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来，顾大少的摊子总共卖出去了两幅画。

  一副是夏姑姑以街坊邻居就应该互相支持为由买走的，还有就是程先生挑来挑去最后带走的那副色彩艳丽的风景画。

  顾大少本人对于今天的成绩很满意，他表示：“其实我都没想到还真能卖的出去。”

  喻晓：“……”所以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吗？

  两天的义卖会下来，大家多多少少都卖出了点儿东西，主要是各个院系的老师们怕自家学生真的没有做买卖的天赋，所以逛的很勤快。

  后来这事儿还上了当地的新闻，学校总算是在宿舍楼起火后有了一点儿正面宣传。

  另一头，并不知道买画的人是谁，顾临曦还以为自己真就有成为传说中的名家大师的天赋，一有空就要找喻晓给他当模特儿。

  喻晓问他：“要穿衣服的还是不穿衣服的？”

  顾临曦受宠若惊：“还能不穿？”

  喻晓眉毛一挑：“你觉得呢？”

  顾临曦立马蔫儿了：“穿着挺好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顾临曦忙着画画，喻晓其实也忙着画画。

  顾大少还有学生会的工作，喻晓则真的是将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在画画上了，也不全是在完成作业，他还有自己的坑要填。

  夏阳就瞧见他哥又把在家待业三月有余的绘图板拿了出来，每天对着笔记本勾勾画画，好像还挺有干劲儿的。

  他就凑过去问：“你在画什么？”

  喻晓指了指屏幕上那只毛茸茸的小啾：“小凤凰。”

  夏阳知道他哥在一个漫画网站上开了个万年大坑，名字叫《啾啾》，他哥偶尔会填上一铲子，但多数情况下并不会保持稳定的更新。

  他还知道他哥这个网站账号的密码，是他哥告诉他的，为的是以防万一。要是他哥哪天真的再也没法儿去填坑了，他还能登陆上去告诉读者们别等了。

  因为这个漫画的填坑速度，读者们笑说这是我和作者比命长系列，而实际上，他们追的这个作者，当年是真的不觉得自己能活过自家读者的。

  所以喻晓填坑也不是很勤快，纯属是消磨时间才开的坑，也本来就没有什么长远的发展目标和规划。

  但他万万没想到，那只小鸡崽儿模样的小凤凰，居然吸引来了成千上万的读者，还成了网站早起的各大榜单常客，就算缘更评论区也日常很热闹。

  夏阳一脸不敢置信：“你终于打算填坑了吗？”

  “嗯。”喻晓点点头，“这么多年了，也该完结了。”

  夏阳说：“你家读者一定会觉得很欣慰。”

  喻晓眉眼低垂：“但是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尾，我早就想到了结局，但却并没想好该怎么发展。”

  夏阳好奇问：“结局怎样？”

  喻晓简明扼要：“都死了。”

  夏阳：“……”你这是要报社吗喂！你亲爱的读者会疯的啊！

  “过去了很多年，他认识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他也长大了。”喻晓说，“这是我原本想的结局。”这个他，就是那只小凤凰啾啾了。

  夏阳：“原本？”

  “对。”喻晓点点头，“直到前几天，常欣欣给我提了个醒儿。”

  夏阳仔细回忆了一下：“就是那个跟你一起上国标课的同学？”

  新学年的体育选修课也要重新选，开始选课的时候喻晓正在住院，于是他托寝室里的猴子登录他的账号帮忙选一下课，开课时间早的再帮他送个请假条。

  然而后来侯磊函同学自己都忘记了还有选课这么一回事儿，等他想起来的时候，不管是他们院儿的还是美院儿的课都不剩下啥了，体育选修依旧只有国标与健美操有名额。

  于是，在第二学年，喻晓依旧要去国标的舞蹈教室报到，他的舞伴也还是落单已久的常欣欣。

  《啾啾》完结的这个想法，喻晓从住院的时候就有了，他想自己要是没被那几个flag插出什么好歹来，一定要先去把那个坑填上。

  后来可能是负负得正旗多不压身了，他的手术还真的很顺利。

  于是，他也该想想填坑的事儿了。

  舞蹈教室外有一间休息室，平时大家都在这儿换鞋，这次喻晓来得早，就坐在休息室里，拿出手机翻了翻《啾啾》的新章，顺便想想该怎么将故事继续下去。

  常欣欣也来得早，换鞋的时候正好瞧见喻晓手机的界面，俩人聊了两句，一来二去她就暴露了自己是追了《啾啾》五六年的老粉这回事儿。

  常欣欣以为自己这位舞伴也是蹲在坑底的同伴，一时间聊的有些多，她说：“作者这么长时间不更新了，大家都在想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喻晓：“……”对，这个作者刚刚做完一台手术来着。

  常欣欣耸耸肩：“不过上一章更新真是细思恐极，感觉以后可能会虐。”

  喻晓问：“怎么就细思恐极了？”

  “不是说小凤凰的寿命很长，比任何妖的寿命都要长吗，可能等新出场的那个人死了，小凤凰都还没有长大。”常欣欣轻轻叹了口气，“那不是注定要生离死别了？”

  事实上，在喻晓原本想象的结局中，就是那只小鸟送所有人离开，一次次看着熟悉的面孔老去，最后自己受不了孤寂的岁月，重新变回了一颗凤凰蛋。再后来，又有人捡到了他，新生的小鸟再次破壳。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幸福美好的童话故事。

  但是现在，作者本人的想法改变了，他不想再让故事里的小鸟孤独下去了。

  奈何在过去长达六年的连载时间里，他已经将无数玻璃碴子埋了下去，就等着结局的时候挖出来了。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那只毛茸茸的小啾正努力扑扇着翅膀，头上呆毛翘起，相当有活力的样子。

  喻晓轻声嘟囔：“有什么办法能不be吗？”

  他的声音极轻，但是夏阳离的很近，听的清清楚楚。

  夏阳同志半眯着眼睛勾起了嘴角，他总觉得他哥的变化不小，本来就不错的心情忽然就变得更好了。

  “等会儿姑姑回来了你可以问问她，反正我是没有什么讲故事的天赋。”夏阳提议道，“或者你也可以上楼去问问，我觉得他很会规避be的结局。”

  楼上住着的那位顾大少，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摆脱bad ending线的例子。

  喻晓没上楼，只是给住楼上的人发了一条消息。

  他们在学校里经常一起上大课，也会一起吃午饭，一起回家，有什么事儿就都当面说了，除了互道晚安很少会用手机发消息。

  不久后，夏阳收到了顾临曦打过来的求助电话。

  夏阳一头雾水：“你有什么事儿用得着来问我的？”

  “刚才你哥发消息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顾临曦的声音有些焦急，“是一个性命相关的问题。”

  “送命题？”夏阳道，“我哥不是喜欢玩儿那套的人。”

  顾临曦：“他问我，有两个小人儿叫小a和小b，他们俩互已经在一起了，可是小a能长生不老，小b只能活七八十年，万一有一天小b老死了小a该怎么办？”

  夏阳：“……”还真是性命相关的问题啊。

  夏阳压低声音问：“你是怎么回答的？”

  顾大少回答：“对付过呗，还能离咋地？”

  夏阳：“……”

  “后来你哥就再也没回过我消息。”顾临曦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你帮我看看，他是不是生气了。”

  夏阳说：“我哥可能不是在生气，而是在你的引导下开始思考人生了。”

  其实喻晓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在思考人生，他正在看群消息。

  穿友会里有时候会有人发来求助，大家都是飞来横祸身死魂穿的人，刚来的时候就说好了要互相照应，当彼此最可靠的战友。

  后来事实证明，战友什么的有待考证，但是损友都是真的，比真金白银还真。

  这回求助的人是绞肉机，他本名叫白馨，今年二十出头，高中毕业就没有再念书了，他最近找了个比较稳定的工作，一边打工一边备战成人高考，想先解决下学历问题再说。

  《绝崖》里的白馨和现在这个白馨的人生走向其实差不多，也是高中毕业就开始工作，他的主要剧情就是从小欺负主角受夏阳，算得上是主角受的竹马竹马。

  当然这样一个怎么看都很有利于插足主角攻受感情的人设，下场也是相当凄惨，看群昵称就知道。

  现在的白馨来了后，也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经历了一次高考落榜，但却并没有像书中写的那样自甘堕落成了混混头子，而是开始认真工作。

  要不是他性格所致平均四个月换一份工作，再加上有时候运气也不太好，可能早就已经干出点儿成绩来了。

  去年白馨在冬城商业街的一家猫咖里找到了服务生的工作，一干就是小一年，这已经是他干的最久的活儿了。

  也不知道这猫咖有什么魅力，白馨还决定以后不到处打工了，就在这儿安定下来，而且还要参加成人高考上大学。

  绞肉机：“紧急求助，我们猫咖非常需要人手，有人要来打工的吗？或者能介绍人来吗？拜托了兄弟姐妹们！”

  尖尖：“我刚去过你们猫咖啊，怎么忽然就缺人了？”

  绞肉机：“有人在端盘子去二楼的时候左脚拌右脚摔了一跤，直接连盘子待人滚下了楼梯，还连累了后面要上楼梯的服务生。”

  绞肉机：“两个人一个胳膊骨裂一个扭伤了脖子，还有另一个服务生踩到了摔下来的铁盘，一跤摔倒还脸着地，好在只是脑袋磕破了点儿皮。”

  绞肉机：“所以我们猫咖一下子失去了三个服务生，人手紧缺。”

  尖尖：“没想到你这么积极帮忙找人，看来还挺在意你们猫咖的。”

  绞肉机：“主要是愧疚。”

  绞肉机：“我就是左脚拌右脚那个。”

  尖尖：“……”

  尖尖：“我居然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绞肉机：“所以，咱们这儿有缺工作机会的吗？”

  绞肉机：“有猫，还有只巴西龟，工作环境相当好，只要撑过这两个周末就行。”

  绞肉机：“tat”

  白月光：“我能去吗？”

  绞肉机：“啊啊啊终于有人了！”

  绞肉机：“等等，我是不是眼花了？”

  尖尖：“我也觉得你可能眼花了。”

  精神病院：“？？？？？”

  苏姐：“？？？？？”

  绞肉机：“！！！！！”

  本该黑化的霸总变成了少根筋，日常咸鱼瘫的白月光要打工，这个世界变成了让他们越来越看不懂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还是每天这个点儿更新得了，不挣扎了……捂脸.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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