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节
作者:盛郸      更新:2023-07-31 03:25      字数:5393
  但她很快平静下来,恢复到先前那副似笑不笑的样子,说:“我没早恋,这对象不是你介绍给我的吗?我很喜欢啊,你呢?你难道不喜欢看见我们俩站在一起吗?”

  “我们”这两个字落在耳朵里,让陈行止产生些许不快。

  但陈行止并未表露出来,她对许安笙点点头,说:“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这个先不急,我还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你谈。”许安笙说:“方修文是你介绍过来的,既然你认可,那么说明我爸也满意。既然他满意了,我们俩是不是可以在一起了?”

  饶是陈行止一向从容淡定,此刻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什么?!”

  陈行止不知道方修文的性向,只知道他跟岑若在一起过。这才一个月不到,方修文就转眼“接受”了许安笙,陈行止对方修文的感官也很微妙。

  但她没想到,许安笙竟然会提出这种提议。

  这是让自己当小三?还是三人行?

  陈行止觉得很荒唐。

  许安笙靠近陈行止,将对方逼退到栏杆前,道:“上次,你也很享受吧?这么多年没开过荤,第一次尝试之后,不会时时怀念么?我技术应该不差。”

  许安笙冲陈行止的脖颈吹了一口气,说:“我以为我在单恋,没想到你竟然那么湿。不‘深入’了解一下,还真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怎么样,考虑一下?我还能让你更享受。”

  许安笙的语气带着一种成熟的欲望气息,陈行止这么多年以来近乎禁欲,哪里见过这么直白的骚扰?

  ——在许安笙眼里,这叫“挑逗”。可在陈行止眼里,这种用词已经过界了。

  陈行止身后就是栏杆,早已退无可退。即便如此,她还是向后伸长了脖子,尽力拉开距离。

  陈行止说:“青春期,你会对接触到的长辈产生懵懂的情愫。如果没有好好引导,就会变成执念。你只是一直没有得到我,所以对我有执念罢了。”

  许安笙脸色一变,几乎咬牙切齿道:“我一看到你,就浑身热得冒汗。你跟我说这是执念?!我真想现在就把你拉到床上,让你好好感受我的‘执念’!”

  陈行止咬紧牙关,面色有些发白。她此刻脆弱极了,就好像如果许安笙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言,她就要当场碎掉似的。

  许安笙看见陈行止这副表情,心脏忽然柔软下来。她终究不想伤害陈行止,甚至不想吓到她。

  先前凌厉的气势瞬间消失不见,许安笙语带哀求,说:“我已经得到你了,但我还没放弃,这也算执念吗……”

  许安笙双手攀着陈行止,肩膀瘫软下来。她匍匐在陈行止的胸口上,说:“你是不是永远把我当作长不大的孩子?你要怎么样才肯承认,我是真的爱你呢……”

  许安笙哭了。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陈行止的礼服上。

  陈行止虽然穿得禁欲保守,衣领很高,但礼服很薄,那滴滚烫的液体渗透布料,像是滴在了她的心上。

  这滴眼泪的温度太高,几乎融化了陈行止雕像般的外壳。

  ——也只是”几乎“而已。

  陈行止略有动容,身体动了一下,叹息道:“明天是方老爷子的八十岁生日,方家会做寿宴。方老爷子不喜欢人多,所以这个寿宴很私密。你……”

  陈行止飞快地瞟了许安笙一眼,然后伸出手,笨拙而犹疑地拍了拍许安笙的背。

  “你可能会经历一些考验甚至刁难,我跟你一起去。”

  她没做过妈妈,也没做过恋人,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许安笙却立刻抬起了头,眼中带着受伤,说:“你就是想拿我当跳板,联系方家?”

  这样的指控过于诛心,陈行止立刻说:“不……”

  许安笙说:“我爸逼我联姻,你也是。刚刚的拥抱,是派我去联姻而提前支付的报酬吗?”

  许安笙后退一步,呢喃道:“你就是……拿我当敲门砖吗?”

  许安笙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小,就好像她根本没想与别人交流,只打算说给自己听一样。

  但这样微弱的声音,却还是精准无误地到达了陈行止耳朵里,并且振聋发聩。

  就好像有一把看不见的锤子在不断敲击自己的心一样……陈行止感到心脏很闷很痛,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陈行止说:“安笙,不是这样……我只是希望你幸福……”

  所有人都知道,方家规矩多、家教严,长辈容不得一丝反抗,是十足的封建家长做派。许安笙若是作为“独子的未婚妻”上门,说不准要接受怎么样的刁难。

  陈行止虽然没有方老爷子德高望重,但也能稍微撑撑场子。

  许安笙飞快反驳道:“不可能,我唯一的幸福就是跟你在一起。但你不愿意。”

  许安笙眼里的哀伤深深地刺痛了陈行止,陈行止忍不住向前一步。

  许安笙却被这一小步刺激到了:她想跟陈行止在一起的时候,陈行止不停后退,上半身都快摔下去了,还是要把头后仰。可陈行止想拿自己去做利益交换的时候,就不吝于往前了。

  许安笙可以接受陈行止不喜欢自己、逃避自己、甚至利用自己,但她不能接受陈行止用这种方式利用自己。

  陈行止隐约在许安笙的眼中看见了泪光,但一眨眼,那泪光就消失无踪了。

  许安笙的表情迅速冷冻起来,她对陈行止说:“不要追过来。”

  然后转身就走。

  陈行止下意识迈开了步伐,但下一秒又生生停住。

  她看见许安笙消失在门背后。

  许安笙脸上不显喜怒,但步伐铿锵有力,能够看出她内心的火山正在喷发。

  她走到方修文面前,对方修文说:“我临时有事,必须先离开。如果看见张思明,替我说一声。”

  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记得,方修文是她的男伴。

  想到陈行止把方修文介绍过来的目的,许安笙有些想吐。

  许安笙没有看岑若,快步朝门口走去。

  岑若顿了顿,方修文说:“你去吧,我会一并转告张思明的。”

  岑若这才追了上去。

  方修文从侍者手中拿过一杯红酒,一转身,果不其然看见面露焦急之色的陈行止。

  方修文对陈行止笑了一下,说:“许安笙似乎很生气地离开了,岑若在陪她。”

  陈行止对他略一颔首,当作道谢。

  看着她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婚宴厅,方修文摇了摇红酒杯,略为苦恼地说:“三个人都离开了,我应该怎么编故事呢……”

  章节目录 噩梦

  028

  陈行止不知道许安笙打算去哪儿, 但她知道, 只要自己跑得快,还是能在停车场里堵到对方。

  订婚宴在四楼举行,电梯刚从二十六楼缓缓下降。

  陈行止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了消防通道。

  她的礼服很复杂,又穿着精致的高跟鞋,这导致她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在楼梯上。

  陈行止年纪大了,好不容易到达地下停车场, 正好看见岑若和许安笙拥抱。

  许安笙肩膀缩成一团,看起来格外脆弱, 像极了那年要写《我的妈妈》可她却没有妈妈的场景。肩膀不停耸动, 应该是在哭。

  岑若主动把她揽到怀里,以一种格外温柔包容的动作哄她。

  陈行止听不到那两人在说什么, 可光是看到这幅画面,陈行止就有一种快要心脏骤停的错觉。

  不得不说, 许安笙和岑若真的很配。年龄相近, 风格相仿,也都美得惊天动地。

  陈行止难免想到自己。她已经老了,皮肤松弛,气质也不迷人, 没有半分风情。更别提她跟许安笙在包括婚恋观在内诸多方面的矛盾……

  正在这时,许安笙抬头看见了她。

  隔着遥远的距离,陈行止看见许安笙眼里有恨。

  然后岑若便开车, 载着许安笙离开了。

  那道满含恨意的目光几乎把陈行止钉在原地,她觉得眼前一黑,呼吸不畅,心跳也变得极不规律。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追着岑若的车离开。

  年龄摆在那里,就算保养得再好,身体也总会在各种场合提醒你。

  人啊,不得不服老。

  自从确定关系以来,季蔷一直在岑若的房子里留宿。

  她们度过了许多个快乐的夜晚,然后一起上班,一起下班。

  家里骤然多出两个活物,这对于岑若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以适应的事情。她从小就没有独立的个人空间,房间是跟父母共享的,家里养的看门狗也总喜欢跟她呆在一起。

  因此虽然是新世纪独立女性,但她并没有外界想象得那么注意个人空间。

  这都是有钱之后,才能费神处理的事情。

  岑若出发之前,就知道季蔷一定会趁自己不在疯狂撸猫,因此非常有远见地逼季蔷把过敏药提前吃了,然后说:“虽然吃了过敏药,还是要离傻白甜远一点。过敏不是好玩的。”

  季蔷说:“其实没有这么严重啦,我之前那么多年不吃过敏药,不也这么过来了吗?”

  岑若刚想教育季蔷,要懂得爱惜自己身体,不要仗着自己年轻遇到什么事情就是莽的时候,季蔷对她笑了一下。

  季蔷安安静静地说:“过敏药是你爱我的证明,我一定会好好吃药的。我要把你对我的爱,全部都吃到肚子里去!”

  岑若大惊失色,连忙说:“药吃多了也不行!”

  季蔷就倒在沙发上,咯咯地笑了。

  季蔷喜欢逗岑若,因为岑若总是会被她装疯卖傻给骗到。

  岑若离开之后,季蔷就在房间里刷抖音。抖音上有很多猫,季蔷刷得咯咯直笑。傻白甜不乐意了,爬到季蔷的膝盖上争宠。

  季蔷指着屏幕说:“你看,这只小母猫可爱吗?虽然你已经是个太监了,但应该还能欣赏美女吧?”

  屏幕上的猫适时喵了一声,傻白甜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到后来看到不满意的,还会催着季蔷跳到下一个视频,那慵懒的姿势仿佛在选妃。

  季蔷抱着傻白甜,手指机械地划上划下,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别处。

  “岑若现在在做什么呢?她被别人欺负了吗……”

  手机铃声叮铃叮铃地响了起来,季蔷猛地惊醒,发现来电人是陈行止。

  发生什么了?!莫非真的有人欺负岑若吗!

  季蔷斗志昂扬地接起电话,傻白甜举起爪子阻拦她,也被她暴力镇压。

  季蔷一只手抓着傻白甜的两只爪子,傻白甜用牙齿摩擦季蔷的手腕皮肤,用以宣泄不满。

  季蔷没理,对陈行止说:“小姨怎么了!谁欺负岑若了!我现在就出门!”

  电话那头,陈行止的声音颇为虚弱,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我现在在xx路的高架桥上,身体不受控制,我把车停在了应急车道。囡囡,帮我报警,我已经看不见了。”

  陈行止语气隐忍,说话略有卡顿,却还是逻辑清晰。

  说完这一大段话之后,她重重地喘息,然后说:“暂时不要告诉你爸妈。”

  季蔷眨了眨眼,神情也变得肃穆起来。她没有多问什么,而是干脆利落地说:“好。”

  季蔷第一时间报警,同时自己也出了门。

  警察很快在高架桥上找到了陈行止,并送往了医院。

  车子歪歪斜斜地停在应急车道上,所幸没有造成交通事故。警察到达现场的时候,陈行止已经昏迷过去了,人倒在方向盘上,脸色苍白,神情痛苦。她一手抓着心脏的位置,手上青筋暴起。

  警察通知季蔷,季蔷赶到医院。

  警察说:“根据监控记录,陈女士在行车途中身体不适。察觉到这一点后,陈女士立刻将车停在应急车道,并向你求助。这极大地避免了事故的发生,陈女士反应很快,也很有社会责任感。她现在尚在昏迷状态,等她醒了,我们会派人过来做笔录的。”

  季蔷说:“谢谢您。”

  医生对季蔷说:“病人很可能有心脏方面的疾病,这跟她的年龄和生活状态都脱不开关系。病人日常工作是不是压力很大?生活很不规律?到目前为止我们只能得出这个结论。到底有没有生病、生了什么病,还得做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确定。”

  季蔷说:“好的,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肯定配合。”

  季蔷给岑若发了一条微信。

  季蔷季蔷学会坚强:【我现在在xx医院,你要是回家找不到我,不要着急噢~】

  果不其然,岑若没有回她。

  夜已经深了,季蔷百无聊赖地玩手机。网络上也静悄悄的,偶尔有什么动静,都带着消极的色彩。

  抖音上有粉丝向某网红求助:丈夫总是夜不归宿,不回自己消息,丈夫是不是出轨了?我应该怎么办?

  网红说: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你可以试试向丈夫撒娇要钱买包,他要是百依百顺,那大概率有问题了。丈夫不愿意买包也没关系,那就恭喜你啦。

  季蔷觉得很没意思,取消了对这个网红的关注。

  季蔷在医院里守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陈行止才醒过来。

  季蔷连忙摇铃叫医生。

  陈行止对季蔷说:“暂时不要告诉你父母,我想先等情况确定。”

  季蔷笑了一下,说:“你昨天已经叮嘱过我啦!我谁都没说哦!”

  陈行止问:“岑若呢?你告诉岑若了吗?”

  告诉岑若,也就约等于告诉许安笙了吧。

  季蔷脸上的笑容停顿了一瞬间,过了一会儿才重新亮起来。季蔷说:“没有啊,岑若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我微信,她可能在忙吧。”

  陈行止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医生进来了。陈行止只好闭口不谈。

  在一片忙碌之中,季蔷退到墙角。

  她再次解锁微信,还是没有发现岑若的消息。

  季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呢喃道:“说了要回我微信的呀……”

  医生进行初步的处理之后,让陈行止有空就去做一系列的检查。陈行止点点头,医生便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陈行止和季蔷两个人。

  季蔷说:“小姨,你怎么会突然晕倒在高架桥上?你不是在参加张思明的订婚宴吗?”

  陈行止便联想到自己跟许安笙的争吵。她停顿了一下,如实道:“我跟许安笙吵架了,她离开了订婚宴,我担心她出意外,所以开车追她。没想到出意外的反而是我自己。”

  季蔷说:“许总?许总不是很喜欢你吗?怎么会跟你吵架?”

  陈行止默然,过了一会儿说:“我叫她去联姻,所以她生气了。”

  季蔷惊讶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