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4)
作者:十二月酒      更新:2023-07-17 02:43      字数:21283
  一道圣旨,满门抄斩。

  姜映月死在天禄初年冬,寒风凛冽,殷红的热血落地成冰。

  再次醒来,她回到新皇登基前。

  炙手可热的太子不久将打入天牢;纨绔浪荡的燕王将成最终赢家。

  作为唯一一个知晓未来的人,姜映月不想抱燕王大腿,只想赶在燕王登基前把他搞死!

  【男主版】

  晋文帝司马毓是历史上有名的千古圣君之一,早年韬光养晦,登基后文成武德开创一代盛世。

  穿成尚未登基的燕王司马毓,景毓压力山大。

  在战战兢兢,努力不崩晋文帝人设之前,景毓面临的最大难题是他即将娶妻。

  与晋文帝明君称号一样出名的是他爱妻情深,一生后宫只有皇后一人。

  景毓很烦恼,未来的纯懿皇后姜映月现在才17岁,搁现代就是个高中生。他怎么也不可能喜欢高中生啊。

  后来

  ……

  真香!

  女主致力于弄死丈夫,男主总觉得女主深爱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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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酒

  赵渊穆的酒宴设在他的襄阳王府中。作为最受宠爱的皇子,襄阳王府雕梁画栋,宏伟气派,还有一座极为漂亮的花园。

  正值暮春时节,花园中百花盛开,绿柳成荫,换上浅薄春衫的郎君女郎们,更为花园增添一丝人气和热闹。

  沈湘珮坐在八角木亭中,一边与身旁几位女郎聊天,一边想着事。

  因为二兄的缘故,前几日沈湘珮心情糟糕,郁郁寡欢,但不久之后她就想通了。袁九郎的乐会,二兄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这么多年,二兄一直平庸无为,也就那一次让惊讶了一把。一次出色有何用,她可是从懂事起便一直这般优秀。

  更何况,二兄如今的性格越来越糟糕,以往二兄虽然平庸,好歹孝顺,如今竟连亲生母亲都不顾。这样的二兄,有什么值得她嫉妒的。沈湘珮想着,脸上显得越发从容优雅。

  “咦,林娘子她们怎么过来了?”

  同伴的疑声打断沈湘珮的思路,她转头一瞧,果然看见中领军林将军之女和其他几位小娘子携手朝凉亭走来。

  “她们是来寻阿佩的吧?”萧五娘笃定,“林怡如几个人向来骄傲自大,我们这儿也就阿佩有魅力让他们主动过来了。”

  听到这话,凉亭里其他几个小娘子心里都有些不快。但她们身份都不及萧五娘,哪怕不高兴自己被贬低,也还是笑着应和奉承。

  “是啊,阿佩风姿过人。林娘子他们肯定是被阿佩折服了。”

  沈湘珮克制着笑意,谦虚了几句,心里却也认同她们的话。她再一次觉得自己根本用不着嫉妒二兄。

  林娘子等人进了凉亭,果然朝沈湘珮走去。沈湘珮起身,刚想询问她们为何而来,就见林娘子毫不遮掩地开口。

  “沈二娘,你家兄长今日来吗?”

  兄长?沈湘珮一愣,“大兄今日——”

  林怡如出身武将之家,性格风风火火,她直接打断沈湘珮的话,“不是。我是问你二兄。”

  沈湘珮怎么都想不到林怡如是来问二兄的。她问二兄做什么?难道二兄又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这般思索着,沈湘珮开口道:“二兄已经过来了,也在园中。”她想说二兄性格顽劣,如果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然而她话还没出口,林怡如就惊呼一声,“已经来了呀!”

  和林怡如一道过来的另一位将军之女哎呀一声,“肯定是我们没找到。”

  “快快快,我们再回去找找。”

  几个人脸上带着兴奋激动之色,潦草告辞,提着裙摆,匆匆转身朝园中小跑而去。

  见到这一幕,沈湘珮哪里还不明白她们为何而来。她心里有些窝火,不快地坐下来,打算听萧五娘说几句。正如林怡如等寒门武将之女看不惯萧五娘这些世家贵女一样,五娘也觉得她们粗鲁野蛮,没有风度。

  然而这一回,五娘竟然没有开口嫌弃林怡如她们,反而一脸沉思。

  “月禾,你在想什么?”

  萧五娘抬起头,眼里居然也有几丝兴奋,她抓着沈湘珮的手臂,“我差点都忘了,你二兄今日也会来。”回想起那日沈凤璋轻飘飘看过来的那一眼,萧五娘心头泛起异样。刚才的话题早已被她抛到脑后,萧五娘兴奋又好奇地问起沈凤璋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沈湘珮神情越来越僵。月禾往常最崇拜她,如今却用同样的语气询问关于二兄的事。早上还觉得无需嫉妒二兄的沈湘珮,此刻一颗心像是被毒蛇噬啮一般,各种滋味全在心头。她忍耐着,尽量用平稳不在意的语气回答萧五娘的问题。

  然而在见到其他几人也好奇地加入进来后,她狠狠一掐掌心,有些话控制不住从嘴里冒出来。

  “二兄平日在家,最喜欢欺负大兄,她经常带着人打……二兄还把姨娘赶去寺里……”

  ……

  大周的男女风气着实开放,今日的酒宴男女都在一块儿。

  酒宴开始之后,沈凤璋坐在座位上,实在无法忽视从女郎们那边投来的目光。她忍不住转头朝左边看去。坐在左边不远处的几个小娘子吓了一跳,眸光躲闪,脸上渐渐浮现红晕。

  沈凤璋收回视线,朝右边看去。右边坐着沈湘珮和萧五娘等人。见她看过去,萧五娘等人不躲不避,反而瞪了她一眼,眼中既有不满,又有惋惜遗憾之色。

  莫名其妙。

  沈凤璋不再看对方。

  不过,看到沈湘珮,倒是让她想起沈家其他两人。沈隽在和人聊天,那几人身份各异,却都是人中龙凤,然而他们与沈隽交流之时,隐隐却是以沈隽为主导。

  系统果然没说错,只要给沈隽一点点助力,他就会牢牢抓住机会往上爬。

  关注完沈隽,沈凤璋扫了一遍花园,没发现沈湘瑶的身影。

  她原以为沈湘瑶会仗着重生的便利搞事,没想到她除了讨好沈隽之外,似乎非常老实。这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被沈凤璋认为老实的沈湘瑶此刻正在后厨到花园的必经之路上。沈湘瑶确实不是什么老实人,她这段时间按兵不动,不过是在观察沈凤璋而已。

  她起初以为沈凤璋也重生了,因此不敢轻举妄动。然而一确定沈凤璋并未重生,沈湘瑶想要改变命运的心就再也克制不住了。

  上一世,襄阳王也举办了这样一场酒宴。酒宴上出了一件天大的丑闻。度支尚书之子彦韫之酒后乱性,被人撞破在襄阳王府客房中与男人苟合,雌伏在对方身/下。

  谁都能看出来彦韫之是被人算计了,但就算如此,彦韫之的名声还是被毁得一干二净。彦韫之虽然出身庶族,但颇有才干,经此一役,仕途尽毁,一蹶不振。

  沈湘瑶是在襄阳王失势之后才偶然得知,那次设计彦韫之的正是他本人。度支尚书后来会倒向沈隽,效忠于他,为他提供钱财,就是因为这件事。

  来了!

  见到端着酒壶走过来的侍女,沈湘瑶眼睛一亮,朝一旁的贴身侍女使了个眼色。

  沈湘瑶的婢女佯装着急,快步走到送酒的王府侍女跟前,焦急地与她交谈起来。很快,那名王府侍女便将装着酒壶的托盘交给沈湘瑶婢女,转身跑开了。

  婢女连忙将托盘端到沈湘瑶跟前。

  看着托盘里的六只酒壶,沈湘瑶难掩激动之色。

  天助我也!沈湘珮那桌的酒和彦韫之那桌的酒都在这儿!

  今日的酒宴每桌上都摆着一支不同品种的花。每只酒壶酒盖上也都刻着一种花。她记得彦韫之那桌是桃花,沈湘珮那桌是芍药。

  沈湘瑶刚想动手调换两壶酒,动作忽然一顿。

  这六只酒壶竟然有两壶桃花,两壶芍药!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还有一桌杏花和一桌牡丹。

  这几种花本就相似,刻在酒壶上后更加难以区分。沈湘瑶死死盯着四只酒壶,试图区分这四种花。

  “娘子?”一旁的婢女忍不住催促。

  沈湘瑶一咬牙,将她认定的桃花和芍药互相交换。

  ……

  一壶壶酒被侍女们摆到每一张几案上。桃花和芍药分别被送到彦韫之和沈湘珮桌上,杏花和牡丹则分别被送到沈凤璋和沈隽桌上。

  沈湘瑶静静坐在座位上,忍耐着激动的心情。沈湘珮要是顶替彦韫之的命运那就最好。若是被赵渊穆发现不对劲带走,那她也高兴。别看赵渊穆如今炙手可热,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沈隽斗败,一条腿也会瘸掉,沦为丧家之犬。沈湘珮跟着赵渊穆,只会倒大霉!

  上首,赵渊穆端着酒,忆起刚才部下禀报——大厨已将药顺利放进酒中,颇为满意。他要亲眼看着沈凤璋身败名裂!

  见沈凤璋为自己倒了杯酒,就要喝下去,赵渊穆脸上刚想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忽然一僵。

  她怎么又把酒放下了!

  沈凤璋知道赵渊穆这人阴险记仇,她虽然不知道上一世彦韫之的遭遇,但还是让系统帮忙查了查食品有没有问题。得知无碍,她刚想放松下来,却听到系统响亮的叮了一声。

  【任务发布:阻止男主喝下有问题的酒!】

  沈凤璋立马看向沈隽。沈隽正边与人说话,边将手中的酒杯举到唇边。

  【立刻!马上!宿主快行动!快!】系统着急近乎尖叫!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天有事要出去一天,如果过了9点还没更新,那就是不更了,小可爱们见谅~

  ps.不能厚此薄彼,再来宣传一发另一个预收坑《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抱错后恢复身份流落山村假千金x遭背叛夺嫡失败跌落泥潭真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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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杯酒已经被举到唇边,她要如何在不令人怀疑的情况下,阻止沈隽喝下毒酒?

  千钧一发之际,沈凤璋突然起身。

  “殿下年少有为,我敬殿下一杯!”

  几乎所有人都闻声扭头看向沈凤璋。余光中,见沈隽也放下酒杯,沈凤璋微微放下半颗心。她定定神,离开座位往前走到靠近赵渊穆的地方,唇边含笑。

  “殿下,请。”

  赵渊穆从沈凤璋手中的酒杯上移开目光,心情极好,笑着应下这杯酒。这药是他命人特意去寻的,初时只会让人头晕眼花,如同醉酒一般,半个时辰则会浴火焚身。哪怕只喝下一杯,效果同样不容小觑。他艳丽的眉眼流露自得,笑眯眯等着沈凤璋药效发作。

  另一边,沈凤璋喝完酒后,转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路过沈隽座位时,她故意撞了下沈隽面前的小案。

  “哐啷!”

  摆在食案上的酒壶,菜肴全都顺着翻倒的食案砸下来,幸亏沈隽起身快,才免去被撒一身酒菜的噩运。

  沈隽剑眉紧蹙,看了沈凤璋一眼,似怒又似无奈,一副成熟的兄长见幼弟顽劣的模样。

  “抱歉啊,不小心打翻了你的食案。”沈凤璋口中道着歉,语气却没半点诚意,精致的眉眼间流露几分幸灾乐祸之色。

  沈隽长呼一口气,间接地说了句,“没什么。”

  沈隽愿意包容品性顽劣的幼弟,与沈隽交好的那些人却见不得沈凤璋如此糟蹋欺负沈隽。张四郎愤而起身,怒目而视,“你是不小心?你明明就是故意!”

  对着张四郎,沈凤璋倒是收敛了那副幸灾乐祸之色,她微微点头,形状漂亮的唇瓣张开,眼尾还带着几丝笑,“对啊,我就是故意的。”

  沈凤璋说着,抬手朝沈隽还握着的酒杯伸去。

  一双手纤细匀称、宛若青葱,另一双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两人的手指一瞬间相触,随即又分开。

  沈凤璋微微侧身,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如夜幕般黑亮璀璨的眼眸蕴藏着明晃晃的轻蔑与恶意。酒杯中的酒被倾倒一空,溅落时的声响与沈凤璋的声音同时在沈隽耳旁响起。

  “你也配喝这酒?”

  沈隽虽然厌恶沈凤璋,但每次沈凤璋欺负他时,总能完美地将自己伪装成可怜无辜、性情纯良的受害者,然而这一回,他却差点压不住内心的戾气。

  沈凤璋的声音与记忆中的男声一瞬间重合。

  “狗杂种,你也配吃这么好的馒头?”

  打断沈隽回忆的是一声怒喝,“阿璋,你太过分了!”

  张四郎刚想骂人,就听见余雍之的呵斥声。见余雍之满脸怒色,张四郎对一直以来汲汲营营的余雍之印象好了一些。他愤怒地想:这世上怎么会有沈凤璋这种如此恶毒之人!

  从袁九郎乐会那次开始,沈凤璋和余雍之断了往来。出于嫉妒和自尊,余雍之也不肯去见沈凤璋。但这并不表明他和沈凤璋就没有关联了。

  他现在发现,踩着沈凤璋上位,比与她交好,成效更好!

  “殿下!沈凤璋故意打翻兄长食案,不知孝悌!”余雍之大义凛然。

  赵渊穆看到了沈凤璋撞翻沈隽的食案,却没看到她故意拿走酒杯羞辱沈隽。但在他看来,撞翻食案恰恰是药性发作,沈凤璋行动不稳的表现。

  余雍之义正辞严,满以为曾被沈凤璋下脸面的襄阳王殿下会借机训斥沈凤璋,却不料——

  “余郎君此言差矣。依本王之见,沈二郎只是不胜酒力,不慎打翻食案而已。来人,快给沈大郎重新置备食案,再扶沈二郎去客房休息一下。”眼看毒计即将得逞,赵渊穆心情极佳。

  余雍之怎么也想不到,襄阳王会主动给沈凤璋找借口。他还想说什么,却见赵渊穆冷下眼眸,“好了,余郎君坐下用餐吧。”他愤愤不平坐下,盯着沈凤璋的眼里满是怨毒,又被她逃过一次!

  另一边,沈凤璋也没料到赵渊穆会替自己圆场。她出言婉拒赵渊穆让她去客房休息的建议,只说自己在座位上坐会儿就好。

  赵渊穆笑眯眯答应沈凤璋的要求。他等着沈凤璋待会儿熬不下去,主动求他去客房!

  然而赵渊穆左等右等,都不见沈凤璋面红耳赤,神情恍惚。他脸上笑意维持不住,神色逐渐难看起来。赵渊穆憋着火气,召来侍从,吩咐让后厨再上一批酒来。

  酒过三巡,宴会都快结束,怎么又新上酒了?众人心里嘀咕着,面上却都很面子地尝了尝。唯独沈凤璋,新上的那壶酒一动不动。

  “沈二郎君,怎么不再饮一杯?这可是上好的陈年佳酿。”

  “多谢殿下好意,只是正如殿下刚才所言,微臣不胜酒力,不敢再饮。”

  被沈凤璋用自己刚才的话堵回来,赵渊穆快气疯了。然而还不等他想出其他陷害沈凤璋的办法,酒宴结束了。

  将众人送走之后,花园里又变得冷清起来。赵渊穆大步走到沈凤璋那桌前,拎起那桌上第一壶酒,随手扯了个侍从过来灌下去。见侍从无碍,他粗暴地将第二壶酒朝对方灌下去。

  几乎是灌下去没多久,那名侍从就头晕眼花,摇摇晃晃,很快面红耳赤,丑态毕露。

  “拉下去。”赵渊穆不耐挥手,将确认后的酒壶往地上一掼。等着仆从前来禀报情况。

  没过一会儿,一名护卫快步走进园中,在赵渊穆低语几句。

  赵渊穆神情几番变化,最终定格在不甘上。他走到沈隽食案旁,死死盯着那块被打湿的地面,“沈隽运气可真好!”

  他低声呢喃着,桃花一般的眼眸里凝聚着阴毒,仿若一只色彩斑斓的毒蜘蛛,他一定要让沈凤璋好看。

  ……

  花开两枝,个表一朵。

  另一边,回到府中的沈隽正在书房里听谢勇汇报情况。

  谢勇如今大部分时候都在暗地里保护沈隽,今日酒宴,他也在场。沈凤璋羞辱沈隽的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当时差点忍不住冲出去暴打沈凤璋。

  和黎苗一样,谢勇狠狠地斥责了一番沈凤璋,“郎主放心,属下以后一定会保护好郎主,不会再让郎主受此羞辱!”

  谢勇此人,人如其名,有勇无谋。沈隽心中皱眉,带着几分警告开口,“此事我自有主张,你别擅自行动。”

  谢勇知晓郎主聪慧,和老主人一样,闻言应声称是。虽然不能对沈凤璋出手,但想起今日众人走后的情况,谢勇又愉快起来。

  “今日郎主走后,属下在花园里留了一会儿。原来赵渊穆那个小畜生,今日竟然在酒中下药。郎主您喝的那壶酒,酒里有药!沈家那个小,小子,想羞辱您,没想到正好帮了郎主您一把!她肯定不知道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谢勇得意洋洋。

  沈隽听到之后,却未如谢勇预料的那样为沈凤璋的失误高兴起来。挥退谢勇,沈隽坐在木椅上陷入沉思。

  沈凤璋真的不知道吗?

  换做旁人,原就厌恶沈凤璋,就算知晓她的举动实际上都帮到自己,也只会觉得是沈凤璋倒霉,是巧合。然而沈隽多疑,哪怕厌恶极了沈凤璋,也能理智地剥离厌恶情绪,仔细梳理。

  第一次,食宴上,她抢走自己点评机会,实际上帮自己避开短板。

  第二次,乐会上,她将奏乐推给自己,表面是为看自己出丑,实际上给了自己展示才华的机会。

  第三次,酒宴上,她轻蔑地踢翻食宴,打翻酒杯,羞辱自己,实际上却正好帮自己避开毒酒。

  这一次次真是阴差阳错?

  以前的沈凤璋欺辱是真欺辱,从来不会出现这种让他受益的巧合。说起来,沈凤璋最近变化真的很大。除了这三次实际让他获益的羞辱,她并未带人来寻事,反而漠视他的存在,偶尔遇见,她则神情轻蔑不屑。她最近做的事,夺权郑氏,联络老郡公人脉,也都不像以前的她会做的事。

  是巧合?还是……

  沈隽一手抵住额头,微微垂首,苍灰的凤眼深沉如渊海,浅而薄的唇轻勾,露出极具深意的笑。一瞬间,沈隽周身气质大变,原先的温和纯良恭谦尽数褪去,现在的他,如一把古拙深沉的青铜剑,未曾锋芒毕露,却隐约显出凛冽惊人的寒光,不动声色取人性命。

  不如试试,试试沈凤璋到底是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开始怀疑啦。

  我迫不及待想写男主发现女主是真的口是心非在帮他的反应。稍稍剧透一下,自我攻略最为致命。

  ☆、各怀鬼胎

  沈隽想试探沈凤璋的真实想法,一时间却找不到好机会。沈凤璋这些日子都早出晚归,见不到人影。

  沈凤璋这几天都在忙同一件事——想办法和父亲、祖父留下来的人脉重新搭上线。这几天她把在京城的官员差不多都拜访了一遍,如今只剩下分量最重、在外为官的徐刺史,以及在京的庾中丞。

  沈凤璋坐在庾府大堂中,边喝茶边等庾思忠出来。站在一角里的庾府侍女偷偷用余光去瞧上门的小郎君,只觉得她容色惊人,神情平和,如山中清涧,令人望之心旷神怡。

  事实上,沈凤璋的内心远没有她表现的那般冷静淡定。七八年不曾联系,她这几天上门,还能记得父亲和祖父当年情谊的,没几个,大多都是面上和煦而已。也不知道庾思忠会怎样。

  思忖之间,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逐渐清晰。

  沈凤璋急忙放下茶盏,起身朝从偏厅里走出来的庾思忠行礼,“庾大人。”

  庾思忠大约四十多,生得不高,略有些矮胖,面容却极温和,留着一把飘逸的长须,是个美髯公。初看仿佛邻家友人,和蔼可亲,然而那双精光闪烁的眼睛,却显露出他的老谋深算。能坐稳御史中丞这个位子的,怎么可能真是个简单人。一个照面的功夫,沈凤璋心中有了成算。

  “无需多礼,快快起来。”庾思忠显得尤为平易近人,虚扶了沈凤璋一把,捋了捋长须,笑道:“你是景猷之子,便也是我的晚辈,叫我世伯吧。”

  沈凤璋起先称呼庾大人,便带着一点点小试探。对方若是还惦记着当年父辈间的情谊,自然会让她改口。否则,多年之后,冒然以世伯相称,恐引起他人不快。

  探清庾思忠的态度,沈凤璋顺势改口,“庾世伯。”

  庾思忠捋须一笑,转身落座,“世侄坐。”他看着沈凤璋,神情带了几分怀念,“当年世侄出生时,我抱过你,一晃多年过去,世侄如今已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世侄样貌颇肖景猷,一见你,我便想起当年,景猷才华卓越,他当年出任太守,三年之内,令郡内百姓安居乐业,这件事,我如今也常常拿来教育子孙。可惜——”他轻叹一声,截住话头。

  沈凤璋神情温和,带了几分尊敬,“阿父当年在世时,也时常提起世伯,说世伯为人刚正,心思机敏,心细如发。当年多亏世伯慧眼如炬,才勘破李慧达有谋反之心。”

  庾思忠大笑起来,“景猷当真这般说?”勘破李慧达意图谋反,是庾思忠生平得意事之一,当年他还是一名从六品文臣,正是因此事,进入当今至尊之眼,平步青云。

  “景猷当年还是说我瞎猫撞上死耗子,没想到背地里居然这般评价我。”庾思忠捋着美髯,大笑起来,心情十分畅快。

  沈凤璋微笑着。实际上,沈父不仅觉得庾思忠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他还觉得庾思忠是胆小怕事,过于谨慎,才误打误撞。

  庾思忠又与沈凤璋闲聊了几句,才开口问起沈凤璋今日的来意。

  沈凤璋从衣袖里掏出一只锦盒,交给庾家仆从转呈庾思忠,“世侄近日偶得一块田黄石,不忍它在世侄手中埋没,想起世伯最喜爱收集章石,特来为这块田黄石寻一个主人。”

  打开盒子前,庾思忠便知晓这块田黄石品相绝对不错,然而再真正见到这块田黄石后,他还是吃惊了一下,“这是块极品田黄冻啊!”盒中的田黄石色质纯黄,光泽莹润,正是千金难寻、极品中的极品田黄冻。

  沈凤璋见状,唇边笑意一深,“宝马赠英雄。这块田黄冻能遇到世伯这样的主人,也算不被埋没。”也不枉她从老郡公的私藏中取出这块石头。

  庾思忠果然对这块田黄冻爱不释手,把玩半晌才放下石头。

  庾思忠宦海沉浮多年,心知肚明沈凤璋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登门送礼之人络绎不绝,数不胜数,庾思忠也不是样样都愿意接手。他今日收下石头,也是看在景猷的面子上给沈凤璋个机会。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庾思忠等着沈凤璋说出来意,若是小忙,他不介意帮一帮。

  不料,沈凤璋却道:“世侄今日冒昧登门,便是为替这块田黄寻一主人。如今此事已了,便不再叨扰世伯了。”她说完,行礼告辞。

  庾思忠眼中精光一闪,笑着出言挽留。然而沈凤璋去意已决,见状,他笑着命管家送沈凤璋出门。

  送沈凤璋离开的管家回来,就见庾思忠坐在堂上,把玩着手中的田黄冻,神色沉凝。

  “郎主,已经送走沈郎君了。”管家低声回禀。

  庾思忠沉思半晌,放下田黄冻,捋着胡子,忽然大笑起来,笑里带着感慨,“脸皮厚,出手大方,能言会道,处事也算圆滑,景猷这个儿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年纪不大,无人教导,能做到这个地步,她也算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这么多年,管家难得在庾思忠口中听到对年轻一辈如此高的评价,他忍不住开口道:“郎主是打算帮沈郎君一把?”

  庾思忠脸上笑意渐收,他捋着胡子,摇摇头,“不急。”她既然没有趁今日提出要求,便说明她并不是求一锤子买卖,而是想和他,甚至是寒门保持长久往来。沈凤璋这些年和寒门之间彻底断了关系,如今这关系想再接上,可没那么容易。

  另一边,坐在牛车上的沈凤璋并不知晓庾思忠对自己这么高的评价。她自觉今日上门收获还算不错,她特意将官职最高的庾思忠留到最后拜访,没想到庾思忠和沈父关系确实不错。

  不过,沈凤璋也没有完全把入仕希望寄托在这些断掉多年的人脉上。

  她已另外命人备了厚礼,送去掌管人才选拔的中正官府上。

  不管是联络寒门,还是贿/赂中正,都不是短期就能见效的。中正评议三年一回,离上一次评议才过去一年半。

  近在眼前的是沈家人前往栖玄寺进香一事。

  ……

  松鹤堂里,沈凤璋捏着小银锤朝核桃砸下去,咔嗒一声,核桃壳四分五裂。她拣出核桃仁,放在素雅的描花白瓷碟中。拿起一旁的帕子擦干净手指,沈凤璋端着瓷碟走到沈老夫人身边,温声问道:“祖母怎么忽然想到带所有人去栖玄寺上香?”

  吃着孙儿亲手砸的核桃仁,向来严肃的沈老夫人神情也略微柔和起来,“你姨娘前些日子去寺里清修了,她来信说栖玄寺这几日来了个挂单的上师,尤为精通佛法。她特地请动大师为我们祈福诵经,希望我们都亲自去一趟栖玄寺。”

  沈老夫人知晓孙儿因为之前的事,和郑氏闹得很僵。她虽然不喜欢沈凤璋之前没有主见,事事听从郑氏,但也没恶毒到希望郑氏和沈凤璋反目成仇。她看了眼沈凤璋,缓缓道:“你姨娘特别叮嘱你一定要去,希望大师能为你祈福。”

  若是沈老夫人没添最后一句话,沈凤璋也许还不会多想。听到郑氏的特别叮嘱,沈凤璋眸光一闪,怀疑郑氏是不是想借这次去栖玄寺上香做些什么。

  原主小时候,就和家人去栖玄寺上香走丢过,莫非郑氏是想重蹈当年,勾起她的感激之情?

  “阿璋?你在想什么?”

  听到沈老夫人的叫唤声,沈凤璋从猜测中回过神来。她朝沈老夫人温和一笑,半点不曾泄露心中的想法,“无事。我在想这次全府人去上香,挺好的。”

  ……

  “确实挺好。”

  郡公府二房里,沈湘瑶也正在和母亲讨论这件事。

  “好什么?!”沈二夫人看上去大约三十左右,沈湘瑶长相随她,两人都身材娇小。相比之下,沈二夫人更丰满一些,穿着打扮也都更有成熟韵味。

  此刻,她正不满地抱怨道:“大房那些人就知道没事找事。郑玉兰尤其如此!”和女儿一样,她和二房的妯娌相处也不愉快。

  抱怨归抱怨,在这个几乎人人笃信佛教的时代,作为忠实佛教徒的沈二夫人仍旧决定要去。

  “阿瑶,你明儿跟阿娘去老林家铺子看看,有没有——”沈二夫人话还未说完,就被沈湘瑶打断。

  “阿娘,我明儿有事。”

  “你有什么事?”沈二夫人疑惑不解。

  沈湘瑶避开娘亲的目光,抿唇道:“总之我有事。阿娘你给我几个人手,要能在外办事的。”

  沈二夫人狐疑,只说沈湘瑶若是不说清楚,她绝对不会帮忙。再三逼问下,沈湘瑶终于不耐地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你疯啦?!”听到沈湘瑶的打算,沈二夫人忍不住惊诧一声,“你想趁这次上香,陷害沈湘佩和人在寺里私通!她是名声扫地了,但也会连累整个沈家,连累你啊!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阿娘!”沈湘瑶娥眉紧皱,满是不耐,“名声算得了什么。”只要有沈隽在,哪怕声名狼藉也能富贵荣华。

  沈湘瑶拽紧裙子上的飘带,“总之我已经决定了。”沈湘佩必须身败名裂,只有这样,她才能抢走沈湘佩上一世清贵优雅,出身显赫的夫君!

  沈二夫人脸色难看。她试图打消女儿的想法,然而不论她说什么,沈湘瑶都无动于衷,显得格外顽固。

  屋外天色逐渐昏沉,有婢女想要进来掌灯,被沈二夫人拦住。她声音里带了几分怒意,“你今日生出这样的念头,让我如何见你阿父!”

  尽管沈二夫人和丈夫都不是纯善忠厚之人,但他们仍希望儿女能是品性纯良。

  一直沉默相对的沈湘瑶忽然出人意料大哭起来。并非往常梨花带雨、极具美感的哭,而是真真切切大哭。泪水如瀑,从掩面的指缝间不断流出,没一会儿便濡湿裙面。

  昏暗的房间中,沈湘瑶形容崩溃,她嗓音嘶哑得仿佛割断的弦声,又似被烧红的炭堵住喉咙,“阿娘!有她在,我永无出头之日啊!”

  上辈子,萧氏郎君来向她提亲时,她喜出望外。她把萧五郎当如意郎君,又爱又敬,哪怕沈家覆灭后,萧五郎退婚,她依旧不怪他。然而很久以后,她才知晓,自己视作神明的未婚夫,心心念念的只有沈湘珮一人!

  她不过是萧五郎娶不到沈湘珮后,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听到沈湘瑶如同山崩地裂一般的痛哭声,沈二夫人震惊之后,心疼不已。她千娇百宠的女儿,背地里居然有这么大的压力!

  她再也忍不住,将女儿揽入怀中,如同小时候一样,拍着女儿的背,柔声安慰,“阿瑶莫哭莫哭。阿娘帮你,帮你。”

  沈湘瑶抬起红肿的眼,“真的吗?”

  沈二夫人点头,在沈湘瑶耳旁低语几句。说完后,她抬头,正了正女儿头上的碧玺蝴蝶花钿,脸上带笑,“你放心,按照阿娘的法子来,既能让沈湘珮名声扫地,又不会牵连到你。”

  沈湘瑶点点头,埋首母亲怀中,被挡住的杏眼中,流露一丝得意。

  这辈子,沈湘珮别想再嫁进琅琊王氏!

  区区一个萧五郎,怎么及得上王十二郎。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想约九点!我回来啦~

  看到小可爱们超级开心,想念你们~

  因为还没入v,要控制字数,所以爆更就……暂缓了_(:3」∠)_

  -----

  【关于晋江收文收费骚操作这件事】看到有小可爱在评论里也提到了。因为这篇文才刚开,我肯定会写完,以后会先观望一下。

  然后作为作者,我非常非常感谢这次发声的读者,笔芯、鞠躬.jpg

  所以打算给今天这章留言的小宝贝都送个小红包~既因重见欢喜,也是聊表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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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陷害

  一大清早,天还未大亮,建康城宽敞整洁的青石板大道上,一队体面气派的车队破开茫茫晨雾,缓缓朝城外的鸡鸣山驶去。

  牛车停在鸡鸣山脚下,坐着肩辇,沈家人终于来到栖玄寺。

  收到信沈家人今日会来,郑氏早早便等在了山门口。远远见到坐在肩辇上的老夫人等人,她立刻带人迎上去。

  “阿家。”郑氏笑容热情,亲手扶老夫人下来。

  老夫人点点头,带着众人跟随郑氏走入寺里。路上,郑氏告诉沈老夫人云游至此的慧显大师今日恰好出门访友,切磋佛法去了,明日才能回来。得知明日才能见到慧显大师,沈老夫人也不急,他们早已准备好在寺里留宿的打算。

  沈老夫人想去抄写经书,郑氏、虞氏还有沈二夫人见状,都说要陪老夫人一起抄。

  待在虞氏身边的沈湘珮一听,张口想说自己也陪着祖母去佛前抄经。话还未出口,手腕便被虞氏轻轻一拉。

  虞氏年纪和郑氏相仿,看上去却比郑氏年轻好几岁,她容貌淡雅,身上有种超然物外、贞静淡泊的气质。大部分时候,除了教养爱女,其他事她都不闻不问,今日难得朝沈老夫人开口道:“阿家,孩子们甚少来栖玄寺里,正巧慧显阿上今日不在,不如就让几个孩子在寺里逛逛。也别让他们跟我们一道去抄经了。”

  抄经这事,枯燥乏味。沈老夫人闻言,点头道:“也好。”

  沈湘珮拽了拽虞氏的衣袖,清亮的眸子盯住虞氏,小声道:“阿娘,我想和你们一道去抄经。”

  虞氏拍拍她的手,同样低声道:“听话。你这几日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弹琴练字,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在寺里转转,散散心。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栖玄寺后山有株很大的菩提树,可以去看看。”

  听出母亲话里的关切和担忧,沈湘珮压下不情愿,轻轻点头。

  沈老夫人带着人离开天王殿,朝抄经的佛堂走去,留下一干小辈在天王殿里。

  负责接待沈家人的知客僧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不知几位檀越想去哪座佛殿?”

  沈凤璋瞥了眼其他人,收回目光,看向知客僧,“多谢师傅,不过我想自己在寺里走走。”朝知客僧合掌行完礼,她率先带着仆从离开天王殿。

  沈隽见状,也温和笑着向知客僧表示想要自己去上香。见沈隽带着黎苗走出天王殿,沈湘瑶连忙带着胞弟沈凤毓追上去。

  只剩下沈湘珮一人由知客僧带领着,朝大雄宝殿走去。

  栖玄寺是座历史悠久、地位崇高的古刹。哪怕在这个佛教兴盛,佛寺林立,四百八十寺矗立烟雨中的时代,栖玄寺也有大周第一寺的美名。

  建康城中信仰佛教的达官贵人,大多都喜欢去栖玄寺上香。

  沈凤璋在寺里走了没多久,就碰到了熟人。

  药师殿里,锦衣华服的少年满脸无精打采,却还要努力强装出在认真听僧人讲解的样子。趁着大家没有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华服少年赶紧扭过头,想要偷偷打个哈欠。

  哈欠打了一半,眼角还挂着挤出来的泪,华服少年忽然一愣,脸上骤然显出欣喜之色。他朝站在大殿口的沈凤璋惊喜地眨眨眼,飞快扭头一拉身侧兄长的衣袖,“二兄,我见到璋表兄了,我去和她打声招呼。”

  不等兄长回话,郑沅廷便如旋风一般跑到沈凤璋身边,拉起她的手腕,直直冲着殿外跑去,半点不给沈凤璋和郑二郎打招呼的机会。

  郑沅廷是郑氏嫡兄幼子,比沈凤璋小两岁。郑氏不喜欢原主和她娘家亲戚走得太近。郑家人对沈凤璋态度也不热络,唯独郑沅廷偏偏和沈凤璋关系极好。

  一口气跑出药师殿,郑沅廷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大口喘气,好一会儿他才恢复过来,精神十足,“总算不用在里边听那些无聊的东西了。”

  初次见面,郑沅廷给沈凤璋留下的印象不错,她笑着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你怎么在这儿?”

  “阿娘让我和二兄来栖玄寺请一尊药师佛回去。”郑沅廷随口解释了一句,摆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还好碰见阿璋表兄你,否则没劲透了。来来来,阿兄,我带你去逛逛。”郑沅廷说完,拉着沈凤璋的手,风风火火跑进寺里。

  郑沅廷听了一早上佛家故事,正好这时候拿出来用。他带着沈凤璋穿梭在各大殿里,一边解说,一边和沈凤璋闲聊。

  “什么?!”郑沅廷跨进大雄宝殿的脚一顿,“那个私生子也来了?”他把脚一收,转身就想走。

  沈凤璋连忙拉住他,“去哪儿?”

  郑沅廷看着沈凤璋,一脸理所当然,“当然是去找沈隽玩啊。”少年英气勃勃的眉眼间藏着坏,说到“玩”这个字时,嘴角一翘,冲沈凤璋挤挤眼。

  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里,悬挂着绣满经偈的巨大佛幡,这些金色的佛幡遮挡住沈凤璋等人的视线,让甩掉沈湘瑶姊弟,也在大雄宝殿里的沈隽有了避开沈凤璋的机会。他带着黎苗转到佛像背后,刚想从大殿后门出去,忽然听到郑沅廷提到自己的名字。

  听到郑沅廷不怀好意的声音,沈隽面上不显,心里冷笑一声。郑沅廷和沈凤璋不愧是兄弟俩,臭味相投,连在寺里上香都不忘要来寻自己麻烦。

  一旁的黎苗原先还不知道大郎君为何突然转身往后门走,听到郑家小郎君的声音,他浑身一激灵。他们和郑家小郎君碰面的机会不多,但每回碰面,郑家小郎君都要来欺辱大郎君,而且手段别出心裁,比他们家小郎主顽劣恶毒不少。黎苗被郑家小郎君狠狠整过好几次,这回想起来,又怒又畏。

  “郎君?”他低声喊沈隽一声,询问是否马上离开。

  沈隽摇摇头,不仅没离开,反而往回走了两步。隔着大殿中央庄严宝相的巨大佛像,沈凤璋和郑沅廷的对话声清清楚楚传入他耳中。

  郑沅廷已经讲到他最近新得了一块上好的白玉蝙蝠佩,待会儿他们会来找自己,然而趁机把玉佩放到自己行李中,到时候再诬陷自己偷了他的玉佩,抓个人赃并获。

  “太恶毒了!”黎苗气到双手握紧拳头,整个人都在发抖,“郑小郎君这是要毁了郎君你!”他勉强压低声音,在沈隽耳旁怒道:“还好郎君你留下来听到他们的阴谋,否则就要中计了!”

  相比黎苗的愤怒,沈隽显得很平静。他早就知晓沈凤璋这位表弟是什么样的人。

  沈隽忽然间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太愚蠢了。他怎么会觉得沈凤璋是别有深意呢?他抬手捏了捏鼻梁,冲着黎苗轻声道:“走吧。”

  沈凤璋仍然是之前的沈凤璋,愚蠢,恶毒,无能。

  就在沈隽抬步想要离开的那一刹那,沈凤璋坚决的声音从大殿另一侧传过来。

  “不行。”

  “为什么不行?!”郑沅廷震惊地差点跳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沈凤璋。这还是他的阿璋表兄吗?

  见郑沅廷一副要炸毛的样子,沈凤璋眉眼间满是无奈。为什么不行,当然是因为你太蠢了啊。

  这对表兄弟虽然都喜欢欺负沈隽,但和直来直往,带人围殴沈隽的原主不同,郑沅廷更喜欢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陷害整治沈隽。

  然而,原主嚣张跋扈能衬托沈隽的隐忍可怜,郑沅廷的陷害却只能毁掉沈隽的名声。故此,以沈隽的才智,他几乎就没中计过。反倒是郑沅廷,每次都自讨苦吃。

  她都能想象出来,就算郑沅廷顺利派人把蝙蝠佩放入沈隽行李中,到时候也找不到。找来找去,最后说不定会在郑沅廷自己行李里发现。到时候沈隽清清白白,郑沅廷疏忽大意,恶意揣测。

  “阿兄,你倒说为何不行?”

  佛像另一边,沈隽站在原地,那双与灰鹤翎羽颜色相似的眼睛闪过一道冷色。他也想知道为何不行。

  沈凤璋并不知晓他们谈话的对象就与他们隔着一尊大佛像。她盯着困惑不解,着急上火的郑沅廷,眉梢一挑,无奈道:“你以后别去寻沈隽麻烦。”

  端庄肃穆的佛祖结跏趺坐在莲花金座上,双目慈悲,俯视尘世,嘴角凝结着一丝神秘莫测的笑意,一手施无畏印,解众生苦厄;一手施与愿印,予众生愿求。袅袅青烟从佛前供奉的香几上飘起,带着丝丝檀香,萦绕在大殿中。

  穿过缕缕青烟,沈凤璋的声音清晰可见撞入沈隽耳中。沈隽容色不变,仿若未闻,唯有掩藏在衣袖中的手用力摩挲了一下腰间玉佩。他轻道一声走吧,带着黎苗离开大雄宝殿。

  之前打消的猜测再度重现沈隽脑海。

  大雄宝殿里,沈凤璋顿了顿,看着郑沅廷,微微露出一丝怜悯,“因为你太蠢了,每次都被沈隽玩弄于鼓掌之中。”

  郑沅廷理所当然生气了,气得连最喜欢的阿璋表兄都不想理,一甩手,跑回药师殿去了。正巧,郑二郎君那边已经请好佛像,郑沅廷索性跟着兄长直接下了山。

  当然,这是后话,此刻沈凤璋站在大雄宝殿门口,看着郑沅廷远去的身影,无奈摇头。

  “郎君?”恢复原名刘温昌的林钟低声问询,“属下是否要去追郑小郎君?”

  沈凤璋否决刘温昌的提议,这时候追上去,郑沅廷只会更生气,不如等他消气再说。她也是为郑沅廷好,原著里,郑沅廷的下场比原主好不到哪里去。

  给大雄宝殿里的佛像上完香,沈凤璋往后走,在寺里的万佛塔前碰到了沈湘珮。

  “阿兄。”沈湘珮正仰头看着万佛塔,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沈凤璋,朝她点了点头。

  沈凤璋颔首,喊了声二娘。

  “二兄,我已经看完。我先走了。”沈湘珮转身告辞,带着侍女打算离去。

  恰在这个时候,一名陌生婢女从佛寺里绕出来,朝万佛塔走来。

  她走到万佛塔下,朝着沈湘珮行了个礼,“是沈二娘子吗?”

  沈湘珮点头,“是我。你是?”

  “奴是来替沈大夫人传话的,虞夫人现在正在后山紫竹林旁等您,请您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话听一半的下场,就是男主误会啦。

  沈隽:咦,她为什么不让郑沅廷找我麻烦。她到底是什么想法?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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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往后山

  想起阿娘早上对自己说的,后山有株菩提树可以去看看,沈湘珮没有多想,带着侍女跟在对方身后朝外走去。

  “站住。”

  听到沈凤璋的声音,沈湘珮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这些天里,她时刻苦练琴艺书画,比以往更加严格地要求自己,坚信阿兄不过是一时运气,这才把心中的怨尤压下去。然而真正见到二兄本人,她又无法克制地生出挫败与埋怨。

  “二兄还有什么事吗?”撇开胡思乱想,沈湘珮调整好表情,转过身时,面上是一贯的淡然,只是眼中少了以往的轻视,多了几分冷淡。

  姿容清逸的白袍少年收回仰望着万佛塔的视线,缓缓转身。飞檐悬铃的苍灰古塔与湛蓝如洗的寥廓青空映衬在白衣少年身后,透着亘古而来的苍茫。

  沈凤璋看向沈湘珮几人,简洁道:“先别走。”

  一丝恼意窜上沈湘珮心尖,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待,阿兄现在都敢命令她了。压下不快,沈湘珮直视沈凤璋,轻轻颔首,声音客气中略带疏远,“阿娘还在等我,二兄若是不急的话,等我从阿娘那里回来再来寻我。”

  沈凤璋没有立刻回话,她一直关注着那名陌生婢女的神情。在她说出先别走时,对方脸上明显显出一丝慌乱。

  果然有问题。

  对方来寻沈湘珮时,她起初并未在意。在听到后山紫竹林时,沈凤璋才心里一动,开口阻止。来栖玄寺之前,因为怀疑郑氏另有所图,也许是想重演当年原主走失,她特意命人去探查过栖玄寺后山。

  沈湘瑶找的只是些地痞流氓,轻而易举便被沈凤璋派出去的卫队发现踪迹。沈凤璋听到回禀时,还以为郑氏果然是想用重演的办法。

  然而,若是紫竹林里那些人真是郑氏安排,这名婢女应该来寻自己才对。以她对郑氏的了解,她绝不可能坑害沈湘珮。

  这样一来,紫竹林里那些人就很有问题了。

  当然,也有可能紫竹林里那些人确实是郑氏的人,他们不会对沈湘珮动手。不过,为防万一,沈凤璋还是朝沈湘珮道:“你确定母亲已经抄完经书,在后山等你?”

  换个人这样说,沈湘珮可能会认真思索一下,然而对上曾经样样不如她的沈凤璋,沈湘珮却显得心浮气躁。仿佛较劲一般,她朝沈凤璋颔首,“二兄你不用多心,确实是阿娘找我。阿娘早上和我提过后山。”她言辞坚定,“二兄若是无事,我先走了。”

  说完,沈湘珮径直转身离开。

  望着沈湘珮离开的背影,沈凤璋轻轻皱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略一思忖,她开口道:“二娘,我和你一道去。”

  她开口的同时,另一道男声与她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沈凤璋扭头,就见沈隽一人从寺庙台阶上下来,朝这边走过来。

  沈隽觉得这寺实在有些小。他离开大雄宝殿后四处转了转,没想到又碰到了沈凤璋。站在佛寺廊下,他目睹那名陌生婢女匆匆走到沈湘珮身边,三言两语说动沈湘珮跟她一起离开。尽管没有听清那名婢女说了什么,但对方神情举止中的古怪和紧张在沈隽眼中根本无处遁形。

  和沈凤璋一样,沈隽也猜到是有人想算计沈湘珮。

  山风拂过,摇响檐下风铃,叮叮咚咚的声音清脆悦耳,应和着寺里悠长古朴的钟声。廊檐下,哪怕猜出沈湘珮有难,沈隽仍长身玉立,从容不迫地站着。哪怕沈湘珮曾多次阻拦沈凤璋对他施暴,沈隽仍能冷眼旁观沈湘珮迈入陷阱,心肠冷硬可见一斑。

  忽然间,沈隽剑眉轻微一动,略感惊讶。沈凤璋那个草包好像也察觉出婢女有问题了。见沈凤璋试图阻止沈湘珮,他没了看下去的兴致。

  刚想转身离开,一直隐匿在周围保护他的谢勇忽然现出身来。

  “郎主,依属下之见,那名婢女有问题。”

  谢勇的出现让沈隽瞬间燃起熊熊怒火!

  他给谢勇的命令是隐藏在暗处,他没有主动召唤之前,绝不能暴露踪迹。然而现在一个无关紧要的婢女就轻而易举让谢勇忘记他的命令。不论是谁,都不会喜欢无视自己命令的下属,更何况沈隽骨子里颇为强势,很有掌控欲。

  沈隽盯着谢勇的脸,死死咬着后槽牙,苍灰的眸子倏忽间似是结了冰,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开口时,他声音如常,听不出半点怒意,“你有何发现?”

  借着衣袖的掩藏,沈隽拇指紧紧压在腰间玉佩上,很快,玉佩上多出一道细细的裂纹。

  幸好黎苗刚回去拿东西了。他现在很缺人手,暂时不能动谢勇。

  谢勇丝毫未察觉沈隽的情绪,他将自己刚才观察所得全部禀报给沈隽,最后说道:“属下以为有人故意引沈二娘子过去,想加害沈二娘子。”说完,他抬头看向沈隽,等着沈隽下令。

  沈隽当然看出谢勇眼中对他的期待。他在等着自己下令去救沈湘珮。作为四大高门大族之一,陈郡谢氏族规森严,对族人品性要求很高。

  谢勇似乎把他也当做了谢家人,沈隽心中讥笑。

  “郎主?”谢勇催促一声。

  刹那间,沈隽心思电转,利弊权衡,无数念头浮现在脑中。最后他点头,义正辞严,“既然知晓有人想加害二娘,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他叮嘱谢勇重新隐藏好,大步迈下台阶,一边朝即将离去的沈湘珮喊话,一边想到这回去救沈湘珮,既能在沈家人面前营造好兄长的身份,也能在谢勇面前遮掩自己的真面目,还算值得。

  沈隽心中冷笑一声,谢勇不是崇敬谢家人吗?那就让他以为自己和谢氏族人一样!

  ……

  沈凤璋扭头,见到大步走来的沈隽,察觉到他盯着陌生婢女的视线,心中了然。他大概也发现不对劲了。

  沈凤璋站在一边,看着沈隽温和含笑向沈湘珮提出一起去后山的建议。她无声轻笑,沈湘珮不愧是沈隽的白月光。原著里,沈隽这人本性冷漠,多次见死不见,如今涉及到沈湘珮,却主动积极起来。

  沈凤璋原想和沈湘珮一道去,是怕沈湘珮出意外,现在有了沈隽,她当然不想再掺和进去,妨碍沈隽英雄救美。见状,她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们就一起去吧。”

  来引沈湘珮过去的婢女哪想到中间会多出这么多事,耽搁这么久。她忍不住开口催促,“二娘子,虞夫人在紫竹林等您很久了。”比起带着一帮侍从的沈氏小郡公,她当然更情愿沈隽跟着一道去。

  从外表上看,这位沈家大郎身形消瘦,文弱不堪。

  “阿璋方才说也想去后山,不如一道去吧。”沈隽温声提议,不能让谢勇出面救人,不能暴露自己天生神力,遇上歹徒,当然只能靠沈凤璋的人。

  沈凤璋长眉一挑,“你让我去就去?”她上下打量着沈隽,伴随着轻蔑的笑,她一字一顿,缓慢道:“你算什么东西?”

  不食人间烟火,与古朴苍茫佛寺十分融洽的秀雅少年,俊秀的眉眼窜上森森恶意,整个人如同被缕缕墨色侵染的白宣,须臾之间由仙坠魔。

  沈隽脸色霎时一白,那温和的笑顷刻消失,仿若不曾出现。他微微垂下眼眸,脸上恢复往日面对沈凤璋时的木然,活像一块没有思想的木头。

  系统简直要给宿主跪了,它总觉得宿主在这么作下去,很快就要被男主弄死了。

  【不去就不去,你为什么又去挑衅男主?!】系统提心吊胆,好不容易挨过大半个月,沈凤璋要是死了,它又要再去找个任务者。

  沈凤璋一提嘴角,无视系统,转身想走。恰在这时,一声熟悉的叮声在她耳旁响起。

  【任务:与男主一同前往紫竹林,帮助男主隐瞒高强武力!】

  沈凤璋深呼一口气,系统可真是男主亲妈。

  沈隽邀请沈凤璋同去时,待在沈湘珮身旁的陌生婢女心头一跳,差点变了脸色,随后听到沈凤璋拒绝,她狂跳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咽了口唾沫,心怀鬼胎的婢女不敢再多待,刚想再次催促沈湘珮行动,就听到刚拒绝的小郡公慢悠悠开口。

  “不过,我正好也想去紫竹林瞧瞧。”沈凤璋斜睨了沈隽一眼,率先朝后山走去。

  被刮了一眼的沈隽,微微垂首,看似是因遭羞辱而悲愤,实际上淡色薄唇边,缓缓露出一个带着凉意的笑。

  引路的婢女心跳如雷,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佯装无事,带着一行人朝紫竹林走去。随着后山紫竹林越来越近,她步履越来越艰难,后背上沁出冷意,额角淌下的冷汗顺着下巴滑入衣领。

  她清楚的知晓紫竹林到底有什么在等着他们。然而对上这么多人,那几个人注定全军覆没,到时她也会在劫难逃!

  越来越近的紫竹林在她心中俨然已成一只巨兽,正张开血盆大口,即将吞她下肚!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婢女掌心渗出黏腻的汗液,埋头苦思自己该如何自救。

  这回连沈湘珮都看出婢女似乎有些不对劲,她朝身边的侍女松霜看了眼。松霜当即快走两步,追上婢女,询问对方怎么了。

  婢女竭力镇定下来,想要找一个借口。然而还不等她想出稳妥的借口,就听到沈家小郡公声音响起。

  “这就是紫竹林?”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是男主亲妈,但是作者是女主亲妈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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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紫竹林里,几个穿着粗布短褐的男人正在聊天。

  “这都多久了,要抓的人怎么还不来?”五大三粗的壮年男子看着竹林外空无一人,忍不住开口抱怨。

  叼着根竹枝,双手环胸靠在粗竹上,尖嘴猴腮的男人嬉皮笑脸,“给那么多钱呢。别说等这么一会儿,就算等它个三天三夜,老子都乐意。邢大头,你要是不想等,把钱给我,老子替你干。”

  刑大头瞪圆眼睛,凶神恶煞,“你——”

  一直站在竹林边盯着远处的高个男人眼睛一亮,扭头厉声打断两人,“都给我闭嘴!我看到去引人的那个小娘子了。”

  四散在竹林里的小混混闻言全都聚拢过来,脸上纷纷显出兴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干完这一票,他们就能发大财了!

  “等等!”领头的高个男人忽然间脸色一变,急忙拦住想要冲出去的同伴,“不对劲!”来的远不止任务目标,还有其他好几个人。

  “等不了了!”尖嘴猴腮的男人呸得一声吐掉细枝,朝来人冲去。虽然人数多了点,但这些富家公子女郎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那些侍从婢女又能顶个屁用!

  有些犹豫的小混混,见到有人一马当先冲出去,想到那丰厚的赏金,纷纷跟在他身后冲出竹林。

  竹林里突然冲出一帮凶神恶煞,来势汹汹的汉子,走在最前面的沈湘珮等人全都一下子惊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沈湘珮身边的婢女反应极快,煞白着脸挡在沈湘珮跟前,用颤抖的嗓音厉喝。在她身后的沈湘珮也好不到哪儿去,小脸惨白,再也绷不住沉稳淡然的表情。

  五大三粗的刑大头咧开嘴朝这些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嘿嘿一笑,伸手朝最前面的松霜抓去。见到对方咧嘴时露出的黄牙,松霜恶心地想吐,发现对方居然伸出蒲扇一般粗/大黝黑肮脏的手想来抓她,松霜忍不住尖叫起来。

  这些侍女在沈家伺候这么久,哪见过这种凶恶肮脏的地痞流氓。一时间,尖叫声此起彼伏。

  人群里,尖嘴猴腮的小混混见状,洋洋得意,朝被护在人群中的白衣小郎君冲过去。他今天就要让这些往日里瞧不起他们的富家公子吃顿苦头!

  沈凤璋盯着冲过来的小混混,不慌不忙喊了声,“刘温昌。”

  “啊!”

  一道凄厉响亮的男声尖叫,一下子盖过其他女声。

  被刘温昌折断手臂,踩住后背,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小混混脸色惨白,“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沈凤璋垂眸,冷冷地看了眼自不量力的混混,冲着刘温昌下令:“把这些歹人全都抓起来!”

  随着沈凤璋一声令下,除了留下来保护沈凤璋的侍卫,其他人全都跟着刘温昌加入战局。自从召回卫队,沈凤璋便把三分之一的侍从都替换成卫队侍卫,平日里出门,身边跟着的都是侍卫。

  从歹人冲出竹林企图袭击众人,到沈凤璋命人抓捕,看似过去很久,实际上才几瞬的功夫。

  “大人饶命啊!”“别杀我,别杀我!”紫竹林前,告饶声此起彼伏。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心中慌乱的沈湘珮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些歹人全都躺在地上,如同见到猫的老鼠,纷纷求饶。冰凉的手脚逐渐回缓,煞白的脸色渐渐如常,沈湘珮先看了眼将这些歹人擒住的侍从,随后又转眸去看这些侍从的主人——沈凤璋。

  二兄神情自若,唇边还含着一丝笑,仿佛刚刚冲出来的人不过是不值一提的草芥。

  回想起自己方才的表现,沈湘珮心绪复杂。她向来不许自己落人之后,然而这回她却半点都及不上二兄。然而——沈湘珮咬了唇,若是自己身边也有高手护卫,自己肯定会比二兄表现得更好。

  这么一会儿功夫,沈凤璋已经站到这些小混混跟前,她低头望着被刘温昌折断臂膀的小混混,眼中闪过一丝可惜。

  这家伙刚才要是冲着沈隽去,她可不会这么快就把他抓起来。沈凤璋瞥了眼沈隽,颇为不爽,他运气可真好。

  沈隽敏锐地察觉出沈凤璋原先的用意,见到她漆黑的眼眸里闪过的不快,沈隽垂首,心情大好。看到沈凤璋吃瘪,他就痛快。

  不过,沈隽看向正在审问那些地痞流氓的刘温昌以及他的手下,微微皱眉,心中有些在意,沈凤璋身边何时多了这些人。

  往常,沈凤璋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然而最近她却越来越古怪。她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沈隽越来越觉得他需要好好查一查沈凤璋。

  刘温昌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撬开了这些人的嘴。可惜的是,这些人也不知道指示他们的到底谁。

  “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小人怎么敢骗您啊!那人戴着遮住脸的斗笠,只要我们在后山这儿,掳走一位沈二娘,明早再放回来!只要做成这件事,就能拿到一金的赏钱!”

  听到这些人吐露的阴谋,原就受惊的沈湘珮身子一晃,差点摔倒下去。被婢女扶住后,她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面白如纸,嘴唇轻颤,说不出半句话来。她看向那些倒地呻/吟的歹人。这些人在二兄侍卫手下不堪一击,然而若是自己和身边的婢女对上他们呢?

  若是没有二兄跟来,她被这些贼人掳走一夜,就算能保住清白,名声也全毁了!

  沈凤璋看了眼沈湘珮。她这个人心高气傲,又极重名声,若是真被人毁了清白和名声,恐怕要上吊自尽。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要置沈湘珮于死地。

  又看了眼地上那些混混,沈凤璋吩咐侍从去请老夫人等人过来。

  沈老夫人此刻正与虞氏等人在佛堂里抄经,忽然见到琥珀神情肃穆从外边走进来,快步走到她身边。

  “何事?”沈老夫人分神问道。

  琥珀不敢隐瞒,凑到老夫人耳边,将自己刚刚收到的消息告诉老夫人。

  “阿家?”郑氏吃惊地看着突然把笔拍在桌上,脸色铁青的沈老夫人。老夫人向来虔诚,从来不会在佛前做如此大不敬之事。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莫非是那个占了沈凤璋身体的邪祟受不了栖玄寺的佛光,出事了?郑氏幸灾乐祸地想。

  另一旁的沈二夫人同样注意到老夫人突然的变化。她面上不显,心里微微笑,看来事情成了。

  沈老夫人憋着怒气和着急,冲着虞氏等人道:“你们跟我一道去后山!”

  见沈老夫人本就严肃的脸庞更加骇人,连脸上的法令纹都越发深刻,虞氏等人不敢耽搁,急急忙忙追在沈老夫人身后。

  沈老夫人农妇出身,从小干农活,体格强壮,如今上了年纪,走起路来仍然是健步如飞。郑氏出身世家,身子弱又瘸了一条腿,追在后面,心里叫苦连天。

  “阿家,到底出了何事?”郑氏忍不住问道。

  沈老夫人横了她一眼,又怒又后怕,“二娘她们在后山遇到了歹人。”

  “什么?!”郑氏一声惊诧脱口而出,回过神来,拖着瘸腿一下子超过老夫人。

  想起多年以前孙儿在栖玄寺后山走丢的事,老夫人点点头,郑氏对阿璋确实是感情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