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一上午, 午餐时间，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去到了公司附近的餐厅。

  清新雅致的江南菜馆, 几缕珠帘隔断分隔开每间包厢, 宋衍接过了厚重的菜牌, 低头点菜，伊棠手机震动, 接到了一通电话。

  “哎，小棠棠, 我今天过生日, 你这家伙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啊？”电话那端是李慕，嗓音沙哑, 清咳了几声。

  说话间, 他眯着眼起身喝了一口水，随意地挠了挠鸡窝头, 一脸的困意, 明显是刚刚睡醒。

  他老人家今年正赶上本命年，太岁当头坐，他知道伊棠现在正处于新婚期，跟宋衍甜得发腻, 但她哪怕是给他打个电话, 说一句生日快乐也好啊。怎么，有了老公就不要朋友了，亏他还顶着颂颂干爹的名分呢。

  伊棠乍舌，连忙捧着手机道歉。

  她记得的, 李慕是nba芝加哥公牛队的球迷，她之前还特意在网上拍了限量版的运动服，打算当做生日礼物。只不过……前段时间宋衍在她家里留宿，没衣服穿，她就把李慕的生日礼物送给宋衍了……

  “李慕，抱歉啊，生日快乐。你的生日礼物我会补上的。你现在人在哪儿，我先给你订个蛋糕好不好？”

  伊棠真的这两天都没得出空来，一下子就给忙忘了。

  两个人是十多年的好朋友，他生日她每年真的都记得很清楚的。今年真的对不住了，就当是她见色忘义、她厚此薄彼了好不好。

  “得得得，我在外地出差呢，新书签售会。”

  让她给他订蛋糕，等他回到绥城的时候，估计蛋糕也都快坏了吧。“行了，我也没别的事，你忘了就忘了吧，废话也不多说，明年一起补吧。”说完，李慕打了个绵长的哈欠，伊棠跟他闲聊了几句，他推脱着说困了，改天再聊。

  伊棠应声，犹豫了一瞬，“那你一个人在那边注意安全。”

  “嗯。你也好好照顾自己吧。”

  “好。”

  “挂了。”

  “嗯。”

  李慕说话做事一向利落果断，电话被对方挂断，伊棠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眼睫微微地霎动。

  包厢里异常的安静。

  “谁？”

  宋衍随手翻着菜牌，说话间，随意地瞥了伊棠一眼。

  伊棠回过神，抽出桌上的湿纸巾擦了擦手，淡淡地答道，“李慕。”宋衍之前也见过两回。

  空气里有人下意识地皱眉。

  宋衍嘲讽地扯了一下嘴角。

  又是他？

  抬头，宋衍将手里的菜牌递回了服务生的手里。点菜完毕，服务生很有眼色，利落地退出去了。

  包厢里就剩两个人，宋衍盯着伊棠，女人低头不语，静静地看着手机的屏幕。忽地，他哂笑一声，他记得他之前很清楚地跟伊棠说过——朋友也好，同学也罢，以后有他，让他们能避着点就避着点。

  “伊棠，你结婚了。”

  他是不是该强调一下。

  当着他的面，她给他摆出一副正在惦记着别的男人的表情，于情于理，不大合适吧。

  伊棠微微一怔，倏然抬头看他，宋衍一脸的不豫，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在想什么，你怎么知道？”

  说着，宋衍猛地站起，他越过桌子，紧紧地握住了伊棠的手腕。

  男人的手掌有点冰，五根手指用力，骨节微突着泛白。

  窗外天阴，仿佛是要下雪，柔和的光线映照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光影分割，虚实参半。

  难得能从他这张脸上看出一点情感的变化。伊棠莞尔，微微地抿唇。其实宋衍说的没错，大多数时候，她猜不透宋衍的心思，但他眉宇间这种紧张又故作不屑的神情，明显就是在吃醋嘛……

  “你听不听我解释啊……”

  “你说啊。”

  宋衍嗤了一道，坐了下去。一根拇指用力地按压着其余几根手指的骨节，眼神淡漠，嘴上说着不生气，但心里面实则怒火直烧。

  嘁，伊棠扬唇，起身，坐到了宋衍的身边。她一瞬不瞬，仰头看着男人的下颌，缓缓，将额头靠在了宋衍的肩膀上。

  男人宽厚的肩膀仿佛一座安稳的靠山，结实、温热，能带给她一种最切实的安全感。

  既然都结婚了，她也没什么好瞒他的了，舒眉，伊棠将她和李慕的过往向宋衍全盘托出。

  没有那么多精彩，也没有太多不平凡的桥段，其实就是两个好朋友之间的相互陪伴和帮助，平平淡淡，琐碎的日常，从小学的交集一直到青年时期彼此间的诸多照顾，连带着李慕的性取向，伊棠全都说了。最重要的是李慕今天过生日，她把他的生日礼物给了宋衍，还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是后补上的。

  李慕不会喜欢她的，如果能成，她和他早就成了……

  所以宋衍不用吃醋，也不用担心，李慕于她而言，更像是一种哥哥的存在。

  伸手，伊棠紧紧地抱住了宋衍的窄腰，她轻吻着他的下颌，“我只是有点感慨，我以前的生活很按部就班，什么东西都能计划得很有条理，可是认识你之后，我好像越来越笨，经常丢三落四，脑子里似乎就只剩下你了……”

  别人不知道，但她心里最清楚，她的变化，一天一天过去，感觉比颂颂的成长还要快。

  事业、朋友、家人。貌似一切都可以退居次位。但唯独宋衍，她天天挂念着，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回想……

  最简单的道理，她可以放心得让林阿姨在家照顾颂颂，却放心不下让宋衍一个人在公司里忙忙碌碌。实话说，爱情这个东西，伊棠以前是不大相信的，她甚至觉得一辈子不认识男人，一辈子不结婚也没什么不好……

  但最近，她有点怕了。

  她会想很多，夜里睡得也不大安稳。她现在离不开他，她也不想让他离开她。

  挑眉，宋衍了然于心。抬手，他捏起了伊棠的下巴，“赖我？”

  伊棠快速地摇头，“不赖你。”

  “那赖谁？”他扬唇问道。

  “赖我啊……”伊棠悻悻地回道。她抱紧了宋衍，往他的怀抱深处蹭了蹭，“我自己喜欢上了你，谁都拦不住，可万一以后你想要跟我离婚，那我是真的会落得很惨很惨……”

  感情是双方的，一旦一方放了手，那另一方无论如何挽回，恐怕也已经是无济于事。

  闭眼，宋衍忍不住骂了一句。

  “你他妈总觉得我会抛弃你。”

  就他们两个目前的关系来看，明明是他更喜欢她一点对吧？

  “对啊，我就是一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伊棠也不否认，她自己心里也清楚。人都是有缺点的嘛。“我从小到大，没有父母，是我哥一直在照顾我。我身边始终缺乏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所以让我没有办法轻易地去相信一个人。”

  同样的环境，换做他试试。他肯定也会像她一样，整日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沉默。

  宋衍敛眉，将视线挪向窗外。

  悬置在高空中半透明的餐厅，落地窗里倒映着女人温柔的眉眼。这么久以来的相处，他知道伊棠是个什么性格——戒备心弱，却又极度地缺乏安全感。

  每个人的存在都是一种矛盾体。只不过同样的优缺点放在一个你在乎的人身上，那么这项特质就会在无形之中被无限地放大。

  “聊聊你哥的事儿吧。”

  伊棠眨眼，“聊什么？”

  “比如你们小时候的相处，他怎么照顾你，你又怎么照顾他。”说话间，他拢了一下粗硬的短发，抱着伊棠的肩膀，将下巴搭在了伊棠的头顶。

  宋衍摆明了是想转移话题，改善一下气氛。

  伊棠耸肩，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是很正常的兄妹关系呗。”有打有闹，有哭有笑，小时候不懂事，她还往他哥的嘴里丢过沙子呢。“当然跟你和宋筱不一样。”

  他们两兄妹的相处方式应该是属于很奇葩的种类。互相算计，奇招算尽，聪明人与聪明人的博弈，一枝独秀，无与伦比。

  “嘁。”

  宋衍勾唇，他低头看她。

  伊棠恰好也抬头，两个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其实我最近偶尔会想，有这么一个妹妹也算不错，最起码工作无聊，还能找点乐子。”

  “嗯，有道理。”

  伊棠笑着点头，回忆着这两天与宋筱的接触，她眉眼弯弯，发自内心地笑了。

  “你说如果我是你妹妹，那我应该会很惨吧。”凭宋衍的手段，她八成会被他玩死。

  “怎么会呢，如果我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妹妹，那我一定会很宠你的。”

  “怎么宠啊？”

  “不能说啊。”

  呦，还保密。伊棠不甘心似的，抱着宋衍的脖子，撒娇似的晃了晃。“说嘛，说来听听。”

  气氛融洽，宋衍微顿，片刻，他将薄唇贴到了伊棠的耳边。

  小女人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一脸的期待。

  摇头，他揉了揉伊棠的头顶。真的说不得。

  “说了就违反伦理纲常了。”

  伊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宋衍：等什么时候亲兄妹能合法结婚了我再告诉你。

  伊棠：……

  感谢读者“seriousalien”,灌溉营养液 +1 2017-09-09 01:27: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