌之核内部相互抗衡、消磨，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金乌之核的力量慢慢平和下来，而后表层的灵力也在长时间的对抗中失去了稳定的结构，最终碎裂开来。

  岐南不太能理解那被封锁在核心处的力量是什么东西。

  他花费了很长时间对其进行解析，而后尝试着用其他材料模拟这种力量，最后在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唯一一个比较类似的成品，也就是“午夜鸮”。

  另一部分的外层力量倒是比较好理解，他参照那些灵力的结构研究出了不少压缩灵力的方式，然后这个方式就被他拿去给戮神的子弹加料了……

  别的不好说，爆炸威力是真的大。

  岐南将玉简放到一边，又开始调配「躲猫猫」。

  这种药剂他之前都是和「木头人」一起用的，无论是把「木头人」伪装成血液在和敌人打架时给他们当面下毒还是在屋子里悄无声息阴同屋的人都很好用。

  不过这次，他打算把它用在别的地方了。

  他会用那些金乌之核的碎片制作出最盛大的烟花。

  如果那些人的确是想暗算他，而他又无法逃脱的话……

  他就会用这份昂贵的作品为自己画上句号，顺便拖一些蹦跶得最欢的修士为自己送葬。

  一年后。

  “参战者就差行墨客没到了。那家伙到底会不会来？不会是畏战逃了吧？”一名南天洲的源境不满嘀咕。

  另一名源境哈哈大笑，声如雷震，滚滚传出千里：“那行墨客就是下水道里的老鼠，当然不敢来了。我看还是趁早换人吧！”

  周围盘坐于虚空的数十名南天洲源境纷纷蹙眉看他，但是都没说什么。

  夺位挑战所在的地方是在离南天洲不远处，诸位修士合力在混沌海中临时制造出的一片虚空大陆上。

  这片临时大陆上南天洲源灵潮汐不显，就避免了南天洲修士因为本土优势而导致的不公。同时源境修士争斗的动静太大，在虚空中也可避免波及南天洲的凡人。

  而此时，这片临时大陆上已经聚集了从各州赶来的数千万修士，其中甚至还混杂着上千名源境。

  方才那源境修士大声说话，就是在故意说给这片大陆上的其他修士听的。

  但南天洲的众人虽然大多不喜欢行墨客，却也不愿意在这种关头内讧。更何况南天洲要是有源境祛战……他们这些源境修士也会跟着丢脸。

  偏偏之前出声的那名源境说了一句还没完，又继续在那边大肆嘲讽行墨客，惹的周围其他大洲的修士纷纷看来。

  终于有一名源境听不下去了，蹙眉喝道：“红琊，你少说两句。”

  红琊半眯着眼睛看过来，不满道：“我说怎么了，难道不是事实吗？难不成你也是那只老鼠的崇拜者？”

  “……你！我一个符修能崇拜他什么？我看你不过就是因为行墨客被选为南天洲第一丹修，而你红琊落选了，所以才在这里酸他吧？”

  “你他妈放屁！”红琊大怒。

  眼见着就要爆发一场冲突，忽然众人耳边响起一声轻笑。这笑声并不含有如何恐怖的力量，但众人在此前甚至都没注意到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源境。

  众人猛然一惊，纷纷四下环顾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

  终于，他们注意到了不远处一名身着灰黑色长袍的修士。

  那修士正坐在一艘飞舟的船舷上，姿态悠然。他的脸上带着一张黑色的面具遮挡住了容貌，而面具下唯一露出来的一双深紫色眸子里似乎正含着淡淡的笑意。

  源境修士们心下有了预感，其中有人出声问道：“不知这位道友该如何称呼？”

  面具人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些，语调中带着点读书人般的文雅从容：“诸位道友，幸会。叫我行墨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