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公堂
作者:缜白      更新:2023-07-31 00:58      字数:4972
  隔壁的动静闹了一夜,陆宴喝醉之后睡得挺好,可唐念锦就只能坐在椅子上,靠着桌子睡了半夜,接近天明的时候她叫醒了陆宴,两人回到了陆家。

  陆宴睡了半夜,醒来之后倒是清醒了,一双眼睛依旧亮亮的,他看着唐念锦,路上几次三番想要开口问什么,又被她堵了回去。

  “你倒是在床上舒舒服服睡了大半夜,我可一直没睡好,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她看也没看陆宴,便直接逃回了自己的房里,说休息是假,实际上,连她自己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陆宴喝了酒,后来做的那些事儿……她一时也不知道到底他对自己是有情,还是酒后乱性。

  两个人在一起,两情相悦最重要,可她如今连自己的心思都不能完全确定,也不知陆宴是想如何待她。

  脑子里一片混乱,也理不清楚。

  说到底陆宴现在已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了,有钱有房,父母双亡,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比她貌美的,家世好的,都争着抢着嫁进来。

  单看越娇儿,长的天仙似的,家中也有万贯家财,不也缠着陆宴。

  她不是什么古板的人,本来就是现代人的观念,并不会抓着陆宴夜间喝醉酒的事硬要别人负责。

  可想起唇间密密麻麻的细吻,脸蛋还是红了起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发烫,干脆扎在被子里。

  好在困意很快便上来,这一觉就睡到了大中午。

  穿戴洗漱好后,月儿已经做了一桌子菜,等着唐念锦起来了,才道:“少爷方才出去了,说是有事要办,让姑娘不必担心。”

  该不会是回去找越娇儿了吧?

  这心思刚刚冒出来,就被唐念锦压了下去,怎么想也觉得自己带着一股醋。陆宴有了这次的教训,肯定不会轻易再上当。

  感情这事儿,谁先认真,谁先在意,谁就是最不好过的那一个。

  她现在的心已经乱做一团了,在想什么都不对劲,干脆放在一旁冷静几日。

  这件事情她迟早要当面向陆宴问清楚,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两日后和唐家的人对簿公堂。

  接下来这段日子陆宴越发忙碌,每日都是早出晚归,他们俩也见不着面。

  越娇儿自那日之后,也再没在陆家附近出现过。

  时间飞逝,很快两日便过去了。

  从大牢到公堂的路不远,但唐志文却走的格外缓慢,这一路上他的心情极其复杂,原本昌王那边保证了自己今后荣华富贵不会少。可谁知如今一旦牵扯到蛮族的事,那边立刻就没了音讯。

  这架势分明是要与他划清界限,他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县,论价值还不足够让昌王放在眼里,若不是这彭城的位置特殊,通商南北西东,链接北地和蛮族,他可能与昌王连句话都说不上。

  可虽然知道自己的斤两,多少还是有些悲戚感。

  你替别人做事,别人却把你当做一条随时可抛弃的狗。

  这段日子关在牢里不停被人审问,可他哪里知道什么蛮族的事,更不知道自家几个婆娘背着他做了什么。

  除了知道有关私通蛮族的证据是从徐氏房里找到的以外,其他事一概不知,落在别人眼里,这态度就是妥妥的顽抗到底。

  如今他只要能出去,也顾不得其他了,之前听了二郎的话,一口咬定东西是从小女儿的,只是碰巧放到了徐氏房中。

  陆家如今财大气粗,只要女儿肯费心思,不成捞不出他们来。

  唐至文下狱之后,顶替他位置暂行知县职责的便是周晟。他一路被人看管着穿过一个不大的的小院,到了庭前。

  小院不大,左右载着两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周晟坐在台上檐下案几中间案,左右还坐着另外两名面生的官员,檐下和庭中站着其他衙役。

  以往本该是自家做的位置,如今却坐着一个年轻的后生,唐至文心中更加不忿。

  其他人都在院外等着。

  衙役先引人立于庭下。一白面老官吏置案于几,敛手以退,远立于旁侧。周晟翻了翻案上的书卷,才道:“城里有谣言说我徇私舞弊,纵容恶人,如今我们就在这白日底下将这案子说个清楚。”

  “唐至文,这封书信来自你的夫人房中。里面可清清楚楚记载了唐家替蛮族传递情报的罪行。”

  “冤枉啊!”徐氏大呼一声:“我们唐家一家人都老老实实的,好端端的更不会去私通异族,一定是误会,又或者是有人栽赃陷害!”

  唐至文比她冷静得多:“那您且先说说,这好好的书信怎么会落在你们手里?你又是如何证明他就是从我夫人房中搜出来的。”

  这几天他反反复复询问徐氏,对方都向他保证过自己绝对没做过这样的事,再加上他们夫妻二人是一同从京城过来的,更没理由到这里来替蛮族做事。

  他是了解自己的这个夫人的,她对这些蛮荒之地不开化的异族根本看不上。

  “先前衙门抓住了一个惯偷,他平日里翻墙入院,以盗窃为生,当夜他正好一夜光顾了两家,从第二家人家中翻出来的时候,正好被我们巡夜的抓个正着,并从他身上搜出了赃物。有一部分就是来自你们唐家。”一旁的官吏道:“其中有一个箱子里存放着你们与蛮族来往的书信,你们还敢狡辩!”

  周晟令人搬上来一个不大的红木盒子,放在案上:“这可是你们唐家之物?”

  徐氏想到自家儿子的话,连忙道:“这盒子的确是我平时用来存放珍贵东西的,但其中也不全都是我的东西呀,有一半是我替锦儿保管的。”

  “放在里面的书信多了,也不知道大人您说的是哪一件,可我敢打保票,这里面的东西,是绝对没有私通异族的信。”徐氏声音很大,故意让外面听见:“倒是有几封,是锦儿让我替她暂管的。”

  周晟见这对夫妻一唱一和,将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心中冷笑,唤了其他的人进来。

  唐念锦走在最前面,在她旁边跟进来的是当时去唐家闹事的丫鬟和越娇儿。

  这丫鬟进来后,也对蛮族图腾麻布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件事情矢口否认,一直说是唐念锦栽赃陷害于她,趁她不注意时放在她身上的。

  人人都长着一张嘴,可说出来的话谁能信,信多少,全凭当时的情况。外人不知道唐家的情况,如今见唐至文夫妇都一致将事情指向唐念锦,便对越娇儿吆喝的话也信了七八分。

  越娇儿在一旁冷眼看着唐念锦,那日她一觉起来发现身边的人竟然是柳集,便把所有的账都算在了唐念锦身上。

  除了这个小贱人,还有谁能将喝醉的陆宴带走,然后陷害她?

  她的清白没了,只能嫁给那个没出息的柳二郎,可她也不能让唐念锦好过。

  其他百姓在门外扒着听,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猜测起来,有人说唐念锦在唐家过的日子不好,心存报复,沟通异族出卖消息,也有人说唐家一家都是蛮族安插在北地的细作。

  人云亦云,说的好似真的事一般,很多人都开始骂起唐家的人和唐念锦来。

  陆宴站在院外门旁,听着外人议论纷纷,微微皱眉。

  唐念锦一个人进去他原本不放心,可是这是唐家的家事,她也不让他管,怕牵扯到陆家。

  他原本答应她,今日不会出现的,可还是忍不住走到了这里。

  周晟从箱子里取出两封书信来:“这就是你们私通蛮族的证据,你们说这是唐念锦的东西,可能证明?”

  徐氏抬头看到第一封信时面色还挺正常,可看到第二封信时腿上却突然打了个战,脸上开始冒汗。

  这东西明明是她放在夹层里的,怎么会被被别人发现,那个机关分明设置的极其隐蔽。

  她平时有个习惯,做了什么事情都要留下一些证据,既是为了届时出了事,好撇清自己的责任,亦或拉别人下水,也可作威胁别人的把柄。可谁知如今,却被一个偷儿给坏了她的事!

  唐至文未察觉到自家夫人的异状,只到:“我们没有证据,但是有证人。”

  唐家二郎随后进了院里,和几人一同立在庭下:“没错,大人手上这几封信,我都在小妹的房间里见过。”

  “原本以为只有大哥才会去我房里拿东西去卖,没想到二哥你对我的房间也格外的熟悉啊。”唐念锦一句话惹得唐渊气红了脸。

  “你胡说什么?!我可是读书人,从来不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他狠狠看着唐念锦:“小妹,你可千万不能因为自己做的事情而连累了整个家,你若是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谁也保不住你。你当然不会认了。”

  唐念锦站的稳当,她原本生的娇小,杏目樱唇,黛眉玉肌,眼神却亮着光,说话也自信得当。即便面对亲人的诬陷,公堂上的盘问,也没有半分惧意:“有没有做过亏心事,自己心里最清楚。我既然没有做过,也不怕你们诬陷。”

  “你们确定,这两封信都是唐念锦的?”周晟又问了一遍。“若是作假证,可是一并以同犯处理!”

  “呵呵,你就是问再多遍,我也只有一个回答,这两封信,都是小妹的。”唐渊挑衅地看了她一眼,自从那日唐念锦放任陆宴派人将自己打了一顿之后,他就一直记着这口气,如今总算是吐出来了。

  “大人,我们毫不知情啊!”徐氏突然喊了一句,她想起那封信未曾署名,此时不撇清关系还更待何时。“这都是锦儿的东西,我们哪里知道她会做这样的事!”

  只要把信的事情推到唐念锦身上,这件事在堂前审理,那位肯定不会放任不管。自己并非主犯,只要那位大人动动手指头,要放自己出来还不容易!

  至于唐念锦那个小丫头,她早就看她不顺眼,如今推出去坐替罪羊,正合了她的心意。

  嫁祸唐念锦虽是情急之下想出来的招,却让她似乎看到了希望,是以连忙抓着这一点不放。

  唐念锦看着这一家人的面目,只觉得可笑。

  而周晟抬头瞧了瞧庭下的少女,也替她心疼,原来一直以来她就是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家庭中,如今凭借着自己的能力独立了出来,却还要受亲人的污蔑指责。

  他们这是要推唐念锦出来挡刀。

  “你若是不处罚真正的恶人,反而牵扯无辜的人进来,那可真是苍天无眼啊!”唐渊又朝庭上说了一句。

  外面的人议论声也越来越大,陆宴站在门前,低下头,紧抿着唇,看不见的手指捏的发白。

  但他始终没靠近那虚掩的院门看一眼。

  院里的气氛同样并不轻松。

  四下沉默片刻,直到庭上传来一声轻笑,唐至文才缓缓抬头看了过去。

  周晟不急不慢道:“这第一封。”

  他拿起一封白色的信:“其中约定了替蛮族传递消息,中转情报。利用彭县知事的职务之便,替朝中的某位和蛮族牵线搭桥。”

  徐氏听完这句话,身子摇了摇,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那位一定会保她的,只要她一口咬定和自己没关系,一定会没事的。

  “这第二封,”周晟拿起的那封信显然要旧一些:“里面虽然不是直接写给蛮族的,却和蛮族的事情有关。前阵子查出来的丘依寨背后的实际控制者正是蛮族的人。而这封信的内容,不用我说,唐夫人应当也知道是什么内容。”

  唐至文猛然转头盯着自家夫人,他当然知道唐念锦没这个能力,能和蛮族有什么联系。

  而且,这信是从唐家出来的,唐念锦早就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打包送去陆家了。暂时保管不过是他们一家人都知道的借口。

  唐至文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家夫人一般,可如今在公堂之下,他只能悄声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要不是你没本事,赚不到钱,我怎么会……!”徐氏这句话一出口,唐至文就知道果然危险了,他连忙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对这第二封信的内容,徐氏也是明白的,只是那盒子中的信太多,让她一时之间没想起来还有这一段。

  联系到之前自己的甩锅时说的话,徐氏面色发白:“完了……”

  “什么啊?这里面到底写的什么!”唐渊见徐氏知情,也急着问:“娘,你应该也是看过这封信的吧,小妹将这封信交给你,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连自家儿子都发话了,徐氏也不得不将这封信的内容说了个清楚明白。

  原来先前是靠蒋千斤从中牵线搭桥让徐氏联系上了丘依寨的蛮人,而这封信的内容,就是她写信给蒋千斤,让他帮忙找人将唐念锦卖给山中的蛮人那件事!

  “这信中的另一方到底是谁!”周晟质问道。

  徐氏脑子乱做一团,她知道替蛮族做事的事不能认,可蛮人那件事也不能在撒谎了,如今被人当堂逼问,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是蒋家的家主,蒋千斤!您要找人,就去找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按理来说这封信并不足以将徐氏私通蛮族的罪定了,只要她不认另一封信,就没办法。可这样一来,她们先前的话就有了重大纰漏。

  这书信的字迹明显是女子所为,唐家除了唐念锦,就只有徐氏。

  而他们先前口口声声说两封信都是唐念锦的东西,唐渊更是当堂做了证的!

  但显然,唐念锦是不会自己写信把自己给卖了。

  那这信的主人,毫无疑问,就只能是徐氏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唐唐:我卖我自己。

  小陆:嗯,我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