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砚心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在自己躺在巴士最后一排的桌椅上, 前面间或传来呼噜声, 她感受到座椅的颤动，想必现在车行的道路并不平整。摸了摸直播器, 和她记忆中一样。在睡过去之前, 已经关掉了。

  她打着哈欠坐起来，将旁边看护的路寻一给弄醒了。

  “还疼不疼？”

  路寻一指了指她的腹部。

  先前这里被松格刺一刀, 甚至于穿透她单薄的身体。人类用的药物不敢给亡灵用，所以只进行简单的包扎。

  唐砚心掀开染血的衣服, 扯掉绷带。她腹部的伤已经愈合，甚至没有留下一点伤疤。疼痛感是有的，不过那时候她已经昏睡过去, 也就几乎没有感觉。

  “不疼, ”她坐起来，脚不小心踢到硬邦邦的东西, 原来是骨刀。本来灰扑扑的并不显眼的骨刀镶进银色的宝石后, 整把刀流光溢彩, 让人移不开目光。若以金钱来评定刀的价值, 那原来就是平平无奇骨头双刀, 现在是价值千金的大宝贝。

  路寻一放心了。

  “我们要到服务区了。”

  唐砚心看着刀出神，听到他的话转头看向窗外。不再颠簸, 车似乎驶上平稳的大路了。

  除司机外, 车上就他们三个人。

  萧佑凡也醒过来, 他欢喜地把直播打赏的结算页面给唐砚心看。

  “唐唐, 等到了服务区，你萧哥给你买吃的。你要吃什么，咱们就买什么。尽管吃！你萧哥不差钱。”

  结果不小心点出直播留言，全是声讨之词，星际观众几乎都在口吐芬芳，被当做敏感词过滤之后，骂人的话剩下一堆框框。他刷了好久才看懂，观众老爷们是在替小朋友声讨无良队友。

  巧的很，无良队友就是他和路寻一。

  “我好冤啊！风评被害风评被害……”

  萧佑凡呻吟：“说出来他们可能不会信，但亡灵之心确确实实是咱唐唐根本不屑于要的玩意，才赏给我们的。”

  唐砚心幽幽的看着他。

  愚蠢的人类怎么会知道，她想要亡灵之心，特别特别想的那种。现在让她说出自己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多少有点丢脸，所以唐砚心就默认了。

  ……这就是她常常看不惯萧佑凡的原因。

  不自觉的扎刀，最为致命。

  巴士稳稳的停进车站，车门打开。

  萧佑凡要给司机小费，是最后一个下车，追上他们后，上上下下地打量唐砚心。

  “唐唐，你是不是长高了？好像脸也小了一点。”

  唐砚心：“你的数据分析一定有问题，明明就是偏向你。这种智商，竟然也能评a。”

  她又不是现在才长大的，是一直都在长大。每次亡灵采访成功，她获得积分都能‘成长’。除天赋能力变强之外，就是‘长大’。会长高会褪去婴儿肥，恢复成她死前的样子。

  路寻一很清楚她的变化，这个领域小姑娘收获颇丰。目测长高了七到八厘米，衣服还好，裤腿明显短了一截。

  萧佑凡抓了抓脑袋：“我就是没注意……话说，唐唐你到底多少岁啊？”

  唐砚心：“我不记得了。”

  萧佑凡：“也就是说你可能比我大，可能比我小……”

  唐砚心冷笑：“也有可能你得管我叫奶奶！”

  萧佑凡闭嘴了。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多钟，在旅馆登记入住后。花丛浪子萧佑凡竟然没有出门，要知道这个点，服务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唐砚心被奶爸推回房间里面洗漱，换上干净的衣服到客厅里面看电视。外面的沙发更柔软，投影的屏幕更大。

  看的当然是柯南了。

  一个多小时后，顶着鸡窝头的萧佑凡就抱着一床薄被出来了。他一脸焦躁的，躺在旁边的沙发上，对唐砚心挤出一个笑容：“我睡不着，和你一起看电视！”

  说完这句话的五分钟后，他就开始打小呼噜了。

  唐砚心：“……”

  这人什么毛病？

  坏心眼的把声音调大，都没有吵醒这家伙。最后觉得没趣，她就把声音又调小了。

  桌上摆满零食主食，全是唐砚心在亡灵领域里面的收获，其它的食物被唐砚心虔诚的吃光光。只留下美味大福，实在是舍不得一次吃完。等路寻一睡饱起床，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的客厅。

  “嘘，”路寻一对唐砚心比了个手势，让她小声一点：“小萧经常睡不好，让他多睡一会。”

  结果奶爸的体贴没起什么作用，因为有人敲响了房门，这异常的声响瞬间就把萧佑凡唤醒。他其实还是蛮警觉的，不该出现的声音一出现就会有反应。正常来说，游客不主动呼叫，旅店的工作人员不会过来敲门，更何况他们进门时，还挂上了免打扰的牌子。

  至于游客间互相串门，那就更不可能了。

  外面的是谁呢？

  路寻一从可视监控中看到服务员领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性和两位年轻的女性站在门口。女人开口说，她们援助中心的工作人员，特地前来拜访。打电话给前台，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之后，路寻一才将他们放进来。

  一般来说，在服务区内可以保证安全，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三个人进门，视线先后落在唐砚心的身上。

  “确实还很小……”

  “好像长高了一点……”

  两位干练的女性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路寻一立刻不高兴了。

  “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连忙向两位家长解释来意。原来唐唐开直播后，引起了广大星际观众的注意。岁数这么小的主播，地球直播间上线以来，还是第一例。出于人道主义，以及成年人对幼崽的关怀，他们谴责联邦政府——不够人性化，过于残忍。

  联邦政府对地球做的是援助，让地球人类自己想办法通过亡灵领域也是无奈之举……又不是养蛊。没必要让小小年纪的孩子进亡灵领域，完全可以让她在服务区里先生活几年。等她长大之后，再上路不迟。

  这种无差别的对待，半点不人性化的管理，星际观众觉得不能接受，一遍遍的@政府。政府不能当做看不见，本来地球问题就是联邦的敏感问题，很快对此做出回应。

  解决办法也很简单，就依民众说的。在小朋友到达服务区后，工作人员会找到她……说服她留下来。

  120服务区的工作人员觉得并不需要说服，根本不需要开口劝。很多游客都想要留在服务区，只不过法令禁止他们停留。有这个机会，小姑娘应该会愿意的。

  唐砚心视线没从投影屏上离开过，特别冷淡的说：“我不要！”

  这也没关系，小朋友不愿意，那是因为太小还不懂事。大人一定愿意的……留在亡灵领域机会多多。多活几年总比现在去死要好。

  “谢谢，不过我们不愿意。”

  路寻一推了推唐砚心：“唐唐去里面看电视！”

  唐砚心想了想，决定听他的。处理人类的事情……哪怕亡灵的事情，只要是和平交涉，都由岁数最大的路寻一上场更合适。这个叫术业有专攻，吃东西的时候她上就成。

  萧佑凡也跟着小朋友一起进屋了，两个人坐在柔软的地摊上。

  唐砚心莫名其妙：“他们为什么要害我？”

  留在安全区，她的能量用完就不能维持人类的身份，会暴露她是亡灵的事实。

  萧佑凡不知道怎么跟小姑奶奶解释……人家的出发点肯定是好的，想必给政府提意见之前，也不知道她有这么厉害。若见过她和亡灵领主正面打斗的那一场，恐怕就不会觉得她岁数太小了。当一个人能力很强的时候，你就会忽略她的岁数。

  单单看这件事，萧佑凡觉得联邦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在他心目中，那和安全区差不离，好处是不缺吃不缺穿也没有算得上是天灾的暗物质。政治可能更稳定，这种稳定却不一定能够保护地球人。

  这种人道主义的关怀，让他的忧虑稍微减轻了一点。

  好像星际联邦并不是真的把地球当做是养蛊的蛊盅。

  萧佑凡回过神来，发现小姑奶奶玩着一颗不知道哪里来的珠子，时不时的看他一眼，大概是等待着他的答案。他深觉亡灵到底是亡灵，和人类的思维方式的确不一样。

  在人类看来莫名其妙的问题，唐唐能看快给出正确答案。至今，萧佑凡都一脸懵逼，完全不明白动物百货公司里，那两份高分试卷的答案是怎么来的。问唐唐，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不是不愿意说，是真的没有办法用言语来描述。

  像现在的事情，她又不能理解了。

  大概在亡灵的世界里面，没有高矮胖瘦，也没有老幼之分。

  萧佑凡决定转移话题。

  “你看自己直播的收益没有？”

  唐砚心被成功转移注意力，打开了直播的页面。

  萧佑凡看到上面显示的晶币总额，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发出灵魂疑问：“这么多打赏？不科学啊！”

  是他的一二三四五……总之很多很多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