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9-2
作者:弄泥沙      更新:2023-07-31 04:13      字数:2427
  元宵不久后, 学校就开学了, 唐蜜今年带大一下学期的课。

  一大早就来到教室,熟悉的面孔, 熟悉的同学, 熟悉的调侃。

  “老师好久不久你又变美了。”

  “瞎说。我明明又老了!”

  “真的变美了!”白少宁说。

  “老师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满月酒?”

  “你们这群饭桶!老师连喜酒都不愿意请你们吃,你们还妄想有满月酒?”

  唐蜜一笑置之, 翻开新一学期的讲义。“同学们,作业写了没有?”

  “有~~”

  课代表适时的递上了一叠作业。

  唐蜜抽出几份阅读, 迅速浏览的间隙, 课堂ppt已经换了新学期新课程的序章,是上个学期末留给大家的问题——由genovese著名案例中引申,当一个人身处险境的时候,旁观者该不该出手相救?是否判定冷漠者有罪?

  “学号47, 认为旁观者在法律层面上无罪。”唐蜜摘读了他的作业。“并引申了(旁观者效应)的定义:既然别人也看到了, 那肯定有人会采取行动的,我就没有必要采取行动了。”唐蜜放下他的作业后说:“因此你认为旁观者也是无辜者。”

  “但是无辜者与施暴者共同制造了一起人间悲剧。”唐蜜说。

  唐蜜将作业放至一旁, 按了下电脑鼠标, ppt换上了《人类行为与社会环境》的字幕, 再按一下, 缓缓揭开了下一幕。

  “在这个课程里, 我们将会学习到,人作为一种社会性动物,思维远比我们自己想象得更保守,更多时候, 决定人类行为的不是我们的思维,而是社会情境。”

  “人在一个特定的社会情境中会有各种各样不同的选择。”唐蜜说,“希望学了这个课程后,你们会更明确的对这个问题进行判定,以及如何在同等情境中做出选择。”

  下课了,唐蜜走下长长的教学楼阶梯。

  学校的园丁正在给校道旁的九里香修剪枝叶,远远的,唐蜜闻到了沁甜的香。

  白少宁追上了她,往她书本上放了一个红色的大大红包。

  “老师,这个是你的压岁钱!”

  “我不要。”唐蜜吓个不轻,有二十年没人给过她压岁钱了吧?赶紧还回去。

  “为什么不要?”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可以收你的红包?”

  “老师你一点都不大岁数。”白少宁诚心诚意的说:“一定没有人给唐老师发红包吧?所以我一定得给你发,这是个好意头,代表新年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唐蜜被他逗笑,“那我还是不要。”她固执的要把红包还给他。

  白少宁假意收回去,趁她不注意,又放她书本上,一转眼以短跑冲刺的速度跑前头了。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徐锋站在九里香花圃旁,看着她。

  唐蜜快步跑去,“徐锋哥,你怎么来了?”这是他第一次进学校里等她,以往他只到学校门口。

  “谁啊?”他答非所问,望着的方向是白少宁逃跑的方向。

  “啊?你说他啊?”

  “哪个他?”

  “我的学生。”

  徐锋看到那红包,眼神疑惑:“这是什么?谁给你的?”

  “他…我学生,我要还给他的,可是他跑了。”

  “呵。”

  他抿着薄唇,眉头紧锁,黑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裤,黑色的西服,一身都是黑的。

  连脸也是黑的。

  唐蜜这样想着,要不是长得帅,早就被人揍一顿了。

  她也“呵”了一声。和他带着轻讽的语气是不同的,她是带着笑意的,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里都是碎星子,会闪烁的。如果他抬眼看她一眼的话,一定会看到自己对他掩藏不住的爱。

  可是他也不看。嗤一声冷笑,就别过头,也不知道谁得罪了他。

  大概是自己吧,唐蜜这样想。

  她垂下了眼睛,徐锋哥上次已经在树下和她讲得很清楚了。

  他不喜欢她。

  好的,她必须接受这个现实。

  “徐锋哥,你来干什么?”她连语气都克制得平淡了三分。

  他收回目光,看她一眼身上的衣服,她今天穿着果绿色的学院风牛角扣外套,春天还没到,她倒是穿得很是春色盎然。顿时就打消了刚才来找她的来意,何必强求呢?

  “我来看看你。”

  “嗯。”唐蜜垂着眼睛。

  “等会有时间吗?”

  唐蜜说:“一会儿还有一节选修课要上……”

  “你很忙?”

  “嗯。”

  “没事。”徐锋手往裤袋里一插,“我先走了。”

  “哥哥再见。”

  她站在原地,看他走去开停靠在圆形花坛的车。抬手挥了挥又有些迟疑的落下,转身往宿舍走。

  徐锋摁了车锁,打开车门,看到她走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的衣服,她没有什么特别的,走在人群里,完全泯灭在众人里,但是他已经具备了一眼认出她的能力。

  隔几天。

  学校的栀子花突然开了,压在树枝上,好远的地方都能闻到干净的清香。

  她开车去殡仪馆,不费多少力气,便问到了陈女士的安葬地点,带一束白色的栀子花去看望她。

  她总是记得陈女士喜欢栀子花,小时候家里种了一盆,她说:蜜蜜,栀子花好看吗?真好看啊。

  那时的她尚不分辨美丑,但凡妈妈说好看,她便说好看。

  长大以后她看多了艳玫瑰绿芭蕉,还是独爱白色清冽的栀子花,也不是为了怀念她。她想,人只是在幼儿时期培养的喜好会很难抛却罢了。

  她带着墨镜,送了一束花,墓地安静肃穆,鸟飞得低低的。

  “我来看你,只是顺路来看看。”她说,“我还是不能释怀,原谅,哪怕你死了。”

  “但是徐锋哥说得对,我必须忘了过去,才能面对未来。”

  “虽然忘不了,但可以尝试告别。”

  “所以这是我来的原因。”

  “不是因为我原谅了你。”

  “再见。”

  往来时的路走回,她抬头看到蓝色的天空,像她今天的衣服颜色,突听到身后仿佛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像从前,蜜蜜,蜜蜜。

  她没有回头,没有觉得悲伤,也没有落泪,她和想象中一般铁石心肠。

  身后是不是有双眼睛在看她,她不清楚,唯独明白,此后不应再有阴暗的人生,深夜里不应再有孤魂野鬼叨扰,她想一直朝着有光的方向走。

  她迫不及待的期待春天到来。

  作者:每天都努力想日更~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