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作者:露露101      更新:2023-07-31 01:11      字数:3674
  夕阳西下,余晖洒下天际,为这片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脚下那一大片混浊也染上了红晕,翻滚之势明显渐弱,好似半凝固的血液,时不时泛起一个血泡般愈发可怖起来。

  一阵沉闷的轰隆声自沼池内传来,池内的糜烂的红色混浊仿佛被一股强大的气力拉扯,扭动般形成一个不小的漩涡,层层向内叠进着。

  是时候了…白子画仰头望了一眼东方的尽头,默念了一句术语,将掌门宫羽掷出。宫羽光芒大作,在空中跳跃飞舞着,盘旋反复。光芒越来越亮,直至有些晃眼时,池中的浑浊之气终是不敌般一点点减淡。当浑浊褪尽时,脚下又是一阵大震,漩涡大开,露出一个缺口。

  说的迟那时快,白子画已收回掌门宫羽跳上横霜剑快速钻了进去,洞口随即消失,仿佛方才一幕根本只存在于幻觉中一般。

  感觉周身肌肤仿佛被火焰吞噬着,炙烤般火辣辣的疼,白子画紧攥着宫羽,闭着双目,咬牙强自忍耐着。巨痛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隐约感到自己好像重重砸落在一片坚硬的沙石上,震得他全身筋骨像是要散架似得,撕裂般酸痛到极致。溅起的沙尘呛得他完全睁不开眼睛,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咳嗽声,声声喋血,犹如被一根细线不断拉扯着鲜血淋淋的心脏般…痛!嘴角不断溢出鲜血,重重喘了几口气,头微微仰倒,身子无力摊软下来,已彻底失去了意识。

  “那个人不知活着还是死了?”听到说话声,迷迷糊糊间,感觉似乎有人在狠狠的踢着自己,随着那蛮横的气力,自己的身子好像皮球般在上下左右翻腾中,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疼痛立即又喧嚣着跳了出来,争先恐后的侵入每一寸经脉,全身上下宛若被拴在五匹骏马之上,一点点被拉扯开,扭曲着,一点点碎成齑粉般…痛…

  噗~~~一道血剑直直射中,在空中划出一道绝美的弧度直冲落地,和着尘土,粘湿一片粘在重重跌回在地的他…的墨发上…

  锥心蚀骨的痛让白子画的意识慢慢回复,努力撑开眼帘,微微侧过头,模模糊糊的看到面前站着大约十一二个衣衫褴褛之人,每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残。其中一人拄着一根拐仗,□□在外的肌肤上密布着青色的疤痕,顿时大骇的抬起头,却不想这一动牵动内伤,又是几声剧烈的咳嗽,“哇”的吐出一大口血,这才止了下来。

  顾不得擦掉嘴角污浊的血迹,白子画费力的挪动了一下身子,再凝神仔细的看过去,没错,真的没错!他没有认错,他又怎么会认错?那伤疤正是销魂池水留下的…!

  这人竟是长留弟子?发配蛮荒的,自己怎么会没有一点印象?莫非是…当年,跟着竹染一起参与抢夺神器的?

  “你,去看看,这人是谁?”看到白子画艰难的动作,为首的一人顺势对身后那人说道。

  白子画只呆呆盯着那片销魂池水腐蚀的伤疤上,似乎完全没有回过神。

  那人来到白子画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看他匍匐在地还倔犟的微抬着头,披散的下来的长发如鸟窝一般杂乱无章的打着卷胡乱缠、贴在肩头及脸上,半遮半露的面容亦满是沙土,看不清容貌。

  突然,横空飞起一脚踢在白子画身上,“呃”的一声闷哼,白子画翻滚了半圈,无力躺在了地上。

  诶,这是什么?

  那人俯身正打算扒开那粘在脸上的乱发时,却猛然看到了白子画手边那抹洁白透亮的…宫羽。

  “老大,这,这是掌门宫羽!”拾起宫羽,认真瞧了一眼,那人便大惊失色的叫了出来。

  “掌门宫羽?”为首那个被唤为老大之人接过来看了看,也不在耽误直接上前双手粗暴的拨开粘在白子画脸上的乱发…

  “白,白子画?他是…白子画?”

  首领倒吸了一口冷气,站起身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什,什么,白子画?这怎么可能,白子画不是长留掌门嘛,怎么会出现在蛮荒?”其余几人闻声都惊了变了脸色。

  诧异之后,几人相互看了一眼,一哄而上围着白子画转了两圈…

  “真的是白子画!哈哈哈哈,苍天有眼啊!”一人尖锐的大笑声刺破他的耳膜。

  “要不是白子画,我又怎么会落得这般田地!”另一个声音阴恻恻的响起。

  “就是,要不是白子画,那花千骨又怎么主动寻死,还在死之前用妖神之力再次把我们强行送回来!”

  此言一出,议论声乍停…

  “是小骨?”白子画的眼中闪过一抹欣慰,小骨虽然恨他怨他,却还是那个他所熟悉的小徒弟。

  “还愣着干什么,大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上啊!”人群中不知谁爆出这么一句,如惊雷般炸开,如梦方醒的众人一拥而上,对着白子画的全身疯狂的拳打脚踢起来。

  周身上下剧烈的疼痛本能的瑟缩起来,那些人发狠的踢打还在继续,白子画只觉脑中一片片轰隆,周身上下痛得他几近昏厥,全无一点力气挣扎,只能紧紧咬紧牙关。突然,一道重重的力量踢上他的小腹,身体不受控制的滚动,一口血喷出来正落在脸、脖上,只见眼前白花花一片,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身子一阵阵收缩,颤抖着,纤长的羽睫眨了两下,白子画醒了过来。

  『好冷…』,迷迷糊糊的轻喃一声,双是一阵抖栗,白子画不禁皱起了眉头,意识逐渐清明,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处境:一根粗壮的藤条束紧了他赢弱的腰身,污浊不辨本色的单薄衣衫随风飘然而舞。

  眉头拧成了川型,四下张望着。四周一片混沌未开,只有漫无止境的黄沙尘土,仿佛没有天地、日月星辰般…

  不远处,一间简易的茅草屋内,依稀可见昏黄的烛光…

  『还要再提醒尊上一句的就是,别忘了,你只有八十一天的时间。』

  感觉到身体恢复了点力气,经脉、肺腑的麻痛感也轻了许多。试着动了动,东方彧卿的话语陡然出现在脑海中。

  双眸猛的一敛,闭目凝气,想要震断藤锁,不想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住反噬回来,哇的一下又吐出一大口血,若非被束住,定要栽倒在地。

  他怎么会忘记了,蛮荒限制一切术法,法力越高,受限越多,反噬也就越大…

  换言之,身处其中,他现在与凡人无异。

  不,他不能放弃!他必须得离开,他不能再停留,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还有很重要的人在等着他!

  眼中浮现起一层水雾,雾霭中,那人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一缕暖阳透过窗棂斜射进来正打在他的胸前,散成无数的微光,仿佛在召唤他归来一般。

  也并非全无办法,那就放手一搏吧…!他终归堂堂上仙之尊,还有不死神谕在身…

  眼中光芒一闪,双手不由的攥紧,强忍着气血翻涌的憋痛感,强行逆行真气,不想却生出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住他,压抑着那潺潺如小溪般赢弱却顽强着一点点凝聚的真气。

  “老大,那我去给那白子画灌下去,别饿死了他,我们就不能继续折磨他了。”

  草屋门打开,一人站在门口,回头又朝屋内喊着话。

  只稍一分神,血气逆流,“噗”的一下,射出一道强劲的血剑漫天洒下和入黄沙中…不禁大口喘起气来。

  强行聚气逆行所引发的力量是极强大的,逆流的真气可以冲开被阻穴道、冲破封印束缚等一切阻碍,却也是几近毁灭主体,近乎自灭的。当然,修为越高之人爆发和反噬的力量越大…

  只是,白子画才刚开始便因分神被打断…

  “怎么,还想运功挣开藤锁,还是省省力气吧,这里可是蛮荒,一切法术都用不得的!哈哈哈哈!”

  来人见此情景,大笑起来,手中端着一碗形态不辨,类似泔水的黑汤随着大笑而微微抖着,溅出几滴来。

  “喝下它!”笑过,来人将碗递到白子画嘴边,见他极不配合的别过头,不由怒喝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眼见白子画更努力的别头,来人冷喝一声,一手扯住白子画的头发,将他的头强行拉起来,便要硬灌。

  汤水顺着白子画玉雕般的脖颈流下来…不论那人怎样拉扯头发抑或捏紧下巴,白子画皆只是紧紧抿着双唇极力挣扎、扭动着,很快,一碗汤便流完了。

  “找死!”那人大怒,随手将空碗一抛,那人几步并作一起,快速回到草屋里。很快,所有人便都一拥而出。

  不止的是,每人手上还拎有木棍…

  “给我打!”那个老大恶狠狠的瞪着白子画,一声令下。

  几人奔上前去,两人的木棍分别朝着白子画的左右肩膀处狠狠砸下,其余几人则狠狠踹向他的双腿、腰腹间…

  “呃…”,动弹不得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栗着,发出一声闷哼。白子画死死咬着牙,硬憋着再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殴打,白子画猛地又吐出一口血,本就苍白的面容更是几近透明,目光略显涣散,头也慢慢垂了下去。

  “你,去看看。”老大抬手阻止了几人的动作,示意那个被销魂池水所伤之人查看白子画的情况。

  那人微微颤着手小心地靠近白子画的鼻尖,毕竟是长留的掌门,许是以往的震慑力太过强悍早已根深蒂固,即便是现下亦不敢过分亵渎。

  就在他的手刚要碰上白子画的鼻间时,白子画忽的抬头,眼中精光一闪,竟吓得那人后退了两步…

  “阶下囚还如此猖狂!”一旁一个有着满脸络腮胡须的彪型大汉见状大怒,突起一拳便重重朝着白子画的胸口处挥去…

  “呃!”一声痛呼划破席卷着黄沙,怒吼着飓风的空中…却是一道身影倒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归于平静。

  一纵恶人面面相觑,傻在原地…广袤的混沌间,只剩下呼啸不止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