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一挂断, 宋娴放下手机。

  她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背后是擦得锃亮的落地窗。窗外是一栋一栋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这里是位于s市cbd的金融商业区, 商务楼鳞次栉比, 一栋赛一栋的高端大气。

  她看向外面的风景，目光并未停留在高楼上, 而是落在落地窗倒映出来的另一道人影。

  她动了动唇, 似是想说些什么。

  话到了嘴边，又重新咽下。

  一时间,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安静得落针可闻。

  终于，宋娴做了个决定, 她缓缓转过身, 定定地看着她身前的男人。眼前的男人和她有一双极其相似的眼睛, 倘若遮住其他器官，一时半会也难以分出究竟是谁的眼睛。

  她说：“哥，你也听到了。”

  宋韧没有吭声, 整个人沉默得很。

  宋娴见状，垂了眼, 又轻声说：“刚刚你也听到了，宋伯父和宋伯母也接受毅哥了，桑桑又那么喜欢毅哥, 用不了多久，桑桑和毅哥就会结婚了。你和桑桑这么多年来的情谊，抛去爱情方面，难道里面一点儿青梅竹马的友谊都没有吗？强扭的瓜不甜, 不是你的就注定不是你的。如果说当年是毅哥抢先一步，但后面哥你有八年的时间。八年的时间，你和桑桑也只停留在朋友的身份上，现在毅哥回来了，他们又这么恩爱……”

  她语重心长地说：“哥，你就死心了吧。”

  宋韧淡淡地说：“我怎么做事，用不着你教我。”

  宋娴急了：“哥，你是不是见不得桑桑好？以前她谈的那些男朋友，你插手破坏我不管你。可是毅哥不行。桑桑是真爱他，你伤害了毅哥，桑桑会难过。我不能让你令桑桑难过。洪光的事情就这么揭过，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是你指使的。你是我哥，桑桑是我闺蜜，你是要让我夹在中间进退两难吗？”

  她猛地站起，绕过办公桌，走到宋韧身边。

  “还有之前你做的事情，你以为没有人知道吗？八年前的飞跃号，先遇到风暴再遇到海盗，这事就是天灾人祸，搁在任何船长身上都是意外，和他们的工作能力无关。当年你才二十一，你就去找了东远的林总，逼毅哥引咎辞职。哥，你有手段，能撑起偌大的宋家，我可以敬佩你，但这些手段你不能用在身边的人身上，更不能用在桑桑爱的人身上。”

  又顿了下，宋娴的语气软化下来。

  “哥，我们和桑桑认识很多年了，二十多年了吧。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二十年？我们一路走到今天，其实并不容易，这样青梅竹马的感情，你要毁了吗？你可以继续对桑桑有不一样的感情，但请你不要破坏她现在拥有的一切，行不行？”

  宋娴再度恳求：“你就当为了我，为了你妹妹。”

  宋韧看着她。

  过了许久，他才温声说：“好。”

  程桑桑和宋娴结束通话后，陷入了沉思。

  她刷开宋娴的微博号和朋友圈，仔细看了几眼。

  韩毅问：“问出了吗？”

  程桑桑说：“没有，但娴娴有事儿瞒我，而且刚刚那一通电话，我感觉得到她身边不止她一个人。”

  韩毅说：“她不想说你问了没用。”

  程桑桑笑：“韩叔叔，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等娴娴想通了，她要想告诉我，就会和我说。”这么一想，程桑桑也将这事儿抛之脑后，她探长身体，把车后座的超市塑料袋拎了过来。

  这才发现，先前她那个距离看似沉甸甸的塑料袋里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多水果，除了她隐约看到的西瓜哈密瓜椰子苹果之外，还有猕猴桃和香蕉。

  她嘀咕说：“韩叔叔，你这是在超市迷路了吗？买这么点东西，用了这么长时间。”

  “人多。”

  程桑桑说：“没有车厘子，回去的时候再去小区门口的水果摊买一点。”

  今晚她的表演节目里可不能没有车厘子。

  回到家后，程桑桑说：“我先去洗个澡。”然后拎着几个购物袋进了浴室，过了会，又探出个头来，问：“你要不要用厕所？我要先泡个澡，可能要一个小时哦。期间你不要进来。”

  “不用。”

  “哦。”

  程桑桑又缩回头，关上了浴室的门，顺手锁上了。

  其实现在两人几乎都等于半同居的状态，也不是没发生过程桑桑洗澡到一半，韩毅进来上厕所的情况。今天程桑桑要给韩毅准备惊喜，不得不事事准备妥当。

  不过程桑桑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韩毅压根儿没有意识到程桑桑的小心思。

  此刻的他坐在沙发上，不远处的电视正开着，播放着一青春偶像剧。这部剧还是蒋立军推荐的，说是之前他看的撩妹必备指南的网络小说改编而成，男主角由当红小生饰演，英俊帅气的脸孔吸引了一大票粉丝。

  蒋立军夸得天花乱坠。

  韩毅看的时候觉得不过如此，男人太过儒雅，还整天做些甜点。

  今天播放的是大结局。

  男主角在做甜甜圈直播，女主角从计程车下来，一路奔向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拍摄手法很唯美，少女心的美食，灿烂的阳光，青春靓丽的脸孔，糅杂在一块，像是一道能让少女尖叫的甜点。

  “当年你给了我三个甜甜圈，现在我还你三个，还有一辈子。”

  丝绒盒子打开。

  切割完美的钻戒熠熠生辉。

  蒋立军在微信语音里嗷嗷叫：“船长！我是个女的，肯定嫁给男主！您看这求婚手法，没有任何磁性能抵挡，钻戒，下跪，还有美食，情话！天底下所有女孩子都会羡慕她！”

  韩毅看得面无表情。

  “不会做甜甜圈，桑桑也不怎么爱吃甜甜圈。”

  说着，他瞄了眼浴室。

  浴室里雾气氤氲，水声哗哗作响，看起来离出浴室的时间还有很长。

  蒋立军又说：“哎，船长，我就是打个比方。可以把甜甜圈改成其他嫂子喜欢吃的东西。船长，我教你。做一顿嫂子爱吃的饭菜，然后等她吃完了，你把饭碗端到厨房里洗了，然后再掏出戒指，单膝跪下，含情脉脉地看着嫂子，最后说，下半辈子的碗都由我负责。这可是我想了很多年的求婚方式，要不是船长您，其他人我才不说。”

  一顿，蒋立军又问：“戒指买了吗？”

  韩毅回了句：“买了。”

  蒋立军又嗷嗷叫：“来看看，是今晚要求婚吗？”

  韩毅拒绝蒋立军的请求。

  “再过一阵子，现在不是时候。”

  和程桑桑结婚的念头，其实一直都有，但韩毅也不知道要在什么时候执行这个念头。那天和程桑桑一起见了程嘉康和柳微雪后，这个念头又冒了出来，直到今天陪程桑桑逛街买衣服，他去一层珠宝店见到戒指的时候，向程桑桑求婚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就出来了。

  但什么时候求，韩毅还没决定好。

  蒋立军说求婚对于女人而言很重要，韩毅想程桑桑应该也会在意，以后可以向孩子们炫耀，当年你爸怎么求婚的，生了个儿子可以给儿子当榜样，如果生了女儿，则可以当标准。

  买戒指这流程其实也不太顺利。

  韩毅对程桑桑戴什么戒指圈号并不清楚，头一回在专柜小姐的帮助下买了个53的，又顺带买了条铂金手链。给程桑桑戴的时候，摸了把她的手指，不动声色地量了下，发现买小了。第二回 趁程桑桑让他去超市买水果的时候，他去换了个周长54的戒指。

  下车的时候，他摸了摸她的手指，感觉是差不多了。

  专柜小姐说不合适的话还能回去再换，韩毅打算晚上趁程桑桑睡着了再偷偷给她戴上，看看合适不合适。

  至于求婚方式，韩毅确实也很苦恼。

  不过韩毅有一票微信智囊团，在他提出问题后，曾经飞跃号上的兄弟们都在踊跃地出主意。

  飞跃号（5）

  阿山：毅哥什么时候求婚？求告诉日期，我立马订机票回去！给你摆蜡烛，摆鲜花！

  薛正平：俗气，把戒指藏在蛋糕里。

  阿山：恕我直言，薛哥，你这求婚方式也很俗套，戒指吃进去了怎么办？分分钟进医院。

  楚北：带嫂子去最浪漫的餐厅吧，然后求婚。

  唐南周：海上信号不好，发出去了吗？

  阿山&薛正平&楚北：什么？

  唐南周：看到了吗？

  阿山&薛正平&楚北：没有。

  阿山：周哥，你还在海上啊？什么时候回陆地，我们一起约个时间吃饭。

  楚北：南周信号不好，阿山你少说几句。

  薛正平：上次南周回来了，阿山你在国外。

  话题一下子扯远了。

  韩毅看了几眼，也没说什么。

  他们出的求婚主意，韩毅都觉得一般。

  忽然，一直热闹得不停地发出声音的微信群静默下来。韩毅低头一看，发现唐南周留了一段话。

  唐南周：她喜欢雪的话，带她去北极圈的城市，在茫茫白雪中给她堆两个雪人，告诉她高的那个是你，矮的那个是她。然后问她，它们愿不愿意一起白头？愿意的话，把戒指拿出来。不愿意的话，你再堆一个，告诉她能一起白头的人除了你，她其他人都不能选。

  韩毅：不错。

  阿山：周哥玩得一手好浪漫！又霸道又有新意！

  薛正平：我老婆真的是蛋糕藏戒指骗来的。

  楚北：我也觉得不错，这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