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作者:九月鸢尾      更新:2023-07-30 23:53      字数:10152
  乔奕泽见不得乔轻哭, 尤其是当面前的小姑娘红着眼眶, 低着头微微抽泣的模样, 那样子, 和一只可怜的小猫又有什么区别呢?

  大概乔奕泽自己也没注意到,平日里在别人面前凶神恶煞,脾气暴躁的自己,会因为一个姑娘的哭泣而变得有些手足无措,大概天塌下来都不会有这样的心神恍惚。

  乔轻心里委屈,作为老师眼里的模范生, 家长眼里的乖乖女, 从未遇到过这种被几个大男生堵在墙角欺负的情况,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自己委屈, 到底是个小女孩子,几乎是乔奕泽刚刚把自己护在身后,眼泪就悄无声息的全部滚落下来。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和乔奕泽走那么近?

  乔轻心里想的全是关于童思媛提到乔奕泽的时候, 看着她那种不屑又嘲讽的眼神。到底为什么要缠着她啊, 她这个年纪,完全还不懂像童思媛那样总是高高在上的女生,倘若有一天被人轻视了, 无视了, 会产生怎样的逆反心理。

  于是哭的更加伤心。

  乔奕泽完全哄不乖,看周围人都在看着他们, 便拉着乔轻走到了绿树下乘凉的椅子上,继续弯着腰, 耐着性子的哄,后来他才看到乔轻被雨水侵蚀的鞋子,潮湿的裤脚就贴在女孩子的小腿弯上,隐约还能见到女孩子瘦小优美的小腿弧度。他站起来,走进平日里经常去的游戏厅找老板借了钱,钻进路边的一家精品店里,再出来,手里就拎着一双草莓小凉拖。

  那时候的乔奕泽,觉得自己就像个大哥哥,他蹲在她面前,把她的鞋子脱了,袜子也扒掉,握着她的脚塞进拖鞋里:

  “二十四,你听着,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他说完这话,脑海里最先想起来的,竟然是小学三年级那年,哥哥把他从雪地里拉起来:

  “你得学会怎么反抗,怎么去告诉那些讨厌你的人,你的存在是天经地义的。”

  那时候开始,他学着去无视那些流言蜚语,去无视曾经对着他指点的人,也学着如何让自己变强,只能欺负别人,而不能被别人欺负自己。

  而乔轻,他不想告诉她这个道理。

  谁不愿意你变强,我不愿意,我就喜欢把你护在我的臂弯之下,永远离不开我的天空。

  愿你一辈子都是我的棉花糖,谁也抢不走你。

  乔轻的性子软,一哭起来就很难停下来,等到哭够了,她抬起头,才看到乔奕泽蹲在她的面前,那家伙出人意料的,耐心又好脾气帮她把湿漉漉的鞋子脱了,给她套上那双淡粉色的小拖鞋。

  “二十四,你听着,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那时候的乔奕泽,像是鹰,天空是他的国土,他便是那至高无上的王。

  ——

  后来,乔轻去顾老师家里的时候,借顾老师家的阳台和暖风机,吹干了那双白色的小球鞋,晚上拎着拖鞋回去,乔妈盯着她看了半响:

  “哪里来的拖鞋?”

  “踩到水坑里,临时买的拖鞋。”

  乔妈摸了摸乔轻的裤脚,那时候已经干了,还有点暖暖的:

  “走路小心点,小短腿还好吧。”

  个子矮就一定有双小短腿,乔妈说话不拐弯,直戳乔轻的痛处,乔爸在客厅嚷嚷:

  “瞎说,咱家闺女是会长高的。”

  嗯,乔轻一直期盼着自己长高,这样就不用再抬头看乔奕泽了。

  第二天乔轻去顾老师家里补课,乔妈刻意给乔轻塞了一大瓶红糖水,督促她:

  “要是还难受,和顾老师说,早点回来也行。”

  隔了一天,乔轻的生理期还是疼痛难熬,去顾老师家里补课到一半,波涛汹涌的大姨妈把顾老师都吓了一跳,于是周日的一大早,乔妈便带着乔轻来了医院,说月经不调已经是个大问题,喝了红糖水,和雪上加霜无疑。

  乔轻从医院回来以后,当妈的就把各种棉被,取暖的,全部塞到乔轻的床上:

  “好好躺着。”

  躺着复习,躺着看书,基本算是乔轻最喜欢的姿态,奈何生理痛毫无减轻,好好的一个周末,什么书也没有看进去,倒是周一一大早就得去学校,赶紧准备复习,上午十点开始摸底考试。

  这一次摸底考,比前次月考还要严格正规一些,全部打散了考,乔轻被分到了理一班,乔奕泽很不凑巧,还是留在文三班。后排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安静的文科女生,反而有点不习惯。

  直到快要开考,乔轻才看到乔奕泽大大咧咧进了理一班,手上还拿着他从桌子上撕下来的学生考试座次条,大爷一样的乔奕泽,走到离乔轻最近的那个位置,朝那女生说道:

  “妹子,来换个座位,去文三班参观参观?”

  乔奕泽走路带风的气场,坐在人家姑娘课桌上挑眉浅笑,把那姑娘迷的神魂颠倒,半响才弱弱的摇头:

  “不能随便换座位。”

  乔奕泽甩手就把那姑娘右上角贴的纸条撕下来,贴到她手上:“我说换就换,谁能反驳?”

  乔奕泽和女孩子说话,并不如和男生那么强硬,但这话一说出来,那妹子还是站起来,默默的拿了书本,和乔奕泽交换了班级。

  当乔轻的后桌当了太久,突然变成同桌,反而有点不适应,乔奕泽往乔轻那边看了一眼,这姑娘像是没吃早餐的一样的,脸色有些苍白,还在看书温习,显然很重视这一次考试。

  乔奕泽抬手拖着腮帮,问乔轻:

  “二十四,你语文那么好,不如一会儿借我抄抄?”

  乔奕泽不远万里跑来理一班,就是为了来抄偏科大王乔轻的试卷?平日里羡慕乔奕泽有家庭背景的男生马上殷勤的表示:

  “乔奕泽,我给你抄。”

  乔奕泽看了看隔壁的男生,那男生戴了个眼镜,穿的干净整齐,有点木讷的感觉,典型的文科男,他嗤了一声:

  “我比较喜欢抄乔轻的。”说完,他转头问乔轻,“二十四,给个话。”

  “不行。”乔轻要给乔奕泽抄试卷,那就是助纣为虐,怎么可能同意。

  乔轻话音刚落,上课铃声就响起。监考老师就是乔轻班里的数学老师,她看乔奕泽死皮赖脸的坐在语文学霸旁边,扶了扶眼镜,像是早已看透乔奕泽平日里欺压善良学生的做派,说道:

  “乔奕泽,你要敢抄乔轻的试卷,我马上就把你丢出去。”

  乔奕哦了一声,一脸的不耐烦,遇到同样也到了更年期的数学老师,算他倒霉。

  乔轻平日里安静学习,从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态度,更何况今天还是大摸底考试,谁能想到会因为生理痛,写几个字就停一下,肚子疼的像是有虫子在撕咬,根本集中不了精神。

  乔奕泽那家伙坐在她旁边的目的,好像并不是为了抄试卷,因为那家伙根本就没写几个字,后半场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延续以往的问题生作风。说好了要给乔奕泽抄试卷的男生,卷子都从桌子底下伸到了乔奕泽那边,他才抬起睡眼惺忪的眼睛看了一眼,不屑抄,又低头继续睡。

  乔二少哪里会懂不好好学习就没前途的道理,直到数学老师来敲桌子收试卷,看了一眼,打了个寒颤:

  “开头就有错字,不排倒数第一算我输。”

  “我一直倒数第一啊?”

  乔奕泽以往在理科班,不是一直倒数第一,数学老师最清楚,看乔奕泽顶嘴,老师抬手挥了一下,早已习惯乔奕泽爱回嘴的作风,无奈摇头。

  第二科考试的时候,好巧不巧,监考老师就是班主任,大概是知道乔奕泽在这里,班主任故意过来的,发了试卷,她看乔轻一直皱着眉,刻意安慰了一下:

  “别紧张,这次数学不难。”

  对于乔轻来说,数学就只有看得懂和看不懂,没有难不难,反正所有题型对于她来说,大部分都是看不懂的天文数字。

  考试进行到一半,乔轻被隔壁丢橡皮擦过来的乔奕泽打断了思路,偏过头去,这才看到乔奕泽已经做完了大半张卷子,有意识往她那边凑,她看了他一眼,此时此刻,这人眼里就写了那么几行字:

  【我数学比你好,来抄我的,你不能再考二十四了。】

  二十四分也是自己考出来的,抄多没意思?

  乔轻有自己的底线,完全没搭理乔奕泽,低着头继续做题,过了一会儿,乔奕泽丢了个纸团过来,乔轻打开,是乔奕泽熟悉的字迹:

  【凑过来抄,快点。】

  乔轻想起那时候班级里之间流行的骂人口语,特想回复乔奕泽:抄你大爷。

  乔轻没心思和三观不正的乔奕泽玩传纸条的游戏,摸着肚子继续写,把乔奕泽当成了空气。

  乔奕泽:“……”

  这朵软乎乎的棉花糖,脾气还挺倔。

  他始终没有等到乔轻主动抄他试卷的那一刻,倒是乔轻主动交了试卷,回到座位上抬手拖着腮帮发呆,乔奕泽这才注意到,乔轻可能不太舒服。

  后来到了收试卷下课,乔轻一直勉强撑起来的脑袋才终于肯放下去,她整个人都缩卷着,趴在桌子上,脸色苍白,因为忍了许久,这时候额头上都是汗,乔奕泽喊了她一声,她听到了,没力气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乔奕泽被乔轻更加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给她收拾书包,乔轻抬起脸来问他:

  “一会儿还要考呢,你干嘛?”

  乔奕泽的脾性还真是说变就变,这时候耷拉着脸,几下给她收拾好书包,拉起乔轻的衣袖:

  “你都疼成这样了,还考什么?”

  坐在乔轻后边的女生大概也发现了乔轻的不对劲,劝她:“我看你忍了好久了,去看看了。”

  乔轻刚刚从椅子上站起来,腿麻,又跌回去,这一跌就把身后的椅子也撞到了,动静很大,原本没怎么注意乔轻的人,也往那边看去,乔奕泽心里挂念的全是乔轻,看她走的艰难,突然转身背起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发着烧,肚子疼的乔轻背出了理一班教室门口。

  人人谣传童思媛是乔奕泽的女朋友,可真的还没人见过乔奕泽和童思媛有过什么亲密行为,这时候突然看到乔奕泽对一个女生这样献殷勤,大家心里也就有了个想法。

  有人看着两个人走远的背影,开玩笑的说:

  “唉,乔奕泽是不是喜欢偏科小霸王。”

  偏科小霸王是乔轻在年级上的外号,只有时常关注文科成绩榜单的人才会那么叫她,因为语文成绩,每次靠前的也就那么几个,乔轻雷打不动,霸占年级第四和优秀日记评选栏已经很久了,后来分班了,这个名次也没改变,才有的霸王外号。

  有女生自然不相信,喜欢童思媛那种类型女生的人会喜欢乔轻这朵棉花糖,两个女生的性格,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于是便笑道:

  “你们男神的脑子能不能正常点,没看乔轻都走不动了。”

  乔轻的确是因为生理期疼痛,真的走不动了,她连趴在乔奕泽背上使劲的力气都没有,下腹像是挂着千斤铁锤,疼的全身痉挛,脸色苍白,从办公室路过的年级主任看乔奕泽背着乔轻下楼,看了一眼,晃神了,赶紧摸乔轻的额头:

  “天呐,都发低烧了,烧的很严重啊。”

  乔轻这哪里只是单纯的生理疼痛,连带着发烧,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完全使不上力气。

  卓越那群人刚好从教室里出来,正巧碰到乔奕泽路过,几个人凑过去愣了半天,簇拥着乔奕泽,先把乔轻背下楼再说。

  那天的记忆,后来乔轻怎么也办法想起来具体都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靠在乔奕泽的颈窝里,耳边是男孩子校服上衣物护理剂的香味,有点像是兰花,清清淡淡的。乔奕泽和她说话,语气一点也不好:

  “考你大爷的试,命都没了,学习有屁用。”

  “自己的身体也不注意点,不再家里躺被窝,来学校找罪受。”

  卓越在旁边安抚:“阿泽,别骂乔妹啦。”

  这哪里是骂他,明明是骂自己不够细心,考语文的时候就该发现的。就该把这人拖起来。

  乔轻抬起头来,眯着眼睛打量着乔奕泽的后脑勺,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会在那一瞬间觉得骂她的乔奕泽,实则也有温暖细腻的一面。

  这人如同向日葵,哪怕总是低着头,却也肯向着阳光,向着明亮的地方抬头。

  ————

  背着乔轻出了校园,打到出租车以后,乔轻从他身上下来,才没有感觉到他背着自己的时候,心里那种彼起彼伏的无奈和担忧。

  卓越那伙人也热闹的挤到了出租车上,后排变得有些挤,乔轻靠着玻璃窗,昏昏沉沉的,睡了没一会儿,头被汽车行走刹车的动作撞的很疼,她皱了皱眉,刚刚睁开眼睛,视线就被一双大手挡住,乔奕泽将手放在了她的脑门上,整双手都捂住他的眼睛,她看不见,却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人在用自己的手,保护她很容易就被惨撞的额头。

  察觉到手心里乔轻的睫毛扑闪扑闪的,乔奕泽放开了手,将手放在驾驶室的椅子上,低着头看她,见乔轻还在好端端的看着他,他心里安心了,勾起唇角:

  “马上就到。”

  说完,抬手就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一下,哄人一样的小动作,像是手掌心都是暖阳,乔轻顿时觉得脸色有点发烫,抬手捂住了脸,靠在车窗玻璃上。

  车里都是卓越那群人的声音,乔奕泽看乔轻有点不舒服,压低了声音凑过去:

  “哪里不舒服?”

  如果这时候卓越够细心,一定能察觉到乔奕泽看向乔轻发红的耳朵时,微微勾起了唇角,眼底泛着的水光像是夜幕下闪亮的星辰。乔奕泽看乔轻害羞又不好意思,便说:

  “想感谢我的话,就付出点实际行动?”

  乔轻不太懂,对于乔奕泽来说,要什么实际行动才满意。

  ——

  去的是市里的一家私人医院,也就是那次乔轻去看他的地方,乔奕泽背着乔轻进了医院,直接送到vip病房,里面的小护士不知道乔奕泽的身份,刚刚开口:

  “这里是vip病……”

  就看乔奕泽满脸怒火的瞪着她:“叫秦医生来,快点。”

  有的人就是天生的自带气场,小护士因为被一个高中生突然发怒愣了半响,还在懵圈中,跟着乔奕泽进来的女医生就赶紧进来:

  “秦医生今天休假,我来。”

  女医生显然也是个经验丰富的医生,忙不迭的赶着给乔轻看情况,抬手一摸脑门,愣了一会儿:“这都烧成这样了?”

  女医生头脑清晰的给乔轻开针水,刚刚递给护士,头脑清醒了一些的乔轻才红着脸说:“医生,比起头晕,我肚子更疼。”

  “怎么了?”

  乔轻躺在床上看了一眼乔奕泽和卓越那群人,看大家都没有要走的意思,脸更红了:“就,就那个……”

  乔轻嗓子本来就细,这下不好意思,女医生没听清楚,倒是乔奕泽听清楚了,心急火燎的问:“那个是哪个?你要说清楚,不然医生不知道。”

  一旁反应及时的卓越轻咳了一声,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乔轻整张脸都是红色的,巴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女医生瞬间秒懂,看乔奕泽这个小破孩一点反应也没有,拉他出去:

  “你这性子怎么和你妈一点也不像,急什么,女孩子的事情你懂才怪了。”

  话说出来,女医生才轻咳了一声,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可是乔奕泽一点也不在乎,讽刺的笑了笑:

  “像才是见鬼了。”

  小护士不知道乔奕泽家里发生的那档子事情,看乔轻还躺在床上,在里面给她安抚情绪,问了很多细枝未节,其中也包括乔轻早上吃了什么,周天去医院医生开的是什么药方,服务细腻贴心,很周到。

  几个男生自知这时候站在旁边就不好了,找了个理由,出去问乔奕泽情况。

  能回答的乔轻都回答完毕了,直到针水挂了一会儿,乔轻的疼痛才消下去一些,恢复些神志,病房里有点吵,卓越的公鸭嗓子喊的整个病房都响彻天:

  “老班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是后面要去补考,神烦。”

  乔轻想:这小混蛋,以为来看病人就不考试了吗,贝海芋曾经在考试的时候请过病假,后来就是在办公室里被五六个老师盯着写完的。那种感觉,贝海芋说,就像是犯人服刑,本来能考好的,老师一站到身后,顿时就怂了。

  乔奕泽无所畏惧:“你们什么时候看我认真考过?”

  几个男生沉默了半响,默默的在心里服了差不多总是在交白卷的乔奕泽。

  乔奕泽这个问题学生,像是叛逆无期限那种。

  乔轻不过微微皱眉,就感觉到额头上有人落下了一只手,那个人手掌心的温度,她记得很清楚,乔奕泽把手收回去,回话:

  “别叨逼叨了,二十四要睡觉。”

  老大一开口,原本还挺吵闹的病房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后来,乔轻听到那位小护士的声音:

  “请问,医药费的事情……”

  “报在乔仁宇的名下,我没钱。”这话是乔奕泽说的。

  等到小护士走了,卓越才开口:“你爸还在限制你的银行卡。”

  “是我妈,一天十块钱,一包烟都买不起。”

  乔奕泽语气里颇有些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乔轻就听到了那么多,其余的完全不记得了,脑子里一直昏昏沉沉的,甚至也睡的很不舒服,再一次醒来,陪伴在身边的人就变成了乔妈。

  第一时间接到老师电话就从上班的地方请了假火速赶过来的乔妈,一进病房就看女儿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心疼的不行,这时候也只怪自己粗心大意,女儿有点迟钝,年龄小,大人插手总归要好一些。其实她有猜到,会不会是痛经进了医院,但完全没想到乔轻还会引起低烧。

  当妈的心里自责,来来回回摸了乔轻好几次额头:

  “都退了,退下去就好。”

  乔轻说了实情:“我没考完……”

  “还好不是高考,不然要急死人了。”

  乔妈万幸女儿没事,还可以后面补考,没有责怪乔轻的意思,倒是问乔轻:

  “在学校里没有女性朋友吗,送你来的全是男孩子,没有女孩子?”

  突然被乔妈质疑这种事情,乔轻脸色有点红,解释:“我太重了,女生背不动。”

  “哦,还是被人背来的,谁背的。”

  乔轻嘴笨,顿时觉得乔妈的眼神有点不对劲,摇头:“记不清楚了,我们班同学都挺关心我,挺团结的。”

  其实,就算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也必须得记得乔奕泽背着她来医院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乔奕泽说了,要实际行动。

  ————

  乔轻在医院躺了一天,第二天从医院回去的时候,乔妈执意给乔轻交了医药费。在路上,乔妈问乔轻那几个男孩子喜欢吃什么,做点什么给人家带去,总得好好感谢同学。

  乔轻不知道卓越喜欢吃什么,但她知道乔奕泽喜欢吃什么,于是去学校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鸡蛋塞到乔奕泽的抽屉里。

  乔奕泽没有零用钱,这几天不得不在家里吃了早餐再来,今早又迟到,坐下了才发现自己抽屉了放了个鸡蛋。

  他拿起来看了几眼,抛了抛,看老师在黑板上写字,还是忍不住凑过去问乔轻:

  “怎么舍得给我鸡蛋?”

  乔轻回答:“是感谢。”

  乔奕泽的眼眸黯然失色,坐直了身子,拿着那枚鸡蛋看了半天,左看右看,今天完全没有想吃鸡蛋的念头,却又舍不得丢,就这么握在手里把玩,盯着乔轻的背影发呆,后来他想了想,暂且等到这家伙下课了再和她说。

  于是下课铃声想起来的第一件事情,乔奕泽就习惯性的去扯了乔轻的麻花辫,看她转过来,乔奕泽抛着手里的鸡蛋,先不提要求,而是压低了声音问她:

  “你休息了一天,大姨妈好点没有?”

  乔轻脸色顿时红的像个苹果似的,半天没有理乔奕泽,他看着她的背影笑了半天,再一次拉她的辫子:

  “喂,二十四,一个鸡蛋我不满意。”

  乔妈也不是只给乔奕泽一个鸡蛋,至少要连着给好几个月,像贝海芋一样,都吃吐了才行。

  乔轻性子好,不厌其烦的转过去:“你一次能吃多少?”

  乔奕泽没把话题往这个上面带,只是趴在桌子上,神秘的朝乔轻勾了勾手指,乔轻凑过去了他才笑道:

  “食物是没办法表示感谢的,随便答应我一件什么事情。”

  乔轻想了想:“写作业不行。”

  像乔奕泽这样的性子,无非也就是类似于写作业,做值日这样的事情。

  乔奕泽摇头:“谁要你代写作业。”乔奕泽担心乔轻反悔,说道,“放学你就知道了,要求很简单的。”

  乔轻这次补考,就定在中午吃完午饭的空档,一同来补考的还有前几次送她去的几个学生,其实老师大概也知道,那几个小崽子可能早就已经去打听过题目了,也就是看在乔轻乖巧老实的份上,让这几个问题生陪乔轻在教室里补考的。

  乔奕泽不出所料,在开始补考之前,出去吃一顿饭的功夫,就直接跑的没了踪影。

  交白卷和不考试,这不是乔奕泽一向的作风么?

  班主任心里堵得慌,看乔奕泽是不打算来听课了,两个老师干脆在门口,拿着乔奕泽说事情:

  “你说都是一个妈生的孩子,乔家两兄弟这差距,怎么就像南极和北极。”

  乔奕泽的哥哥是大学霸,从小学习就好,是城海一中的荣耀,而乔奕泽却完全相反,自从进了城海一中,没见哪天能安静的呆在教室里上一天课,简直多动症患儿。

  乔轻一边写试卷,一边默默的听着,卓越那厮也听的很认真,像是很感兴趣乔奕泽家的事情一样。

  班主任叹气:“上周乔夫人约我喝茶,我都不好意思去,毕竟没把乔奕泽的坏习惯改过来,现在也就只交语文作业,日记还全都是摘抄和流水账。”

  听到这里,乔轻算是明白了,乔妈妈私底下可是在班主任这里下了苦工的,目的就是不想老师放弃乔奕泽,能交语文作业,那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另一位老师说:

  “小时候宠溺了太多,长大改不过来,也是没办法不是,他家那情况,你也知道。”

  两位老师虽有点避嫌,到底还是女人,喜欢八卦,在门口小声的议论着,乔轻耳朵灵,听得云里雾云,到底乔奕泽家是什么情况?看样子可有钱了,不缺钱,不缺关系,他从小树苗长成了小流氓,那可能也是情理之中吧。

  午休时段,班级里都没有什么学生,几个人补考完了,卓越没回自己班,倒是很好奇的在文三班留了下来,和几个哥们讨论:

  “老班一天就知道胡说瞎说,阿泽的人生怎么可能因为不交作业就废了。”

  卓越知道乔奕泽他们家是做什么的,据说公司很大,涉及到医院和琉璃海风景开发区,家境殷实,但乔奕泽也没有老班认为的那样,是个纨绔子弟,将来只会玩女人那种。

  乔轻莫名很敢兴趣乔奕泽的事情,插了话:“纨绔子弟,可能不在乎学习。”

  卓越第一次发现乔妹这个书呆子还会感兴趣乔奕泽的家事,搬了椅子坐到乔轻旁边:

  “我也纨绔子弟,但我会交作业。”卓越问乔轻:“小乔妹,你是不是喜欢学霸型的男生?”

  学霸型是什么型?乔轻从未想过这种问题,但也知道学霸型听起来和乔奕泽的流氓型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极端。

  “什么学霸型。”贝海芋刚刚和一众姐妹去校外买了奶茶,一进教室就听到几个大男生在讨论男生类型,她坐到卓越旁边,上下晃了两眼:

  “你这可不叫学霸型,哈哈哈哈,老鸨型。”

  贝海芋和乔轻走的比较近,虽然算不上好朋友,但因为性格开朗大方,倒也不会被男生讨厌,这下突然说卓越是老鸨,气的那家伙眉头都扭在一起了:

  “我要是老鸨,阿泽就是媚香楼的一枝花,霸王花。”

  乔奕泽是完全不知道自家哥们拿他开涮的事情的,毕竟他最后一堂课才回来,那时候乔轻早就听贝海芋把乔奕泽的各种外号都起了好几遍了。

  霸王花,流氓花,毒玫瑰,吃人草……

  唯独没有向日葵,那种天生热爱阳光,挺直了背脊的花卉。

  ——

  乔奕泽自己一个人也能一整天不出现,完全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纳凉吹风。直到放学,乔奕泽先拉住了乔轻,让她在游戏厅门口等他,才知道乔奕泽中午去干什么去了。

  乔奕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辆银灰色的摩托车,那车对于乔轻来说,已经足够大,像是一只大蚂蚁,这车此时此刻就停在游戏厅门口,格外惹眼,看到乔轻过去,乔奕泽把车骑过去,抬手就把帽子戴在她的头上,隔着头盔敲她的脑袋:

  “诺,就答应这一件事情,送你去补习家教那里。”

  乔轻站在他面前,看了看面前快有她个子高的摩托车,开口:“未成年不能骑……”

  “没有这个规定。”乔奕泽有时候就不耐烦乔轻说大道理,拍了拍后座,“上车。”

  他花了一个多小时从家里骑出来的摩托车,就是为了载乔轻这朵棉花糖的。

  看乔轻还站着,他顺手把她的书包从背后拉下来,挂到自己的车上:

  “上去吧,我过瘾一次,真的一年多没骑了。”

  男人对车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眷恋,就像老爸,也会成天看汽车杂志,商量以后家里要买哪一款车,什么颜色。

  乔轻费了好大劲,才在不摸到乔奕泽肩膀的情况下,成功爬上“大蚂蚁”的背脊。乔奕泽转过去看了一眼,那家伙像只小兔子一样的,双手撑着后座的扶手,矜持的和他保持礼貌距离。

  “你坐稳了?”

  乔轻听到他那么问,又紧了紧扶手,点头。

  “那你一会儿可别叫。”

  乔奕泽都没给乔轻反应的机会,把油门扭的轰隆响,直接带着乔轻往前奔去,乔轻吓得要死,一头撞在乔奕泽的背脊上,在耳边喊他:

  “放我下去,你不要命了!”

  乔奕泽听到背后女孩子害怕又紧张的呐喊声,放缓了车速,也就是在开头的时候吓唬吓唬她,看她胆子小,不敢真的带着她飙车,只是换了条小道,悠然自得的在巷子穿梭,像是鱼一样的,顺畅无阻。

  乔轻刚刚真的被乔奕泽的行为吓得不轻,这时候使劲抓着扶手,问乔奕泽:“你怎么突然想要骑车?”

  “想带你见见,我最爱的车。”

  这就是乔奕泽的想法,载喜欢的人,骑最爱的车,行驶在市中心繁华的街道上,偶尔路过街边泛着热气的小摊,可以马上就停下来。

  有车,有你,就像是有过去和未来。

  乔奕泽把乔轻送到顾老师家楼底下的时候,时间还早,乔奕泽先下了车。

  俗话说的好,上来容易,下去难,乔奕泽一下去,乔轻手上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趴在“大蚂蚁”背上踌躇了好久,小短腿根本摸不到地。乔奕泽看她像只松鼠那样的观望了很久,干脆走过去顺手抱起乔轻……

  完全没想到乔奕泽只需要抬起手,就能把她从摩托车上抱起来,乔奕泽这家伙,抱起她毫不费力,他故意停在半空,咂嘴:

  “二十四,你就像朵棉花糖。”

  在夕阳的余晖下,被乔奕泽抱起来的乔轻,就像朵粉红色的棉花糖,软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