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基！放下！”

  陡然响起的呵声让迪克手一抖, 在失手让抢救出来的平底锅落地阵亡前, 一个稳准狠的侧踢让平底锅划了个弧重回他手中。

  感受到手心上沉甸甸的重量，迪克长松一口气。

  千钧一刻之际闯进来的杰森·陶德, 在迪克对滋啦冒火花的炉灶下手前, 将他赶了出去。

  时机之巧妙, 救场之即时差点让迪克怀疑小翅膀是不是早就回来了。

  “因为重要人物总是压轴出场。”刚从三楼窗台跳下来的杰森面不改色的扯谎。

  “对, 就是这样，站在那。”杰森不耐烦指着门槛，“不许越过那条线。”

  迪克举着双手乖乖退后，一步两步，直到退到厨房外的餐厅。手一提把呆滞在那的小多萝西抱起来, 轻声哄道：“小可爱别害怕, 专业的来了。”

  专业厨房医护人员三下五除二把连环爆炸的火花毫不留情熄灭。杰森迅速观察了下受损情况。

  淌在地上咕嘟嘟冒泡的……粘稠物, 有块墙壁完全熏黑了，高压锅炸得只能隐约看出是个铁疙瘩。

  杰森内心迅速估量，没以前布鲁斯破坏的程度大，残损程度在可控范围内。

  总而言之, 看着乱七八糟, 但还有救。

  问题不大, 杰森冷静想。

  迪克把多萝西放在沙发上, 抓起桌上的酸奶递给小多萝西，起身朝杰森喊：“危险情报解除, 现在我总可以进了吧。”

  “你乖乖呆在那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杰森回嚷。

  迪克耸了耸肩：“后勤人员随时待命。”

  禁止迪克进入厨房添乱, 一人收拾残局的杰森翻了个白眼：“敌方打入韦恩内部的后勤吗？”

  不对, 这么一说，布鲁斯简直是韦恩家的第一劲敌和头号卧底。

  在大刀阔斧给厨房整个容之前。杰森决定先把他此行的最后一个任务圆满完成。

  小多萝西手里还攥着小叉子，正呆呆坐在小沙发上，咬着小吸管嘬着酸奶，漂亮的蓝眼睛中满是迷茫。

  突然小姑娘被萦绕在鼻尖的浓烈香气唤回了心神，低头一看，是热狗。

  “辣热狗。”杰森将怀里揣着的辣热狗递给小多萝西。

  “还热乎着呢。”他划拉了一下多萝西的小脑袋。

  杰森抬手将叉子从她小手心里掰出来，稳妥放在置物架上，嘱咐道：“小心别戳到眼。”

  多萝西蔫哒哒地点着小脑袋，甜甜的小奶音也提不起力气。

  她抱着辣热狗啃了一口：“谢谢小翅膀。”

  小翅膀谢绝了多萝西喂他吃的好意，从兜里掏出另一个表示自己还有。

  随手放在了身侧的桌上。

  他半蹲下来注视多萝西，语重心长：“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帮你做。”

  “你不能为了蝙蝠侠要把你抓去炖汤就提前把锅炸了。”

  杰森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即改口，话锋一转：“阿福会生气的。”

  “想想小甜饼？”

  小甜饼的杀伤力让多萝西一个激灵，迪克被扣了一周小甜饼的惨剧正历历在目。

  多萝西：qaq

  不，有什么冲小多萝西来，放过可怜的小甜饼！

  其实她只是想炖个汤冷静下而已。

  从副本出来，多萝西被两个不请自来的现实前后夹击。

  一是【隐藏任务：身世之谜】进度条莫名上涨，二是藏在哥谭各地的小道具被抢。

  【隐藏任务：身世之谜】自动蹭蹭蹭完成了大半的喜悦和小道具——里面超多黑漆漆的道具——被抢的愤怒左右拉扯，让多萝西跟个小陀螺晕乎乎的。

  如果说后者她有了线索正在调查中，那前者就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躺赢的小多萝西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个任务是挂机的吗，在家时间越长完成的进度就越多？

  蝙蝠窝众人：……没错，就是这样。宝贝你在家待一辈子不离开，任务就完成了。

  喜悦与愤怒的冰火两重天下，多萝西甚至吃了个辣椒味棒棒糖压压惊，结果没能压住。

  为了不成为小双面人，她才决定炖个汤冷静下。

  汤里放了巧克力酱，想象锅里炖的是黑漆漆，小姑娘心情顿时美妙了不少。

  精神胜利法名不虚传。

  杰森跟鸟妈妈附身一样絮絮叨叨：“还有，别踩着凳子趴锅边。”

  “小心掉锅里，自己炖自己。”

  只离开一小会儿的杰森心很累。

  不放心崽崽一人在家的杰森匆忙返回，没想到只是爬窗台替换坏掉的胡萝卜种的功夫，又出事了。

  他出去的原因是胡萝卜幼苗。顺便带了辣热狗，并给军火库松了松筋骨。

  卷钱跑路的好队友军火库罗伊从外太空偷摸返回哥谭。偶遇的红头罩热情迎接好队友，并由于太过于高兴一个没忍住揍了军火库一顿热乎的。

  今天溜出去纯粹是打算给多萝西一个惊喜。当然，还添了点催化剂，点燃了□□。

  他脑海中的相关记忆跟泰坦尼克号一样被冰山撞翻了，沉没在深不可测的深海。

  直到多萝西重返，冰封般的记忆仿佛在迎接春天到来般缓缓苏醒。

  但昨晚却跟炸锅一样，记忆从炸开的窟窿里涌出，如海浪拍打峭壁一般冲击着脑海。

  一刹那，他颇有点手足无措感，裹挟着愧疚。

  昨晚杰森的反常不是小多萝西的错觉，多萝西以为他太累了，于是贴心地找了迪克帮忙抱床垫。

  其实头脑混乱的杰森是在躲多萝西。

  然后第二天一醒，他就想一巴掌拍醒昨晚纠结来纠结去蠢到爆的自己。

  而□□是今天杰森按惯例给胡萝卜浇水时，突然发觉在沿窗排开的一堆胡萝卜盆栽里，只零星的冒了芽。

  大部分花盆仍然光秃秃，跟卢瑟·莱克斯头顶一样，连根草都没有。

  冒出芽的其实都是多萝西用胡萝卜泥种出来的道具胡萝卜，但是杰森不知道。

  于是他谨慎地翻开秃头花盆中的一个，种子泡烂了。

  那一刻，杰森和手中的水壶面面相觑。

  杰森迅速填平土，盖上挡板，装作无事发生，火速赶出去给买胡萝卜苗替换。

  在回来的路上，他撞见了当时他们最爱吃的那家热狗铺——小杰森当时偷偷带崽崽常去的地方。

  卖热狗的大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健谈，他谈论这座城市和城市的守护者们，并给予衷心的经验告诫。

  “呼哧~”小小的吸气声拽回了杰森的思绪。

  小多萝西辣得直抽气，却越吃越欢。

  “呼～这个热狗我好像吃过。”

  杰森动作一顿，若无其事试探道：“是吗？布鲁斯给买的？”

  他心头一紧，多萝西难道是想起什么了？

  “是我来哥谭的第一天吃的。”嚼着美味热狗的小奶音含糊不清。

  多萝西在哥谭醒来的第一天，就从热狗摊那买了吃，那个老大爷超级热情。

  不过，多萝西眨了眨眼，她怎么觉得好像……从前吃过一样。

  听了回答，杰森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他压下内心翻腾的复杂情绪，面上不露声色：“那真挺有缘的。”

  杰森暗叹一口气，一摸辣热狗，结果摸了个空。

  一转头，迪基鸟蹲在角落里吃的正欢。

  见杰森望过来，迪克啊呜一下把最后一口吞进肚，口齿不清嘟囔着：“小翅膀，我不小心吃完了。”

  杰森冷静地从夹克里掏出手机，刷刷刷敲字。

  “没事，”杰森朝他扬起了一个不可捉摸的古怪笑容，心情很好地回复了迪克。

  迪克直觉不对，咀嚼声渐渐停了下来。

  “我也不小心给阿尔弗雷德发了条讯息。”

  被扣了一周小甜饼，正暗戳戳寻摸着从弟弟们嘴里扣出几块的迪克，脑内雷达疯狂预警。

  杰森继续道：“厨房在你眼皮子底下爆炸了。”

  “重点是抢救不及时。”

  小多萝西放下辣热狗，举爪爪小心翼翼道：“那个，是我炸的。”

  漂亮的小脸蛋都皱起来了。

  杰森温柔而坚定地将她的小爪爪按了回去：“乖，多萝西，你才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但唯一在场的、经验充足的监护人，负有不可推卸的重大责任。”

  “就是迪克监护不到位。”杰森双手抱胸瞥了迪克一眼，咬出重音，“总不能指望小多萝西迈着小短腿去救灾吧。”

  何况炸厨房这事得怪布鲁斯，他才是一切的开端。

  “在听到锅响的那一刻就应该立即奔向厨房，切断紧急电源，退出，立刻报告给阿尔弗雷德。”他谴责性的目光让迪克好一阵心虚。

  以为布鲁斯不在家便放松了警惕的迪克：……

  “是不是？迪克。”

  迪克被说的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杰森满意地拍了怕他肩膀：“知错能改。”

  回过神来的迪克突然发觉有什么不对。偌大的一间屋，只余三人。

  时隔一天，迪克终于想起了杰森回荡在他耳边的话：“黄金三角。”

  如此有分量的词差点压垮了迪克的单薄肩膀。

  小翅膀当时根本没逗他！

  恍惚间迪克总觉得自己也恢复了一星半点的记忆。

  ——或者说心理阴影。

  身体记忆告诉他，他应该很熟悉这场景。

  迪克开始想念布鲁德海文了，反派都夸他笑得甜。

  而不可爱的弟弟只会打击人和抛锅。

  不过替小多萝西背他还是愿意的。

  最后一口热狗反而噎住了迪克，他捂住脖子拼命咳嗽。

  亲爱的小翅膀扑过去一巴掌拍在哥哥背后，力气大的把迪基鸟的隐形翅膀都拍折了。

  折翼的大蓝鸟可怜巴巴。

  多萝西端着只空杯子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过来，倒了杯水给折翼的小鸟。

  她求助性地看向杰森，杰森被看得败下阵来。

  他清了清嗓子：“我逗迪基玩的，没给阿尔弗雷德发消息。”

  正在喝水的迪基又被呛住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他心碎地看向不乖的气人弟弟。

  “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迪基鸟。”杰森朝看过来的迪基鸟无声提醒。

  迪克目瞪口呆：……

  他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袖口的泥是怎么回事？”

  杰森一进门他就注意到了。

  “没什么。”

  杰森掩住袖口收回背后，深褐色的夹克上抹蹭了泥渍，隐蔽而不显眼。

  当时爆炸声一响他便暗叫不好，匆忙将坏掉的胡萝卜种子替换成幼苗，胡乱收拾完，转身轻巧从三楼跃下，无声落地。

  仓促的行动下，让他没来得及清理干净。

  杰森面上不动声色，凉凉开口：“从你脑子里清出来的土。”

  迪克揪住他的小尾巴，缓过神来后叽叽喳喳：“小翅膀，你竟然也去玩泥巴了。”

  杰森一招制敌：“我录音了，上次小巷子里，你和达米安的对话。”

  “你想当闹钟循环播放吗？”

  威胁实际而有力，于是迪克闭嘴。

  杰森满意转身，给厨房操刀整容。

  达米安今天被打包去学校了。但小多萝西不必经历离别的痛苦。

  ——因为她马上也要被打包去上学了，正好跟达米安同路。

  “我想开玩具车去。”

  迪克躺在那，衬衫松垮，外套被他扯下来随手搁在了餐桌上，晃晃悠悠地马上要坠地。

  “呃，可以，小可爱，前提是你得说服达米安也整一个——”

  “不行，”杰森从厨房探出头，他瞪向迪克并严辞拒绝，“路上车那么多，剐蹭着怎么办？”

  “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鼓动孩子去尝鲜的熊家长。”杰森用抓住平底锅的握把指向迪克。

  握把处稍稍有些扭曲。他刚才尝试掰直因被冲击力甩在地上磕摔、又惨遭迪克侧踢的握把。看起来，呃，稍微不那么弯了。

  熊家长迪克挠头：……呃，有吗？

  迪克觉得他原本是第二省心的那个——当然不能和提宝比。而且这难道不叫通情达理吗？

  杰森打断了迪克的辩解：“迪基，如果寒风冻僵了你那跟脸蛋一样漂亮的大脑，我不介意用平底锅给你煲一煲。”

  忧心忡忡的奶爸桶还没忘跟多萝西第一次见面，那就是一场车祸。

  “不可以，”杰森是视线略过迪克，转向多萝西，他挑了挑眉：“ok？”

  多萝西听话地点了点头，刚闯完祸的小崽崽出奇的乖。

  得到满意回复的小翅膀退回厨房，迪克已经缩在旁边低声接电话了。

  通话人是迪克的前同事，半年前调来哥谭的前布鲁德海文探员小姐。她正好也在跟进这个案子。

  有一件不重要的事也许应该说一下，真的不重要，就是迪克的电话号码成了今天哥谭警局最抢手的东西。

  迪克通话间，杰森已经拾掇完厨房，地板被拖得锃光瓦亮、光可鉴人，锅碗瓢盆摆放整齐——大部分是他从储藏室新取的，坏到没眼看的那些被毁尸灭迹让垃圾桶吃下了肚。

  检查线路的时，他甚至用平底锅煎了蛋。泛着焦香味的煎蛋摊在盘子里端出来。

  迪克继续说：“谢谢，蕾娜。”

  “顺便一提，你今天漂亮极了，项链很衬你。”

  “亲爱的，我是真心夸赞的。”

  多萝西眨了眨眼，扭头对刚落座的杰森扬起一个超甜的笑：“小翅膀，你今天真酷，夹克很衬你。”

  奶爸桶瞬间警觉，他还没忘昨晚多萝西“要交十个”小崽子的阶段目标。

  杰森摸摸多萝西的头，把盘子递到她面前，心情复杂：“咳，多萝西，别什么都学。”

  不可否认，酷男孩杰森每一天都很酷。这是一条真理，杰森严肃地想。

  “明天见。”迪克的电话到了尾声。他撂下电话，突然脊背攀上一阵寒意。

  迪克转头，看见杰森正搂住小多萝西，扯出一个让迪克拔腿想溜的笑：“重复一遍你刚刚说的话。”

  迪克咽了咽口水，试探性说：“明天见？”

  杰森语气毫无波动：“上一句。”

  迪克直觉不太妙，他噤声。

  杰森没放过他，他自己掐着嗓子：“顺便一提，你今天漂亮极了，项链很衬你。”

  “多萝西。”杰森恢复了往常的音调，低头教育自家崽崽。

  “如果有人对你说类似的话，回来告诉我。”

  劳资教教他怎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