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戏终
作者:绝星落      更新:2023-07-31 05:58      字数:6857
  审问室之中,一片沉默。

  布特恩注视着这个当了他数年的妻子的男人,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打湿了衣衫。

  一场销魂蝴蝶梦,终有梦醒魂断时。

  也许一开始,就错了。

  他闭上眼,不去听情报人员的质问,那每一句,都化为利刃,狠狠割在他的心上。他也在问自己,为什么。

  真奇怪啊,我为什么会不知道呢?

  我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刻意装作不知道?

  我的妻子欺骗了我。

  他不是我的妻子。

  我的孩子欺骗了我。

  他也不是我的孩子。

  那我大概,就是一个笑话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也许,也许,是在那个时候,在我深深迷恋着蝴蝶夫人的时候……我就已经……不由自主地……

  选择了我的命运。

  顾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对夫妻,现在才真正的坦诚相见了。他断续地回答着那些问题,语气十分平静,神情冷漠的似乎没有一丝动摇,如同,他不是在面对一场能审判他性命的审问一样。

  几位情报人员神情复杂地互相看了看,最后,其中一位问:“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是怎样,在这十八年里,伪装成一个女人?骗过了所有人?

  顾阳微微地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像是一抹光,含着不为人知,却又确实震撼的信仰,许安把镜头钉死了他的脸,拍摄着他脸上的每一丝弧度。

  他的眼神,幽深黑暗,却能在中央燃起一束光,那是指引着他的方向,他人生信仰的光。

  “我……编织了一个梦境。”

  从时佩璞学习京剧,反串旦角的第一天起,他的老师就告诉他,你要学会谎言,学会诱惑,为什么最出众的旦角演员都是男人,因为只有男人才知道如何扮演男人渴望的女人,如何去诱惑另一个男人。

  他是男人,也是女人,他的心里住着另一个她,她编织了梦境,完美地欺骗了他人,她是甜美忠贞,又至死不渝的。他却是冷漠而坚定,容不下个人私情的。

  “我让他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东西,就这么简单。”

  爱情,就这么简单。

  他在满室寂静之中,对着神色复杂的众人,露出了一个平静而奇特的笑容,那个笑容,深深落在在场每一个人心中,烙下烙印。

  那些明明可以碰触却独独没有碰触的遮羞布,是不敢还是不愿,是一开始就猜到了结局,想要把这段谎言铸就的虚幻生活维持的再久一些,还是已经无所谓如何,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下场了呢?

  时佩璞有没有爱过布尔西科?

  布尔西科有没有爱过时佩璞?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他们本人知道。

  庭审结束了,他们被关进了暂时的看守室,两个人相对沉默地坐着,没有说一句话。

  惨白的灯光下,他们的脸被照得一清二楚。

  布特恩默然看着对面的人,他,身姿挺拔,五官硬朗,他,双肩宽阔,腰腹有力。他的神情冷漠锋利,脸上的线条如一把最利的刀,他那双幽深的眼眸里掩藏的,是为他所不知道的事。

  这是个男人。

  如果将他放在外面,大概能吸引到很多女子的爱慕吧,可这样的一个男人,竟然会在他面前装作是小鸟依人的女人,装作怀了他的孩子,更可笑的是,他全部都相信了。

  这不够可笑吗?

  这不够可怜吗?

  这里的温度很低,像要把人的身体都冻结住。顾阳抬起眼睛,用那冰冷的长河一般的目光,看着这个他曾经爱过,曾经哀求过的恋人。

  他忽然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看着我?”

  他的声音,在脱离了伪装之后,是彻彻底底低沉的男音。布特恩饶是有了心理准备,也被激得浑身一晃,他干涩着喉咙,说:“我为什么要看你……”

  顾阳发出低低的笑声,他的目光忽明忽暗,他说:“你看清了我的伪装吗?”

  “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你还爱我吗?”

  “闭嘴!”布特恩不知道为什么,激烈地反抗起来,他像是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脸色青紫,不断地重复道:“闭嘴!闭嘴!”

  “为什么要让我闭嘴呢?”顾阳问:“我做错了什么吗?你为什么,不看一看真正的我呢?”

  他微微笑了一下,轻轻抬起眼睛,解开了裤子的拉链,露出了独独属于男性的,那个凸起,那像是一把剑,刺穿了布尔西科的心脏,那样明显,明明那样明显,他却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移到对方的身体上,那是一具强健的躯体,他有着男性特有的弧度,在之前,在一次次的欢好中,他为什么不知道呢?时佩璞和他讲,那是东方女子特有的含蓄,她们得在黑暗里,在看不见人的情况下,才愿意和对方欢好,他那样说了,他就那样信了。

  他为什么会信呢?

  顾阳扯了一下嘴角,他盯着失魂落魄的布特恩,笑着说:“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你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布特恩回过神来,反复地摇着头,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我的蝴蝶……”

  “是啊,你的蝴蝶是个男性。”顾阳说,声音冷漠而放肆:“不相信?不高兴?啊哈,为什么要这个样子呢?布尔西科,你爱的从来不是我,你爱的,是西方男人对忠贞的东方女人的轻蔑的想象,只要换了个性别,你们男人就无所适从。你想要的,是蝴蝶夫人,是那一只,永远地顺从着你的意志,你放弃她,她就会再也活不下去,毫不犹豫地死去的脆弱蝴蝶。她的一切都依附着你,就像弱小的国家依附着列强,任他们蹂躏,践踏。”

  他靠近一步,逼得布特恩连连后退,他的脸上又露出了奇异的悲伤的神情,那是一朵已经凋零的花,没有什么拯救的余地。

  “但是我……我爱着你,你爱着我营造出来的幻像,我却爱着你这个人,我在遇到你之前,从来没有想象过,有人能这样吸引我,让我心甘情愿地为他去死……”

  “我在很多个瞬间,想要对你坦白一切,想要把我的全部都交给你,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我都不愿意对你有任何隐瞒,可是……”

  他的眼睛骤然闭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地松开,那眼瞳中幽幽燃烧的光与火焰,点亮了许安的镜头。

  “可是我……更爱我的国家。”

  “我是……这个国家的人。”

  “我必须……保护它……”

  布尔西科,为了他幻想出来的,狂热爱着的蝴蝶夫人,背叛了自己的祖国,为敌国送去重要的情报。时佩璞男扮女装,甘愿雌伏在同性身下,却在关键时刻转手把情报交给国家,帮助祖国赢得战争的胜利。他们到底谁是深情,谁是无情,又哪里是局外人一言两语能够说清。

  时佩璞的一切属于布尔西科,除了他的国籍。

  布尔西科愿意为他叛国,却接受不了他是个男人的身份,他所爱的,依然是幻想中的蝴蝶夫人,是西方男人渴求的东方女人。他们觉得,那种女人一出生就被调教成一个懂得取悦男人的尤物,忠贞又痴情,这就是她们存在的全部意义。就好像弱小的国家,注定成为强国的玩物。

  时佩璞从对方逼问他是男是女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这场感情是不对等的,他爱的是对方整个人,对方爱的,是他营造的幻影,他伪装了十八年,对方就被骗了十八年。

  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知道?到底是猜不到,还是不想猜?

  掩盖真相的白纸已经岌岌可危,却依然没有人愿意撕破它,真相太赤裸裸,谁都不敢去承受。

  可是,谎言终究有被暴露的那一天。

  顾阳注视着布特恩,他的神情逐渐变为虔诚,他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真正的梦境。

  他说:“可就算我……我是个男人,我对你,也是全心全意,我只是想问一问你,你对我说过你爱我,是真的还是假的,哪怕只有一点……一点点也好……”

  你有没有爱过,戏服之下,那个真实的,不是女人的,不像蝴蝶夫人那样的,身为男性的我,我真实的一面,你愿不愿意接触。

  他的声音,嘶哑的几乎要碎掉,能问出这样卑微的话,简直是耗尽了他全身上下所有的勇气,他完全是捧着心,到对方面前了。这一刻的他,不是绝代名伶,不是传奇间谍,甚至连z国人都不是,他只是一个,渴望着爱人的爱的……可悲的灵魂。

  “……”布特恩茫然地看着顾阳,他的表情一片空白,他说:“你骗了我……这么久,你从来没有,没有和我说过,你是男人,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女人,是我爱的,蝴蝶夫人那样的女人……可你……”

  “你为什么,不能骗我骗到最后呢?”

  你为什么,要把赤裸裸的真相展示给我看呢?

  让我知道,我爱的女人是不存在的,他是一个恶心的……伪装了这么久的……男人。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告诉我,我爱的,是一个不存在的东西。

  顾阳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有一缕碎发落在了他的耳边,他失声而笑,越笑越大声,最后整个人都倒在地上,笑的涕泗横流。

  我,是薄情寡恩无心人。

  我是个戏子,我本来就不应该有情有义,我是个间谍,我怎么能动情动义。我现在尝到的苦痛,都是我自己作的孽,我骗一个人,怎么就不能骗到最后。

  为什么,我为什么非要问问有没有一腔真情,有没有一丝爱意,凭什么,我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他,我区区一个下贱胚子,怎么有资格问人家有没有动真感情。

  我就动了真感情?我不也是在骗他吗?骗来骗去,谁又伤害了谁?我是自愿男扮女装,自愿为国奉献,自愿和他在一起。那为什么到最后,国不国,家不家,什么都错了?

  还是我,一开始就错了?

  他跌跌撞撞地挣扎着离开,姿态极其难看,完全没有一点名伶的风度和魅力。可那种剧烈的悲痛和冲击力,让许安都说不出话。

  他,好像一条狗啊。

  顾阳倒在地上,失声而笑,他用一只手拼命地捂着脸,泪水却从指缝中不断地流下来,他整个人,整具身体都在不断的颤抖,现场陷入了沉默,那种绝对的,铺天盖地袭来的绝望和悲伤……被毫不留情,直接摧毁的希望。在那具戏服打造的华美外壳被强行剥下之后,他露出了里面遍体鳞伤的,苍白虚弱的身躯。

  时佩璞在遇到布尔西科,被国家分配任务,决意男扮女装以身体做诱饵的那一年,只有二十六岁。

  在他加入组织,立志报国的那一年,只有十七岁。

  而如今,他四十四岁,一无所有,老无所依。在过去的十八年中,他远离祖国,孤身一人来到这陌生的土地。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和爱意,编织了一个动人的谎言,骗住了布尔西科,也骗到了他自己。他问他自己,他是时先生,还是时小姐?如今,已经没人说得清了。

  时光的车轮是如此的无情,把一段青春,一段记忆,都碾成了碎片。

  时间又过了很久。

  在f国的监狱里,一个男人,一个西方男人,坐在一面已经出现了裂痕的镜子前。他的身体瘦削,衣衫褴褛,然而当他看着镜子时,他看到的,却是一个白面红唇,身着华美和服的日本女人,那个女人带着怜悯而包容的笑容,平静地注视着他。

  他知道,她是谁。

  监狱里的广播,在播报着一些时事新闻,播音员操着浓厚的法式口音,说:“z国外交部表示……全是子虚乌有,近日,他们已经将京剧表演艺术家……时佩璞先生,接回了国……”

  那个男人,在听到这段播报的时候,身体开始颤抖了起来,他对着破裂的镜子凝视许久,忽然发出了一声嘶哑的笑声,然后摇摇摆摆,像个真正的日本女人一样,对着不存在的存在,优雅地鞠了一躬。

  镜子里的那位女子,那位自刎而死,可悲可泣的蝴蝶夫人乔乔桑,也站了起来,鞠了一躬,他看着天穹,如在发表最伟大的演说一般,从容地说:“你好,蝴蝶。”

  与此同时,远在东方的一间剧院。顾阳面无表情地坐在梳妆台前,拿起胭脂,按在脸上,镜子里照出他完美的妆容,那是戏子该有的装扮,他眼角桃红浓郁,眼线上挑,满头珠翠冰冰凉凉,助理为他穿上华衣,恭敬地说:“欢迎您回来。”

  顾阳恍若未闻,径直朝前台走去,越是走近,越能看见门缝里透出来的光影。上一次,他是从台前走到幕后,这一次,他是从黑暗走向光明。

  那光,太耀眼了,简直要把他整个人都融化掉,他习惯了在黑暗中生活,又怎么能再一次暴露在光明之下。

  他走上舞台,台下座无虚席,满场寂静。顾阳动了动嘴角,忽然抬袖捂面,吚吚呀呀地唱:“小女名祝英台……小女扮男装入书院……教世人知粉红不让须眉……”

  在另一边,那个监狱里的西方男子,在从容不迫地进行他的表演。

  他清了清嗓子,发出了一声低鸣。

  那是《蝴蝶夫人》最经典的最后一段。

  那个唱段,从男人浑厚有力的嗓音里发出来,竟然是如此的疯狂和可怕,他低低哼唱着这一段,反反复复,断断续续,那段旋律,不知何时,已经被他铭记于心,刻在了灵魂里。

  蝴蝶夫人乔乔桑,是一个奇特的女人,她一方面爱着她的丈夫,卑微到了极致,一方面在知道丈夫变心之后,又毫不犹豫地拔出匕首自刎,完全没有一丝犹豫。可是人们通常看到的,只是她痴情的一面,却看不到,她绝情的一面。

  爱情和疯狂,只有一线之隔,布特恩曾经以为,那个故事,只是讲一个痴情的东方女子,爱上了一个薄情的西方男子,可现在,时隔多年之后,他终于懂了,他当年所看到的,只是最浅显的表面。

  这部歌剧,不是在歌颂可悲可泣的伟大爱情,而是在告诉人们,爱情的末路。

  他的脑海中,又出现了那张独特的东方面孔,雌雄莫辨,独一无二。

  他想了起来,很多时光,很多故事。

  我爱的是谁?我爱的,不过是一个幻梦罢了。

  他摆弄着衣衫,唱着那首歌剧,他一直以为,他最喜欢看时佩璞的表演,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最想要的演员,是他自己。

  “我以为我爱的是她。”

  “他以为我不爱他。”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爱的是谁,直到今天,我终于醒悟,从多年前的那一天起,在我听到那出剧目的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了她。啊,我爱她,尽管她,是一个谎言,被一个男人编织出来……欺骗了我……”

  “可那又怎么样呢?”

  那又怎么样呢?

  蝴蝶,蝴蝶,蝴蝶,一只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包围了他,捕获了他,他,才是这个幻象的本源,他,才是真正的蝴蝶夫人。他爱的,也许不是时佩璞,也不是其他,而是他本人,的内心。

  他放声大笑,在剧烈的幻象和扭曲的现实之中,拿刀割开了自己的喉咙,这个西方男人,到了最后的时候,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爱情从何而来,时佩璞没有骗他,是他自己骗了自己。

  足足十八年。

  满地鲜血之中,那个穿着和服的身影,缓缓倒下,就如戏剧之中的乔乔桑,告别了人间。

  舞台上,顾阳放声高唱,正唱到那一段跌宕起伏的化蝶,祝英台见梁山伯已死,便穿着嫁衣跳入坟墓之中,自己了结了自己,两人的情意感动了上天,化成蝴蝶,缠绵而去。

  他唱着唱着,不知为何,有一滴热泪从妆容完美的眼角流下,他唱道:“生未同衾死同穴,死同穴,偏做了,偏做了化蝶哀艳。叶底花间,自在翩翩。虽任它春去秋淡,终归是遗憾绵绵,遗憾绵绵……”

  他恍然想起,他十七岁第一次登台的那一年,唱的也是这一曲《梁祝》。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他在这里,见到了那个外国青年,对方满怀热忱,一片痴情,对他百依百顺。他虽面上冷漠,心却不由动摇,他们在台上台下对视了一眼,一眼看到了对方的内心深处。

  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你应当唤我……时小姐。

  有些事,一开始就错了,错了,再也改正不了了。

  我的名字,是时佩璞。

  我一生,唱过很多戏。

  我唱的最好的一场戏,是我人生的戏,我唱走了唯一的观众,整个世界都为我喝彩,他们说,妙妙妙,你唱得真是妙,好好好,你演得真是好。我拿我的命,去赌了一场局,声嘶力竭地唱了一出戏。于是我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我的故事,是一个戏子的故事。

  他闭上眼睛,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之中,缓缓跪在了舞台上,灯光照亮了他身上繁重华美的戏服,那是光明,是温暖,是要把他融化的火焰。

  他安静地,无声地,融化在了这道火焰中,他心安的知道,这是他来的地方,也是他走的地方。

  这里是,我的家。

  戏曲结束了。

  曲终人散。

  许安站在摄像机前,一动不动,浑身僵硬,他茫然地抬眼,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他回过头,望着身后已经泣不成声的工作人员,然后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跑到顾阳面前,跪下来,双膝猛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拿出纸巾,给对方擦脸,断断续续地说:“不要哭……啊……不要哭……你演得真好……孩子……我为你骄傲……”

  顾阳扬着脸,任他动作,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就布满了他苍白的脸,他茫然地望着对方,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那是时佩璞啊,那是蝴蝶君啊。

  ——那个男人,站在黑暗的角落,对他轻轻一笑,眉眼如画,他身着一身暗红色唐装,展开手中折扇,低吟浅唱道:“…… 生离死别,生离死别凭谁吊?水逝云飞感自伤……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作者有话要说: 他好像一条狗啊,是大话西游里的台词,很悲哀。

  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这句出自昆曲《思凡》,虽然更多人知道是因为《霸王别姬》

  《梁祝》里祝英台最后穿的是丧服,这里改了一下,戏曲台词出自原曲。

  时佩璞在现实中,并没能回到他的祖国,他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我只能献上我的敬意,和追悼。他和他的许多同行,都是非常伟大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