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斗省……咳咳, j省省会城市, 《裂痕》俱乐部所在大楼。

  顶楼会议室，投影屏幕上正播放着《君临》对战《万事皆空》这场比赛的片段画面，大屏幕前, 《裂痕》的正式选手尽皆在坐, 反应不一。

  “第五源也在改《万事皆空》的风格啊。”《裂痕》战队的队长风轻殇, 在画面停下来时首先出言。

  进入海选赛后风轻殇他们自然不可能用以前那个卖萌的队名, 正式重建了参赛队伍、把自家俱乐部的名号顶上。

  “很明显，应该是了。”主力牧师隐山归林道，“以前的《万事皆空》全靠黄金搭档打攻坚，虽然也很管用, 但总归太套路化了难免被人打截击。现在海选赛的强度这么高，哪家都会想着利用这机会锻炼队伍。”

  “他们琢磨出了个不错的办法呀，殇哥。”曲离这个辅助骑士有些兴奋地，“靠着免控的几秒时间利用好游戏技能的强制性, 就算是衫哥来了也得给拿下吧。”

  风轻殇先是点头，后又摇头：“打出其不意也就算了……要是别人有了防备同步交免控, 那就派不上用场了。第五源估计也知道没可能一招鲜吃遍天，才让弦歌在这场比赛里浪一把。”他起身走到播放器前、把画面调后, “你们仔细看，弦歌想抓杨柳杨吃风车这一波，他的手并没有扶到杨柳杨的腰部就被人家肘击打下去了，也就是说即使想强行发动技能、也会因为条件不足不被判定成功。”

  把弦歌多次飞扑的画面来来回回地倒放，边放风轻殇边为队友解说：“这一次弦歌是很想抓杨柳杨胳膊的, 但是小指头都没碰到就被闪开了……这次弦歌进攻时机选得不错，你们看，妖歌倒飞的身体把他进攻路线遮住了的，杨柳杨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他——”

  比赛视频可以从官方下载，下载后的视频就不是只有直播时的窗口、而是可以调动镜头从各个角度去观摩研究双方选手的每一步交战动作。风轻殇先后切了这个镜头的全景视角、杨瑞的视角、弦歌的视角给队友们看：“弦歌是有准备的一方，预判也能猜出杨柳杨的站位；杨柳杨的视角里面弦歌至少消失了三秒，他根本不可能预料到弦歌会从哪个角度杀出来……但他还是躲开了弦歌这波进攻，你们说说，为什么？”

  队员们互相看了看，没人出声，这种复盘重要比赛的时候插科打诨说啥杨柳杨有野兽的直觉是会被平时和和气气的风轻殇往死里喷的。

  “脚。”曲离犹豫了下才道，“关键点应该是在杨柳杨走位时的步法上。虽然不明显，但是杨柳杨在交战的时候……压根不会在同一个位置停留半秒以上，他一直在细微地改变站的角度、身体的面向，是不是？”

  “对。”风轻殇微笑，操作播放器切屏了几张截图出来并列，“杨柳杨是职业泰拳手，非常擅长在方寸之间游斗。仔细看他脚下这丛草，一秒时间内杨柳杨看似站在一个地方没动，但他换了三次站位。而且他还不是有意地去改变站位，他是在完成进攻防御的步骤时同期改变站位，这已经成为他攻防时的习惯。这方面弦歌应该也有意识，所以他上手想使用技能时的起手式动作比较大，但是这种办法破解不了杨柳杨堪称无解的防御，他依然无从下手。”

  曲离忧郁地道：“老实说我以前都以为是我的错觉……但是殇哥，你把杨柳杨夸成这样我下次遇到他了哪还有信心啊。”

  “敌人越强大，我们才更有斗志上去刚正面嘛。”风轻殇笑道，“至少我们知道杨柳杨这家伙很强、知道他强在哪里，那么哪方面不能跟他硬碰硬哪方面我们可以进行试探，总归有个大概的认知。”

  “话是这么说，真遇到他还是有点头疼啊。”牧师隐山归林道。

  “其实杨柳杨的打法会这么谨慎也很正常，他那血量太低、不能浪，第五源还能撑一个神封术的时间，他这个号是连一套集火都扛不住的。”风轻殇道，“和他同层次的凉拌鲫鱼不在乎被人抓下胳膊，杨柳杨就不能这么大方，想拿近战堵他，两个抓不住、三个他会跑，这是这家伙麻烦的地方。”

  “等会，殇哥你这个意思，很有让远程去拼一波的苗头啊？”猎人致命的迪加听到这儿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风轻殇正色道：“诚然第五霖是想拿杨柳杨当陷阱用，但他的短板是确实存在的。就拿这场比赛来说吧，如果《万事皆空》的这个毛子猎人能在杨柳杨的免控空档期晕他一波、让第五源照他身上轰一套技能，这场比赛是不是会有不同结果？”

  致命的迪加呆滞脸，咽了下唾沫才道：“理想和现实很有区别的，殇哥。”

  曲离也道：“要抓杨柳杨的免控空档期得先逼他交一次能量灌注，还得防备他们队的牧师给他套能量灌注，压力有点大。”

  风轻殇点头：“所以我有个想法，想在海选赛期间试一试，就看海选赛结束前我们队有没有那个运气和他们来一次‘练习赛’了。”

  已经是海选赛的最后十来天，积分榜上的排位正处于频繁变动期——在这个阶段想打出漂亮的连胜和其他战队拉开足够距离相当难，现在排前十的战队都不敢说自家必须能笑到最后。

  高节奏、高强度的比赛淘汰掉了大量参赛队伍、让许多自命不凡的“高端玩家”心灰意冷黯然离场，同时也让真正有实力、有抗压能力的极少数人显露在大众视野，这其中，不乏个别海选赛后才崭露头角的普通玩家。

  “《野皇》居然在玩家战队手里失分了？”

  j省某市，《君临》大楼九层，第五霖等人也在看其他战队的比赛视频。每日下午vr训练结束到晚饭前，各家战队都会把前一天关注战队的比赛拿出来观摩复盘。

  今天娱乐室里多了三个新人，正是昨天君无忧和萧文远去接来的三个新挖来的选手：我自横刀、莫麟和耿新丽。虽然第五霖的本意是要把这三个选手倒卖出去血赚一笔……但人家来了之后也不可能真冷冰冰地将人当商品对待，还是要当成自家的选手来关爱的，复盘自然要把人家带上。这会儿看完前一晚《野皇》的比赛，来了后就一直很低调的我自横刀没控制住惊诧地道。

  我自横刀说是键盘电竞时代的前大神，其实年轻得很……只是因为人生比较倒霉的关系，过早地磨掉了年轻人的锐气。

  “小刀有阵没关注海选赛了？”第五霖挺客气地道。

  “是有阵子了。”我自横刀觉得自个儿有点失态，小心地。

  “难怪。”第五霖给了他一个微笑，道，“《野皇》这场遇上的《我还可以抢救一下》这支玩家战队，虽说名不见经传但也是有实力的。当然了，不是说这个战队的实力超过了《野皇》，而是现在的《野皇》也在抓紧一切机会尝试战术，好巧不巧碰上比较硬的玩家战队，难免就翻船了。”

  “是这么回事。”我自横刀有些拘束。

  第五霖也不勉强人家刚来就跟大伙儿亲密无间，转脸去看杨瑞：“杨柳，你觉得刚才这场皌曰的发挥如何？失误在哪？”

  “呃……”杨瑞使劲儿开动脑筋，最近复盘比赛第五霖老挑他发言，他虽然挺不愿意的，但也慢慢习惯了，“我想想啊——这把石大奶好像是想让皌曰担当攻坚手破坏对方阵型，或者说用一个潜行的刺杀贼来给对面的治疗施压，但是对面的进攻性很强、直接玩了个全军出击……呃，皌曰要是当即退回去和自家队友抱团的话，应该能抢在对面打出爆发前先行打出伤害压制，迫使对面收缩，这样的话即使他没有表现但是能给他的队友赵大公子制造更好的输出环境。”

  “是的。”第五霖冲他笑了笑，转脸去看风清默，笑容秒变冷漠脸，“个人发挥再亮眼，不能奠定队伍胜局就没什么用。皌曰确实打出漂亮的舍命一击秒杀对方治疗，但没有他的协助、赵大公子的群体伤害没能发挥出来还暴露在了对方的火力之下……就算是用dps换治疗不算亏，但对方已经发起的攻势收割掉赵大公子只是开始，更进一步，就是《野皇》战队的整体崩盘。”

  “你别看着我说啊！”风清默喝道，“我就算是想有脱离大部队冒进出风头的心我也做不到好吧！”

  第五霖稍稍起身、伸长胳膊轻抚清默狗头：“有这个自觉还是好孩子。”

  “卧槽当心我翻脸啊！不知道男人最烦别人摸头吗！”风清默炸毛。

  第五霖跟没事人一样收回手，对着大伙儿秒端严肃脸：“《野皇》这场比赛的失利不仅仅是皌曰冒进的责任，应该说他们整体都犯了轻敌的错误，太过轻视玩家战队。就拿他们这场碰到的《我还可以抢救一下》来说吧，这支队伍里的人工呼吸、请拨一二零这俩玩家放到职业选手中也算是比较出色的，把他们换到任何一家俱乐部战队，那都是会被人仔细研究的角色。若只因为人家头顶上没有‘职业级’这么个光环就不重视，那么自身就是不尊重‘职业级’这个群体。”

  开完会就是晚饭，晚饭后聊会天、和新来的三个熟悉熟悉顺带消消食，大伙儿就分头回房间准备上线——新来的耿新丽是个挺清秀的姑娘，老克和风清默颇为心动，无奈杨瑞虎视眈眈……他俩连尾巴都没敢摇几下。

  杨瑞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刚刷卡把门推开，第五霖忽然叫住了他：“杨柳，你先等等。”

  杨瑞扭头，第五霖已经走进他房间里去了，而后没两秒又倒了出来、手里提个画风有点儿别扭的小篮子：“我记得猕猴桃只有你吃？这篮你拿去睡前吃吧，放我那要放坏了。”

  他把篮子往杨瑞手上一放就特别自然地转身走了，除了关门的时候声音稍微有点大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

  杨瑞低头看看手中这个充满农家风情的手编竹篮，再看看第五霖关上的房门，有点儿回不过神来——《君临》战队里面除了他就没人爱吃水果，用萧文远的话说，啃水果那么累不如喝瓶果汁干净清爽还不怕农药岂不是美滋滋……所以一般食堂冰柜里的水果都是杨瑞网上订的苹果小香梨椪柑之类能长期存放的，猕猴桃这种最多放二十天的杨瑞就没考虑过要买——也就是说这篮子猕猴桃是第五霖买的，还是自己下楼、去街道上跟那些零售的果农买的。

  “……”想清楚这个过程，杨瑞的眼神儿有点死……老五那次摊牌后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头的表现，但是……连他这个只有小学毕业学历的没啥知识的家伙，都从第五霖这默默的、不带什么目的性也不图什么回报的追求中感受到了很是让他起鸡皮疙瘩的一句描述：

  发乎于情，止乎于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