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药三期试验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病例数差不多达到要求了, 目前还剩几个月的给药，然后评估效果, 最后揭晓谜底。

  许筱最近高度紧张。林落婵倒还好, 她对这款药有信心。把精力放在扩展公司其他业务上。她一直在谈的一项合作，目前到了尾声。主要是她帮忙开发一款新的药物, 对方提供条件，林落婵负责设计实验和后续的方案调整。

  三期试验的事情交给了许筱。许筱频繁出入韩氏集团。

  韩允直观感受到了许筱的紧张。开会的时候尤其明显, 说到一些不太理想的结果的时候, 她说话都有些急促了。

  会议结束后，他让许筱去了办公室。

  倒了杯茶递给她，“不用这么紧张。你是不相信你们林总还是不相信我？”

  许筱摇头，“我是有些激动, 就像费劲心思买了张彩票, 现在在开奖的前夕。”

  这个形容倒是贴切，不过韩允纠正了一个错误, “我们现在这个药的成功几率可是比中彩票的概率大多了。”

  许筱双手捧着茶杯, 慢慢抿了口茶, 点头, “是, 但还是会有失败的风险。”她对这个项目付出了很多心血，也是她毕业后经手的第一个大项目，意义重大。

  韩允看着她连化妆品都没压住的青灰色眼底，不再废话, “走，带你去吃饭。”

  说完站起来。

  许筱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他，“就我们俩？”

  韩允别开眼神，不自然地“嗯”了声。

  “不去。”许筱放下茶杯，拒绝的干脆。她不是他的员工，没必要为了迎合他而委屈自己。

  韩允低下头，不太明白了，这年头他约个女生吃饭都这么难了吗？！

  “为什么？”韩允略带不满地问了回去。

  “没钱。”许筱又是干脆的两个字。

  韩允抬头笑了，还以为是什么理由呢，“我请你。”

  许筱还是摇头，“你没请我的义务。我也没钱请回来。”

  “许筱，你觉得一个男人主动请一个女人吃饭是为了让她请回来？”韩允纳闷了，多聪明一女孩，这种事怎么一点也不开窍？

  “我在你眼里不是小学生吗？”许筱是真的真诚发问，单纯明亮的眼睛对上韩允的视线。

  韩允觉得脚真疼，坐下来。他比许筱高不少，坐下来还是要稍微低头，就像他此刻的姿态，“我跟你道歉，当初无礼了。我现在非常真诚地请你吃饭，不知道你能不能赏光？”

  “你当初对我们林总也是真诚的吧？”许筱有些不解地看着韩允的眼睛问。

  韩允倒吸一口凉气，终于知道问题在哪里了。可是更难办了。

  所以这姑娘是揣着明白跟他装糊涂呢。

  韩允喝了口茶，有些艰难地开口，“我是对你们林总动过心，但是很短暂。没开始就结束了，都不能算一段恋情。这种你不能接受吗？”

  “不能。我不接受花心的男人。我没谈过恋爱，希望未来的另一半也没谈过。”许筱将自己的恋爱观说得明明白白。

  韩允听得清清楚楚。瞬间觉得自己被判了死刑，不过还想挣扎一下，“我这个年纪谈过恋爱很正常吧。再说了，我有一定经验带着你，总比什么也不会的两个人在一起强吧？”

  “在别人眼中可能是正常的，但我有精神洁癖。不是从一而终的感情我不要。”这姑娘有自己的坚持。

  韩允的心一下到了谷底。

  让你浪，让你玩，最后会有人来收拾你的。

  真正的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真的一点机会也不给我？”韩允双臂搁在腿上，弯着腰，跟许筱视线齐平，诚恳地注视她圆圆的双眼。

  许筱坚定地摇头。

  韩允低下头，讪讪地笑了。完败。

  一直以为自己是婚姻市场的钻石王老五，结果栽在了一个小丫头身上。

  许筱离开后，韩允无力地靠在沙发靠背上，左臂搁在靠背上沿，望着天花板，感觉自己的恋爱前景就跟这天花板一样白，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

  宋溪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后，出院了。但腿部的伤还没好，为了方便，柳牧住进了宋溪家里。

  宋溪是不太愿意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同居不是她喜欢的方式。

  不过柳牧保证了，自己乖乖住客房，绝不逾距。

  宋溪相信，他们在一起几年，柳牧从来都尊重她。从不提过分要求。

  宋溪脸上还有些淤青，柳牧提前就把家里的镜子都撤了。不想她看见了糟心。

  白天柳牧去上班，会有个看护过来给宋溪做饭，打扫家里卫生。

  不过这天有个人不请自来。

  看护打开门，一脸疑惑。宋溪坐在沙发上，伸长了脖子，看见了，也知道是谁了。柳牧长得非常像他母亲。

  宋溪杵着拐杖，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喊了声，“伯母。”

  接着宋溪给看护放假，让她回家了。

  柳母把拎过来的几大包补品放茶几上，坐下后，笑着问，“恢复的怎么样？”

  “还行，除了脸上和腿，其他地方还好。没大碍了。”宋溪如实回答。

  大家都是明白人，简单寒暄之后，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我今天过来是想跟你谈谈你和柳牧的事。”柳母开门见山拉开话题。

  柳母的语气让宋溪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不过还是温和地笑着说，“嗯，伯母，您说。”

  “你跟柳牧在一起也几年了。家里都知道，柳牧跟我们提出来过他要娶你。我这个做母亲的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不管其他人怎么样，我都站在他这边。所以你不用担心我过来是让你离开柳牧的。我不会做这样的事。”

  柳母推心置腹的一番话让宋溪大大松了口气，心暖暖的，眼里也热热的，“谢谢伯母。”

  柳母摆手，“你们这样继续跟家里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柳牧他爸爸和爷爷非常固执，我跟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深有感触。你们要想继续走下去只有一个办法。”

  宋溪大概猜到了，“我退出演艺圈吧？”

  柳母点头，“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是，孩子，人生很多时候是很难两全的。先解决眼前的问题，至于以后，谁也说不准。”

  柳母话里透露的意思，宋溪明白。现在先站稳脚跟，以后有了话语权，选择就又回到自己手中了。只不过她要牺牲眼前。

  宋溪之前就在打算了，也就没瞒着柳母，“伯母，我之前在考虑了。要不是因为受伤，这部戏目前差不多就要拍完。我现在抓紧恢复，把戏拍完。之后会宣布隐退。”

  柳牧笑着点头，“嗯，我儿子没爱错人。溪溪，不要觉得委屈，以后等家庭的事情处理好了，你要想继续拍戏，我会帮你。”

  本以为剑拔弩张的一场对话，结果意外和谐地结束了。

  柳牧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下班回来，鞍前马后，端茶倒水。

  宋溪让他坐下来，双手揪着他的耳朵，“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之前没有早点得到我？”

  说这话是因为柳牧也看见了她胸前很长的一条伤口。虽然用了祛疤的药膏，但还是有印子。以后只能借助强大的科技来淡化伤疤。

  “瞎说什么呢？我们不是说好了，结婚之后才能发生关系吗？不要多想，溪溪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看的。”

  别的男人说这种话，她可能不相信。但柳牧这几年是怎么对她的，她非常清楚。

  双手环在他脖子上，把脑袋埋进他脖颈间，蹭了蹭。

  他处即心安。

  ——

  十二月了，骆承东顺利拿下了跟陆氏集团的医药合作方案。董事会也同意公司进军医药领域的方案了。

  整个项目组乐疯了。大家恨不得直接在办公室里开派对来庆祝。

  骆承东回了自己办公室，吩咐方哲订下午茶，以及晚上聚餐的地方，顺道奖励这些人五天带薪假期，还有全家出游的机票钱。

  这一举动简直刷新了公司上下所有人的认知。之前这个项目组是最苦的，大家暗地里还嘲笑过。每个月的奖金比别人少，干得活不比其他人少。

  不过好在他们很团结，憋着一股劲，一定要努力做成这个项目的决心和对老板的信念让他们坚持下来了。

  骆承东向来赏罚分明。

  晚上方哲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庆功。骆承东没去，他去了只会让大家放不开，没必要。

  下班后，心情不错，转悠着去了林落婵的小区。

  林落婵这会刚下班，顺道去小区附近的超市，买了些日用品和食材。

  骆承东远远看见了，赶忙大步过去帮忙。

  林落婵拎着两个大袋子，都快累出汗了。

  骆承东过来直接接过袋子，林落婵没犟，她确实快没力气了，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喘气。看了眼手掌，被塑料袋勒红了。

  骆承东把两个袋子放一只手上，本想腾出一只手给她顺后背，抬起手，觉得不合适，又悄悄收回去了。

  这个时候太阳正下山，林落婵虽然低着头，但通过地上的影子看到了这个举动。眨了眨眼，若无其事地站起来。

  两人并排着走了进去。骆承东一直送到了门口，弯腰把袋子放在门里侧，直起身，准备离开。

  “进来喝杯水吧。”林落婵轻声说。

  骆承东再次弯腰准备脱鞋。林落婵制止了，“家里没有你能穿的拖鞋，直接穿鞋子进来吧。”

  不过他还是脱了鞋，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

  林落婵没说什么，家里很小，客厅沙发前有地毯，踩地毯上不会冷。

  她转身去厨房烧水。

  骆承东坐在客厅沙发上四处打量，房子虽然小，但家具和用品很少，收拾的非常整洁。所以没有显得很拥挤。

  这个思路是对的。本来有限的空间，东西多的话会显得很压抑。

  林落婵从小在富庶的家庭长大，有些品位和审美刻在骨子里。就算换了环境，依旧能有不错的生活品质。

  水烧好，林落婵取出杯子用开水烫了烫，拿到客厅，“我这里没有好茶叶，喝白开水吧。”

  她只有一些花茶，没有骆承东喜欢喝的绿茶。

  “嗯。”骆承东接过杯子，倒了两杯水。

  等着水变温的过程中，骆承东找了些话题，“落落，你之前硕士开题的时候，说起过一个对你很好的林老师，那位老师是叫林薇薇吗？”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稍微隔了点距离，林落婵闻言，扭过头，有些惊讶，“是，你怎么知道的？”

  “我最近跟陆氏集团在合作，听陆总提起过陆夫人。想着陆夫人会不会就是你当初提到的那个老师。”骆承东解释。

  “哦，我一直想感谢她来着，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林落婵曾经憧憬过有一天可能跟林薇薇成为同事，那就是追星最成功的的时刻吧。

  “我看到了他们家的三胞胎，很可爱，很有礼貌。”骆承东对当时在陆时遇办公室看到的画面印象深刻。

  “嗯，林老师生的是三胞胎，我们实验室的人之前一直想见，没见到。当时孩子们都还很小，林老师没带去学校过。她也不爱在社交平台晒孩子，晒老公。”林落婵回忆以前的学生时光，言语里尽是感慨。

  骆承东能听到里面的遗憾，他不敢深想，岔开话题，“想不想见林老师？想的话我可以安排。”

  林落婵摇头。

  之后随意地聊了会天，骆承东聊柳牧与宋溪。林落婵聊方璟与许森渺。

  过程里没有尴尬，过了这么多年，他们终于在对方的朋友圈里找到了一些共同话题。

  水变温了之后，骆承东喝完了杯子里的水，没敢多耽误，起身告别。

  回家的路上，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期待。以后会越来越好，他这样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