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赛通知一下来，大家训练得更加勤奋, 每天基本都泡在竞技场里训练打rank（排位）, 顾书白挨个房间旁观指导, 暂时充当了教练一职，迟惟介绍给他的教练他看过, 人还不错，他们现在刚起步也不能太挑剔，基本能力有的话, 教练和选手一起进步才是最好的, 过段时间就可以聘请来俱乐部解放顾书白。

  顾书白踏进鱼尾刃的房间, 说：“天梯排位卡住了？”

  “是啊。”鱼尾刃颇为烦躁地说，“一上午基本上赢一局输一局, 下午连输五局了, 反反复复遇见独木不成林、捭阖和鹅不食草几个, 我打不赢他们。”

  顾书白安抚道：“别急, 慢慢打，找机会, 不断学习, 你和他们起点不一样, 进步的空间不一样。”

  这一句话把鱼尾刃说得很舒服, 一扫连跪的阴霾, 他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那我排这场, 你看一下我的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好。”

  鱼尾刃去npc面前申请天梯排位对战，等待的时候对顾书白开玩笑地说：“千万别排到奶妈职业，打起来太烦了。”

  “这个段位的奶妈都很犀利，刺客必须要学会应对奶妈。”顾书白并没有把这当成一个笑话，很认真地回应鱼尾刃。

  鱼尾刃尴尬地搔了搔脸颊，默默地叹了口气，每次一到训练的时候清川都认真得特别凶残，还好他不爱骂人。

  结果这一口直接毒奶了，对面排进来一个奶妈，还是个熟面孔——梦间人。

  “那个贼？”鱼尾刃对梦间人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偷顾书白东西的阶段，看到梦间人的时候略微吃惊，倒不是因为碰见了熟人，而是因为居然在这个段位碰见了梦间人。

  天梯前20名的位置可以说被职业选手霸占了，能打进来很不容易，就连20-30名之间的战斗都是地狱级的，尤其是现在职业联赛刚开，各大选手都开始频繁在冲刺天梯的等级，rank越来越难打，这个梦间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和他碰头不得不让他另眼相看。

  在这里看见梦间人，顾书白没太意外，他一直在关注梦间人的天梯排位，前几天梦间人的天梯不怎么乐观，但自某一日，像是忽然开窍了一样，排位一路上升，等到闯进前沿的时候上升的速度减缓，可仍是明显能看出来稳步前进。

  速度减缓的原因很显然，和鱼尾刃等人当前的情况一样，受到了职业选手强大竞争力的压制，因为这一点，他前进所能证明的东西也就很显然了。

  “打。”顾书白察觉到鱼尾刃的动摇，提醒了鱼尾刃一句，“注意心态。”

  鱼尾刃深吸一口气，尽量压下心里多余的情绪，认真对待这场和梦间人的比赛。

  梦间人那边能看到旁观者名单，在他看到清川的时候情绪有了一点波动，直到比赛开始的时候情绪还没有平复下来，打出了几个很尴尬的失误，但随着战况推进，吃到鱼尾刃越来越频繁的攻击，梦间人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转移到了鱼尾刃的身上。

  鱼尾刃的雷霆刺客是个让一众奶妈很烦的刺客，比之传统刺客多了控制，少了一点爆发伤害，但以鱼尾刃目前的装备属性，只要控住奶妈，想要秒死不是太大的问题。唯一的一点就是控制技能的可控性比较弱，偏向于软性控制，要控制状态好的奶妈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两人越打越激烈，打着打着，鱼尾刃已经不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怎么造成伤害击杀对方上，而是在练习控制技能，清川对他们讲过，天梯的每一场排位都要有意义，即便输也要从这一场之中学到什么。

  胜负判定机制在有奶妈的局里比较特别，当一方奶量超过3000点的时候会触发特殊判定机制，随后半个小时内如果奶妈职业没有被击杀的话那本局算奶妈胜利，这局他一开始还打算拿下比赛的胜利，但后来发现，与其赢一场比赛倒不如借这个机会好好练习一下应对奶妈的技巧，他打梦间人这个段位的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随着时间推进，梦间人以奶量开启了特殊机制，半个小时后，取得了胜利。

  鱼尾刃输了比赛，虽在意料之中，但难免沮丧沮丧，郁闷地回到观众席，一屁股坐在顾书白旁边的位置，四仰八叉地靠在椅子上，望着天怀疑人生：“唉……六、六连跪了……”

  顾书白看向回到敌对休息区的梦间人，此时，梦间人的视线正好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相碰，梦间人的视线很决绝，一眨不眨地看着顾书白，眼神坚定，好似要将自己的满腔决心全都用眼神传递给顾书白。

  顾书白将视线移开，对鱼尾刃说：“准备下一局吧。”

  “好。”鱼尾刃弹坐起来，振作精神，走向npc准备开启下一局。

  时间一到，梦间人被传送出pk房间，等他人站在竞技场门口的时候，眼前还是顾书白移开视线的余影，他抿紧了嘴唇，暗暗攥紧了拳头。

  还是……不够吗……？

  这几日他没完没了地打竞技场，睡眠时间被他压缩得只有五个小时，奶妈打竞技场何其艰难，他都咬牙挺过了，一路磕磕绊绊，积攒经验走到这里，和天启战队的队员相遇并拿下了胜利。

  还是不够吗？

  好友频道内有新的消息在闪烁，梦间人看着不断闪动的消息提示，犹豫了片刻，将消息打开。

  清川：“打得不错。”

  梦间人望着那四个字，捂了眼睛，泪水流了下来，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扬起的笑容越发扩大。

  看完鱼尾刃的几场比赛之后，顾书白离开竞技场稍作休息，他回到海克利斯城北区交易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穿梭着。

  鱼尾刃的装备还有提升的空间，原本以为可以慢慢弄起来，但是眼下天梯止步不前，必须将那看似微弱但十分重要的几点属性给提起来。

  五大陆一开通，作为南陆的经济枢纽，海克利斯城在商业的繁华程度超越了都城绀碧之城，原本籍籍无名的北区交易区也一举超越繁华的港口交易区，成为了魔法职业们的最爱，成了仅次于魔法师协会最受欢迎的地方。顾书白眼光毒辣，提前在北区低价购置的店面如今寸土寸金，几乎是整片南陆，甚至在整个万古大陆都能排得上前列的富贵土地，在陈启明的帮助下建立起来的商业链源源不断地给顾书白输送着大量的财富。

  顾书白走进商街，这边除了店面之外，还有很多玩家的摆摊，算是买不起店铺又不想高比例纳税的低保区。一个个玩家蹲在道路两侧，面前摊开一个摆放着各式各样商品的地摊，大声吆喝着：

  “犀牛皮一张10银币便宜卖啦。”

  “鸟果有人要吗？65级满级药品必备材料——”

  “成品食梦盔，新鲜热乎出炉哒！”

  各式喊话声声入耳，吵闹非常，顾书白穿梭在一个个店铺前，买好了已经想好的材料。

  回去路上，在一个地摊面前顾书白停了下来。

  地摊上摆着很多花盆，每一个花盆里面都是满满的土壤，看不出埋着什么东西，最近因为东陆葬龙地的事情，顾书白对这些植物之类的东西很在意，他问道：“这些是什么？”

  “花盆的土壤里面埋的是种子。”卖花盆的是个年轻的女性玩家，看装备外表是个风元素法师，头上戴着一顶小巧的墨绿色法师帽，一身同色调绣有青色叶脉纹路的长袍，小小的一团蹲在那里，一双琉璃色的眼睛眼巴巴地望向顾书白，“你要买几盆回家种吗？它们开出来的花都很好看的。”

  顾书白蹲了下来，仔细观察着那些花盆，发现每一个都长得一样：“你能分得出这些都是什么种子？”

  “能。”这个叫叶隐迷梦的风元素法师软软地说道，“都是我亲手种的，你喜欢什么花？”

  “兰花吧。”

  “这个是兰花。”叶隐迷梦的手指从宽大的袖子中伸了出来，露出葱根似的一角，指向其中一盆。

  “万一不是呢？”

  “如果是的话你会买吗？”叶隐迷梦仰头看着顾书白。

  “会。”

  “那好，我证明给你看。”叶隐迷梦唇边露出笑容，酒窝若隐若现，她拿起一旁的银色镂空花纹的喷壶对着空荡荡只有泥土的花盆浇了一些水，随着水滴渗透进入土壤，一株绿苗从土壤之中破土而出，绿苗见风便长，很快就生长出了一根根茎叶，招摇着向天空延伸，一阵微风拂过，花骨朵出现在枝头，缓缓绽放，一朵朵粉白色的花竞相开放。

  “它长成了植物，寿命也会缩短一些，最近你恐怕只能看到它这一次开花了，下一次就得等到万古的自然变迁来到来年花期。”叶隐迷梦轻柔地抚摸着兰花嫩白色的花瓣，笑着说，“好了，我证明这是兰花了，你说要买的，谢谢惠顾，五个金币。”

  顾书白挑眉看她，这个要价相当黑心，这种观赏性花卉在npc那里买撑死了10个银币，更何况这盆兰花不是什么珍贵的品种，而是最常见的幽兰。值钱的是叶隐迷梦手中的那个喷壶或者是喷壶内的不知名液体。

  顾书白将金币交易给了叶隐迷梦，叶隐迷梦笑嘻嘻地将钱收下，一脸天真地仰头看着顾书白，软声问道：“你还要再看看别的花吗？我这儿还有别的品种。”

  顾书白眼神平静地看着叶隐迷梦：“你觉着遇见好骗的大财主了是吗？”

  “是呀，不过不好骗，你眼神明摆着呢。”叶隐迷梦笑着看向顾书白，眼神里干净清澈，丝毫没有为自己的黑心而感觉羞愧。

  顾书白沉默地看着她，她回以同样的眼神，顾书白问：“水壶是哪里来的？”

  “特罗兰小镇的卷皮阿姨那里买的，3个银币。”

  “水是哪里来的？”

  叶隐迷梦笑得更灿烂：“10个金币买消息我就告诉你。”

  顾书白又交易给她十个金币，叶隐迷梦欢喜地收了：“你不怕我骗你？”

  “我不缺钱。”

  叶隐迷梦一噎，哭笑不得道：“早知道就多要一些了，这个水是圣堂门前的圣泉水，能够催生植物生长。这是真正的圣泉水，我的圣泉水不卖，职业进阶有需求，这次是迫不得已拿出来用，不用多费心思。你去买的时候小心被人骗了，现在不仅是npc还有很多玩家都在贩卖假的圣泉水，论坛上有分辨真假的帖子，作为附送的礼物，我可以直接给你帖子地址。”

  顾书白眼眸一沉：“100个金币。”

  叶隐迷梦眼里明显有松动的迹象：“我……”她一咬牙坚决道，“不行不行不行！”

  顾书白只好选择无奈放弃。

  刚走出北区交易区，他和辛夜的特殊聊天频道就收到了新的消息，顾书白点开查看。

  辛夜：“不好了，夜杀族人，土壤的诅咒传了过来，葬龙地内的植物开始枯萎了。”

  收到辛夜发来的消息，顾书白本想第一时间前往葬龙地查看一下，但神行千里读条到一半的时候猛地想起来圣水的事情，就近在一家酒馆里开了一个独立的副本空间，想先将小白龙召唤出来询问一下圣水来历。

  白龙真眼闪烁着神圣的光芒，小白龙自白龙真眼之中扇动着翅膀飞了出来，趾高气昂地踩在顾书白的头顶，占据最高点，昂着下巴问道：“为了什么召唤吾？”

  白龙真眼和困龙符的cd一样但效果不同，小黑龙可对目标造成大量伤害，小白龙则是给玩家制造一个可抵御大量伤害的护盾，护盾同时能提供增加防御力和攻击力、持续一分钟的增益效果。困龙符无法在没有目标的情况下使用，白龙真眼却可以，这就意味着顾书白可以在常态将小白龙召请出来。

  “我需要圣泉内的圣水。”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圣泉的力量全都来源于小白龙，此刻找小白龙讨要圣水是最好的方式。

  小白龙冷哼一声，端着声音高傲地说：“我凭什么给你圣泉的泉水？你要拿什么来和我交换？”

  “听说你和索罗菲斯是好友，他的葬龙地遇到了危险，需要圣水救援，如果你不帮忙的话可能会永远失去这个友人。”

  “索罗菲斯？那是谁？”小白龙的记忆模糊，隐约觉着名字很熟悉却记不清楚到底是谁，眼神迷茫地看着顾书白。

  “他是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他也是龙？”

  “是，他是东陆的守护神龙，象征着勃然生命力的绿龙。”

  “索罗菲斯……绿龙……”未能找回全部的力量，小白龙对过去只有模糊的记忆，它细细地咀嚼着这个名字，沉思一二，最后飞到顾书白的面前，一双蛇似的金色立瞳盯紧顾书白，傲然道：“仆人，吾分辨不出你所说内容的真假，但是依照惯例，凡是想要从吾这里得到恩典的都需要交换，告诉吾，你要拿什么来换圣水。吾施舍给人类的圣水被他们拿去作恶，当做战斗的筹码，每天为此争斗不休，至今未能平复下来，吾不能再轻易将其施舍给人类，这是对你们的惩罚！”

  顾书白听了这话就知道打感情牌没用只能顺着白龙的意思，遂点了点头，问道：“我知道了，你需要我拿什么来交换圣水？”

  白龙一双立瞳一缩，更加紧切地盯着顾书白，眸底藏着些贪婪：“我需要你拿珍贵的光明元素宝石来和我交换圣水，必须是纯净的光明元素宝石，休想拿假货糊弄我，你带来的宝石的价值将会和圣水的价值划上等号。”

  这个任务不算太难，顾书白点点头，接下小白龙发布给他的“等价交换”的任务。

  上一世，弗丁的暴动到百级的时候仍未能完全解决，但那个时候，由于玩家公会联盟体势力的介入，暴民被狠狠地压制住，不像是现在动不动就哄闹着游行，光明神殿和城务官在面对这些“自由之都”的暴民们时不方便用武力野蛮解决，玩家们可不会有这个顾忌。对他们来说，即便击杀这些暴民npc会有降低少量弗丁城市尊敬值的惩罚，为了夺得地盘还是有很多公会不惜代价驱赶暴民，建立自身公会在弗丁的势力。所以，在那个时代，弗丁的圣水是有机会开放给玩家的。现在这一世还没能发展到那个阶段，圣堂为了以绝后患，完全封锁了弗丁圣水，顾书白没那个自信，在圣堂骑士的眼皮子底下抢走圣水，去别的地方寻找真正的圣水更是在浪费时间。

  顾书白直接去交易行扫了一颗价格不菲的元素宝石交给小白龙，小白龙欢天喜地地接了，将光明元素宝石里的能量全部吸收之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挺着肚子坐在顾书白头顶上，昂着下巴，尽管帝王造型崩毁岌岌可危，仍在竭力维持一个君王尊贵的形象。

  “这块元素宝石不错。”努力压得平静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喜悦，小白龙说，“既然这样我就给你制造圣水，拿一杯清水来。”

  顾书白闻言找到了一杯清水放在小白龙面前，小白龙扑腾着翅膀降落下来，爪子抓在桌面上，将脑袋凑到水杯上空，张开了嘴巴，它凭空吸了一口风，只见涎水从它尖利的齿缝之中流淌下来，滴落到杯子里，顾书白眼神微妙地看着那几滴涎水落入清水之中，化出一缕缕银丝般的氤氲气体，彻底融化在圣泉中后酿出了极为充沛的光明元素。

  “给。”小白龙得意地看着顾书白，“这就是你要的圣水。”

  明明就是口水混合物……

  顾书白眸色一沉，想到引起弗丁治安动荡的仅仅是小白龙的一口口水就觉着这设定充满了策划的恶趣味。

  他努力将这个事情暂时遗忘，把圣水收进包里，又把吃了个饱的小白龙收回白龙真眼，赶往绿龙的葬龙地。

  神行千里的落点是在石碑处，顾书白沿着记忆里的路找到树洞，在看到树洞旁隔开病区的分割线时，顾书白发现这条分割线明显被向外压缩了。如同辛夜所说的那样，这些缠绵在土壤之中的阴暗诅咒正侵透土壤的皮肤，深入骨髓，吸干了土壤之中一切的正面元素，腐蚀了根蒂。

  顾书白光是看着眼前这个场景就觉着背后阴风阵阵，作为诅咒的发源地，荆棘岛的土地不知道变成了什么荒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