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9

  战局扩大到这程度, 盛菡殊也始料未及。

  本来如果他能为擅自窥探她的电脑道歉, 保证以后手不会再伸这么长来干预她的工作，她也可以为自己方才口不择言下的某些过激字眼道歉, 事情就此揭过, 两人恢复以往的相敬如宾，直至合同到期、自然解除。

  可现在, 关乎她能否回海城，甚至关乎她能否离婚, 她不能任由事情不明不白！

  贺燕西转过身来的一瞬, 盛菡殊是充满防备并稍微有点犯怵的，毕竟一直以来她都清楚自己并不曾完全琢磨透过他这个人，比如今天，她大跌眼镜, 万万没想到原来贺燕西误会她对他假戏真做产生感情了。

  “房间暂时不退了。你需要点时间冷静。”贺燕西的眸子很黑。

  “？？？”啊啊啊啊啊？盛菡殊脸上的懵圈应声变成特大写。所以他以为她在口是心非将反话故意气他？天呐天呐天呐！她比窦娥还冤！

  盛菡殊快步上前揪住他：“我没撒谎好不好！我真的没有喜欢你！要怎样你才会相信？！”

  贺燕西的唇抿着：“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和我做任何交谈。”

  “我现在什么状态？！怎么不适合了？”盛菡殊急红眼。

  贺燕西拂开她径自出门。

  “喂！”盛菡殊要继续追出去, 半途一跺脚，到底还是停下来了。别说！还真被他一语点醒了！现在的确不适合做任何交谈！不过问题并非出在她身上, 而分明在他身上！她都把话讲成这样了, 他居然还没当回事, 她再费尽唇舌恐怕也是白搭。

  理智拨开她的愤怒跳出来：首先必须弄清楚, 究竟是什么造成他如此根深蒂固的念头！这是症结所在！

  对！就是这样！问题不解决, 她即便自个儿回了海城日子也不会太平！

  盛菡殊立刻走回沙发翻出手机给高达利打电话。高达利天天跟在贺燕西身边，应该多少知道些什么。

  听筒里传出“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

  盛菡殊一瞥自己还撂在地上的笔记本电脑，火气又熊熊燃起来，恼得她头疼肚子也疼！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呀？！

  —

  高达利其实今天一早就出发来到影视基地静候贺燕西的通知, 在收到贺燕西推迟到晚上再接人的消息后很是一蹶不振。

  其实高达利前两天无意间听到李悦和林曼的通话，直言他的能力跟不上贺燕西如今的发展，建议林曼给贺燕西换个新助理。

  他不敢确定，这只是李悦的个人想法，还是贺燕西也有这方面的打算。近期贺燕西待他的态度，确实和过去有些不太一样。

  正苦恼着，高达利再次重新接到贺燕西的电话，要求他现在就到酒店。

  高达利火速让司机将保姆车开到酒店门口，他飞奔进去，一下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里发现贺燕西。这个酒店长期接待于附近的影视基地拍戏的明星，是以管理得比较严格，很少出现粉丝群体蜂拥围堵的情况，即便如此高达利也为贺燕西此时竟然没戴口罩而心惊，走上前的同时立刻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个新口罩递给贺燕西：“老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老板娘呢？还没下来？是不是现在就走？我上去帮你们拿行李。”

  贺燕西正在看手机，高达利的视角赫然一清二楚，屏幕上显示的分明是“函数太难不会做”那位剪刀手的微博主页，他万分吃惊。

  贺燕西没接口罩，也没回答他，只眉心紧拧抬头问：“你觉得她不喜欢我吗？”

  高达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谁不喜欢老板？”

  手机这时候又进来一通电话，瞧见来电显示是盛菡殊，高达利给贺燕西看：“老板，是老板娘。”

  贺燕西微一狭眸，示意高达利先接电话。

  高达利划过接听键，就听盛菡殊问：“你觉得我喜欢他吗？”

  “……”

  —

  啊啊啊啊啊！错了错了错了！她还是太冲动了！应该慎重斟酌话术之后再找高达利旁敲侧击的嘛！否则在高达利眼中，她和贺燕西是真夫妻，高达利当然认为她和贺燕西彼此相爱！

  果不其然，高达利给出的是一句关心：“老板娘，你和老板是不是吵架了？”

  “……”盛菡殊果断挂断电话，决定从长计议，转而寻找军师。

  —

  高达利因此反应过来贺燕西刚刚那句莫名其妙的问话所指为谁，征询贺燕西的意思：“老板，要不我上去帮你找老板娘——”

  “不用管她。让阿德把她看住了。”贺燕西起身，煞着脸，“帮我约表演老师，我现在过去。”

  —

  给孙琼琼捋顺来龙去脉的这通功夫间，盛菡殊整个人又平静了大半，并因为满园春的美味感到心情有那么一丢丢的愉悦。

  孙琼琼从她打开满园春的包装袋没多久，便怒而将视频通话改为语音通话：“大圣你存心要馋死我是不是？！”

  “不敢不敢，馋死了你，谁还能听我诉苦？”盛菡殊抱完拳反应过来，孙琼琼现在已经看不见她的任何举动。

  孙琼琼的白眼倒是仅仅通过语气也能惟妙惟肖地传递过来：“依我看你就是活该！搞什么‘人美嘴甜贤妻人设’，还馋他的身子没节制地一次次和他滚床单，不误会才怪。”

  “？？？”盛菡殊委屈得要命，“你是我的朋友还是他的朋友？怎么变成我的错了？他不也馋我的身子？我单方面的话那床单能滚成吗？！我都没误会他喜欢我，他怎么就误会上了？！”

  这话也不知戳到孙琼琼什么笑点，孙琼琼哈哈哈个没完没了，独留盛菡殊在这边无语得满头黑线，故意将吃东西的动静搞大，以膈应孙琼琼。

  孙琼琼到底没太过分，一分钟后敛了笑意：“大圣，我接下来的一段话可能有点不好听，你忍着点，记住我不是对你人身攻击，仅仅客观分析。”

  盛菡殊做了两个深呼吸，然后继续往嘴里塞食物，语音含糊：“分析吧。”

  “说贺燕西也馋你的身子吧，我还是比较认同的。虽然现如今大众审美不太流行你这种周正富态的鹅蛋脸，但贺燕西身处娱乐圈，见多了一个模子整出来的尖细轻薄相，回到家后看见你，难免觉得别有一番味道。”

  “……”盛菡殊没忍住打断，“我长得真有那么磕碜吗？只有和审美疲劳做对比我才上得了台面？”

  “不都先预警过我本意不是攻击你嘛？还让不让我分析了？”孙琼琼埋怨，“别理会贺燕西的眼光，我们大圣老漂亮了，岂是他能配上的？他也就够格来给你暖床。”

  爽到了爽到了！盛菡殊最喜欢商业互捧啦：“我们琼琼也是个清新脱俗的大美人！以一人之力拔高内娱站姐的颜值天花板！”

  “哎哟函数太太谬赞谬赞了。”孙琼琼假意谦虚，隔着电话和盛菡殊笑作一团。

  笑过之后，孙琼琼言归正传：“……从你对贺燕西平时那些针对你的恶劣行径来看，他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大男子主义，他又是个明星，身边全是捧着他的人，粉丝也天天满车满车彩虹屁地吹，久而久之他必然飘了啊，对他真实的定位就不清楚了。这倒不是贺燕西一个人的问题，明星基本都这样，聚光灯会炫晕人的眼啊——我家宸宝宝除外！他依旧是纯净善良的孩子！”

  盛菡殊早习惯了在她面前帮她一起捧边宸的臭脚：“好啦好啦知道啦~你家宸宝宝出淤泥而不染，是娱乐圈里最真实最干净的清流~”

  孙琼琼嘻嘻笑，继续指出：“所以啊，他都被那么多人捧得太拿他自己当回事，估计以为没有人会不喜欢他，你拍马屁狂魔，事事让着他。换我也怀疑你拜倒在我的魅力之下、不可自拔地爱上我。”

  “……”盛菡殊撇嘴，“讲了这么多，那你倒是帮我出个主意啊，怎么让他认清现实？”

  “你不都已经暴露你的真面目了嘛？”孙琼琼受到她的诱惑，也认不出去拆了包薯片，“那就继续保持，做真实的你自己，日子长了他就该明白了。”

  盛菡殊幽声：“你这主意出了和没出有区别吗？”

  “那不得抛砖引玉嘛。”孙琼琼嘚瑟，“听好了哈，下面才是能够速见成效的本军师真正的主意。”

  “快放快放！”盛菡殊迫不及待。

  孙琼琼：“第一，他不是认为你现在不正常？那你就先假装正常回去给他看，承认你喜欢他，承认你吃醋——”

  “怎么可能？”盛菡殊惊声，“我神经病啊？不是告诉过你，他不仅以为我喜欢他，他还很可怜我的样子，决定像救助难民一样救济我，废除合同不打算离婚了。”

  孙琼琼诧异：“是吗？这你还真没告诉过我。”

  盛菡殊也记不起来自己有没有漏讲，归咎孙琼琼：“我肯定说了！是你漏听！”

  “好，我漏听，我错了。不过也不影响。”孙琼琼把剩下的话讲完，“第二个最简单了，你把你们合约婚姻的事情直接向贺家两位长辈坦诚，你不是说两位长辈很疼你吗？那知道你和贺燕西相互不喜欢，还忍心继续捆|绑你们不成？”

  “不行！”盛菡殊立刻又反对。

  孙琼琼不用听她的解释便能猜到她的理由必然是要照顾两位长辈的感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也没其他的辙了。”

  结束语音通话，盛菡殊仰面躺进沙发里，呈现“沧桑点烟jpg.”——还是等贺燕西回来酒店，她再和他面对面，心平气和地沟通清楚！

  然而这一天盛菡殊根本没等到贺燕西再露面。

  隔天睡到自然醒起来，盛菡殊回忆自己昨天的发飙，恍然若梦。

  好在泼在电脑上的水没有流进去，往地面的那一摔也没有造成影响，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没有，昨晚等贺燕西的过程中她打发时间，继续剪视频，一切无恙。

  吃过早餐，盛菡殊给贺燕西打电话。

  —

  贺燕西今天的课程安排的是形体训练。之前他也上过，而因为《将军》是一部古装，他的角色又是需要动武的将军，对演员的体态要求愈发高。

  虽然之前林曼吓唬他，竞争者变多，导演不一定会再用他，但那天晚上的酒会结束后，casting团队很快就来找他签合作意向书，连试戏都不用。所以不出意外，角色依旧是他的。而这个“意外”，除非他主动辞演，否则不可能发生。

  他现在只想赶在围读剧本前将自己调整至最佳状态。据他了解，金兆霖也一定会参加剧本围读。

  前往训练室的路上，贺燕西翻了翻微博，神情很快变得古怪，瞥了眼高达利，问：“你对那个‘函数太难不会做’是不是做过研究？”

  高达利揣着狐疑点头：“是的老板。”

  “那我问你，”贺燕西把评论区指给高达利，“为什么这么多人喊她‘太太’？”

  高达利在他前半句时紧张得要命，生怕自己答不上来，听到后半句，他松一口气，忙不迭解答：“我妹妹告诉我，这是二次元里对创作者的普遍称呼，无论是画手、写手、剪刀手，都可以称呼‘太太’，还有‘大大’。就像我们在圈子里，不管化妆师、化妆师、摄像师还是前辈演员，也流行统一称呼‘老师’。”

  “‘太太’和‘老师’意思差得远了。”贺燕西皱眉，明显对前者特别不满，追问，“起源是什么？从哪里流行起来称呼‘太太’？”

  高达利满头大汗。

  这时候，贺燕西的手机里进来一通电话。

  因为手机正怼在他眼下，高达利清楚地看见显示着盛菡殊的名字，他笑着把手机推回去给贺燕西：“老板，老板娘一定是要给你认错、主动求和！”

  贺燕西盯着屏幕，却不做反应。

  高达利替他着急：“怎么了老板？为什么不接？”

  贺燕西不予回应，直到电话响完。

  紧接着，换成高达利的手机响，打来的人自然依旧是盛菡殊。

  贺燕西挥手示意高达利接，交待：“说我在忙。以你的身份给她出主意，如果想得到我的原谅，就背诵并默写……”略一顿挫，他转头看向车窗外，讲完，“背诵并默写‘我爱老公’一万遍。”

  “……”高达利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

  贺燕西不悦侧眸：“听不懂？”

  高达利立即回神应承：“明白了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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