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作者:thaty      更新:2023-07-25 05:05      字数:64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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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阁老已经选择好了他的站位——站在爸爸, 不, 皇帝陛下的身边!

  又过了些时日,皇帝把銮仪卫认命好了, 等着通过打击这帮銮仪卫再把皇帝打压下去的大臣们一看名单,都傻眼了。

  这群銮仪卫新丁, 竟然就是宫里的那群侍读!多是勋贵武将家庭出身, 有少数是文臣家中不待见的。

  这群孩子说是选六到十一岁的进宫, 可当年各家送的时候, 就是送的自家年纪更大些的孩子,毕竟更懂事些。否则真送屁事不懂的熊孩子进宫,那是真嫌弃自己孩子多啊?这几年下来, 除去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被赶出来的,剩余还留在宫里的, 年纪最大的那一群都有十四了。

  这个年纪, 要是普通人家,都能娶妻了。官宦人家,学文的也到了出来显名的时候,从武的那都该被家里扔进军队里历练了。让他们出来领差事, 没毛病!

  且,萧起给补进銮仪卫的少年们, 钦赐了飞鱼服,将他们这些正儿八经的天子门生与普通的銮仪卫区别了开来。

  没过两天, 皇帝又在京中开办了皇家蒙学, 收京中有恒产者幼童的教导。讲课的塾师同样是十三四岁的天子门生, 不过这回就是文臣家里的居多了。

  大家大户是不会把孩子朝蒙学里送的,可是中小人家,那就要挤破头了啊。蒙学最后只能按照就近录取的原则,收孩童入学。不知多少百姓对皇帝开办更多蒙学一事,翘首以盼。

  这还没完,皇帝笑嘻嘻的跟百官说:“朕的侍读都有差事了,朕这宫中就有些寂寞了,不如,今年再开选侍读吧。只是入选的人年岁要大一些了,八岁到十二岁,众爱卿看如何?”

  “陛下圣明!”刘阁老是有心否了的,可他还没来得及站出去说话,王阁老就已经扯着嗓子喊了。

  刘阁老猛地扭头看着刘阁老,其余众臣这时候也已经跟着喊“陛下圣明”了。都看出来了,皇帝这是在科举、荫庇、战功之外,又给了众人一条向上之路,看来过些年老百姓的孩子也能被选入宫中,但总归是他们这些已经为官的,更容易走这条路。当然,这还是一条彻彻底底握在皇帝手中的路。

  那群銮仪卫的小子,刚得了飞鱼服,便穿上招摇过市了。有些愣头青,甚至都开始“助陛下整肃京城治安”了。得亏这两天各家也都对自家的儿孙严加管束,这才没出大事。只有些不长眼的小混混,落在这些銮仪卫的手里,都被打了个臭死。

  现在皇帝能拿他们打小混混,再过两年,这些孩子再大点,岂不就真成了皇帝的刀与剑?

  但这群人虽有弃子大多数却也是一个比一个的出身不凡,找他们麻烦?怕是觉得自己命太长了。

  他们只有这一个机会,就是在朝堂上否了皇帝,可是……

  “一群鼠目寸光之辈!”早朝结束,临走的时候,刘阁老对着王阁老一甩袖子,却不想这位瞌睡王阁老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

  “刘相,鼠目寸光,总比蛇吞巨象好啊。”王阁老一扔刘阁老的袖子,原本走路一摇三晃,伛偻肩背的王阁老,却是抬头挺胸的大步走了。

  其余众臣看着两位阁老的动静,几位过去跟着刘阁老的官员,这回却是细一思量,反而追着王阁老去了。

  “萧起——!!!”而孙后,这时候也终于不拉肚子了~她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双目圆瞪,歇斯底里的来找萧起。

  “母后,看来您是好了?”

  “好!你可真是好孝顺啊!”孙后咬牙切齿。

  “母后,您就这么跑来,不怕回去又躺下吗?”萧起低头看着杯子里飘浮起来的茶叶。

  “你威胁哀家?哀家可是你的母后!”

  这质问之下,萧起终于是抬头了:“您不还是朕父皇的皇后吗?”

  “!”孙后一惊,“你、你是什么意思?”

  她带来的大宫女吓得跪在地上,温友功赶紧窜出去看门外是谁伺候的。被调回来的戴玉成则站到萧起身边,以防万一保护他。

  “就是母后想的那个意思,母后,您说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何?”

  孙后吓得面无人色,转身就跑。等回到慈安宫,孙后就又病了,这回是真的自己病了,吓的。但她病了之后,越发的疑神疑鬼,甚至惨叫“我中毒了!我中毒了!”

  幸亏她还有那么点脑子,不敢明说是萧起给她下毒,就怕萧起彻底把她弄死。后宫中渐渐传出太后思念先皇以至于疯癫的流言。

  至于说垂帘听政……更是形同虚设了。

  广德十年,萧起十五。

  “陛下,该起了。”温友功在床帐外叫着起,比起十年前,这位大太监长胖了许多,原来的方脸变成了个圆团脸,笑起来就让人觉得慈和又稳妥,再不见一点当年的怯懦或者患得患失。

  “嗯。”萧起其实早醒了,他闭眼在床上躺了半天,“给朕拿条裤子来。”

  “哎。”头一回萧起这么命令的时候,这大太监还愣了少许,等到看到了龙床上的痕迹,还吓得以为皇帝病了——温友功打小就进了宫,周围都是太监,就不知道真正的少年男子长大是个怎么样的,后来还是问了那成人之后再进来的老太监,才知道这是怎么个事。

  等萧起打理好了自己从龙床上下来,温友功陪着小心在边上说:“陛下……您这年纪轻轻的也不能总这么憋着啊。您要是不想要子嗣,那奴婢给您找几个眉清目秀的……奴婢多嘴,奴婢该死!”

  温友功成长了,萧起成长的只比他更快,温友功话没说完,抬眼瞟到了陛下的眼神,差点没给他吓尿了!赶紧伸手扇自己的嘴巴,他也是真扇,两下脸就肿了。

  可看萧起已经起身出了卧房了,他赶紧追上去,悄悄跟萧起旁边,看这位陛下没赶自己,顿时松了口气。

  吃喝之后,萧起裹上大披风:“走,起驾奉天殿。”

  “?”温友功看了看天色,这时辰还不对呢,朝臣怕是都只来了一半。这时候不是该去承理殿等时辰吗?但刚就惹了萧起的不快,他嘴巴子还疼着呢,怎么敢再多嘴,只能扯着嗓子朝外一喊,“陛下起驾奉天殿!”

  奉天殿这时候还在做最后的打扫呢,萧起已经来,拿着拂尘、扫帚和抹布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而萧起的目标很明确——直奔太后的珠帘,这珠帘是三层的,两层珍珠,一层黄豆大小的彩珠,一层拇指肚大小的白珍珠,最后一层是透光的纱,

  在今天之前,萧起明明看都不会多看一眼这个东西,今天他却饶有兴趣的围着这个帘子转了两圈。

  “撤了。”

  太后这些年是三天两头的生病,即便身体稍好的日子,也紧闭宫门,不愿露面,尤其不愿意见到萧起。垂帘听政早已名存实亡,只是这帘子还在而已。

  温友功也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原以为自己不在意,谁知道此刻听到少年皇帝的命令,竟是从骨子里生出一股兴奋来,无意间便提高了音量,道:“遵旨!”

  萧起明白温友功的反应,因为即使只是帘子,但也是“皇帝年幼,太后垂帘辅佐”的象征,是他不可直接参与政务的标志。再怎么说垂帘听政名存实亡,可萧起对政务的插手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

  撤了它,才意味着真正意义上的太后退出朝政,萧起获得完整的属于皇帝的权力。

  温友功一脸喜色,赶紧就招呼了下头洒扫的们上来撤帘,萧起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把这个东西搬走。

  这御帘……这么矮的吗?萧起有一阵恍惚,这才意识到,上辈子他小的时候,这个御帘自然确实是高大的,可等到他打了,对着御帘,或者说对着御帘后的母后,却又一直是弯下了腰的,所以,御帘永远高过他的头顶。

  现在,他直起腰来了,即使他还没到当年死时的年岁,可御帘却已经比他矮了。

  萧起盯着御帘的时间太长了,这四个搬东西的,本来也不是专门干这个的大力太监,而是洒扫的少年太监——送去皇庄读书是秘密的,总也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把男童阉了之后再送来,宫里的小太监比往年少了,但不缺。

  这四个太监本来力气就不够,且知道这御帘乃是贵重之物本来就紧张,被萧起看得一个个忍不住胡思乱想,正好是下台阶的时候,腿肚子发颤,再加手上发软,整个御帘砸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巧,恰好被从中间摔成了两截,大大小小的珍珠哗啦啦洒了一地。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莫说是四个搬东西的,整个大殿的太监,包括刚才还喜气洋洋的温友功全跪在地上了。

  萧起却笑了,他弯腰捡起了一颗滚到脚边的白色珍珠:“这有什么妨碍的?收拾收拾便罢了。”

  砸了这御帘更合他的心意,只是传出去不好听,如今小太监砸了,他只会高兴。

  温友功偷偷抬头瞧了一眼萧起的脸色,看他真的挺高兴的这才松了一口气,爬起来踢那四个小太监的屁股:“听见没有?还跪着作甚?快起来收拾啊。你们也过来跟着收拾!”

  待他们打扫得差不多了,萧起叫了一声:“戴玉成,你带着一队锦衣卫……给朝房那边送两桶热豆浆,还有各色早点也都各送些,跟他们说,朕看今日天冷,让他们暖暖身子再上朝,然后……今日敲钟之后一刻钟,大朝会才开,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当年面若好女的戴玉成,如今七年过去,姿容越发艳丽,也怪不得市井传言皇帝好与太监嬉戏。

  “这收拾好的珍珠别扔了,送去给太后。”

  “是。”

  温友功过去会对分派了差事的太监羡慕嫉妒恨,但现在不了。他跟人争那个干啥?他只要把着陛下身边就足够了。所以这个送珍珠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他徒弟办的:“陛下,那……您有什么要跟太后说的?”

  “朕能有什么要说的?”萧起瞥温友功一眼,“行了你一边站着去吧。”

  温友功这是要让他说两句刺刺孙后?哪里有那个必要?萧起脸上露出极其明媚的笑容,一步一步走下玉阶,背着手在奉天殿里溜达了起来。

  这个地方啊,从今天开始,才是真正属于他的,而他还从来没有仔细的看过呢。

  这不让朝臣进来的一刻钟,就是他想自己溜达的时间。

  虽说等到散了朝,他一样能溜达,但是……那味儿就不对了!

  “娘娘,陛下给娘娘送了数斛珍珠。珍珠最能安神,陛下果然是一直念着娘娘的。”慈安宫的大姑姑碧云喜笑颜开道。

  孙后躺在床上,原著里,一直到死的时候,她都是保养得宜,六十多岁却依旧发乌齿白,肤嫩若水的模样,虽有夸张,但也知道她必定是保养得宜,仪态万方的。可如今的孙后,头发已经是黑白掺杂,皱纹遍布,一双眼睛也失了精神,发着不健康的黄。

  她就是一个憔悴老妇了,且单看脸,比之一些农家妇人还要衰老。

  毕竟……上辈子孙后的日子多顺心顺意,这辈子的日子又多糟心堵肺啊。

  曾经先帝刚死的时候,她想的多好啊,自以为从此这天下就都是她的了。

  结果打击一个接一个的来,广德三年她泻肚之后又受惊吓,拖拖拉拉就病了一年多。等到她稍微好一点,她爹死了……

  正疑神疑鬼的孙后又气又吓,再次病倒了!

  且她身为太后,即便没病,也是既不能给自己亲爹奔丧送葬,也不能披麻戴孝,甚至她想偷偷出宫去见一面,萧起都不答应。她又想见见自己的亲娘,可没两天,就听说孙家一大家子都回乡丁忧去了。

  那时候,孙后是真以为自己死了,等她靠着满腔的恨,挣扎着活下来,她娘也死了……

  六年丁忧结束,皇帝也没有把孙家的人召回来,大臣们也没有谁提,孙家好像就这么消失在朝堂上了。

  从知道母亲过世的噩耗,孙后就心灰意冷了,这些年她好像都是稀里糊涂的过来的。

  “皇儿……给哀家的?”皇帝对她是不闻不问的,可却又是妥帖周到的,反正该她的一样没少,三不五时的也会有大太监到慈安宫转一圈,看一看太后的状况,免得有宫女看太后痴痴傻傻的样子,欺辱于她。

  ——萧起恨孙后,但他不会允许慈安宫的宫女太监对待孙后,像是当年乾元宫的宫女太监对待他一样。他会用自己的手段惩罚孙后!

  孙后竟然精神了一些,昏黄的眼珠子露出了光来。

  碧云见孙后终于有了反应,也是开心的,不管是不是忠心,一个脑袋清楚的主子总归是让她的生活更有盼头一些。而且……她知道的太多了,如今还活着因为皇帝要她伺候孙后,如果孙后死了,碧云觉得自己可能只有殉葬一个下场了。

  “拿来!哀家看看!”

  “是!”碧云赶紧出去了,可是一看下面宫女递上来的珍珠,她的脸色就变了。

  珍珠到底是新珠还是旧珠,用过的,或没用的,一样就是能看出来的,更何况这些珍珠还都穿着眼……碧云知道这些珍珠是哪里来的了,更明白这些珍珠送来到底意味着什么了。

  “太后……”

  “珍珠呢?”

  “珍珠大概是库房里放得久了,落了一层灰尘。太后看了怕是会不喜,不如待珍珠磨成了珠粉,再让人呈上来给太后赏玩?”

  “都成了珠粉还赏玩什么?把珍珠拿来,哀家要看!”孙后背脊挺直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浑浑噩噩了七年的太后,此时竟然露出了她该有的威仪。

  碧云无奈,只能让宫女将珍珠端上来,只她自己这回不敢凑到近前了,远远的弯腰低头在门口站着。

  孙后的眼神确实是昏花了,她坐在床上只能看到珍珠反射出的光华。

  “拿近点。”

  “再拿近点。”

  “拿一颗给哀家。”

  宫女小心翼翼的用帕子裹着一枚珍珠呈到孙后面前,孙后直接伸手拿了过来。珍珠滚远润泽,却略略发黄,而且还能摸到串线的痕迹……

  孙后一把将珍珠扔在了地上:“内库是何人看管?!欺人太甚!真以为哀家与皇儿之间有什么嫌隙不成?!哀家是太后!太后!”

  孙后振作了起来,她还是太后,萧起就算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又如何?

  他不敢把那些事掀开来的,皇帝有一个谋杀亲夫的亲妈可不好听,那些挖空心思找他麻烦的朝臣,甚至借此让他退位也有可能。只要萧起不敢说,她这个太后坐得稳稳的,萧起就得孝顺。那她就能用忤逆来威胁萧起。

  “让陛下来见哀家!让他看看!这宫里的人是怎么欺负他的亲娘的!”便是帝王之尊,若犯了忤逆之罪,那也是要被天下人唾骂的!

  这年头,父母若告子女忤逆,那子女就没有活路了。只是,这世上的事情往往很神奇,真告子女忤逆的,往往子女都是孝顺之人。可真做出忤逆之事的子女,父母却又往往不会去告……

  “娘娘,陛下如今正在上朝。”

  “上朝?上……”孙后猛的扑到床边,动作太猛,差点让她扑出去,宫女吓的搀扶住她,她却顾不上这些,只是一把拽住最近的一斛彩珠。一把抓起了彩珠,孙后细细看了半刻,终于确定了这些珍珠的来处,“这、这是……御帘上的珍珠?!他、他把御帘拆了?”

  张大嘴巴呆愣了片刻后,孙后嘶吼着问:“送珍珠过来的人呢?!皇帝还说了什么?皇帝不会只是把珍珠送过来就不闻不问了!他、他不能不闻不问的!”

  “送珍珠的人说……说……说陛下让娘娘以后就在宫内安享富贵……”跪在门口的碧云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其实送珍珠的人什么都没说,但孙后这个样子状若疯癫,要是不安稳住她,怕是要出大事,碧云只能大着胆子说谎。只希望孙后以后能够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过日子,那对大家都好。

  “在宫内……安享富贵……”孙后好像是平静下来了,不住呢喃着碧云说的话。

  众宫女以为孙后平静下来了,都松了一口气。碧云也渐渐走了过来,服侍着发呆的孙后躺下——她错了,他以后再不会想着让孙后重新清醒了,恍恍惚惚的孙后挺好的,真的。

  刚让孙后躺下,给她盖上被子,孙后已经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叫:“不要——!!!我不要死!我要活!我要活!我要活!”

  这回孙后才是真正的疯癫了一般,她疯狂的抓挠身边的宫女,一声又一声声嘶力竭的嘶吼着,甚至从床上追了下来,明明卧病多年,此时却力大如牛,疾步如飞。宫女们又惊又惧,惨叫连连,又不敢反抗,只能在屋里绕着圈的闪躲。

  追着追着,孙后突然就翻了白眼捂着胸口,面露扭曲痛苦之色,继而倒在了地上……

  奉天殿内,萧起看着众臣一如往常的列队而入,神色淡漠。他的心情已经在刚刚溜达的过程中调适好了,现在他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其实……他原定的计划是再等一年的,等到十六岁,原著里他死亡的时候。那好像是一种几年吧?也是私心里中对自己能力的一种不确定。

  可昨天夜里,他又梦到大枕头了……梦见他们两个比翼齐飞……

  一觉醒来,果然毫悬念的弄脏了自己的裤子和床。

  这当然不是第一次梦见大枕头,从那方面的功能发展健全,开始拥有了属于男孩子的小烦恼之后,让他最“烦♂恼”的,必定就只有梦中的大枕头。大枕头都无法想象,萧起想对他想要做出如何寡廉鲜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