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作者:蒹葭妮子      更新:2023-07-31 09:00      字数:6478
  闻人离没有应话, 可他更用力些抱紧了陈绎心,他若能容许陈绎心亲别人, 抱别人,在花园里时, 他就不会那般冲动地侵入到九御体内。

  可即便冲动了,他此刻也不觉得后悔, 再来一次, 他还是会这样做。

  区区异魔根本没有资格和他抢夺身体,即便它在断木遗蜕中被养护了那般悠长的岁月, 即便它有南宫和东方在背后相助,可假的就是假的,真正的闻人离谁也不能取代。

  而闻人离眼下陷入的困境,绝大部分是便是之前的冲动造成的, 原本他和陈绎心的打算,是在今夜陈绎心降服九御异魔后,将异魔和遗蜕分离出来,这般他再来吸收他的遗蜕。

  可之前他侵入到九御体内, 并抢夺了控制权, 这般由遗蜕来融合他本体, 就显得有些缓慢和难以适应了。

  至于那异魔九御在和闻人离和陈绎心气息的双重压制下, 根本不敢有什么作为。

  当然真有被闻人离彻底泯灭的迹象出现,他也不会这般安分蛰伏的,甚至他略微期待闻人离这么做。

  七日后,陈绎心的归魂焰缓缓收起, 他感觉到闻人离的气息已经稳定了下来,虽然还是不让他喜欢,可那种狂躁暴动的感觉是没有了的。

  “阿离,都好了吗?”

  陈绎心轻声问着,鼻子微皱,手却还揪在闻人离腰侧的衣襟上,他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见闻人离都没给他反应,他就没再迟疑。

  他怀中的红羽飞出,没入额头的蓝色翎羽,他又变回红衣少年的模样,同时他双手用力将高高大大的闻人离抱起,寝殿的门打开,陈绎心抱着闻人离出去了。

  寝殿之外有几个巡视的仙卫,他们感觉有人走来,眸光下意识抬起,又下意识低下,愣怔片刻,他们又极为惊愕地抬起,仿佛看见什么极不可思议的事情。

  “浴房在哪儿?”这一片居所每个房屋里有极为强大的结界,看到这九君殿的仙卫,他就不用一间间去找了。

  好是沉默了一番,那仙卫才用极为惊愕的语气给陈绎心指了路,“就在寝殿后面。”

  他们说着便想跟上陈绎心,可随即抱着闻人离的陈绎心转过身来了,眸光微冷,“不用跟来了,也不许任何人进来,至于你们尊上……他累了,我给他洗洗。”

  闻人离或许是有累了,可陈绎心要给洗的原因,绝非如此,而是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话落陈绎心继续抱着闻人离往前殿后头的露天浴房走去,他将闻人离放到池子边,却还转身自己再布置了结界阵法,确保闻人离不会被他之外的人看了,他才动手。

  宽衣解带,然后将那沾染了他人气息的衣服烧成虚无,陈绎心气鼓鼓又隐含锋利的神色才平和了些许,而后他继续动手,将闻人离从头发丝儿到脚指甲都亲自给洗了几遍。

  这一番忙活下来,他虽不至于被累到,可模样瞧着还是稍有狼狈,毕竟以往多是闻人离给他洗,他显少这么动手,也显少这般认真的做这种事儿,完全没来得及顾及自己。

  他将一段干净的鲛丝裹在闻人离身上,同时他自己也被人揽到怀里抱住,“满意了?”

  闻人离在被陈绎心放到浴池不久,意识就完全恢复了,可看陈绎心这般认真地为他忙活,他就找不到要出言打断的理由。

  陈绎心这嫌弃又无奈的模样,他莫名觉得可爱,便想多看一会儿。

  “马马虎虎吧,”陈绎心实话实说,真要特别满意那肯定是没有的,可事实都已经这样了,他也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儿,真和闻人离闹什么。

  “那九御呢?死了吗?”陈绎心不舍对闻人离如何,那九御就不是了,而九御惹他的也不仅仅是这些,他们有的是账要算。

  闻人离闻言往陈绎心储物空间的玉扣上一点,那日被陈绎心砍下的银色木枝就落到了他的手心,然后肉眼可见地这银色木枝完全变成了黑色。

  陈绎心眸光扫过,异魔九御已经被闻人离封印陷入沉睡,他的手抬起,一团蓝色的归魂焰将银色木枝裹住,再加了一层封印。

  “他暂时还不能死,南宫和东方都在他体内留有印记,他一死,他们必然惊动。”

  闻人离说着话,身上一阵流光扫过,他换上了一件崭新的白色仙衣,这九御的身份,他暂时也还得扮演下去。

  “这家伙也还算聪明,知道那印记是监控和提防他用的,早找到法子糊弄住了,如此也省却我不少麻烦。”

  九御听到闻人离这话应该会想吐血,他自作聪明的法子,成功让自己被闻人离所取代。

  陈绎心和闻人离的眸光之内,木枝里一团灰色的气流在缓缓窜动着,那便是南宫和东方留在异魔体内的印记。

  可就在他们认真观看时,那气流一下子从木枝窜出,直接穿透陈绎心和闻人离设下的封印,窜入了闻人离的眉心,那印记种植的根源根本不在异魔魂体里,而是在闻人离的遗蜕里。

  如今遗蜕和闻人离本体完全融为一体,那印记就也落到了闻人离身上。

  陈绎心眼睛瞪圆,神色多了些焦急和慌张,“可有碍?”

  闻人离的手在木枝上一拂而过,那木枝被他亲自收起,同时他的手也握住了陈绎心的手腕,牵他走出浴房,快到浴房门口时,他才摇了摇头。

  “无妨,这般倒是更逼真了些。”

  原本他是有些担心他取代九御之后,没有了印记会有破绽在外,现在看着倒似圆满了些,当然,完全无碍也是不可能的,南宫和东方就等着用这个来算计他,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时间。

  陈绎心眉头皱着,虽没再追问种种细节,可他心里对着情况根本无法宽心。

  “那俩老家伙躲哪儿?”

  这个问题整个上界或许只有九御知道,如今也只有闻人离能知道了。

  “虚天战场,魔渊井。”

  这回他俩是真正的顺路了,虚天战场,陈绎心和闻人离是一定要走一趟的。

  一切根源都在他们二人身上,陈绎心以为解决了他们,闻人离身上的印记就也不是什么问题了,他们一同走出浴房,路过寝殿前的廊道,那几个仙卫还是神游着。

  可陈绎心和闻人离走来,他们再多的纠结也只能隐忍回肚子里,再自己憋个半死。

  陈绎心抿了抿唇,他抠抠闻人离的手心,略为无辜地道,“之前阿离睡着,我只能抱你来了……”

  那几个仙卫一准儿是误会了,不过这误会,陈绎心挺乐意看的。

  “阿容不用介意,九御和兰馨没什么,若真有什么,阿容也看不到她这般作死了。”

  兰馨和九御真有过亲密的事情,那兰馨应该同以往的那些仙君,半步仙帝一样被吸了神源死去,可以说是她的帝女身份救了她。

  在宴会那夜闻人离是有动了杀念的,可他当时的情况不宜制造太多的麻烦,那一巴掌算给兰馨的警告。那时他让兰馨将人叫来,其实是想当面否决了那婚事。

  可陈绎心误会了,当即和他打起来,这才有了后来的情况。

  而陈绎心确定眼前的人就是闻人离,他原本的不信任就都没有了,他握着闻人离的手,嘴角微微弯着,那些烦人的事儿暂且抛到脑后,眼下相守的时光都变得美好起来了。

  “哦,”他应了一声,似没什么在意,可他握住闻人离的手又紧了紧。

  那日宴会闻人离带陈绎心那般离开,稍稍缓过来的兰馨就将剩下零星还未砸到的酒席也一起掀了,来的仙人已经离开的差不多,只有随陈绎心来的朱衍,依旧守在那客院里。

  至于兰馨她更无离开九君殿的可能,这般离开可不就等于是她放弃了,甚至事后她缓过来后,还以主母的姿态送走那些仙人,对待朱衍心中恨得牙痒痒,也没针对他做些什么。

  她跪在九君殿正院外的台阶上,这般任风吹雨淋了七日,她仙君的体质自然不可能就此受到什么损害,可那可怜人的姿态就演绎得十足了。

  她看到闻人离牵着陈绎心出来,有一瞬间的愣怔,她便伏地哭诉起来了。

  “尊上,妾身那日过于高兴,饮了点儿酒,糊涂了神智,才做出那等让尊上厌恶的举动,但兰馨待尊上之心从未变过,望尊上不要因此误会兰馨了。”

  兰馨的姿态摆得极低,完全抛却她帝女的尊严,可她越是如此,就说明她在九御身上所求越大,这兰馨若能有和她心机匹配的修为,当是一极其可怕之人,便是眼下,她也够让陈绎心警惕的了。

  他专注的眸光落在兰馨身上,闻人离眸光扫过,微微蹙眉,“退下。”

  兰馨神色里的愣怔比之前还要明显,她这般跪了七日,这般说了软话,将所有的过错都担下,仅仅换来“九御”这俩字,果真是无情之极。

  可他若一直对所有人都这般无情,兰馨也能继续安抚自己,可偏偏他对陈绎心明显之极的特殊,让她无法平静接受。

  曾经她故意亲了一下“九御”,就被他嫌恶的冷落了近半年的时间啊。

  现在他将人带到寝殿待了七日才出来,该做不该做的,只怕都做了吧,这九御同曾经的陈绎心一样,根本就不喜欢女人!这让自诩不凡的兰馨尤其郁卒。

  “听不懂本尊的话吗?”闻人离眸中银波微微荡起,兰馨的愣怔变成了恐惧,她微微低头,趴着后退,然后手往前一拂,直接瞬移走了。

  “将人都叫到大殿里来,”闻人离对身侧不远的仙卫吩咐了一句,带着陈绎心走到已经收拾好的大殿里,他们坐下,九君殿里没有外出的仙君仙王就都陆续到来了。

  闻人离将他和陈绎心交握的手,往前抬了抬,他高声道,“从今往后,万仙楼的少主红羽仙君便是你们的另一个主子,他,如同我。”

  “是,吾等见过红羽仙君。”

  陈绎心对于这样的场面早就习以为常了,他目光扫过些仙君仙王一圈儿,然后开口纠正了他们的话,“不是红羽仙君,往后我是你们的尊后。”

  九君殿的仙君能有一打又一打,可九君殿仙帝的伴侣尊后却只有一位,而且有他在,什么小妾仙姬是不可能有的。

  场面有一瞬间的空白后,这些人再次拜下,“吾等拜见尊后。”

  陈绎心勾了勾嘴角,如此听起来就舒服多了,但他的话可没这般就完了。

  “婚宴什么日后清闲了再说,你去找朱衍,让他把我和阿……御哥哥的婚帖送往十帝九族,顺便再拟一个告示,所有仙城仙镇我都要贴一遍。”

  陈绎心的占有欲明晃晃地就和外头普照的阳光似的,恨不得抓着每个仙人都告知一遍他和闻人离的关系,顺便杜绝他们肖想闻人离的心。

  “按照你们尊后的话,去办吧。”闻人离开口给陈绎心的要求盖上全然纵容的印章,那个被陈绎心指的仙君前一刻还愣愣无法回神,下一刻就低头称是了。

  说完这些,闻人离才开始和这些仙君说一些真正的正事儿,便是关于他们下月前往虚天战场之事,顺便在一些细微之处,先扭转一些九君殿的行事作风。

  但除却不滥杀无辜,其他大抵是比以前更加变本加厉了,闻人离和陈绎心是要把太玄魔宫“只进不出”的作风也搬到这九君殿来了。

  “各界皆乱,你们莫要懈怠自身的修炼,”闻人离话落便扬手让他们出去,他继续端坐片刻,眉头又再锁起。

  陈绎心的感觉甚是敏锐,闻人离身上那种不安分的躁动气息又都起来了,然后在他视线之内,闻人离的头发眸色全部都变成了银色,那种冷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温度的银色。

  而在闻人离视线之内的陈绎心,也是有变化的,不再是又漂亮又鲜活的模样,而是一团温暖又干净的仙焰,无一丝一毫的杂质,是这之间仅有的最纯粹之物之一。

  可无法控制的,他眸中浮现了些许隐忍之外的垂涎之色,闻人离极为困难,才让自己放开了陈绎心的手,同时站起身远离他几步。

  “阿离,怎么了?”陈绎心起身问道,他的视线也始终落在闻人离身上,他又再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他怎么感觉闻人离听不到他的话似,他手在闻人离眼前晃晃,闻人离似乎也看不到他。可他明明就在闻人离跟前啊,“阿离,阿离……”

  闻人离并非完全听不到,可那声音离他极远极远,他被腹中突然有的饥饿感困住,身体和行为都有些不受控制,放开和推开陈绎心,纯粹是他本能对陈绎心的保护。

  闻人离继续退后两步,转过身去,似乎要这般离开,可他才跨出一步,就让陈绎心的归魂焰堵住了路,同时他人也瞬移到了闻人离的跟前。

  “阿离莫不觉得你能逃出我的掌心?”

  陈绎心恶狠狠地说着,看起来调皮又恶劣,可他眸中的忧色半点不减。

  闻人离这才和那遗蜕融合没多久,就出现了这般不可控的情况,这绝非是什么小事,特别闻人离还想躲着他单独解决,这让陈绎心更加担心,更不容许。

  归魂焰继续将闻人离锁定在中央,彻底封锁了他瞬移走的可能,可这也相当于陈绎心把闻人离此刻万分垂涎的食物,送到他嘴边,张口可食。

  闻人离缓缓伏低身体,双手撑地,他忍耐地几乎要发疯吐血,陈绎心又还凑了过来。

  “阿离,你……”

  闻人离忽地抬手握住陈绎心的手,死死地拽住,他抬起的眸光中一层血色的暗影浮动,如嗜血食肉的凶兽,他继续欺近陈绎心,眸光死死盯住了陈绎心的颈部。

  陈绎心被闻人离盯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多少是有些吓到,但更多还是对闻人离的担心,同时也有一种超过在理智之上的信任,那就是闻人离绝无可能伤害他,任何时候都是如此。

  他缓缓抬手在闻人离微微发热的额头摸了摸,“是不是舒服点儿了?”

  闻人离没应,可他继续欺近,基本没怎么反抗的陈绎心就被他这般压在了身下,而他的手也还贴在闻人离的额头上。

  陈绎心不可避免有些紧张,同时他仔细注意着闻人离的行为,尽可能安抚,他想帮闻人离尽快寻回理智,尽快认出他来。

  然后他又作死般地扬起身体,将唇送到了闻人离的唇边,闻人离脑海中仅有的最后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也断了。

  “啊!”陈绎心低呼一声,他被的唇被闻人离咬出血来了。

  可这仅仅是开始,他不小心被闻人离牙齿碰到的地方越来越多,并且这地方都无法用神力来恢复,曾经在下界他和闻人离亲热时那种死死被压制的感觉全回来了。

  甚至更甚那些时候,也比那些时候都要危险和难以招架。

  才过数个时辰,往日议事和宴客的大殿玉石板上,红色仙衣碎成一片一片,像是溅落的血水,在这些碎片上,陈绎心眉头微蹙,双眸紧闭,已然昏睡,除此外他看起来比那红色的仙衣还要凄惨。

  身上青青紫紫,狰狞如受过酷刑,甚至还有一些明显的咬痕,虽没见血,可这些青紫里绝大部分都是这些咬痕弄出来的。

  闻人离的模样看着也没多好,头发散乱,身上不免也留下陈绎心磨爪的痕迹,可都在他自行流转的神力中渐渐淡去,他一样在昏睡。

  和陈绎心在这大殿里待了多久,闻人离没有感觉,甚至他对陈绎心做的那些也只留有大致的印象,他猛然惊醒过来,却是为陈绎心和他自己倒吸口凉气。

  他眼下的确是伤了陈绎心,可让他真正从内心深处感觉到恐惧的是,他之前差点将陈绎心同断木遗蜕那般融入到体内,那时候他该如何面对他亲手害死陈绎心的情况。

  能一起死尚好,可偏偏他要死,很难很难。

  “坏树……”陈绎心可怜兮兮地趴着,嘴唇动了动,声音很低,闻人离却听得清楚。

  可以前他大抵会无奈一笑,然后将人抱在怀里安抚,可此刻他不大敢伸手去碰陈绎心,昨日对陈绎心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对于闻人离来说更如同噩梦一般。

  “怎会如此……”闻人离对自己体内的情况还算清楚,他昨日的异常并不全是异魔傀儡的原因,甚至和那三分之一的遗蜕也无太大关联,真正让他错愕的是他的本体。

  他到底是什么?他是曾经的御虚没错,可经过这无数岁月,他又不只是他了。

  他盘坐而起,没有去碰陈绎心,却也没有离开,就看着陈绎心这般思索着,同时也在等他醒来。

  陈绎心的神力无法恢复闻人离对他制造出的那些伤痕,闻人离残留在他体内的精元就也没那般好散去,这个大殿之外无任何人敢靠近,闻人离就这般等了陈绎心三日,他才稍稍恢复清醒过来。

  陈绎心龇牙咧嘴地起身,眼睛微微睁开就先去寻闻人离,看他在身侧坐着,他才略略安定下来,他看向闻人离,语气温柔地问道,“阿离可好了?”

  他没关注自己的伤,也不问闻人离为何会如此,开口第一句问的是闻人离他好不好。

  闻人离眸光抬起,那是陈绎心看得懂又似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目光从陈绎心脸庞稍稍往下移了些,语气里的自责无法掩藏,“阿容可好?”

  陈绎心好不好,他一眼可见,可除却这话,他也不知还能说什么。

  陈绎心却因此缓缓松下口气来,他挪挪自己,贴近到闻人离瞬间僵硬的怀里,“阿离怎么了,刚才那般,我还以为阿离不要我了。”

  陈绎心的感觉惯来敏锐,在开口和他说话前的闻人离似乎在审判自己些什么,让他陌生又心疼。

  “我没事,就是点皮肉伤,阿离好好养我几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