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多萝西成功拥有了床帘。

  软如云絮的床帘从天花板落下，一直垂搭到地面，将高架床及其通往地面的梯柜整个都围了起来。

  床帘从中间分开，平常用缎带绑着束在两端，一旦解下就自成一方小天地，将这一小块空间遮地严严实实。

  完美解决如何偷溜出去做任务而不被家人发现的世纪难题。

  为了傻白甜爸爸和四个漂亮的小哥哥，小多萝西操碎了心，她真的好喜欢他们。

  勇士多萝西要保护她的城堡和公主们。

  多萝西越想越开心，在阿尔弗雷德挂完收梯子时，她颠颠跑过去递上水杯，然后眨巴蓝眼睛享受了摸头杀。

  “我得说，多萝西小姐确实是一个好榜样。”阿尔弗雷德相当欣慰。

  再次得到夸奖的多萝西开心地差点飞起来，她趴在楼梯栏杆上目送阿尔弗雷德往下走，甚至在他回头时又挥了挥手，一直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跑回屋。

  微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吹起窗帘的一角，携着丝丝凉意卷了进来。

  “好啦，胡萝卜你就安心长大吧。”

  小花盆沿着窗沿摆成一排，泥土松软，大部分洒下了品质优良的胡萝卜种子，只有几个替换成了萝卜泥和能变兔子的胡萝卜。

  胡萝卜种子包是拜托阿尔弗雷德找来的，据说还是什么高级品种。

  多萝西小脸严肃：要用胡萝卜隐藏胡萝卜。

  她将副本奖励的那一根取出，握在手中比划着，然后用从桌子上找到的美工刀切成小块，分批埋进了萝卜泥里，最后拎着小花壶浇了浇水。

  泥土，水，阳光。系统列出的要素都齐备了。

  感谢这不是普通的胡萝卜，不然毒藤女可能要越狱来给多萝西布置课外作业。

  小多萝西蜷趴在窗台上废了好大劲才弄好，乌黑的泥糊在嫩白的手心上，膝盖上蹭得满是灰。阳台上也沾抹了泥，七零八落的。

  她扶住边缘扭身跳了下来，迈进卫生间旋开手龙头冲刷手。

  这是间标准的儿童房，桌、椅、床等等连同配套的独卫都是小小的形状。多萝西不用踮脚也能够得着洗手台。

  她伸手抓着水流玩，还意犹未尽地甩手淋了淋，小水珠溅在了镜子上。

  “我觉得踩水可能会更好玩？”她拽过置物架上手巾擦干，开始危险发言。

  游戏面板上的【隐藏任务：身世之谜】显示的仍是进行中，也莫得奖励可以拿。

  名字后已添上韦恩的多萝西摸摸小下巴：该不会是还要找妈妈吧？

  一脚闯进蝙蝠老巢，无意识中捅了蝙蝠窝的蝙蝠崽崽百思不得其解。

  一头雾水的小多萝西挠了挠头，随之抛到脑后。

  因为……没完成也没关系，她觉得来到这里就是最好的奖励了，温暖又热闹，多萝西很开心。

  爸爸很好，四个哥哥也超棒，最重要的是，管家爷爷无所不能。

  她会把系统也接过来哒。

  多萝西摸了摸布鲁斯编的小辫子，伸手从桌上取过遥控器，想看小马宝莉。

  布鲁斯用平板给她放了一路的彩虹小马。

  多萝西蹬掉小靴子，抓着扶手刚想爬上床，结果门外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她下意识打开系统地图，是个灰点点。

  “我猜是迪基！”她欢快道，蹬上旁边的小兔子拖鞋，奔过去开门。

  门开的一刹那，多萝西怔了住眨了眨眼。她猜错了，站在走廊里的是杰森。

  杰森站在门前，他们四目相对。呃，斜线型的那种视线交汇方式，倾斜角度还挺大的那种。

  多萝西鼻尖动了动，隐约嗅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他看起来有些忧郁。

  “嗨，小翅膀，你也吃饱了吗？”下一刻，多萝西完全推开了门，扬起一个朝甜的笑。

  “……饱了。”杰森顿了片刻说。

  其实是被气饱了。

  当时杰森气冲冲闯出来，一直走到大厅门口才猛然刹住脚步，他回头望了一眼，远端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他从兜里掏出个烟盒，挑出一根夹在指间，打火机“啪”得一声点燃了。

  杰森斜倚在门旁细长的灯下，嘴角叼着根香烟，丝丝烟缕在点点星火中盘旋升空。

  操.他妈的老蝙蝠。

  就这么停了一会儿，他烦躁地扔掉未燃尽的半截烟头，踩在脚底碾碎了。

  长裤包裹下的双腿矫捷有力，又直又长，结果走得断断续续的，才蹭下去几级楼梯。

  他叉腰往前走了几步，结果又停下脚步，掏出通讯器盯着之前军火库发的信息——虽然他已经看过一遍了。

  军火库摊上了点事——或许还是个大事，不仅把法外组账户里的所有都钱挪用了，并且义正言辞地表示怕麻烦自己最好的朋友小杰鸟，于是亲自动手转了杰森私人账户里的全部存款。

  ——哦，贴心地给他留下了9.9美元。鬼知道他怎么发现这个隐藏账户的。

  妈的白痴队友，以后一美分都没有，都他妈滚到外太空打工还债去吧。

  吃着饭突然秒变穷光蛋的杰森低头盯住通讯器，暴躁地抓几下头发，支棱着的碎发乱翘地更厉害了。

  身上的烟味已经散尽了。

  阳光暖洋洋的洒在身上，但还是发冷。微风拂过，心底燃起的火反倒渐渐熄灭。离开韦恩庄园的路就在脚下，雕花铁门掩映在修剪精致的草木后，隐约可见。

  但他神差鬼使返了回去，绕过餐厅，转道去了三楼。

  原本属于杰森的房间外房门紧锁，他自重返哥谭后便未曾再次入住。杰森瞥了一眼便挪到过道边，手扶着楼梯栏杆，视线漫无目的的游荡。

  他房间旁原本是个空房间，现在多萝西搬了进来……

  等等，杰森蹭地一下站直了，微眯起了眼。

  这之前真的没人入住过吗？他突然不确定起来。在韦恩庄园的那几年他好像，并不是很孤单……

  但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了门前，在他的混乱脑子还没想出下一步要干什么时之前——

  门便吱呀一声开了，他看到多萝西探出小脑袋眨巴眼望着他，小手扶住门框，并用小奶音跟他打招呼。

  “咳，我，”杰森目光游移，不自在地握拳在嘴边咳了一声，“我住在你隔壁。”

  他撑着门槛，把胳膊横在多萝西头顶，努力维持住酷盖人设。

  杰森能瞥见门后布置的可爱小儿童屋，视线越过小多萝西的头顶看到散乱的阳台。

  然而他第一反应却是阿福会不高兴的，紧接下来冒出的念头竟然是怎么打扫更方便快速一些。

  ……就好像他做过无数遍一样。他妈的绝对是被白痴队友搞疯了，杰森面无表情地想。

  “原来那是你的房间呀。”多萝西视线掠过他宽松的腰带，上面什么钥匙也没挂。上身套着黑短袖，脖颈上空空如也。

  多萝西仰头看他，眨眨眼：“小翅膀，你是忘带钥匙了吗？”

  “……对。”这样说也没错。

  他钥匙早就不在身上。在某一天偷偷回来尝试开门却发现门锁换了后，便扔在随便哪个安全屋。

  多萝西不着痕迹地调出地图看了一下，餐厅里已经没有小灰点点了，看来大家都吃饱了。

  “你为什么不把钥匙挂在脖子上呢？”多萝西好奇地问，她那双澄澈的蓝眼睛中倒映出杰森的身影。

  杰森怔住了，他一个恍惚，天旋地转间恍若身份倒置，他隐约看到年少的自己在低头跟谁说着话。他在说：“你为什么不把钥匙挂在脖子上呢？”

  声音缥缈，断断续续，遥远地扭曲泛黄，最终破碎消散化为烟尘。

  杰森惊悚地想，妈的，拉萨路池不会真把他脑子搞坏了吧。

  自从他复活起，零零碎碎、磨砂玻璃一样的梦境碎片一直困扰着他，看不清，听不见，却一直如影如随，并时常让他像个精神病一样产生精神错乱感。

  处处都是古怪。

  在他最疯的时候，差点被老蝙蝠打包送到阿卡姆精神病院。

  “你要不要和我一块看动画片？房间里的屏幕超大。”多萝西甜甜的小奶音打断了杰森的呆愣，她邀请道：“我正打算看彩虹小马！”

  多萝西踩着兔子拖鞋，毛茸茸的兔耳朵翘起，有点像杰森额头上的那撮小白毛。

  她仰着头注视杰森，扯了扯他袖子。

  “来吧！我请你吃糖。”多萝西双眼亮晶晶的。迪基说的没错，这个小哥哥果然只是看起来凶巴巴哒。

  “我还可以让你摸一下我的小翅膀。”多萝西相当大方，“随便摸。”

  见杰森不说话，多萝西祭出了她的大杀器，她掀起兜帽戴上，晃了晃头顶上的一对小翅膀。

  小白翅膀软乎乎的，左右摇晃。

  杰森尽力维持的酷盖人设彻底崩塌，他伸手迅速一捏，然后触电一般迅速收手。

  指腹间仍余留柔软的触感。

  “我很乐意，”杰森半蹲下来，幽绿的双眸注视着多萝西的蓝眼睛，如同之前跟布鲁斯对视一样——但这之中不藏半分针锋相对，锋芒皆化为柔软。

  “还有——”

  杰森有些局促，手指不自觉地蜷在身侧，憋了一会儿才说：

  “你还想玩举高高吗？”

  下一秒，他感到怀中一暖，软乎乎小团子扑了过来。

  “当然，为什么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