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抬眼看着张进, 张进冷笑着看她, 说：“怎么？我在说谎么？要不要我把证据甩出来？当年你做的那事儿，还上新闻了呢。”

  “卧槽，上新闻就厉害了。”刚刚要帮安歌的男生, 吃惊地说了一句。

  张进把新闻都找出来了，可见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将这件事情瞒下去。安歌沉默, 她转身进了宿舍楼。

  身后的人对着她脊梁骨指指点点, 像曾经一样。从她来川乌开始，她像是做了一个梦。现在梦醒了，现实就甩到了她脸上。

  张进在她身后骂骂咧咧, 男女生都在她身后指指点点，走廊里的人不少从门口进来, 听了全过程的，都在看她。

  安歌到了宿舍门口，推门进去。施婷萱正拿着手机在和刘莎说什么, 等进去, 两人神情一顿，施婷萱将手机收了起来。

  在事情发生的瞬间, 就有人拍了小视频, 传到了学校群里去了。

  安歌看着舍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神情也不如刚开始热络了。她的事情不光彩，不道德，她们两个人不过认识她一周, 还没有到能和她同仇敌忾的地步。

  体校宿舍没有单独的卫生间，安歌带了东西去洗漱。卫生间里有女生在洗衣服，聊天声回响阵阵。

  “你看群里没有？我的天啊，太劲爆了。那女生简直不要脸，自己是小三的孩子，还去逼人家原配。”

  “她怎么能把原配逼死的？这个女的，也太有手段了吧。”

  “听说是当着原配的面，叫她亲爹爸爸。啧啧，自己是什么东西生的自己没点b数。这么小就这么有心机。”

  “如果是现在这个年纪，肯定不做这事儿了啊。年纪小，逼死人不用偿命。”

  “恶心死了。”

  安歌长叹了口气，拿着水杯去接了水，然后开始刷牙。而刚刚聊天的女生们，看到她进来，皆是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

  “我这还是第一次见真婊、子呢，当时叫爸爸的时候怎么想的？想帮着她妈上位么？”

  “谁知道啊？听说亲爹挺有钱的，要是上位了，也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了，吃穿不愁，不用陪着她妈在夜店里陪人睡觉赚钱了。”

  “哈哈哈。”

  耻笑声响彻整个卫生间。

  安歌刷完牙，将牙刷放下后，去了厕所。厕所里人都在排队，站着的人也在聊天。有几个人看到了，指着安歌说：“就是她。”

  而另外一些不知道的，则又给了她一连串白眼。

  本来队伍排到安歌，在卫生间内的人一开门看到她，立马冲着她身后的同学说了句。

  “你来吧。”

  安歌抬眼看了看女生，说：“轮到我上了。”

  “你直接在外面上吧。”女生冷笑着说，“反正你也不要脸。”

  卫生间里一片哄笑。

  安歌眨了眨眼，没有坚持。这么多人，她没必要和人起冲突，起了也是她吃亏。

  安歌一出门，就看到她的脸盆和牙刷杯子掉在了地上。电动牙刷的刷头被拔掉，牙刷毛上一片黑，像是被人踩过了。

  抬眼看看四周，大家各自聊着各自的，像是不知道她的事情。安歌抿抿唇，收起东西，出了洗漱间。

  回到宿舍，安歌躺在床上，一闭眼，排山倒海般的恐惧和黑暗就侵蚀了她的大脑。安歌身体有些凉，她现在脑子一团乱麻。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现在疲于应对。

  她来体校学体育，终究是为了什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值得她继续学下去吗？若她现在转校回了苏木，是不是会有人告诉苏木这里发生的事情。那倪南会怎么看她？

  安歌翻了个身，手边的手机屏幕亮了。倪南到家了，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倪南：我到家了，上次张叔送你回家回来跟我妈说了，她今天一个劲的问我是不是去看你了。】

  以前在图书馆学习的时候，倪南跟安歌介绍过他的家庭。父亲开了家公司，母亲是个画家，父母在川乌市都很有地位，算得上是书香门第。

  这样的家庭，以后就算和倪南在一起了，她现在这样子，他的父母能接受吗？

  【安歌：明天早上满课，我该睡了。】

  安歌不想再去想了，发了这条消息后，用被子捂住了头。

  体校也有早自习，不过很少有人来上。安歌起了个大早，觉得昨天的一切像是做梦一样。而等她到了教室，看到自己书桌上的垃圾后，后脑勺像是被猛击了一下，醒了。

  安歌抬眼看了四周，教室里只有零星的几个爱学习的。看到她抬头，几个人皆是一笑。安歌将书放在一边，问道：“这是谁干的？”

  和安歌一排的人正在看书，听到她说话，一脸不耐烦地说：“上早读呢，不学习就滚出去。”

  他一说话，旁边几个人纷纷附和。

  “问我们什么意思啊？我们可没有闲工夫做这个。”

  “有本事找老师去，在这里瞎几把叽歪个屁。”

  “真没想到她妈是干这个的。”

  “上次你又不是没见，大胸大屁股，一晚上得不少钱。”

  “哈哈，我可嫖不起。”

  “这么大年纪了谁嫖？”

  安歌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认出了他们俩就是当时黄志领着她来教室时碰到的那两个。她胸口堵得发涩，看着两人猥琐的笑容，拿起桌子上的垃圾，冲着两个男生扔了过去。

  若是单纯欺负她，她也可以忍了，但是最后说到阮白芷，安歌忍不了。

  “草你妈！”俩男生被扔了一头的垃圾，从座位上起来冲着安歌骂骂咧咧的跑了过来。

  还没等一脚踹上去，安歌拿着书包，先砸了上去。她脸色铁青，书包里没什么东西，她顺手拿起她那排桌子上的人玻璃杯，对着椅子摔开……

  “砰”得一声，玻璃杯应声而碎，滚烫的水甩在了安歌的手上，她拿着全是碎玻璃的玻璃瓶，手上全是血。

  安歌面无表情，用碎玻璃杯子指着两个男生说：“给我妈道歉。”

  两个男生看到这架势，瞬间吓坏了。没想到这么安静的女生，发起疯来简直不要命。

  安歌手上全是血，刚才被玻璃杯子扎的。她指着两个男生，目光阴狠，和平时完全不同。

  “谁都知道你妈是妓、女，我们说事实，凭什么道歉？”男生嘴硬道。

  “安青洁是妓、女，我妈不是。”安歌沉声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男生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先前的妈是妓、女，送她来的不是。”杯子的主人说道。

  在冲突一开始，教室里就有人发了消息出去，这个时间，陆陆续续有看热闹的人来了，都往教室涌。

  “那我们又不知道。”人越来越多，男生也好面子，死不道歉。

  而这个时候，外面人群里有人说了一句：“黄世仁来了！”

  黄世仁是学生们给黄志的诨名，一听这个名字，学生们瞬间都软了。赶紧跑到教室自己位置上坐下，静待好戏。

  听说黄志过来，安歌将杯子放下，也觉得自己冲动了。但歉她是必须要让他们两个道。

  安歌捡起自己的书包，从书包里拿了一百块钱递给刚才杯子的主人，她说：“赔你的。”

  杯子主人抬眼看了看她，将钱接了过来。

  安歌拿了纸巾擦了擦手，黄志进来，绷着脸说：“你们三个，给我滚出来！”

  三个人站在办公室里，黄志手指点着桌子，看着安歌手上血肉模糊的，气得骂道：“你们这是在学校拍古惑仔吗？一大早上就搞成这样，还把自己当学生么？”

  安歌安静地站在一边，听着黄志说话。两个男生说道：“我们什么都没干，是她突然打碎了杯子，还拿着杯子威胁我们。”

  在黄志的印象里，安歌文静而好学，若不是今天看到她的手这样，黄志实在是想不到安歌竟然会这么冲动。

  但事实上，他还是偏向安歌的。

  黄志眉头一皱，问安歌：“说吧，今天是怎么回事？”

  “他们说我妈妈是性工作者。”安歌安静地说道。

  “你们两个嘴先贱的？”黄志指着两人问道。

  “大家都在说啊！”男生说道，“而且我们说了，也不能拿着玻璃杯子威胁我们吧。”

  “你还给我贱！”黄志一脚踹在了男生身上，男生被踹得一个趔趄，不吭声了。

  “三个人，回去给我写检讨。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让你们家长来领你们回家！”黄志冷声说道。

  “老师，他们得给我妈道歉。”安歌抬眼看着黄志，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这还没完没了了？”黄志冷眼看着安歌问道，随后对两个男生说：“你们俩先出去！”

  两个男生出去，被踹的男生捂着刚被踹的地方，眼神凶狠。

  “妈的，看我怎么收拾这个贱、人。”

  “你性格挺安静的，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男生一出去，黄志就放软了声调问道。

  “他们侮辱我妈。”安歌如实回答道。

  “体校的学生，说话没个把门的，平时骂人也不当回事，你要跟他们较真，那没完没了了。”安歌性格确实安静，但这样的学生，也容易上纲上线。

  “本来这件事情，是要叫家长的。”黄志看着安歌还在滴血的手，说：“但找了家长就要找学校领导，找了学校领导，见血的事儿必定要给你记过的。”

  安歌听到这里，心下一震，抬眼看着黄志。

  “不管有什么事情，都不能冲动。”黄志说，“我听教练说，你的跳高成绩在班上是最高的。一月份，川乌市田径运动会就要举行了。这是市里的比赛，能拿到好名次，就会被选拔到省里。运动员的第一步，要迈得稳健踏实，不能因为其他事情影响，你明白么？”

  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安歌没有忘记。她今天太过冲动，差点酿成大错，功亏一篑。想到这里，安歌心中很感激黄志。

  “谢谢老师，今天的事情对不起。”

  “你明白就行。”黄志说，“无论有什么事情，都先忍忍，等比赛拿了成绩再说。”

  因为安歌早上怒砸水杯，学生们对她忌惮了些。安歌回到教室，大家该议论还是议论，安歌收拾好自己的桌子，拿了课本开始上课。

  上午上课，下午训练，以前都有刘莎陪着，现在就只有她自己了。

  晚上下了晚自习，安歌回到了寝室，推开门，安歌第一次见到了她的另外一个舍友沈静茹。

  若不是她在学校，根本没人把她当做学生。头发染成粉红色，这样的天气，只穿了丝袜和短裤，上身是大衣，比以前陈姣穿得都少。

  她躺在床上，正在打电话。而她躺得床，是安歌的床。

  一周没见一次面，一有事儿就回了宿舍，还直接躺在她的床上，安歌默认她是回来找茬的。

  她并没有说什么，拿了洗漱用的东西，准备先去卫生间。

  她的脸盆在床下面，安歌弯腰拿盆的时候，沈静茹的腿往她面前一别，脚踢在了她的胳膊上，将安歌的胳膊堵在了外面。

  “嗯，我第一次和这么轰动的人住一个宿舍，当然要回来看看咯。”沈静茹打着电话，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她说话的功夫，将嘴里嚼着的口香糖拿了出来，手指捏了两下后，粘在了安歌的床上。

  “你好，能麻烦你先起来一下么？这是我的床。”安歌看着床上粘的口香糖，牙根紧咬，嘴唇微动。

  “你的床？”沈静茹跟吃了死苍蝇一样，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表情恶心地说：“卧槽，上面没有艾滋病毒吧？”

  安歌牙根咬紧，她看着沈静茹，蹲下身体拿了盆，准备去洗漱。

  “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啊？”沈静茹一把扯住安歌的衣服，将她拉了回来。

  安歌猛一被拉，她往后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啧啧。”沈静茹拿着湿巾擦了擦手，说：“还挺会演的。”

  安歌坐在地上，压抑下火气。她临起身时，看到了手边的可乐瓶子。瓶子是刘莎的，喝了还没给小卖部还回去，玻璃的。

  安歌伸手握住了玻璃瓶子，瓶底在地面上一划，发出刺耳的声音。

  沈静茹看着安歌，愣了一下。

  安歌将瓶子拿到双腿间，那么一放，瓶底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抬头看着沈静茹，拿着瓶子又轻轻地磕了两下，面色平静地和沈静茹说。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我急了……可是会给你毁容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码不到倪南来了。

  明天就能码到了，对不起啊，这两章有点虐，牵扯到校园暴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