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变啊！快变啊！”

  她把自己包裹在宽大的羽绒服里，一边轻捶鱼尾巴, 一边急切地碎碎念：“快把我的双腿还给我！”

  等钟景则跟周赫明找过来, 鱼尾巴终于变了回去。

  她体质恢复正常，就感觉更冷了, 身体开始打颤：“大哥，四哥哥——”

  钟景则借着手电筒的光芒, 看到她一身湿漉漉的, 想问什么，但忍住了：“走，先回家！”

  他抱起她, 隔着羽绒服, 嗅到她身上海水的味道，还有些别的气息。

  渔灵安心躺在他怀里，随他往别墅去, 忽然想到自己海中之行的收获：“等等, 大哥，我有东西忘记拿了。”

  她在抹香鲸爷爷的嘴里抠出了三颗漂亮的珍珠, 还有一块很大的“粪便”！

  周赫明早看到了这些东西，珍珠是可以直接拿的，但那黑乎乎、臭烘烘的东西就有点嫌弃了：“这什么？”

  “是龙涎香！”

  “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

  “你怎么有这东西？”

  “我、我在大海里发现的。”

  渔灵说到这里, 先他们之口, 圆她夜里溜出来的事：“我睡不着，就来海里玩玩。关乎那个异能，可能要多一个, 我可以在海里自由呼吸。”

  “这么厉害？”

  周赫明听得眼睛贼亮：“这个异能酷炫极了！”

  渔灵难得收获崇拜，心里美滋滋的，面上还是很低调的：“也没那么厉害啦。”

  她刚从大海里回来，大海给她前所未有的自信：“四哥哥，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海里玩呀。”

  “好。这个可以有！”

  他们兄妹聊得热络。

  钟景则安静听着，不发一语。他相信了渔灵掉眼泪变珍珠的异能，但夜里偷偷出来，还到海里玩了一通，怎么都透着点不寻常。他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问她。眼下周赫明在身边，少年不知轻重、不知厉害，很多事不宜让他知道。

  渔灵终于后知后觉到大哥的沉默，心里惴惴不安，余光偷瞄他严峻的神色，忖度大哥是不太信她这些说辞的。她不想扯谎，对周赫明说在海里自由呼吸，也不算扯谎。她确实可以自由呼吸。前提是借着美人鱼的体质。那么，她要说出自己是美人鱼的事吗？

  纠结间，到了别墅。

  里面静悄悄的，灯光明亮的有些刺眼。

  钟景则把她抱回房间，放到被窝里，掖好被子，又开了空调，找来毛巾给她擦头发。

  整个过程依旧是沉默的。

  渔灵心里更不安了，皱巴着漂亮的小脸，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她等他擦好头发，又找来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吹风机声音很吵，吹出来的热风喷洒到脖颈，热热的、痒痒的，让她敏感的身体一直忍不住闪躲：“哎呀，大哥，好痒的。我自己来。”

  钟景则把吹风机给她，站到一边，看她笨手笨脚吹头发。他想起初次遇到她的那天，天真无邪的眼神，懵懂乖巧的模样，极大勾起了他的保护欲。他喜欢她，把她接回家，真心当她是妹妹。可这个妹妹到底还隐藏了多少秘密？

  流眼泪，变珍珠？

  在海洋里自由呼吸？

  还有呢？

  她是那么漂亮，简直不像世界上的人。

  “大哥，大哥？”

  渔灵吹好了头发，喊他两声，才唤回了他的思绪：“你怎么了？”

  钟景则理智回来，看着她依旧天真无邪的眼神、懵懂乖巧的模样，觉得自己大概是被骗了。他有些不高兴，觉得自己被防备，甚至被欺骗。偏他舍不得质问她，只能假装冷淡：“没怎么。不早了，你休息吧。”

  渔灵看到他冷淡离去的样子，心里又失落，又难过。

  他一定是怀疑自己了。

  怎么办？

  解释自己是美人鱼吗？

  虽然这是一早打定的主意，可此刻还是退缩了。

  他会接受自己的妹妹是只美人鱼吗？

  渔灵陷入深深的苦恼中：也许自己做事有些莽撞了。

  客厅里

  周赫明正在研究那块“粪便”，生闻、加热、焚烧、定味等等方法试一遍，大概有点真龙涎香的苗头。只网上查资料时，看到龙涎香需要在海水里浸泡很多年，才能发挥出真正的价值。至于这块龙涎香，似乎太新鲜了点。他剖开一小块看了下，里面还热乎着。因此，见钟景则出来，便跟他报告了这个结果。

  钟景则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哦”了一声，大步进了书房。他打开电脑，想了片刻，敲击了键盘：【人类流眼泪会变珍珠吗？】

  搜索出来的答案是【鲛人】、【美人鱼】。

  钟景则自然听过鲛人泣珠的故事，也知道美人鱼的传说，可妹妹会是这种传说中的生物吗？他搜索鲛人、美人鱼的资料，可信赖的记载不多，根本无从判断。他对妹妹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沉思间，一阵敲门声传来：“咚咚——”

  他摸着下巴，闻声看去：“谁？”

  “是我。大哥。”

  来者是渔灵。

  她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坦诚相待。

  这是对大哥的尊重和信赖。

  钟景则听到是她，眼眸转了转，想着她来的目的，会说实话吗？

  “进来。”

  他应了声，目光专注地看着走进来的娇小身影。

  渔灵面色紧张，眼神怯怯的，双手揪着毛衣，嫣红的唇瓣都快咬出血了。她暗暗呼口气，告诉自己：这是大哥，世界上最好的大哥，最值得信赖的大哥，有资格知道真相。

  钟景则看着她紧张又带着点惊慌的模样，忽然不想知道真相了。当然，他有猜出真相了。当她走进来的那一刻，他福至心灵地想到初见面时，她喊出的第一句话——哥哥，我要回家，可我的鱼尾巴不见了。

  为什么说自己的鱼尾巴？

  为什么回家需要鱼尾巴？

  这个所谓的家会不会是她夜里偷偷游的大海？

  如果是，那就确定了。

  他的妹妹可能是一只美人鱼。

  她今天上午提过的美人鱼。

  还问他喜不喜欢美人鱼。

  一切的一切串联起来，都在佐证妹妹是条美人鱼。

  渔灵走近了，蹲在他面前，仰着脑袋，眼里三分羞怯、七分紧张：“大哥，我不想骗你。”

  “嗯？”

  “我、我不是普通的陆地女孩，我是海里的美人鱼。”

  她鼓足勇气把身份宣之于口，本以为会看到他震惊失色的样子，可他神色如常，仿佛在听别人谈论今天天气很不错。

  这么淡定真的好吗？

  渔灵自己不淡定了：“大哥……你这个反应？”

  搞得她白浪费情绪了。

  尤其刚刚自己还在房间里天人交战，简直纠结坏了。

  钟景则看她有点小懊恼，总算是有点反应了，却是在笑：“我反应怎么了？”

  他很高兴妹妹坦诚地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他说过，无论她多么奇怪，都是他的妹妹。

  他说的是真的，也说到做到。

  渔灵听到他的反问，看他眼里还漾着笑，心里更懊恼了：大哥肯定是故意的。他给她心理压力，让她主动和盘托出。

  他有点变“坏”了！

  那她也要变“坏”了！

  想到这里，她站起来，扑到他身上，跪坐在他强健有力的双腿上，两手圈着他的脖颈，丝毫不觉过分亲昵的距离，撅着红唇问：“大哥真的不怕我吗？我是美人鱼哦。有长长的鱼尾巴！打人可疼了！”

  她其实从来没用鱼尾巴打过人，这么说，就是吓唬他。

  嗯，奶凶奶凶的吓唬人。

  钟景则被她“吓”笑了：“不怕。我们小渔最乖了，才不会打我。”

  渔灵自然不会打他，舍不得的，可听他这么说，还是不高兴了：“我知道大哥心理承受能力很高。”

  “我心理承受能力并不高。”

  钟景则眼里的笑意渐渐散去，神色变得严肃了：“实话说，小渔，半夜起来，看到你房间的门开着，里面却没有人，我就吓到了。我以为你走了。你有异能。你不是那个柔弱的小姑娘。你身上突然充满了很多不确定性……”

  原来大哥这么在乎她啊。

  渔灵感动极了，眼里又想流泪了：“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想瞒着你，就是有些事不太确定……”

  “不确定什么？”

  “我一觉醒来，换了个身体，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长出鱼尾巴来。就准备偷偷去海里试试。”

  “换了个身体？借尸还魂？”

  “嗯。”

  “那真正的渔灵呢？”

  “不知道。应该是昏睡了吧？”

  “会醒来吗？”

  “不知道。海龟婆婆说过，冥冥中自有安排。”

  “……海龟婆婆又是什么？”

  “就一只很大的海龟啊。”

  她耷拉着脑袋，小声念叨着：“可惜，唐乾哥哥家的海龟是海鬼姐姐。”

  钟景则听得云里雾里：“你身上的秘密真多。”

  “我都告诉大哥了。”

  她紧紧拥抱他，感受着他稳健的心跳，甜笑着：“我很高兴遇到大哥。大哥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我想和大哥永远在一起。”

  钟景则喜欢听她这些依恋的甜蜜话，轻抚她的长发，温情脉脉地应声：“嗯。大哥会永远保护你。不过，你要不要先松开我？”

  他快被她拥抱的喘不过来气了。

  渔灵摇头：“我突然很喜欢这样跟大哥亲近。大哥好久没有抱过我了。”

  钟景则：“……”

  他是不太方便抱她啊！

  就像此刻，女孩儿柔软的身体贴过来，隔着毛衣，都能感觉到她身上起伏的线条。

  她长大了。

  需要保持距离。

  他的理智上来，开始催促：“好了。别闹了。快松开我吧。”

  “不要嘛。”

  她撒娇，俏脸贴着他的脸，小猫咪似的蹭了几下，声音软糯：“大哥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我喜欢。最喜欢啦。”

  不是二哥身上那种让人沉醉的清甜香气。

  大哥身上独有一番沉稳厚重的气息。

  让人依恋、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女主开始成长，性格也会渐渐变化，预估后面会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