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黎走过去一看, 破掉的墙壁洞里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她心一跳, 忍不住脑补, 该不是陈年老尸什么的吧？

  说起来这栋房子也有七八十年的历史了，要有尸体, 也烂成一堆白骨了。

  才这么想着, 就见托马斯这个缺心眼的二愣子，已经伸出手去捞了。

  秦黎怕他会捞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结果虚惊一场, 就是一条破裤子。

  托马斯听到秦黎这么说, 忍不住就纠正道, “什么破裤子？这是正宗的巴伐利亚小皮裤！”

  秦黎一翻白眼，小皮裤就小皮裤，还巴伐利亚, 还正宗。切~

  托马斯看向严森问，“为什么墙壁里会藏着一条裤子啊？这条裤子是谁的？”

  严森道, “是太爷爷。”

  托马斯好奇地问，“你咋知道？”

  严森指着背带道，“这里秀着名字。乌尔特里希冯瓦尔登。”

  毫无悬念。

  托马斯继续不懂就问, “但是太爷爷为啥把裤子藏在墙壁里啊。”

  严森也觉得奇怪，但思来想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这么解释，大概是老爷子年纪大了, 得了痴呆症，随手在墙壁上挖个洞，抓到啥就把啥塞了进去填洞。

  托马斯拎起裤子，放在身上比了比，道，“太爷爷的身材好像和我差不多呀。洗洗没准我还能穿。”

  要不要这么节约啊！

  秦黎正想调笑他几句，就见眼睛一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裤子里掉了出来。低头一看，是纸片，钞票大小，很轻盈，在空中来回飘了几下才落了地。

  托马斯好奇地捡起来，瞧了眼后，立即叫道，“是马克！”

  在欧盟形成之前，德国的货币就是马克。

  秦黎凑过头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印着一个头像，旁边写着1000。

  “一千马克？现在能值多少钱？”

  托马斯道，“差不多是五百欧元。”

  秦黎哇的一声叫了出来，“能换吗？”

  “要去中央银行，应该还能换。”托马斯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眼后，说话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不过……”

  秦黎，“不过什么？”

  “这个好像是绝版啊。”

  “你咋知道？”

  托马斯指着马克上的头像道，“这是1949年发布的格林兄弟。那时候，西德刚推行马克，就算不是绝版，也是珍藏版。”

  秦黎问，“那价值多少钱？”

  托马斯道，“得找齐一套，才有收藏价值，弄不好值几万，也许无价。”

  听到无价两个字，秦黎也跟着激动了，小心肝砰砰直跳。但她转念又一想，有些担忧地问，“那要是没有一套呢？”

  托马斯，“没有的话，就只能拿去银行兑换欧元。或者，放在网上拍卖，总之不会亏。”

  人心不足蛇吞象嘛，钱嘛，谁会嫌少，总是希望越多越好。

  秦黎道，“那我们再找找，没准在裤子夹缝里还能再找到一两张。”

  托马斯一边哈哈地笑，一边将裤子用力地抖了抖。

  本来她就是随便一说，托马斯也是随便一抖，没想到还真的又掉出了几张纸币。三个人凑过去一看，好家伙，都是一千票面的！

  秦黎将纸币扇子般的排开，在空气中扇了扇，道，“你们的太爷爷该不会是把遗产都藏在了小皮裤里？”

  托马斯笑得合不拢嘴，就连严森也在一边笑嘻嘻的，心情愉快。

  看这样子，很有可能啊。

  于是，三个见钱眼开的财迷立即对小皮裤进行地毯式的搜索，果然毫无悬念地又找到了五六张一千票面的。大家一下子兴奋了起来，短暂的面面相觑之后，又将目光转向墙壁上的那个洞……

  哇，原来严森的太爷爷是属狗的，刨洞藏钱造福后代啊。

  把农舍所有的墙壁都敲打了一遍，确定没有钱可挖，三个人才坐下来开始数钱。大大小小的纸币，全部加起来，一共是三万四千五百三十五块，折合成欧元就是一万七千多。

  虽然不是一笔巨额遗产，但也可以买很多东西，解决一些燃眉之急。

  三个人乐得合不拢嘴，知道他们缺钱，上帝就把钱给送来了。太爷爷是个先知吧，一定是的。

  托马斯迫不及待地去开电脑，道，“我上网去查一查，看看有没有一整套的，没准遇到个收藏家，还能卖出个好价格。”

  秦黎太高兴了，拉着严森叨念，“看吧，我是你们的幸运星，摔一跤都能摔出一笔巨款。快点感谢我。”

  平白多了这么多现金，还不用上税，严森当然高兴啦。伸手将她抱起来，还在空中转了一圈，语气中不无兴奋地道，“明天就带你进城。”

  秦黎问，“进城做什么？”

  严森，“去吃一顿法国大餐。”

  秦黎受宠若惊，叫道，“啊？真的假的。”

  严森点头。

  秦黎上过他的当，上次在萨尔斯堡，买个肉夹馍就地吃了，就那恶劣环境下还向她求婚了。所以，他说的话，都要打折扣，不能随便相信。

  见她一脸怀疑，他忍不住笑了，保证道，“我知道帕绍有一家口碑很好的法餐厅，我们换完钱，就带你去吃。”

  在不远处捣鼓电脑的托马斯听到了，忍不住插嘴道，“我也要去！”

  严森很高兴地道，“一起去！”

  秦黎白了托马斯一眼，“电灯泡，讨厌！”

  托马斯道，“你们就把我当空气。”

  秦黎接嘴，“我把你当儿子。”

  托马斯，“……”

  查了半天后，托马斯下此结论，虽然这张格林兄弟确实是绝版，可惜就一张，所以卖不出好价格。他们有两个选择，一是去中央银行兑换，银行有专门的兑换汇率，差不多是一比二这样。二是放在ebay网上拍卖，价格肯定是比银行汇率高，缺点就是没法折现。

  三人商量后一致决定，除了这张格林兄弟，其他的都拿去银行换欧元。

  ***

  第二天，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一起去了附近的大城市帕绍。

  把钱换成欧元后，三人直冲那家传说中连总理也经常去光顾的法餐厅。

  饭店装修很保守，乍一看，也看不出五星级，只不过，外面停的都是豪华车。大奔宝马什么的，是配司机的，剩下的都是法拉利和玛莎拉提那种。就他们三个，从一辆现代suv上钻了下来。

  秦黎看看停车场的车，忍不住道，“我们也太寒酸了吧！”

  严森点点头，一脸认真地道，“是啊，我应该把拖拉机开出来。”

  秦黎，“……”

  所以这样就能艳压群雄了是么？话说，这种拿拖拉机显摆的习惯，到底是哪里来的？

  到底是方圆几百公里口碑最好的，门口还有门童负责给他们拉门，大概是平时看惯了衣着光鲜的富人，一下子来了三个穷吊丝，让人有些惊悚。

  进去餐馆后，立即有服务生将他们领到餐桌前，替他们点亮蜡烛，打开红酒。

  红酒是绑定式消费，就是你喝也要买单，不喝也要买单。

  环视四周，要么西装笔挺的，要么小礼服皮草，就是他们三，一人一件的滑雪衫，还是没品牌的大路货。

  秦黎目光四周溜达了一圈，道，“我们三穿的太吊丝了。”

  托马斯不以为然地嚷，“可我们有钱啊！”

  一句话诠释一切。

  被他大嗓音地一喊，附近桌子的客人都望了过来。在各种目光的审视下，秦黎下意识地挺起了胸膛，扬起脖子，在心里反复自我催眠。咱有钱，咱有钱，咱口袋里揣着一万多欧！

  翻开点餐本，秦黎就傻眼，妈的，真的好贵！一个菜要七八十欧元，三个人这一顿吃下来，至少要五百吧。几千块吃一顿在国内或许不算什么，但算人均的话，一两千，绝对能吃上大龙虾银鳕鱼了吧。

  秦黎怒甩上菜单，心想，我还是去街上蹲着吃肉夹馍吧。

  服务生以为她已经决定好了吃啥，就过来点单？

  秦黎还没说话，就听严森道，“给我一个红酒酱a眼牛排，要五分熟的。”

  托马斯见大哥点了，忙也道，“我要碳烤羊排，外加一份猪骨汤。”

  好家伙，一点也不客气啊！

  见三人目光转向自己，秦黎也豁出去了，反正又不是她的钱，白花白不花。

  刚才就扫了一眼价格，也没细看，事实上，就是看了也看不懂。

  这里既然是法餐厅，应该会有蜗牛吧？她想吃蜗牛好多年了。

  听她这么问，服务生立即道，“有的，就是你要海蜗牛还是大蜗牛。”

  秦黎，“有啥区别吗？”

  服务生笑道，“海蜗牛就是海螺，大蜗牛才是正宗的蜗牛。”

  海螺国内也有吃，还是吃地蜗牛吧。

  服务生又问，“你要酒蒸，还是要香草黄油焗？”

  秦黎想了想，还是黄油吧。反正现在跟着这俩农民兄弟，过的是无奶不欢的日子。

  服务生一走，托马斯就叫了起来，“黎，这么恶心的东西你也吃。”

  秦黎，“蜗牛怎么恶心了？”

  托马斯道，“看上去软软的，就像鼻涕……”

  秦黎立即截断他的话，“打住。这一份蜗牛要几十欧我可不想浪费。”

  托马斯只好道，“你口味奇特，没准你喜欢吃。”

  秦黎问，“你们吃过？”

  托马斯摇头 “没吃过。实在没法挑战。”

  秦黎哼了声，“以前看到蛐蛐你也这么说，后来呢？还不是一口一个，吃得香。”

  托马斯狡辩，“至少蛐蛐不是软的。”

  秦黎，“这只是心理作用，你要是克服了，也就不觉得啥了。”

  托马斯信誓旦旦地道，“反正蜗牛这东西，就是打死我也不吃。”

  秦黎哼了声，“没人让你吃。”

  两人正伴着嘴，这时有人走了过来，秦黎抬头一看，是一个年龄较大的老绅士。

  他站在秦黎面前，将一杯起泡酒放在她面前，然后说了一句，“excusez moi，您是不是秦黎小姐。”

  秦黎很是诧异，皮厚地想，难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