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节
作者:盛郸      更新:2023-07-31 03:26      字数:5429
  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岑若下意识追问:“什么?”

  “你有没有喜……”季蔷顿了一下,改口道:“你有没有对我有过好感啊?”

  就是这个停顿,让岑若心都要碎了。

  岑若坚定地说:“我喜欢你,我现在只喜欢你。”

  季蔷捧住了胸口,说:“如果我们现在没有在马路上,我就要亲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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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8

  想亲, 自然是能亲到的。

  季蔷一连好几天没有通告, 直接住在了岑若家里。

  岑若问季蔷:“石杰没给你安排工作吗?”

  季蔷说:“没有啊,他在找下一个本子,让我先好好补习基础。”

  所谓补习基础,就是请专门的表演课老师,一对一单独辅导。

  之前季蔷住在自己家里的时候,都是表演课老师定时上门。现在她住在岑若家里, 就把上课地点改到了公司。

  她的公司跟岑若现在租的工作室挨得很近,这样一来, 岑若每天能接季蔷上下班,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也会多一点。

  岑若知道季蔷的小心思, 也就没有拒绝。

  过了几日, 到了许安笙母亲的忌日。

  许安笙的神情中混在了悲伤、担忧和疲惫,对岑若说:“实在抱歉, 今天只能交给你了。”

  今天有个对她们工作室很重要的合作要谈,以其重要程度, 许安笙应该要出席才对。然而今天不巧是她妈妈的忌日, 会议亦无法改期。许安笙只好准备了礼物,甚至亲手写了一封道歉信,然后把一切交给了岑若。

  以岑若的能力,应对这个会议, 倒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岑若点头,说:“放心,我一定让对方签下这份合同。”

  她摇了摇手里的文件夹, 停顿片刻,又说:“陈行止那边……”

  许安笙的表情愈发悲伤,除此之外别的情绪都不见了,都被淹没了。许安笙轻轻说:“她没说要去祭拜。但……”

  但肯定要去的。

  岑若说:“你主动问过她吗?”

  许安笙摇头。

  这让她怎么问?

  岑若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她停顿片刻,终究什么都没说。她拍了拍许安笙的肩膀,说:“或许……你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说完这句话之后,岑若就出发开会去了。

  许安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几个呼吸之间,便整理出一张恬静的笑脸,走进了陈行止的病房。

  因为化疗的缘故,陈行止的头发越来越少。而冬天快来了,气温也越来越低。为了保暖,许安笙亲手给陈行止织了一顶帽子,颜色花哨,针脚也参差不齐,但陈行止还是戴了。

  许安笙说这顶帽子没织好,打结的地方很扎脑袋,让陈行止换下来,陈行止抱着不撒手,用以前那清冷的、略微命令式的语气说:“不硌。”

  许安笙已经看穿了,这幅面孔就是陈行止的虚张声势。但她笑了笑,没有戳穿陈行止。这顶帽子就这么“长”在陈行止的头上了。

  许安笙盯着这顶帽子,不知怎么回事,有些心虚。她说:“行止,我今天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

  陈行止看着她,甚至还对她笑了一下,说:“嗯。”

  陈行止没问许安笙要去哪里,表情也很安静,就好像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一样。

  许安笙张口说:“你要不要跟我……”话到嘴边,却自顾自地转了个弯,说:“你要不要告诉我,今天想吃什么?红薯要不要?”

  她还是没办法邀请陈行止一块儿去。她不敢带着陈行止出现在母亲面前,她怕陈行止有压力,也怕陈行止反悔。

  陈行止依旧是淡淡地看着她,说:“要。要最甜最大的。”

  许安笙说:“……好,我让店员用蜂蜜烤,你说好不好?”

  陈行止说:“好。”

  这么寥寥几句话之后,许安笙离开了医院,去了墓园。

  或许是为了应景,今天天色灰蒙蒙的,还下着一些小雨。

  许安笙撑着黑色的雨伞到墓碑前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了一个人。

  许国强没带秘书或者保镖,独自蹲在墓碑前烧纸——他甚至还带了个可折叠的板凳,非常笨拙地蜷缩在板凳上。

  每逢忌日,许国强会在墓园里呆一整天,就站在墓碑前跟亡妻聊天。

  不同的是,往年许国强站着倾诉,今年却站不住了,要准备小板凳了。

  许国强也老了啊。看到这一幕,许安笙的脑袋里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注意到她的动静,许国强回头看了她一眼,但并没有说话。

  父女间冷漠得就像陌生人。

  许安笙沉默地烧自己带过来的纸,然后对母亲说:“妈妈,我找到了喜欢的人。虽然她得病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但我就是想跟她在一起。如果你在天有灵,同意这门亲事的话,就保佑保佑我们,让她快点好起来吧。”

  “对了,我还想给她生个孩子。你不是想看我幸福快乐地长大,然后结婚生子么?我现在很快乐,我会实现你的愿望的。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还有……”

  许安笙说了很多,期间她那顽固专横的父亲就蹲坐在半米不到的地方,一言不发地听着。

  许安笙还以为许国强会暴跳如雷,因为她知道,自己说得每句话都恰好踩在许国强的雷点上。她并非故意这么说的,只是她的确这么想,所以想叫妈妈知道。

  在她说完之后,许国强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刚刚说的,都是认真的?”

  语气甚至还很平静。

  许安笙不假思索地说:“当然。”

  许国强说:“那你为什么不敢把‘那个人’的名字告诉你妈妈?你不是让她保佑陈行止吗?你妈妈活着的时候,要舍命救她;在天上眼睁睁地看着她抢走自己女儿也就算了,还要保佑她病快点好。许安笙,我问你,有没有那么一刻,你曾感到羞愧?”

  说完之后,许国强站了起来。

  一下子就比许安笙高了。

  许安笙愣了一下,说:“你拿妈妈当借口,来管我爱谁。你不感到羞愧吗?妈妈知道你会变成这样吗?妈妈会以爱之名束缚我吗?”

  许国强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说:“你觉得呢?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否则又怎么会连陈行止的名字都不敢提?”

  许安笙无话可说,遂拂袖而去。

  “好!今天表现很棒,就先到这里吧!”表演老师说。

  季蔷停下所有动作,闭上眼睛,平复呼吸。

  今天的课程是学习如何演绎出害怕的情绪,季蔷一整天都沉浸在那种提心吊胆的惊惧氛围之中,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季蔷甜甜地朝表演老师鞠了一躬,说:“谢谢李老师!”

  李老师摆了摆手,说:“哎呀,早说了不用这么客气,我收钱办事,你好好学就行了,哈哈哈!”

  季蔷笑着说:“你是老师嘛!”

  然后走到了窗边。

  她拉开窗帘,看着外头的瓢泼大雨,愣了一下,说:“下雨了啊?”

  李老师说:“早就下了,雨声还挺大的。你应该是表演太投入了,没有听到。你带伞了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季蔷摇摇头,说:“我带伞啦,而且会有人来接我的。”

  李老师说:“那就好。”

  想到要来接自己的那个人,季蔷内心便涌现出欣喜的情绪。她正要转身去拿手机的时候,忽然发现楼底下有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塑胶雨衣,看不清脸。他(或者是她?)在公司门口来回走动,既不像躲雨,又不像等人。

  他甚至还抬起头来数楼层,数到某一层忽然停下了。

  季蔷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没有任何来由,她觉得那个人在数自己的楼层。

  季蔷连忙拉上了窗帘。

  李老师发现她状态不对,问道:“怎么了?看个雨怎么还看怕起来了?”

  季蔷犹豫了一下,说:“我觉得……有人跟踪我。”

  李老师愣了一下,走到窗边说:“我帮你看看。”

  季蔷声音有些刻意压制过后的、止不住的颤抖。她说:“下面那个穿雨衣的。李老师你看见了吗?”

  李老师狐疑地拉上窗帘,说:“没有啊。你是不是上课太投入了,产生幻觉了?”

  季蔷咬着嘴唇说:“可能是吧。”

  季蔷没有说实话。

  这种被跟踪的感觉,从前几天开始就有了。之前季蔷只是经常感受到奇怪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但从没有看见过人。

  今天她看见了。

  李老师说:“放心啦,不会有什么坏人的。就算有坏人,保安也会拦下来的。哦对了,不是有人会来接你吗?你让她早点过来呗。”

  李老师晚上有约会,季蔷早就知道了。

  季蔷笑了一下,说:“李老师,你说得对!我在教室里再待一会儿,等着她过来接我!你先去约会吧!”

  李老师略显害羞地笑了一下,然后拿着包包和外套离开了。

  空荡荡的教室,明晃晃的灯光。季蔷独自坐在其中,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

  她等了一会儿,到了岑若平常来接她的时间点。但岑若还没有出现。

  季蔷在教室里走了几圈,听着自己的脚步声越来越恐怖,于是拨通了岑若的电话。

  岑若没接,季蔷又拨了一个。

  岑若这才接起来,语气有些压抑和疲惫,说:“怎么了,蔷蔷?我还在开会,可能还得要一会儿。”

  季蔷一下子忘记了自己的事情,关心道:“他们为难你了吗?”

  岑若说:“没有,只不过还有些收尾工作。我马上就能处理完,你再等我一会儿,好吗?”

  过了一会儿,季蔷声音紧绷着,说:“……好。”

  岑若注意到她的异样,说:“怎么了?你声音怎么这么奇怪?被老师骂了吗?”

  季蔷不再压抑自己,声音颤抖起来:“岑若,我……有点害怕。你能……早点过来吗?老师下课已经走了,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岑若没有犹豫,立刻说:“好。我尽快过来。”

  季蔷说:“不不不,你还是忙完了再说吧,我没问题的。我等你。”

  说完之后,季蔷便挂断了电话。

  ……

  那头,岑若挂断电话之后,神情颇为凝重。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季蔷用那种语气说话。

  合作方说:“岑总,怎么了?家里小孩打来的电话吗?”

  他们听到了“老师”,又不太清楚岑若的个人情况,便以为是小孩。

  岑若回过神来,说:“可不是吗,小孩怕黑,给我打电话求助,我得赶紧回去。实在不好意思,这次你们先聚,下次我请你们吃饭,好不好?”

  合作方说:“岑总看起来蛮年轻的,没想到已经有小孩了哇。”

  合作方另一人有些不高兴地说:“许总没来,岑若也要早早走。先前约你去ktv你不去,说太晚了,这也就罢了。已经约定好的饭局,可不好推的吧?你们这做事情的态度……啧啧啧……”

  前一个人打圆场说:“孩子最大,孩子最大。不要这么苛责,我们下次再吃,也是一样的嘛。”

  岑若知道自己这边的确是失了礼数,只好陪着笑,又说了好些话,才让对方消气。

  解决完工作的事情之后,岑若急急忙忙地走向地下停车场。

  她掏出手机,打算给季蔷打个电话,告诉她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结果手机还没解锁,就接到了另外一个电话。

  许安笙的。

  岑若以为许安笙要问合作谈得如何了,于是接起来,正要主动汇报,许安笙语气却不太对劲。

  许安笙有些慌张,说:“岑若,你今天去医院了吗?你知道行止偷偷跑到哪里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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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9

  “别着急, 慢慢说。”

  岑若坐在没有启动的车子里, 听许安笙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我扫完墓之后就回了医院,没想到行止不见了。她离开之前说要下楼走走,护士便没有在意。到现在已经五个小时了。”

  “我已经去墓园里找过了,我妈墓碑前多了一束马蹄莲。那一定是行止带过来的……可是她人在哪里……”

  “我好后悔……早知如此,我应该叫她一起去的。我真蠢,行止怎么可能忘记我妈妈的忌日?我为什么会以为她忘记了?!”

  那可是陈行止负罪的日子啊……

  许安笙的语气充满了焦急、无助和懊恼。

  除了墓园以外, 她竟然想不出陈行止还有可能去哪里。

  岑若是第一次听到许安笙用这种语气说话——许安笙想做成什么事情,总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实现。

  可一旦涉及到陈行止, 她便一筹莫展。

  许安笙说:“我该怎么办……”

  岑若揉了揉眉心,说:“你先冷静一下, 你联系蔷蔷父母了吗?陈巧是她亲姐姐, 可能知道陈行止在哪里。说不定陈行止已经联系了她。就算依旧没有头绪,有陈家和季家帮忙, 总比你一个人做没头苍蝇要来得好。”

  许安笙稍稍安定下来,说:“我马上联络他们!”

  岑若停顿三秒, 又问:“你联系许叔叔了吗?每年这一天, 他不是都会在墓园里呆一整天吗?或许陈行止只是想扫墓,可他们在墓园里遇见了。”

  这样的两个人见面,会发生什么?

  许安笙醍醐灌顶,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许安笙咬了咬嘴唇, 说:“……谢谢你,岑若。我这就去联系姐姐和姐夫。”

  岑若敏锐地察觉到许安笙的退缩,反问:“你不问问许叔叔?”

  许安笙顿了一会儿, 说:“……他说,我对我们的感情没信心。因为我没敢在妈妈面前,提陈行止的名字。我同他不欢而散,但我知道,他说得是真的。”

  否则,也不会避开陈行止去祭拜母亲了。

  岑若便主动换了个话题,说:“蔷蔷一个人呆在公司,有点害怕,我马上去接她。你先找蔷蔷父母商量一下。我要开车,暂时不能接听电话。接到蔷蔷之后,我们再跟你联络。”

  许安笙静默下来,过了一会儿,说:“好。”

  岑若拨通了季蔷的电话,没半秒钟,季蔷就接起来了。

  季蔷说:“喂!岑若!”

  能听出了她刻意拉高了情绪。

  岑若说:“我忙完了,正要开车去接你。担心你害怕,给你打个电话。”

  季蔷稍稍松了一口气,说:“出发了就好……不对,你分神打电话,万一出事故了怎么办?还是挂掉电话吧,我在公司等你就行。”

  季蔷的声音还是很紧张,但是为了岑若的安全,她不得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