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桑桑的内心被愤懑填满, 那种日了狗的心情糟糕得不行。一想到自己过去好心帮了金典，还因为一张莫名其妙的小字条几日几夜地去操心, 托关系, 找人脉，打探消息, 最后从霍家别墅里救出他来。

  结果他却是怀着那么恶劣的心情对待她的未婚夫。

  他到底哪里来的脸面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向她求救？

  程桑桑拿了玄关处的车钥匙。

  她正要开门的时候, 韩毅喊住了她。

  “你这么去？”

  程桑桑一怔。

  韩毅又说：“先把小礼服换了，穿着高跟鞋你是想累死吗？”

  程桑桑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穿的还是霍铭生日宴上弄脏的小礼服。

  这时, 韩毅又说了：“外面冷，穿多点。”

  程桑桑被韩毅推进了房间里。

  两分钟后, 程桑桑出来了。

  她穿了一件米色的连体裤, 搭配廓形的羊绒大衣, 看得出来是捡穿得快的衣服换上了。韩毅还有心情打趣她：“平时我们出去时你速度也这么快就好了。”

  程桑桑嗔了他一眼。

  好一会，她才想起还有个外人在场，轻咳一声, 问：“师兄，你跟我们一块去吗？”她拿起手机看了下, 说：“已经十二点半了。”

  方阳先前是间接看到程桑桑的情绪转变，这一次的情绪转变则具有冲击力的。

  韩毅三言两语，程桑桑的情绪又得到了极好的恢复。

  他说：“去, 这是我父亲的遗愿之一。”

  程家的慈善救助站有值夜班的工作人员，是个富有爱心的小姑娘，名字叫做夏莉。

  她习惯了上夜班，这会精神奕奕地刷着手机上的朋友圈。

  蓦然, 有几道脚步声响起。

  她抬头一看，就看到了程桑桑。

  夏莉结结巴巴地说：“程……程小姐？”

  程桑桑直接问：“我今晚带过来的人安置在哪里？”

  夏莉说：“在……在203。”

  程桑桑冷着脸，说：“行，我有些事要办。”说完，她疾步走上楼。她身后的两个男人也立即跟上。夏莉的第六感告诉她，即将会有不得了的事情发生。

  手指在九宫格跳跃。

  夏莉发了条朋友圈——晚上值班碰见大小姐，气势汹汹冲上了203。

  朋友圈刚发完，她一抬头，又见到了程桑桑。

  “人呢？”

  夏莉问：“什……什么人？”

  203是一间八人房，此时此刻原本该躺在上面的金典早已不知所踪。夏莉有点蒙圈，她赶紧让救助站的保安室调出监控，这才发现原来一个钟头以前，203的金典偷偷摸摸地走出了救助站。

  程桑桑问了门口的保安知不知道金典往哪个方向走了？

  保安说：“他在门口站了一会，没多久有辆车过来了，他似乎有些害怕。我本来想上去帮忙的，但车里的人好像和他说了什么，他又自愿上了车。”

  这里本身就是救助站，救助无家可归的流浪人。

  既然有家可归，有人来接，也没有必要阻拦，这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是谁接走了他？他在s市还有朋友？”

  程桑桑问。

  但下一刻，她又自己否认了，说：“他如果有朋友就不会来找我帮忙。会不会是霍阔又把他抓回去了？”一想到自己一场欢喜一场空，程桑桑就有些懊恼。

  韩毅牵住她的手，说：“先别想了，回去休息吧。这事明天再解决。”

  几个人折腾了一番，救助站本身就离市中心不近，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程桑桑也只好作罢。

  韩毅说：“方医生，你没开车过来，我们先送你回去。”

  方阳说“好”。

  程桑桑想着事情，整个人的大半重量都依靠在韩毅身上，韩毅也顺势揽住她的腰肢，结实有力的手臂充斥着阳刚之力。夏莉看得想尖叫，偷偷地拍了张他们的背影，发了条朋友圈——

  这是传说中大小姐的未婚夫，半夜塞了我一嘴狗粮。

  很快有人评论了。

  【同事a：半夜起来上厕所被喂了一嘴狗粮，还让不让单身狗活了！另外隔壁的那个小帅哥是谁？】

  夏莉回了句：好像是大小姐的朋友，我听大小姐未的婚夫喊他方医生。

  大抵是太累了。

  程桑桑坐在副驾驶座上，没多久便已闭上了眼。

  到了方阳的小区时，程桑桑仍然是闭着眼的。

  韩毅看了她一眼，对方阳轻声说：“她睡着了。”

  方阳点头。

  他下车的时候，打量了韩毅几眼。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他问韩毅：“你是不是早已经知道你的身世？”

  韩毅有些讶异他会这么说，问：“什么？”

  方阳说：“你太冷静了。”

  听到方阳这个说词，韩毅觉得有些好笑，他看着前方，声音微沉，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温柔。

  “我的命一直不太好，从小苦过来的，也苦习惯了，有没有家人陪伴，有没有家庭温暖，我都不在乎，也不会去期待。命这样，我也没办法改。”

  韩毅哼笑了声。

  “命运是公平的，它没有给我家庭，但它给了我喜欢的事业，还有程桑桑。”

  他透过后视镜，对上了方阳的眼睛。

  一字一句。

  “我很知足。”

  连这几天，程桑桑与韩毅都在查找金典的下落。

  现在能知道韩毅的生父是谁的人，只有金典一个人。

  但尽管事实如此，可程桑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但这个猜测，程桑桑没有说出来。她相信她的未婚夫也会有这样的猜测。可毕竟没有确认，没有百分百的肯定，程桑桑都不愿开口。

  周五的时候，宋娴找程桑桑出来吃晚饭。

  地点约在了一家西班牙菜餐馆。

  独栋的餐厅占据了s市独一无二的江景视野，尤其是入夜之后，江面游船的微光，像是天空上的繁星，偶尔天气好的时候，还能与夜空里的星辉遥遥相对。

  宋娴预订了窗边的位置。

  她来得早，也是巧，一侧首就见到了熟悉的车辆。她闺蜜下了车，和驾驶座上的男人说了几句话，才转身进餐厅。而驾驶座上的男人直到她坐到她对面时，才收回了目光，把车开走了。

  宋娴笑：“你们还没正式结婚，还这么黏？你们的热恋期也够久了。”

  程桑桑挑眉。

  “羡慕吗？”话锋一转，倒是跳跃得飞快，她又说：“你最近有什么感情能和我八卦的吗？”

  宋娴否认得极快。

  “没有，”一顿，叹着气又说：“在忙公司的电视剧呢。前两个月杀青了，一直和电视台的人周旋。我们相中了水果卫视的影响力，但难上啊。都两个月了，还没敲定日期，我看那边是成不了了。这么拖着人气也不是办法，我们可能要走网络剧和小电视台同播的模式了。”

  程桑桑掀起眼皮子，静静地看着她。

  宋娴镇定地说：“如果收视率不错，我们再弄电影版，到时候请你来参加首映会。你不是说你一直有个当群演的梦想吗？如果我们制作电影版的话，我把你塞进去，当最漂亮的女十号。”

  “谢谢啊……”

  程桑桑没有逼宋娴，但从宋韧那边，她是知道了一点娴娴和默然的事情。不过感情这回事，能顺其自然就好。

  两人点了餐。

  服务员离开后，宋娴似是想起什么，又说了句：“咦，说起来，你怎么找人打听三十年多年前的绑架案件？”

  程桑桑有些意外。

  “你知道？”

  宋娴说：“你找了东方日报的洪女士吧？我现在做影视，半只脚踏进了娱乐圈，这种消息传播得快，我知道得也快。怎么好端端打听起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

  程桑桑说：“果然很快，我昨天才去问的，这事跟我未婚夫有关。”

  她犹豫了下，还是告诉宋娴了。

  “我和韩毅以前也没这么黏糊，他主要是担心我，这几天他一直和我寸步不离，尽管我觉得他有点担心过度了。”程桑桑把金典的事情，还有霍阔暗中调查她的事情，都和宋娴说了。

  她苦笑道：“我和韩毅谁也没说出心里的猜测，但其实我们都知道真相很接近。三十年前能在s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家族，其实并不多，但霍家确实能算得上一个。这样也能解释金典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们霍阔为什么要调查我？因为他想守住这个秘密。”

  她问：“你是说，毅哥很有可能才是真正的霍家太子爷？”

  程桑桑点头。

  宋娴惊诧过后，很快冷静下来。

  “毅哥担心得对，我也很担心霍阔会对你不利。等会吃过饭后我送你回去。至于霍家的事，要想验证不难，我能让我哥去弄到霍老爷子的dna，到时候和毅哥的一对，不就完了吗？”

  程桑桑说：“我不是金典，霍阔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即便我们程家势力不及他们霍家，难道他还敢光天化日之下绑了我不成？就算搁在古代，皇帝的儿子也不敢随随便便带走朝臣的千金。”

  半个小时后，宋娴接了个工作电话，她顺道上了趟厕所。

  东方日报的洪女士给了她电话，证实了她的猜测。

  三十多年前的一起双孕妇绑架案，最后确确实实是霍家动用了关系压了下去的，而那一位霍家的孕妇正是霍铭的母亲。

  猜测归猜测，真正证实后，程桑桑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接下来没有给程桑桑不知所措的机会了。

  她一出厕所格子间的门，就有道黑影忽然而至，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胳膊针扎似的疼，像是有也液体输入了进来。程桑桑当了好些年的医生，不会不明白这是什么。

  她眼前逐渐变暗，整个人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