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黎大脑一冲动, 就真的预约了不孕不育医院，可挂了号后, 又开始打退堂鼓。要是她真的有问题, 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那该怎么办？严森本来不在意这事, 现在自己主动提起, 那不是搬砖头砸自己的脚，自找不痛快吗？

  秦黎未战先竭, 耷拉着脑袋，道, “我看还是算了, 我们顺其自然吧。”

  说着她起身就想走, 刚走了一步，手腕就被严森拉住了。

  严森一边翻杂志，一边淡定地道, “来都来了，看看再说。”

  秦黎被他拽着走不了, 只好又一屁股坐回来，挖空心思地找借口，“你还没有戒烟。”

  严森, “正在戒。”

  秦黎，“事业还在起步中，需要人关照。”

  严森，“有我和托马斯。”

  秦黎, “我们还年轻。”

  严森，“不年轻了，我三十三，你三十一了。”

  想出来的借口一一被毙掉，秦黎泄气了，只好老老实实地坐着等叫号。

  心中正忐忑着，这时，护士叫到了她的名字。秦黎如梦初醒，一下子蹦了起来，竟然紧张得有些站不稳。

  见状，严森伸手扶了她一下，安慰道，“别怕，有我。”

  秦黎暗道，就是有你在，才怕。怕你知道娶了一个不健全的女人，从此嫌弃我。

  看见她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严森忍不住笑了，凑在她耳边道，“不管你会不会下崽，在我眼里，你都是个百分之百的真女人。”

  秦黎听他这么一说，立即想歪了，脸上不由一红，啐道，“你说什么呢？”

  严森勾了勾嘴角，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跟在护士后面，一起进了问诊室。

  负责他们这一对儿的医生叫哈恩，大概五十多岁，看面相很和蔼。见两人进来，就站了起来，伸出手自我介绍一番。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秦黎豁出去了，看着老医生开门见山的道，“我想要孩子，可我生不了孩子，所以来这求助您。”

  哈恩笑道，“别着急，你慢慢说。”

  秦黎一开始觉得自己的流产史很难以启齿，可来这的人，男男女女，哪个不是生育老大难？最后还是有百分之七八十的人能如愿以偿，现在医学这么先进，总有办法能解决的。这样一想，胸腔里这颗不安的心，终于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七八年前，我做过一次人流，后来又怀孕了两次，一次是宫外孕，还有一次是胚胎没有胎心，自然流掉了。医生，像我这种情况，是不是很糟糕？”

  见她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样子，严森忍不住伸手握了她一下。

  秦黎回握住他，她很紧张，手心里被汗沾湿了。说真的，离异还流过产，这样的黑历史自己都听不下去。也就是外国人心宽，社会舆论对女人宽容，才能让她有机会重生一次。这要是放在国内……就算男人不介意，婆家开明，四周的邻里也有的好拿这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哈恩道，“具体是什么情况，现在还不好说。我先给你做个阴超，检查一下子宫有没有损伤，排除硬件问题，再具体看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滑胎。”

  秦黎点头，虽然检查有些不舒服，但为了能成为一个完整的女人，只能硬着头皮忍了。

  检查没有持续很久，哈恩让秦黎穿上衣服，洗手后又回到办公桌前。

  秦黎心脏砰砰直跳，忍不住问，“我，我是不是……”

  哈恩见她满头大汗的，便抽了一张纸巾给她，道，“不用担心，你的子宫除了有些前倾，没有其他问题。至于为什么会流产，现在光靠一个阴超无法诊断，我建议你做个输卵管透视镜，看看输卵管有没有炎症、发育不良或功能异常。等我们找到具体问题后，再对症下药。”

  秦黎担心，“要是输卵管异常怎么办？是不是就会一直滑胎？”

  哈恩，“可以用人工方法让精卵细胞在体外受精，并进行早期胚胎发育，等有了胎心后，再植到母体子宫内。值得高兴的是，你的子宫是健全的，即便输卵管有问题，也不会影响生育。”

  这也算是医生给的一个承诺，秦黎心中一松，随即又问，“那费用呢？”

  哈恩道，“试管婴儿的费用很高，一次要五千欧元……”

  秦黎忍不住叫了起来，“什么？要五千！”

  哈恩把没说完的话说完，“不过，前五次都是医保出账。”

  严森，“也就是说……免费。”

  哈恩，“即便是试管婴儿，成功率也只有20-30%之间。所以说，一个婴儿降临在人间，全是缘分。”

  秦黎默默点头，问，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做这个输卵管透视镜的检查呢？”

  哈恩，“我会让前台尽快安排。这是一个有创手术，而且需要全身麻醉。”

  秦黎坚定地道，“这个无所谓，只要能让我怀上宝宝就行。”

  从哈恩的办公室出来，秦黎立即去前台预约了手术时间，安排在下个星期一。

  走出医院的时候，秦黎的心情很是复杂，听哈恩说能试管婴儿的时候，就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光芒。尽管光芒离得很远，还有些飘忽不定，但她仍然想将它抓在手里。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那是想也不敢想的梦，也许有一天真的可以美梦成真呢？

  严森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几乎被黄昏吞没了的身影，显得这么孤寂而又倔强，顿时心有些疼了。

  他大步追上去，从背后抱住她，揉在自己的怀里，道，“黎，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如果有孩子，那就让我和孩子一起爱你；如果没有孩子，那我俩就相依为命，一起相伴到老。”

  他的话让秦黎很感动，在这世上沉浮，能找到一个男人待她如此，也算是不枉此生了。虽然没有亲情，但她有爱情滋润，老天也算是公平的。

  ***

  “唉，你说我的输卵管会不会有问题呀。”这已经是秦黎第一千零一次这么问了。

  托马斯懊恼的抓头皮，“我的姑奶奶吆，你能不能别再问这个问题了，我又不是医生，你问我，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秦黎，“你不是是物理学专家吗？”

  托马斯道，“物理和生物有一毛钱的关系。再说输卵管是女性器官，长得圆的扁的我都不知道！”

  秦黎掐着他的脖子使劲晃，“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托马斯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道，“别晃了别晃了，我保证你的输卵管是好的。”

  秦黎松了手，又撑着下巴唉声叹气，“要是不好怎么办呢？”

  托马斯正想回答，眼珠子一转，看见大哥走了进来，立即起身哭诉去了，“哥，你终于回来了，你老婆疯魔了。天天都在这问我输卵管，我说你好好劝劝她呀，这年头养狗和养孩子差不多，你们就把小黑当儿子吧。”

  秦黎，“……”

  这熊孩子说什么呢，狗和人能一样吗？

  严森走到秦黎身边，一把揽住她，道，“就算输卵管有问题，不还有试管婴儿吗？咱只要子宫好的就行。”

  话是这么说，但秦黎还是担忧啊，“试管婴儿成功率也只有20-30%。而且医保只免费支持五次，要是五次后还怀不上怎么办呢？”

  严森道，“那就自费。”

  秦黎，“五千欧元一次啊！”

  严森咬牙，“卖锅砸铁都要试，来个一百次，总有一次会成功。”

  托马斯立即在旁边点头附和，“从概率学上说，这个假设是存在的。”

  秦黎唉声叹气地道，“明天就是星期一了，我好担心呀！要万一检查出来有问题怎么办呢？”

  严森拉着她在沙发上旁边坐下，道，“别想这么多，就算你的输卵管有问题，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想这么多，影响了情绪，反而会影响检查结果。”

  这话也有道理，秦黎精神一振，立即就收起了负面情绪，道，“嗯，我不想了，把命运交给上帝。”

  哥儿俩立即给她点赞。

  严森道，“去做个面膜，然后早点休息。”

  “就这么着。”秦黎打了个响指，转身风风火火地跑了。

  托马斯对着严森竖起起大拇指，“还是大哥有办法。”

  严森本想给自己倒一杯朗姆酒提提神，但想想还是算了，秦黎这么拼，他也要做出一些贡献。为了让小蝌蚪保质保量，酒和烟，还是都戒了吧。

  托马斯一脸认真地道，“你和黎以后要有了孩子，一定要让我当他的教父，我教他物理，教他数学，总之理科都包我身上。”

  严森忍不住笑了，“这八字还没一撇。”

  话是这么说，但只要提及孩子两个字，想到是他和秦黎的爱情结晶，心里就甜甜的，尽管孩子这玩意儿还不知在哪飘着呢。

  ***

  睡了一个晚上后，终于到了第二天，秦黎带着忐忑的心情进了手术室。

  希望醒来后，会有一个好消息等着她。

  麻醉剂通过管子流入血液，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识，白茫茫的梦境中，似乎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有人在说，黎，快来看一眼啊，这是你的孩子。

  秦黎努力伸出头，却只瞧见小手小脚，还没看到小脸蛋长啥样子，一下子就被人喊醒了。

  她眨了眨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她看见严森关切的脸，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一个美梦。

  秦黎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直到麻醉完全消退，大脑才彻底清醒。

  医生来查房，她挣扎着坐起来，问，“我，我怎么样？我的输卵管是什么情况？”

  “没有短缺，也没有发育不良，更没有功能不齐全。”

  秦黎听了忍不住喜形于色，正想问那我是不是可以正常生育，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哈恩在那边说了一个转折词。

  “但是……”

  她的心脏顿时一紧，追问，“但是什么？”

  哈恩道，“因为你之前流产引起的炎症，之后又没有处理好伤口，导致了输卵管阻塞，让精卵子无法相遇，这也是你一直无法怀孕的主要原因。”

  秦黎问，“那有办法可以治疗吗？”

  哈恩点头，“开刀或者药物，前者效果会一点，后者慢一点。如果治疗顺利，不需要做人工受精，就能自然怀上。”

  秦黎心中一喜，几乎有点热泪盈眶了，这，这可真是一个大好消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