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水。”杜风认真了些, “你是不是生气了？”

  今天他教训那个恶棍，说话难听了些, 又被老爷爷看到，其实都是那个人以前这么对他的, 什么废物狗屎, 说的比他还难听。

  他只是以牙还牙而已。

  “你看我像生气了吗？”老爷爷面不改色。

  他还是原来那样，身体是淡淡的，脸色的淡淡的，脾气也是淡淡的, 像一碗清水, 摇晃完过后还是清水, 激不起半点波浪。

  杜风点点头, “你肯定生气了。”

  他受了伤, 按照往常老爷爷什么都以他最大，最算不让他吃辣椒，他要吃也没辙, 不可能会放让他拉肚子的东西, 拉的都虚脱了, 本来就有伤的身体更难受了。

  “还有点小聪明劲嘛。”老爷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嗯？

  真的生气了？

  “你为什么生气？”杜风不解, “那个恶棍每天到胖子家吃吃喝喝, 还不给钱，从小欺负胖子，伤他的自尊，胖子以前的梦想是小说家, 被他告诉了全天下，逢人就说那个死猪还想写小说，痴人说梦什么的，骂的可难听了，不仅如此，他在别的店也是这样，妄想做这一片的老大，收保护费什么的。”

  杜风停不下来，“以前从来没有这种事，大家一片和谐相处的可好了，就从这个混蛋来了以后开始的，附近做生意的都是老实人家，斗不过他们，没有办法才被逼着交点钱了事，委曲求全。”

  “说了半天，我怎么没听出来跟你有什么关系？”老爷爷不咸不淡的看他一眼。

  杜风一拍桌子，“当然有关系了，胖子是我朋友，我那时候没本事都看不下去，找那个龙哥闹了好几次，被他打惨了，现在有本事了肯定不能坐视不理。”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你不受影响，胖子反而受了影响？”

  “那哪能一样。”杜风本能还嘴回去，“我从小一个人长大，没人疼没人爱，只要不死，过几天又是一条好汉，他要是打我，我就逮着他一个人打，打到他怕我为止。”

  而且杜风因为龙珠的原因，有几分力气，他妈补过头了，普通人打不过他，虽然龙哥人多，但是他死心眼，很多人打他也不还手，就打龙哥一个，打的他鼻青脸肿，惨叫连连，叫停为止。

  一个人生活，杜风深知你不狠就要被人欺负，平常那些邻居表面跟你好，哪个不是看你有没有用？

  你要是能换个灯泡，当个苦力，人家当然欢迎你，你要说收钱，卧槽，乡里邻里你还收钱？

  不收钱白给你干吗？

  杜风很会算计这些小事，也很记仇，但是也记恩，你给我点滴之恩，我还你涌泉之报。

  胖子一家对他很好，所以想替胖子全家还了这恩。

  “但是你这样做，其实是害了胖子。”老爷爷解释，“为什么你不受影响，是因为你从小经历的多了，胖子受到影响是因为被爸妈宠的，从来没经历过这些。”

  就像温室里的花朵，跟外面的野草，花朵冷不得冻不得，野草不仅要承受寒冷，还要忍受暑热，时不时还有蛋疼的人会踩他一脚。

  杜风从小被人追债，人家到他家大门口骂，说的难听点死全家的都有，这点伤害当然没事。

  别看他每天嬉皮笑脸的，怎么开玩笑都不生气，其实就是因为经历的多了，那些玩笑对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不是事。

  但是胖子不行，胖子因为胖，本身有点自卑，爸妈都敏感的避开那些话题，他没有经历过，一出门被别人摧残，自然接受不了，放在了心里。

  “那照你这么说我该怎么办？”杜风抱胸。

  为朋友出头怎么也有错了？

  老爷爷揉揉他的脑袋，“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不能再管人间的闲事，会沾因果是一回事，欺负人也是一回事。”

  杜风现在的行为就像龙哥对胖子做的，是以大欺小，本不该他管，他非要管。

  龙哥打了胖子，因果在胖子身上，胖子打回去是还了因果。

  杜风打了龙哥，又沾了因果，龙哥不可能再打他回去，于是这因果就算欠着了，以后渡天劫的时候会成为一道魔障，给杜风加身，更难渡过天劫。

  “明白了明白了。”其实道理很简单。

  就像俩孩子打架，一孩子武力强，一孩子武力弱，弱的那个被打了，回家找爸爸哭，这时候爸爸是过去打回来？还是找他家家长？或者鼓励孩子打回来？

  打回去以大欺小，找他家家长人家还不当回事，当然是鼓励孩子打回来好，以后都不会再受欺负。

  “也就是说，我不应该自己上，应该让胖子上？”杜风深思。

  “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柄。”老爷爷花了很长时间才说服杜风。

  杜风摸着下巴思考，老爷爷说的有点道理，他懂得被欺负了打回去，胖子应该也要懂得。

  “明天开始教胖子习武，就这么定了。”杜风受伤了，不能出去找工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就你？”老爷爷不信任的瞥了他一眼，“你自己都只会三脚猫的功夫，怎么教人？”

  杜风大怒，“那你教吗？”

  老爷爷把他半坐起的身体按下去，“我教就我教吧。”

  老爷爷不用睡觉，虽然晚上上班，不过白天全天都在。

  胖子一家以为他每天十点准时去睡呢，没告诉他们在当出租车司机。

  “那就交给你了。”杜风一开始回来的时候也考虑过教胖子法术，不过胖子没人护航，他又一知半解，练走火入魔，以后半身不遂啥的就麻烦了。

  老爷爷愿意教最好了，杜风也是他牵引的，因为做的太到位，他都没用脑子记，刚开始怎么引气入体的到现在还稀里糊涂，摸不着头脑。

  让他去教胖子，一准把人教嗝屁了。

  “明天我让小鬼去开出租，空出一天时间教教胖子，能不能成就看他自己的了。”老爷爷其实也很没耐心，他只对喜欢的事有耐心，比如种种花，养养草，喝喝茶之类的。

  弹琴也能弹一天，给杜风洗衣服也能洗一天。

  而且明明有洗衣机，他非要用手洗，正面反面都要来来回回搓一遍，固执的可怕。

  有时候杜风都不懂他，说他有情，他对别人又无情，说他无情，他对杜风又好的没话说。

  而且绝逼是教育方式有问题，好好的时候埋汰杜风，处处挑他的毛病，生病了就各种端茶倒水，好到杜风想哭。

  这不是让他犯矫情吗？

  以后没病也要装一装。

  “别瞎琢磨了，快睡吧。”老爷爷给他把被子盖好。

  外面有点热，杜风刚躺下没多久就出了汗，到半夜被子都被他捂湿了，老爷爷一摸，手上全是汗。

  盗汗说明肾虚，杜风这又不像，不仅背上有，额头也湿的透透的。

  老爷爷在身边的时候他就睡的特别死，浑身都湿透了也不知道，迷迷瞪瞪翻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

  心大到让人无奈。

  胳膊上的纱布也湿了，黏糊糊贴在肩膀上，看着都不舒服，难为杜风还能睡得着。

  老爷爷起来接盆水，从额头开始给杜风擦身子，脖子，胳膊，肚皮一样一样的往下，擦的很仔细。

  还顺手把杜风长起来的指甲给剪了。

  “糊涂蛋。”老爷爷擦的时候发现杜风小腿微微肿起，不严重，就是有点肥，大概是出车祸的时候太用力，全部力量都集中在腿部，当时可能没啥感觉，过后肯定又酸又疼。

  他用热毛巾敷了一下，热毛巾有活血化瘀的作用，本身肿起来就是因为血块积压导致的。

  用普通的热水效果没这么快，而且对杜风也不起作用，用加热的灵泉水才行。

  敷完了腿又泡了泡脚，脚后跟都裂开了，血丝渗了出来，杜风也不知道，大概已经疼的没知觉了。

  他自己鞋子一踢上去了，鞋子本来就是黑色的，也看不出来，屋里又燃了安眠的香，盖住了味道，俩人居然都没发现。

  也是没谁了。

  老爷爷给杜风脚上擦了药，又换了床单和被单，堆积在床尾。

  他比较勤快，看不得脏衣服啥的，转头就把床单被单加杜风的脏衣服和鞋子拿去洗了。

  因为是手洗，比较慢，洗完已经大白天，早上八点左右。

  老爷爷想让杜风多睡会，把窗帘一拉，饭放在床头保温盒里，自己出去教胖子学武了。

  杜风这一觉睡到十点多，被楼下胖子爸的声音吵醒。

  胖子爸叫胖子起来送外卖，叫了半天也没人应，上来一看发现床都空了，胖子和他的小媳妇都不见了。

  杜风想起老爷爷昨天说的，今天教胖子习武，赶紧叫住胖子爸。

  “外卖放哪吧，待会我送。”他一条胳膊也能骑车送外卖。

  而且经过昨天那一夜，胳膊已经不怎么疼了，毕竟抹了药，杜风现在的体质又不一般，很快就会好。

  腿上和脚上的伤他还不知道，起来已经消肿了大半，脚跟后的皮肤也结了疤，好了不少，虽然感觉有点磨脚，另外衣服鞋子都不见了，换成了新的之外，杜风稀里糊涂还是没发现。

  鞋子变成了布鞋，老家那种厚跟布鞋，手工缝的那种，其他也没什么变化。

  他穿好出来，胖子爸已经把外卖放在了桌上，一点不担心他，因为以前杜风也干过类似的事，手骨折几个月什么活都干不了，都是在胖子家送的外卖。

  杜风拿起外卖看了看地址，还好，不是特别远。

  床头柜上的汤他喝了一点，没吃完，先送了外卖回来再喝。

  杜风提起外卖出门，骑了门口的小型电瓶车，按照外卖上的地址送去。

  半路手机突然一震，杜风停下来看看。

  【死猪起来没？桌上的汤记得喝？还有今天不许出门，早上我看你眉心有血光之灾，不易出门。】

  血光之灾？

  应该是昨天多管闲事造成的，昨天出言侮辱了别人，功德分立马扣了大半，照这个驱使，以后还敢不敢行侠仗义？

  其实昨天那个龙哥罪有应得，打是可以打的，替天行道，但是不能多嘴侮辱，打人打的是身体，侮辱影响的是心智，性质不一样。

  红灯马上就要过去，杜风敷衍性的回复，【知道了知道了，不过我现在已经在外面了。】

  赶巧了，今天都不在，他跑出去送的外卖。

  红灯暗下，绿灯亮了起来，杜风刚准备开走，突然发现马路旁边的小巷里有个人被拖走。

  他想了想，把车放在一边，独自走了过去，不过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杜风把这里的地址随手发给了老爷爷。

  【刚刚看到一个人被拖进去了，我去看看。】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了，如果待会没回复，八成是出了意外。

  杜风没等回复就把手机收了起来，拿着木剑去了拐角处。

  他也算警惕，先把金元子的纸伞打开，为自己护航，木剑在前面开路。

  杜风靠在墙上，猛一转头，一个人也没有。

  没有在前面，那就是在背后了。

  他心里一惊，刚要回头，一只手突然从背后伸来，捂住他的嘴巴，那手上不知道抹了什么，一股子香味，不用猜都知道有古怪。

  杜风不敢闻，操控了木剑从背后砍去，结果那人微微一让，把俩人的位置替换了一下，木剑差点一剑封喉了杜风。

  杜风倒抽一口凉气，一下子就嗝屁了，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