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作者:露露101      更新:2023-07-31 01:12      字数:3346
  仅仅一日,摩严便拿来了不归砚。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是将不归砚递给白子画。

  如今六界虽然安宁,然妖神一战前,各大仙派得高望重的掌门、长老先后仙逝,仙界凋敝;妖神一战后,长留又拥有了数件神器,加上白子画又成了不伤不死之身,长留在仙界立即声名大噪,其威望远超之前数倍。神器虽然名义上还给了各仙派,然长留差人开口相借,又有谁敢不恭敬呈上?

  “师兄…谢谢…”白子画收了不归砚,望着摩严略有些迟疑的开口道。

  这千余年,摩严为了他们二人付出了多少心血他不是不懂,虽然之前也时有争议,却从未真正怨怼于他。

  转身来到榻边,抱起在床上已躺了许久,毫无知觉的人儿,柔声道:“师弟…我们走…”

  “子画,等等”,摩严还是没忍住从身后叫住白子画,沉步来到他面前,手掌微翻,栓天链和谪仙伞浮现在空中。

  “这些,你,一并带上吧。”

  白子画神色微动,本想拒绝,可看着摩严的神情,终归不忍拂他的好意,微张的嘴生生阖上,只微微点头,一并收入墟鼎中。

  “子画,护好师弟…护好,自己…”语毕,摩严背转过身子,不忍再看。

  “师兄…我们,走了…”,白子画心头一酸,望着摩严的背影认真道了一句后抱着笙箫默的双手不由又紧了紧,唤出不归砚,默念术语,瞬间消失不见。

  一股股扬起翻上半空的浪花,仿佛一群尖啸的云雀,向着天顶苍穹处快速上升,向着白昼虚构的茫茫苍弯猛烈冲击;从大海的飞波之间跃起的一束束水光,照亮了幽暗的天空,照亮了向上的道路,大海呼啸着,翻涌着,一波一波地衔接着向高处冲锋,在天地间凸起一道光芒夺目的圆弧,像震响的鼓,让一切光明与黑暗无处盾形一般。

  放眼望去,蓝澄澄的大海苍苍茫茫,远远无垠,海面从岸边一直向前延伸,扩展,和天空接在了一起。在那海天相连处,不断变幻着或明或暗、或清晰或混沌色彩的五彩云朵在明丽的阳光下闪烁着点点光辉。

  看来那里便是天地之极的入口--生死门了…

  白子画贮立在横霜剑,看似平静的双眸中却是掩不住的考究,悲喜不辨的直直注视着眼前波澜壮阔的景象。打横紧抱着笙箫默的双臂不禁收拢,将他紧贴于自己胸口,低下头凝视了片刻他略显憔悴的俊颜,用面颊蹭了蹭他的额头,触感冰凉,这才惊觉一般设下一层结界包裹住他。

  长留山位于东海之上,大海的奇观于他而言不过镜花水月罢了,只是现下的潮起潮起,风起云涌显然暗藏弦机。

  放出神识四下探查,果然,此间蕴藏着巨大的灵力,像一个巨大的法阵,一切变化皆在其中。

  到底不愧是六界第一人,博览群书,很快,破阵打开生死门的方法,便已经了然于胸…

  日暮时分,金色的阳光斜斜洒向海天间,为澄蓝的海面添上一抹圣洁。海水仿佛煮沸一般不断翻腾着,层层海浪前仆后继的拍出汇入一边逐渐形成了一个不小的漩涡,一道粗壮的银炼般的水柱从漩涡中冲天而起,也像要将金色的天空戳穿一个黑洞一般。

  白子画御起横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地冲向水柱顶端那抹金光中。金光大作,看似柔和的阳光此时竟像利剑一般刺眼,晃得白子画完全睁不开眼睛,身子也不受控制的上下颠簸,左右摇摆起来,仅存的清楚的意识中,只是伸出一只手臂,用尽全力将笙箫默紧紧箍于怀中…

  金光逐渐收起,混沌的天际绘出太极图状,其上显出“生、死”二字,图阵缓缓旋转,图门大开,金光嗖得没入,混沌重现,海天间顿时恢复原有的宁静。

  光亮陡失,白子画睁开了眼睛,四周漆黑一片,仿佛置身于一片虚无之中,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着无法动弹,只是随之不断的向前飞着。

  突然四周风起云涌,眼前出现一大片火光,烈焰熊熊,冲天而起,生生不息,仿佛要将世间万物悉数吞噬掉一样。见状,白子画急运起功力抵御着束缚勉力背转过身,微微倾身,仔细将笙箫默护于身下。四周混沌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一片片耀眼刺目的红色和热浪席卷而来刺得眼睛灼灼而疼。巨大的压力压着他几乎不能呼吸,四肢被周围的热浪拉扯着像要断裂一般酸痛不已。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节骨头似乎都被扯开、撕裂,散成碎片一样剧痛不已。五脏六腑被灼烧的好似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包裹住“呯”的一下捏爆般剧痛难忍…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白子画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周围陡然一变,一股漫天的寒意转瞬而至,呼啸的飓风猛烈的撞击着他单薄的身躯,不断划过他的刺的他周身上下隐隐作疼。

  勉力张开眼睛,只见四周极其昏暗,透过仅有的一丝光亮依昔可见漫天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洒着,缠绕在风中滚滚袭来,透骨的寒气源源不绝的侵入身体内,如坠冰窖般--冷。

  微微垂首,结界不知于何时早已破裂,怀中之人面上已满是冰霜…

  “箫默…”心头一痛,紧咬住已冻僵的下唇极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意识的清醒,颤抖着手费力的刚托起笙箫默的头埋进自己胸口,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羽捷轻扇,待张开眼眸时有些许刺痛感,阖目片刻再次睁开时,眼前模糊一片。片刻后,渐渐清明,这才发现二人仍维持着昏迷前的姿势正立在一个方圆十丈有余的石洞中心处,面前数步以外的石阶下是一个约三丈大小的池子,池中不知是何物,只不断蒸腾着暗红的雾气。池子中央赫然挺立着一株含苞待放的花…

  这便是生命花吗?

  白子画心头方一喜,神色却随即暗淡了下来:生命花没有绽放,该如何救笙箫默?

  低下头抱着笙箫默席地而坐,低唤一声,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与腕间,身体已无冰霜,只是依然冰冷。白子画试着运气发现法力犹在,同蛮荒不同的是丝毫未见束缚,封印之感,只是却又大大减弱了,大概只有原有法力的四成左右?

  微微蹩眉,很快便已了然。天地之极孕育生命力,乃是一切仙神最初的状态,自己修得仙身之时正是如此功力。

  明白了这些也不作多想,小心扶笙箫默坐起,凝神运起功,右掌轻贴上笙箫默后背,缓缓给他渡着真气。直到额上冒出细汗顺额而下才慢慢撤回掌力…

  “箫默…”轻柔的揽过笙箫默的身子在怀,再把把脉搏,虽然微弱却很平稳,身体也有了温度,这才安下心来。

  四下打量一番,忽然怀抱笙箫默飞身而起冲向洞里边缘处一块平整的巨石之上,小心将笙箫默放倒在其上,划开指间凌空虚划几下,顿时一片白光大作,很快凝结成一个符印,白色的光芒像一双温柔的双手将笙箫默捧在其中,一闪一闪为他撑起一把坚实的守护伞。

  御剑飞到生命花上方,犹豫了片刻,还是凝起注意力俯下身欲采摘。就在指尖刚触碰到花瓣的一瞬间,池中的雾气冲天而起直向白子画射来,若非早有准备急速上飞,只怕已被吞噬。然,本就仅剩三成功力,又给笙箫默输真气消耗了不少,加上距离太近,尽管反应急速,左臂仍不免被雾气所侵…

  白子画只觉左臂一麻便全无知觉了,身体也恍若一瞬间被掏空了般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双腿一软差点从剑上掉下去。

  正在此时,四周温度开始急剧上升,池中像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不断扭绞着。一股股热浪不断掀起,白子画只觉自己轻如一叶扁舟在巨浪中翻滚一样完全使不上半点力气。暗红色的雾气逐渐弥散开来且越来越淡,待红色褪去时一道七彩光芒自池中央冲天而起,白子画被弹飞出去,如一片羽毛般落到不远处的石阶之上。

  强忍着剧烈的酸痛硬撑着地坐起来,一阵眩晕让他又差点栽倒。勉力支撑着待眩晕过后,白子画这才发现身下衣襟已一片血红,左臂和左腿还在不断冒着鲜血。惊觉般抬头望向池中,生命花果然已完全绽放开。花心泛着七彩琉璃的微光,娇艳不可方物却又透着无比的诡异。

  点了自己几处穴道,简单包扎处理了一下流血的地方,白子画便飞向生命花。就在伸手握住生命花欲拨起时,一旁飘着的横霜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发出呜咽的低鸣声,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一样。

  白子画一怔,本能的松开手,横霜不再低呜,也停止了颤抖。

  白子画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接连后退了两步,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采摘生命花就要失去至亲至近之物吗?!

  白子画缓缓落在岸边,痛苦的低垂下头半跪于地,如今的他早已不在是那个无悲无喜的长留上仙了。横霜虽然只是一把灵力很强的宝剑,可是贴身跟了他千余载,陪着他经历了无数的喜怒哀乐,看尽了世间的悲欢离合,现在,难道竟要自己眼睁睁看着它被吞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