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河和江川旭两人一起上了高中。

  随着身体的迅速发育，星河开始抽条, 逐渐赶上了江川旭的身高, 但因为身体不好, 体格瘦了许多。

  他们又做了同桌。

  初中三年的时光已经让他们足够熟悉彼此。

  两人也成为了高中的话题人物, 尤其是江川旭，更是风光无限。

  星河比三年前少了些冷漠, 多了些笑容。

  班上有胆小的女生怯怯地捧着作文本, 站在星河的面前, 忐忑不安。

  星河不再封锁自己, 接过了女生的难题，仔细地讲解思路，他的声音轻而温柔, 眼里似乎藏着一汪湖水。

  “呦，干嘛呢？”

  江川旭打了球回来, 将衣服往星河头上一抛，汗水的味道很重, 有些潮乎乎。

  女生紧张地躲了躲, 大惊失色。

  星河皱着眉头, 有些不开心, 高举着手抓住了衣服，避免碰到女生的身体。

  “讲题。”

  “讲什么题啊？怎么不问哥哥我？”

  江川旭语调有些奇怪, 朝着女生笑嘻嘻。

  女生果然被吓到了，赶快离开了这个位置。

  “你有毛病吗？人家问个题怎么了？”

  “故意吓唬女孩子，你可真好意思。”

  星河叹了口气, 把衣服丢回了江川旭的怀里。

  江川旭没有反驳，乖乖捧起了衣服。

  坐了一会儿，江川旭悄悄瞥了一眼星河，又不知道从哪里捧出了一杯奶茶，他推到了两张桌子的界限，使劲咳了咳。

  “哪来的？”

  星河头都没抬，早就习惯了。

  每次运动完就带回来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别人给的啊。”

  江川旭有些沾沾自喜，昂了昂头。

  “女孩子给的？”

  “哪一个女孩子啊？小红？小黄？小白？”

  星河不带停地点出了几个女生的名字。

  “或者都不是，是新人，我没见过的？”

  “我不知道啊，她没说名字，塞给我就跑了。”

  江川旭没点自觉，眨了眨眼睛。

  “喝吗？”

  又把奶茶往前推了推，江川旭问星河。

  ？

  喝个屁。

  星河无奈地抚了抚额头。

  “你能收女生礼物，我就不能给别人讲题？”

  “你自己觉得自己有没有道理？”

  可惜的是，江川旭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

  体育课。

  星河简单地慢跑了两圈，回到树下休息。

  因为身体不太好，学校方面也给予了特殊照顾。

  晏明昭和星河一起坐在树下，天空中的云慢慢飘过。

  只有两个人，很安静。

  只有我和你，晏明昭喜欢这样的相处。

  晏明昭小心翼翼扶着水瓶，将瓶盖松了松。

  星河舒展了一下身体，拿起瓶子拧了拧。

  “嗯？”

  “之前开过了吗？”怎么没印象了？

  星河没有放在心上，顿了顿，还是喝了口水。

  晏明昭撑着下巴，看着星河靠在树下阖上双眼休息。

  “你知道吗？今天，妈妈带我去医院了。”

  “医生问我有没有按时吃药，有没有再看到奇怪的幻觉。”

  星河头一点一点，身子慢慢歪斜。

  晏明昭想要扶住星河的脑袋，可是他伸出手，却触碰到了一片虚无。

  星河最终自己固定在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晏明昭叹了口气。

  “我说，我有在按时吃药，也没有再看见幻觉了。”

  “大家都说我的病好了。”

  星河睡得懵懵，什么也不知道。

  “但我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痊愈了。”

  晏明昭既痛苦，又觉得满足。

  江川旭跑了过来，蹲下身体，戳了戳星河。

  “喂，起来啦，快下课了。”

  星河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哥背你？”

  “上不上来？”

  江川旭转过身子，做了个背的姿势。

  “上呗，就怕你背不起。”

  星河起了点兴趣，慢悠悠爬上了江川旭的背。

  “小鸡崽子一样那么轻，我会背不动你？”

  江川旭对星河的话嗤之以鼻，甚至故意颠了颠。

  “怎么样？”

  “男人绝对不能说自己不行。”

  江川旭背起星河，突然迎着风跑了起来。

  “我就要比赛了，你来不来看？”

  “给哥送个水，擦擦汗什么的。”

  “那么多妹儿都想要这个机会呢，咋样，哥对你好不好？”

  晏明昭没能看到星河的表情，也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他就像是被留在原地的矿泉水瓶。

  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也不会在乎他的想法。

  “他会答应吧。”

  晏明昭自言自语，有些酸涩。

  “真羡慕啊。”

  羡慕他得到了星河的友谊。

  ...

  晏明昭在生活中难免多了些沉默和萎靡。

  “明昭，老师觉得你最近情绪不太对，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老师将晏明昭拉到了办公室，轻声细语地问。

  晏明昭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老师以为晏明昭是简单的青春期焦躁。

  “是恋爱了吗？”

  她小心翼翼看了看晏明昭的脸色。

  晏明昭迷茫而困惑。

  “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老师心里咯噔一下，进一步试探。

  晏明昭慢慢退后了一步，皱起了眉毛。

  看出了晏明昭的反感，老师叹了口气。

  “没关系的，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老师安慰了晏明昭几句，又说如果他想找人倾诉的话可以再来。

  晏明昭离开了老师的办公室。

  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桌椅，靠着窗的位置。

  星河同款。

  晏明昭趴在了桌子上，想要理一理纷乱的头绪。

  谈恋爱？

  喜欢的女孩子？

  怎么可能呢？

  幻觉已经掏空了晏明昭全部的心思。

  晏明昭觉得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渴望与星河的友谊。

  他收拾好自己的书包，慢慢向家走去。

  “可以等一下吗？”

  身后传来女生甜而嗲的呼喊。

  “晏明昭同学，我有话想对你说。”

  女生有些紧张的拽了拽裙摆。

  她有着一双大眼睛，说话时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

  “我平时一直有注意你。”

  “虽然你很少和我们讲话，但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很关心别人的人。”

  晏明昭有些冷漠。

  “我总是会想，今天你会穿什么衣服，会和我说话吗？”

  “有时候别的女孩子和你搭话，看到你的视线被别人占据，我会觉得嫉妒。”

  “我真的很喜欢你。”

  女生很大方，语气也很诚恳。

  晏明昭却思绪混乱。

  想时时刻刻注视着你，想知道你今天是什么心情，有没有在校服里套最喜欢穿的白衬衫。

  想小心翼翼捧着珍贵的水果递到你的面前。

  ，大雨水滴砸下时，你有没有带伞？

  “到底什么是喜欢呢？”

  晏明昭有些疑惑，又觉得不安。

  女生其实没想得到什么答复，只不过青春一场，不想留什么遗憾罢了。但她看到晏明昭明显陷入回忆的样子，突然就明白了。

  “喜欢就是当你听到这个词，脑海里出现的第一张脸。”

  女生的眼眶有些湿润，话语却很坦然。

  “晏明昭，你有喜欢的人吗？”

  不再是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你有喜欢的人吗？

  ...

  “星河，哥刚才那个球帅吗？”

  “听到没，都是女孩子的尖叫。”

  江川旭得意地撸了撸头发，使劲把脸往星河身上蹭。

  ？

  “你有病吗？”

  星河慌张地躲来躲去，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江川旭的拥抱。

  “都是汗，都是汗！你脏不脏！”

  星河嫌弃地用指尖抵着江川旭的额头，猛地外推。

  正当两人打闹时。

  篮球队的队员们一起走了过来。

  “旭哥，怎么又把你男朋友带来了？”

  大家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样子。

  “什么男朋友？别瞎说啊！”

  江川旭松开了星河，朝着队员们挥了挥拳头。

  “好哥们没见过吗？别思想这么龌龊好不好？”

  “这要让女孩子们听见了，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星河的笑容顿了顿，又露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谁叫你天天粘着人家星河，还怪别人想歪啊？”

  队员们都习惯了，继续呛声。

  “滚滚滚！和你们说不清楚，都是些什么人啊！”

  “乱七八糟的！”

  “老子直男，钢棍直，你弯了我都不会弯，懂不懂？”

  连骂带踢，江川旭把队员们赶走了。

  一把捞起星河和自己的书包，左右各一个搭在肩上，他对着星河昂了昂头。

  “走，回家了！”

  星河一言不发，扯回了自己的书包，安静地顺着路走。

  江川旭跟在身后，有些烦躁地摸了摸兜，掏出一包烟，抖出一根，咬在嘴巴里，正想点火，又看到星河的背影，暗骂一声，悻悻地把烟收回了兜里。

  “咋了，还不开心啊？”

  “我都和他们说以后不准开这种玩笑了，你别生气。”

  星河的表情越是平静，江川旭越是慌张。

  星河并不是生气，他只是觉得有点失望，大概是有的事情给了他错觉，但事实就像是江川旭解释的那样，只是误会罢了。

  “我没不开心啊。”

  星河看了一眼江川旭，像往常那样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过你确实不能一直缠着我了。”

  眼看着江川旭有些不爽，星河又跟着补了一句。

  “你不怕女生们误会了？”

  江川旭被噎的闭上了嘴巴。

  “好了，我到了。”

  星河指了指面前的房子，冲着江川旭招了招手。

  “明天见。”

  目送星河进了房子，江川旭直直站立，面无表情。

  他从兜里重新摸出了烟，“呲”地一声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又烦躁地捏灭了烟头。

  “靠。”

  江川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些话来，只是面对队员们暗含深意的笑容，他甚至不敢回头面对星河的脸。

  他想说，不是这样的，我才不在乎别的女生怎么看我，也不想和她们有什么交集。

  但是他最终没有说出口。

  ...

  ...

  星河的房间已经比较老旧了，从窗外看去，能隐约看到老树晃动的树枝，和墙角的江川旭。

  星河摊开书本，捏着笔，十分钟过去了，却还是没能落笔，直到看着江川旭掐灭了烟，又站立了一会离开，星河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他从书桌底下摸出一方盒子。

  打开，里面装满了糖纸和数不清的手工小玩意，不怎么珍贵。

  但星河珍藏了很多年。

  星河一直觉得这些耗费精力完成的手工品是江川旭给的，他那个人，死鸭子嘴硬，做了好事从来不说，别人闯了祸他却可以一起扛。

  江川旭对星河太好了。

  好到星河以为，江川旭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他的。

  星河扣上了盒子，重新放回了书桌底下，开始认真学习，完成作业。

  “还是好好考个大学，找份好工作，多赚点钱补贴一下院里。”

  这才是正经事。

  至于别的，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