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3

  果然还是不能乱讲话。她才在微信里让贺燕西小心, 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当初领cc回来前, 她打听过，都说宠物猪好养活, 不容易生病。和cc相处的这四个月下来, 也的确没有过问题，如今很难不认为是贺燕西的锅。

  待匆匆忙忙赶到宠物医院, 盛菡殊也没憋着自己的火气，质问贺燕西对cc做了什么。

  “……我已经跟医生交待过一遍, 我今天只在中午给它喂过一次食, 喂的和平常一样，是你放在架子上的专用饲料。下午它都好好的，躺在我的脚边睡觉。我只离开过十分钟，到二楼放东西, 等我下来, 就发现它拉稀、呕吐。因为不懂，我没敢随意处理, 马上裹着它来了宠物医院。”贺燕西叙述来龙去脉。

  盛菡殊依旧无法心平静气：“我给它的食物从来都是按照分量准备的, 你最近一定每天背着我又给它额外加餐。虽然它食量大, 但也不能喂太多。我忍你好几天了！你要睡觉要看剧本随便你！烦请你不要再进它的房间去烦它！”

  贺燕西提醒：“昨天晚上我们两个都没在家, 我看它的碗空了才给它放。”

  盛菡殊噎一瞬, 反驳：“它有没有的吃都与你无关！你没回来前，我和它过得好好的！”

  贺燕西煞脸：“它每次听见我的动静就不停撞门，我不开门它不罢休，你要我——”

  “那你就别再出现！”盛菡殊眉眼一厉, “你跟我争什么？你马上又要进组拍戏了不会长期在家！你和它培养了感情！它如果更喜欢你，那我怎么办？！”

  看着她乌润润的眼睛泛着红，贺燕西倏地哑口。

  他想到她母亲的离世，并闪过她母亲将她交给贺家时的嘱托。

  他意识到他低估了她带这只小香猪回家养的意义。

  贺燕西上前，抬起双臂，抱住她：“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

  盛菡殊推搡：“你只会道歉！只会道歉！道歉有什么用！”

  贺燕西不给她松：“你要我怎样都可以。怎样都可以。”

  盛菡殊挣扎：“你根本负不起责任！”

  贺燕西牢牢箍紧她：“它会没事的。它会很健康地继续陪着你，和你一起生活。”

  盛菡殊发誓她不想哭，尤其不想再当着他面哭，可她被他强行按进他的怀里时，她突然控制不住，眼睛如同开闸的水龙头。

  趴在他胸口哭哭啼啼有一会儿，盛菡殊听到有人问cc的家长在哪里，贺燕西应了声，盛菡殊迅速抬头抹了两把眼泪，跟进去房间。

  只见cc侧倒在桌子上，眼睛虽然睁着，但很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完全没了平日的活泼劲儿。

  盛菡殊急忙询问情况。

  桌子后坐着的宠物医生啪嗒啪嗒在电脑上打着字，转过头来示意盛菡殊和贺燕西看屏幕上显示的cc刚拍的片子，指着片子上cc的肚子部位，说cc是肠胃发炎，向他们了解平时给cc喂食的都是什么。

  盛菡殊表明以猪粮为主，偶尔搭配新鲜的瓜果、蔬菜，保证没有胡乱投喂。

  医生问她猪粮买的是什么牌子。

  盛菡殊翻出手机里的图片给医生看。

  “一直都是这种？最近没换过新的？”医生追问。

  “没有呀。”盛菡殊先是摇头，旋即记起来之前cc寄养在贺雪那里时，贺雪喂的是什么进口饲料，她连忙打给贺雪，再把贺雪拍的图片递给医生。

  “那没错了，从我给cc的粪便检测结果来看，是因为这第二种饲料的成份和颗粒还不适合这么小的猪崽子，它的肠胃需要花费比以往更多的时间去消化，长期挤压在肠胃里，造成磨损，引发发炎。”

  “……”盛菡殊没想到问题竟出在这里，“现在该怎么办？”

  医生带着手套的手揉cc的肚子：“放心，问题不大，吃几天药就没事了。”

  一锤定音，盛菡殊可算松一口气。

  又和医生交流了几个问题，盛菡殊用毛毯裹住cc抱起它，医生最后夸奖他们有经验，懂得将cc的粪便和呕吐物一并采集带来，省去不少宠物医院的不少功夫。

  盛菡殊心虚地代替贺燕西收下，一出去就看到贺燕西刚结算完拎着cc的药朝她走来。

  没等他走到她跟前，两个抱着狗狗的女孩截住他问是不是贺燕西——他并没有戴口罩，不知道是不是出门时没来得及，就像他此刻身上仅着一件单薄的棉t。而深色棉t的胸口部位，赫然是不久之前她的眼泪留下的痕迹。

  贺燕西迟疑地颔首。

  两个女孩登时欣喜若狂。

  接下来无疑是要贺燕西签名或者合影了吧……盛菡殊预计他得耽误一会儿，决定先到外面等他。

  然而贺燕西紧随她之后立刻就跟出来了。

  他把装药的袋子递向盛菡殊。

  盛菡殊忽然注意到，他的无名指不知何时多了枚戒指。戒指的样式眼熟得很，分明和她交给孙琼琼帮她卖的那枚相同，只不过眼前的这枚比她的更大些。

  是……是男款……

  盛菡殊盯着没动。

  贺燕西迅速换了只手，重新用装药的袋子与她交换cc。

  盛菡殊敛眸，觑他一眼，不给，瓮声瓮气：“我自己可以。”

  贺燕西这回没强求：“如果等会儿手臂酸了记得告诉我。”

  盛菡殊嘀咕：“就这点路，你是暗嘲我太没用，还是暗嘲cc太重……”

  ——这宠物医院就开在小区外面的街上，过个马路、五百多米的距离而已。

  “两个意思都没有。我只是想帮你分担。”

  贺燕西嗓音少许闷，盛菡殊甚至听出一丝被误解的委屈。

  她睨贺燕西。

  贺燕西的神色倒并未有此方面情绪的透露。

  深秋的冷风徜徉，萧瑟的落叶掉在人行道上。他行于她的外侧，一会儿瞥cc，一会儿关注马路边来往的车辆和行人，握着她的胳膊，随绿灯的亮起带她过斑马线。

  郁色皆锁进他漆黑的瞳仁。

  盛菡殊的视线不禁被他指间的戒指吸引，却直至两人回到家里，她也一句话没再出口。

  盛菡殊抱cc回房间。

  贺燕西没一会儿就端来装好猪粮的cc的饭碗，问她确认这份量行不行，明显是记下了她的话。

  盛菡殊点点头。

  贺燕西这才送到cc嘴边。

  医生说cc可以正常进食，而cc的晚饭还没吃，方才它在医院打了一针，现在正好搭配它的晚饭喂它吃药。药就混在猪粮里。

  cc吃起东西才终于恢复平日里的八成活力，不再像还在医院里完全软脚猪。

  “慢点，慢点吃，没人和你抢。”盛菡殊嗔怪。它吃东西总是狼吞虎咽，而且发出呼噜噜声，细细的小尾巴不自觉地摇晃。

  也因此，每每看它吃东西，盛菡殊很容易被带起食欲。

  cc压根没听进她的话，声更响，尾巴摇晃的弧度也更大。

  盛菡殊瞧着满心欢喜，未再规劝，时不时伸手帮它将溢出到地毯上的谷物捡回它的碗里。

  一时间屋里静悄悄，只有cc呼噜噜的动静。

  盛菡殊蹲着身，注视着cc，眼角余光则定着始终站在一旁的贺燕西的那双脚，出神。

  须臾，cc清空了碗，主动去找水喝，没走两步它的仿若穿了高跟鞋的猪蹄子就不小心滑了一下。

  贺燕西的反应比盛菡殊快，弯身就地捞起了它。他抱着cc要带它到宠物水壶前，迈出一步，他又回头，把cc还到盛菡殊手里：“……还是你来吧。”

  盛菡殊掀一下眼皮，掠过他手上的戒指，再与他的目光迅速一触，闷不吭声错开，起身亲自给它喂水喝。

  在cc喝得差不多时，她腾出一只手指了指挂在架子上的毛巾。

  贺燕西会意，帮她拿过来。

  盛菡殊接过，给cc擦干净嘴，然后把cc放回婴儿床，她再去拧泡过热水的湿毛巾，擦拭cc的身体，没等擦完cc就躺着呼呼大睡。

  盛菡殊最后抹一遍它的小猪蹄子，为它盖上被子，和贺燕西偕同离开房间。

  “需不需要我帮你把婴儿床搬上二楼的卧室？”贺燕西主动请缨。

  其实当初如果不是考虑到贺燕西，盛菡殊的确有过类似的念头，省得她每次想要cc一起睡都得手动带它上楼。不过如今盛菡殊早已习惯，不认为需要改变。

  反倒是贺燕西……他的热心让盛菡殊没忍住问：“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它？”

  她憋心里好久了。那会儿他不是强迫她给cc改名字，不改就赶出去——噢，这一点或许和他误会cc是“西西”有关。反正过去他和cc相看两厌是事实，最近他却偏要和cc成天泡在一起。她又没办法为了避开他再带cc去照相馆……

  盛菡殊建议：“你要是也想养，我可以介绍宠物店给你。”

  贺燕西拒绝：“不用，我没有想养。”

  “那你——”

  “你一点也看不出来吗？”贺燕西眼睛沉黑沉黑的，“我不是要和你争它，我是嫉妒它，嫉妒它可以被你搂着睡，嫉妒它可以被你投喂，嫉妒它可以讨你的欢心，嫉妒它拥有你的疼爱。我不仅不如它，我还要从它身上找你的味道。我和它套近乎，不是我喜欢它，是因为你喜欢它，我打了它的主意，想曲线救国。”

  盛菡殊的脸一寸寸发烫。

  贺燕西道歉：“对不起，让你误会了。对不起，我没帮你照顾好它。”

  脸上的烫仿若蔓延进眼睛，盛菡殊捂住热热的眼眶，明知现在真相大白并非他的失误，她还是怪责他：“是，就是你没照顾好它。是你的错。你知道我接到电话赶去宠物医院的路上有多害怕吗？”

  下一秒她的手背便覆上来贺燕西的掌心。他的轻嘲挟裹他的气息喷来她的额头：“我怎么会不知道？发现它又拉又吐的时候，我很害怕，跟世界末日一样。我一直在想，但凡它有个三长两短，我是不是彻底被你判了死刑。”

  盛菡殊想说他撒谎，在电话里她根本听不出他害怕，到医院里见上面，他不是还有精力为他自己辩解、差点和她吵起来？可她的嗓子哽住了，眼泪不住由她的指缝泻出。

  等她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想说的已不是原来的话：“……你不知道，你就是不知道我有多害怕。那天晚上我还在外面和同学庆祝论文答辩结束，也是突然接到电话赶去医院，我妈平时明明好端端一个人，医生却告诉我她活不了多久了。”

  盛菡殊抽泣不止：“我从小和我爸不亲，我没怪过他。真的，没有，我知道不是他的错，很多人都没办法平衡工作和家庭，鱼和熊掌无法兼得，他心里也难受，我明白。他现在也和杨阿姨过得很好，有朗文可以弥补他曾经没有享受到的陪孩子成长的快乐。而我本来应该还有我妈妈的，我有我妈也够了。一直以来都是我和我妈两个人相互陪伴，我很满足。可为什么她突然生病……”

  眼泪糊得她看不清楚面前的脸，她只知道她捂在眼睛上的手被拿开了，头顶的灯光一开始刺得她眼睛疼，不过高大的影子很快帮她挡住。

  “现在你的身边有我妈，有外公——”

  “不一样……不一样的……”盛菡殊轻轻摇头，“我还要和你一起骗他们……他们以后会很难过……”

  “对不起，不骗了，以后都不骗了。”贺燕西的嗓音抖落着温柔，陌生得盛菡殊怀疑究竟是不是贺燕西。

  带着薄茧的指腹擦拭掉妨碍她视线的水珠子，逐渐清晰的贺燕西的面庞向她证实了的确是贺燕西。

  “还有我和cc，cc会陪着你，我会在你身边，一直在你身边。”

  “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盛菡殊吸了吸鼻子，低垂眼帘，眨一下眼睫，眼泪又砸到地上，喃喃，“我有cc就够了……”

  “是我需要你。很需要你。我离不开你。”贺燕西捧住她的脸，两肩松垮，嗓子则明显是发紧的，“我很幸运能和你组建我们两个人的这个小家庭，不想就这么不了了之。我想和你成为彼此的依靠，想让你不会再感到孤单，想让你不会再有害怕的时候，想让你永远保持开心的笑容，想让你幸福。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是低柔，跟哄孩子似的。

  而他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有温度的生命，令人深信不疑。

  作者：啾啾，日常求爪印，今天还是没写完，明天肯定是正文完结啦。2500评论的加更等番外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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