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作者:白茶青欢      更新:2023-07-31 00:01      字数:5081
  祁寒凌厉的眸子微微蹙起,然后就看见了左言如哼着曲子从宫中走出来,昔日宿敌相见,自然是两看生厌。

  “祁将军,这么巧啊,听说令郎在战场上表现得勇猛异常,看样子,跟着祁将军封侯拜相是指日可待了。”

  “自然是,犬子虽不才,但是也比那些酒囊饭袋的少爷们要强的多。”

  “哼,大祸临头了还不知道收敛。”左言如没多说,继续翘着他的尾巴离开了,剩下祁寒一个人呆在宫门口许久,小太监来劝了一次又一次,祁寒却执拗的不想走。

  玄商从宫中出来,就看见冷着脸站在宫门口的卫国有功之臣。“将军。”玄商走过去,朝着祁寒行了个礼。

  “云青啊。”

  “将军回去吧,皇上不会见你的,你刚刚不是见到左言如了么?”

  “走吧,我们一起回家。”祁寒叹了口气,心里虽然牵挂着合谷关,但是也没有办法。

  “我听说,你最近跟太子走的很近?”祁寒看了眼马车上的玄商,几个月不见,眼前的人好像又长了不少,虽然比祁枫还要小上五岁,但是,祁枫却没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只是一眼,祁寒脑袋里却突然冒出了四个字:皇者之气。

  被这突然冒出来的荒唐的想法吓了一跳,祁寒收回自己的目光,这玄商到底是自己养大的,这么多年了,玄商是什么人他应该清楚,而且,如若不是他,今天的战事哪能有现在这个僵持的局面,恐怕大宋早就溃不成军了,如果没有那些军粮,他们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还行,偶尔去他那里玩。”

  “你们是一家人,是该要多走动走动。”

  “嗯。”玄商轻应了一声。“皇叔还好吗?”虽然知道他受伤了,虽然知道他在合谷关的事,但是,玄商还是想问,想和别人一起谈起他。

  “还行,抓凌冠的时候受了点伤,这件事你别告诉老夫人她们。”

  “好,伤的重吗?”

  “皮肉伤。”

  都见骨头了,还算是皮肉伤吗?那什么才叫重伤?死吗?想到这里,玄商倒吸了一口气,看着窗外,在合谷关那里过年,应该很幸苦吧,虽然在军营里那么久,但是那种从小养到大的少爷习性是没有那么快能改变的。

  回了家,玄商和祁寒到他书房待了一会,将最近京城里发生的大小事都和他说了一下,然后就回了房间。

  坐在了书桌前,拿着纸笔,在纸上,写满了祁亦初,以此来诉相思之情。

  一腔的爱意和相思无处发泄,每天只能让自己一直绷着,一直忙着,他才不至于被那蚀骨的思念给打倒,不顾一切的去合谷关找他。

  “你想不想我?哪怕只有一星半点?”轻放下笔,玄商轻轻的摩擦着纸上面的名字。

  眸中,是让人沉落的柔情。

  “殿下,小七在外面找你。”

  正想的出神的时候,林伯低沉的禀告声让玄商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好,我知道了。”玄商收起纸,瞬间又成了那个清冷的七皇子。

  “殿下,不好了,出事了。”

  听到出事了,玄商拉着小七到了一边,左右看了看之后,问道。“什么事?”

  “你不是让我们看着那个关押在客栈的敌军主帅么,刚刚我们去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死了,被毒死的,现在应该有侍卫回来通报将军了。”

  “左言如干的?”

  “对,我们跟着那个人走了,发现他最后进了丞相府,最后,还是丞相亲自送出来的,可能是准备送出城,我们见敌军主帅死了,总要有个人背锅的,就把那个人给抓住了,目前就关在你城中的那处宅子里面,来问问你,现在该怎么办。”

  玄商定定的想了一会。“这件事不要声张,将军和左言如的关系本就不好,要是被将军知道,和殷国谈判的棋子被左言如给害死了,恐怕这件事就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了。”

  “可是,为什么不告诉皇上啊?这是重罪。”

  “不要问那么多,去吧。”玄商没多解释。“还有,把那个人给我好生养着,不准他死,找几个靠得住的人看着他。”

  “是。”

  玄商从后门进了将军府,刚到祁寒的书房,就看见祁寒急匆匆的出了门,大概是已经知道了敌军主帅被毒死了的消息了。

  他料到过左言如会动手,但是没想到那么快,要是让祁寒知道是左言如搞的鬼,怕是搞不好要对簿公堂,皇帝前几天对祁枫抓了敌军主帅的消息本就没有多做表现,只怕祁寒在朝堂之上也得不到多少好处,依着祁寒的性子,抓住了凶手,又有人证,即使皇帝不站在他那边,他也是会闹到底的。

  现在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至于左言如,人一旦开始作妖了,就不会在收手的,日后想收拾他的机会多的是。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先让祁寒回合谷关。

  比起前朝这些将自己的刀对着自己人的猛兽相比,合谷关那个将自己刀对准敌人的地方好像要好的多。

  玄商料的不错,祁寒去看过凌冠之后,就怒气冲冲,毫无证据的找左言如去了,而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的左言如,趾高气昂的拉着祁寒去找皇帝去了,来了一个贼喊捉贼,恶人先告状。

  “祁将军,这凌冠怎么死的,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我听闻,这凌冠重伤了令郎,你大概是很想动手了吧,毕竟,你们祁家和断子绝孙差的不远了,就剩那么一根独苗苗了。”

  “左言如!”祁寒怒气冲冲的看着左言如。

  “凡事要讲究证据,祁将军,你说人是我杀的,那么你拿出点证据来,不然,这个莫须有的屎盆子要扣在我头上,我可是不会认得,自己虐待俘虏还怪到我头上来了,我是和你不对头,但是国家大难面前,我还是拎得清厉害关系的,不想祁将军,这么公报私仇,以己度人是为何故?”

  “你这个……”祁寒还没说完,就看见皇帝站了起来,满脸不悦。

  “行了,你们两个少说点,吵的朕头疼,祁寒,你回你的合谷关去守着吧,本来真也没抱什么希望,能指望着一个太子就让殷国退兵,无论是你杀的还是谁杀的,不过就是个殷国人而已,也就你们这些莽夫,会当作一回事。”

  “皇上……”

  “将军可听到了?”左言如看着祁寒,他知道祁寒想打的是什么注意,用凌冠去跟殷国换取休战时间,好让大宋修养两年,这样的好事,他怎么可能让他发生。

  “皇上,太子求见。”

  “都凑什么热闹?宣。”皇帝不耐烦的坐在龙椅上,近日来一直和汤药作伴,早就让他浮躁不堪了。

  “父皇,左相,将军。”玄琅一一行过礼之后,才站了起来,太子后面站着玄商,玄商的后面,小七押着一个蒙面男人。

  “父皇,儿臣带人去查探了一番,这个毒害凌冠的人,不是祁将军的人,也不是左相的人,而是合谷关一个普通的村民,会点武术,家人都被凌冠所带领的殷国士兵所杀,在合谷关听闻,凌冠被抓,于是便偷偷跟着来了京城,寻找为家人报仇的机会。”

  “哦?”皇帝来了点兴致,抬起头。

  左言如明知道不是这样的,却不能说,看着那个被蒙面的男人,他是越看越眼熟,但是,他敢肯定的是,不是他派出去下毒的那个人,下毒者现在应该出了城,逍遥天际去了。

  这蠢货太子到底是在哪里弄出来的这么一个假的顶包的?还有,太子为什么要帮祁寒?

  正在左言如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目光触及到了玄商的视线,冰冷的视线令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对了,是玄商,玄商从江南之地回来开始,他就觉得玄商不简单了,这几年跟着太子,给太子出了不少计策,已经可以说是深得未来皇帝的信任了。

  如果是这玄商想出来的,倒也不奇怪。

  当小七把蒙面男人脸上的半块布扯下来的时候,左言如险些站不稳,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玄商敢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找个顶包的上来了,终于也知道了玄商眼中的嘲讽是什么意思。

  带来的人虽然不是他派去下毒的人,但是确是他最亲近的亲卫,因为想要以后办事方便,且没有后顾之忧,所以,他一般都不会轻易联系他,即使用完之后,两个人也不会再联系,直到下一次需要才会联系,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是他的亲卫。

  亲卫看了眼左言如,随后咬了衣服,衣服上面都涂了剧毒,一旦出什么事,就可以选择这个死法来避免自己落在敌人手里。

  “拖下去,扫兴。”

  玄商看着左言如的目光不断的往他这边看,看样子,是知道他杀鸡儆猴了。

  在左言如的注视下,玄商轻轻抬头,在自己的脖子上划了一下,目光狠戾,左言如收回自己的目光,藏在袖子下面的手,不断的打着哆嗦,如果没擦错,那个下毒的人,应该还在玄商的手里。

  这个七皇子。

  留不得。

  祁寒颤颤巍巍的走出宫,看着外面下起的雪,伸出手,接了一点放在手里。

  玄商看着他的惆怅,在后面跟着他,不说话。

  “太子是你找来的吧。”

  “嗯。”

  “那个人是假的吧?”

  “嗯。”

  “是左言如吗?”

  “不知道。”玄商小小的撒了个谎。

  “我知道是他,除了他,没有人会这么做,看他在朝上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他了,他之所以没拆穿,是因为那个在朝堂上面的人也是他的吧。”

  “将军,该回家了,夫人和老妇人还在家里等着将军回家吃饭。”玄商终止了这个话题。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皇宫,上了回家的马车。

  难得还有命回家吃一顿饭,祁寒却一点食欲都没有,匆匆吃了一点之后,就到书房去见曾经的旧部下去了。

  “将军。”

  “我可能不日出发合谷关,在这之前,你帮我看着点七皇子,他和谁在一起,做了什么,麻烦你写书信告诉我。”

  “是,将军。”

  “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了。”

  “是。”交代完之后,祁寒回了房间,看着躺在床上小憩的夫人,轻轻走了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卸下外面的刚刚铁骨,内心里,祁寒也算是个体贴温柔的人。

  “亦初他……怎么样了?”夫人睁开眼,带着满目的泪水看着祁寒。“我知道你们素来报喜不报忧,但是,我想知道,我的孩子在合谷关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吃没吃饱,生没生病。”

  祁寒粗糙的手给夫人擦干了眼泪。“前几日捉拿凌冠的时候受了点小伤,不碍事,第二天就下床活蹦乱跳了,就像亦初说的,杀他的那把刀还没造出来,你就别再家里瞎担心了,别到时候他在合谷关没事,你在家里憋出心病来了。”

  “我就是担心你们,这整天整夜的都睡不好,即使睡着了,有时候也会被噩梦惊醒。”

  “别哭了。”在铁的汉子,在看见心上人哭的时候,也有软成水的那一刻,祁寒将夫人抱在怀里,小声的哄着,他这辈子,最亏欠的两个女人就是他娘和他夫人了。

  “什么时候要走?”

  “过几天吧,等皇上的旨意。”

  “那明天和我还有娘一起去外面逛逛吧,好久没有和你去街上转悠了。”

  “好,我们夫妻俩出去转,带娘做什么?等回来的时候,给她弄两身新衣服,到时候,老太太准保笑的合不拢嘴了,等后天,咱们就去靖国寺带老太太去烧香。”

  “呵呵……”夫人轻笑起来。

  “还说我报喜不报忧,你不是也一样么,咱娘上次病重都没见你和我说。”

  “不敢说,上阵者,最忌讳的就是心不稳了。”

  “你夫君不会,你夫君是将军。”

  “我夫君是个守护这大宋江山,却得不到任何好言的将军。”

  “少英……”

  “行了,不说了,你们那些事我也不懂,皇帝想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只要我的孩子和我的夫君好好的从战场上下来,平安回家就好了。”夫人吸了吸眼泪,靠在祁寒的怀里,靠了许久。

  他们两个,很少这样依偎着聊天,不是感情不够,而是时间不够。

  当年祁寒在很多年前对林少英一见钟情,于是费尽心思,磨了未来的老岳丈许久,才让他把这个林家唯一的女儿嫁给了他,这一过来,就是这么多年,为他生了两个孩子,夫妻俩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红过脸,更别说是吵架了,即使他没有把祁悦带回来,她也只是理解的在他怀里哭得死去活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走出来,后来,他放下手中的军务,在他们成婚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带着她出去走了走。

  想来,他对林少英的亏欠岂止是这一星半点。

  “等打完仗,我带你出去浪迹天涯去。”

  “那家里怎么办?”

  “交给你儿子啊,我都愁出白头发了,还要我去管么?”

  “你儿子还没成亲,要操心的事多了去了,哪能这么轻松的说走就走啊。”

  “我不管,反正打完仗后,我就带着你出去,找个只有我们两个的地方,谁也打扰不了。”

  “那你娘不要了?”

  “……要不,咱们带着娘一起?我带着你骑马,老娘坐在马车里面。”

  林少英笑的合不拢嘴,两个人在房间里,一呆就待到了晚上。

  没过几天,祁寒就被召进宫,说是太子要去合谷关慰问将士,将会和他一起去合谷关,皇帝也特别大方,除夕夜到了一批辎重,在他返关的时候,又赏了一批辎重。

  将军夫人从早上开始就待在家里,没有去城门口送祁寒,对她来说,看着那个人一步步的远离自己,就好比剜她的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