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9)
作者:藏姝      更新:2023-07-26 02:06      字数:21209
  一个婴儿什么都不知道,姜潋又失去记忆,唯一知道真相的玄赢,不得不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唯恐被发现破绽。

  就像这一次,他们稍有破冰的迹象,玄清子便立刻提出双修骗取剑魄的主意,实在是不择手段,玄清子为了剑魄与长生升仙,已然疯了。

  幼年的玄赢对玄清子充满天然的恐惧,他拼命地把想要靠过来的沈时冕推走,用一切手段划清界限,态度过激之下确实十分伤人,不能把握好分寸。

  但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沈时冕,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控诉,“那就直接冷待我便是,为何还要用暴力,每每在演武台上阿赢仗着年纪优势对我可是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

  玄赢尴尬地继续把脑袋埋到沈时冕的肩窝里,声音微弱地辩解道,“我是为了督促你修炼,如果不是我一直鞭策你,你也不会进步那么快对吧?”

  沈时冕若有所思,“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阿赢对我的欺负。”

  玄赢不敢领这个功劳,其实沈时冕非常刻苦,天分又极高,即使没有玄赢的“督促”,他也不会懈怠,可惜玄赢直到他十五岁的时候才醒悟这个道理,想要挽回自己的错误,但那时已经晚了,沈时冕已然在年复一年的失望中对他萌生了恨意。

  玄赢难得服软,蹭蹭他的脖子,“是我错了,你和一个十岁小孩计较什么呢,他什么都不懂的,再说你后来不都欺负回来了。”

  沈时冕眸眼微眯,玄赢灼热的呼吸喷吐在他颈侧,让他眸光更暗了点,声音也有点哑,“阿赢承认是自己不对了?”

  玄赢一下下地点头,下巴磕在他的肩窝,存在感强极了,沈时冕按捺住自己与他亲近的欲望,放长线钓大鱼,“既然是你不对,是不是应该补偿我?”

  “唔,你要什么补偿,除了暂时没有灵晶,其它的都行。”玄赢敢作敢当,毫不犹豫,他早就料到了有还债的一天,虽然现下和他想象的解除误会以后兄友弟恭的情形有些偏差,但勉强也算和解了。

  沈时冕当然不需要灵晶,他偏过脸在玄赢脸上啄了一下,随后又沿着脸颊一路寻到还残留着运果香气的唇,不容拒绝地噙住他的唇瓣,这次不再是蜻蜓点水的吻,融入了沈时冕压抑的渴望与得知真相的狂热喜悦,把玄赢卷入了疯狂的风暴中。

  白梅香气萦绕的山谷里,传出几句耳鬓厮磨中漏出的低语,“现在为什么愿意告诉我了?”

  玄赢喘着气回答,“因为你长大了,可以承担了。”

  随后声音又被打断覆盖,模糊不清起来。

  他们在这山谷里说了许久的话,玄赢几乎使出浑身解数才把沈时冕哄好,这个债可比灵晶的债难还多了,还到后来几乎舌尖麻痹,大脑晕晕乎乎,好不容易才被沈时冕放过。

  等玄赢想起来还有几个人在核舟里等着的时候,一天的时限几乎快要过去,再拖延一会,搞不好贺长生就会因为支撑不住,突然带着几个人大变活人了。

  到时候岂不是要被看个正着。

  想到那样的后果,玄赢愤愤地一脚踢在沈时冕小腿上,抹抹嘴巴,又捏了捏自己滚烫的耳朵,等温度降下来才若无其事地通知核舟里的贺长生现在安全了。

  沈时冕挨了一脚,却面不改色,只觉得这一招很好用,盘算着什么时候再用一下。

  同时也因为玄赢的坦白,而使他对解除鸳鸯线之后玄赢的选择多添了一分信心。

  此处山谷有沈蕴留下的结界遮掩,距离贺云镇也有一段距离了,罗禅一时半会发现不了,只要他们不主动现身挑衅,想在茫茫人海找几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核舟在玄赢手心旋转放大,悬停在山谷中央并未升空,玄赢和沈时冕一起飞入核舟的甲板,其他人果然都聚在了甲板上。

  贺长生走到船舷边往外望去,见外面已不是贺云镇,而是开满白梅灵气充裕的山谷,口中问道,“我们脱险了?”

  玄赢并不打算说罗禅和两个掌门都出现了的事,含糊道,“嗯,我们破了诸天锁神阵后,找到了这里暂时休整。”

  梁赋和玄真闻言都担忧地把目光集中到玄赢的脸上,贺长生仍在啧啧赞叹,“后生可畏啊,连诸天锁神阵都能破,那可是四个初圣强者。”

  玄赢想的却是要不是罗禅杀到,他说不定能拿到四片剑魄,一时间肉痛起来,心不在焉地回答,“他们都是强行提升的初圣,加上诸天锁神的弱点被抓住我们才能逃走。”

  玄真紧紧盯着他的脸,“师兄你没受伤吧?”

  玄赢摇摇头,梁赋却忽然插嘴,“师兄你嘴巴好红,真的没受伤吗?”

  一般修士受伤后,灵气紊乱,逆冲灵脉,嘴唇和其它地方就会呈现不自然的嫣红,梁赋一边说一边撸起了袖子,准备给他师兄把把脉,作为丹师,他对伤势自然也颇有研究。

  玄赢僵了一下,又是狠狠瞪了一眼沈时冕,这家伙仗着自己嘴巴没有血色,亲个没完,沈时冕与他目光相触,却是毫无悔改地对他眨眨眼。

  梁赋不由分说搭上他的灵脉处,玄赢只能佯装无事任由梁赋检查,左右他好得很,梁赋也查不出什么来。

  果然在玄真的注视下,梁赋舒展眉头,拍拍手,“师兄无事。”

  玄真便继续同那种痛心的眼神望着玄赢,时不时对沈时冕奉送眼刀。

  玄赢无视了他的眼神,见他们都安静了才继续说道,“现在我要去找天星草,根据贺云镇里打听到的消息,天星草需要在罗崇岛附近海域才能找到,那里是罗刹海最凶险的地域之一,你们修为不足,最好不要跟我一起,长生,你来罗刹海的事是什么,我可以先陪你去做。”

  答应贺长生来罗刹海庇护他,玄赢向来说到做到的。

  贺长生听见他们要去罗崇岛,眼神有一瞬间很复杂,随后道,“我是想来罗刹海看韶日极光。”

  “韶日极光?”梁赋对这个陌生的词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那是什么?”

  贺长生摇摇自己的装饰折扇,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颇为得意道,“你们这些小娃娃不知道了吧,韶日极光每十年才有一次,据说在它出现的瞬间,会重现天柱崩塌的壮观奇景,但是它只会出现在原本天柱的位置附近,寻常人根本到不了那个地方,所以知道的人也很少。”

  贺长生真的很神奇,作为一个常年生意惨淡的破灵器店主,他总是有各种诡异的渠道得到各种奇异的消息,偏偏大多数还都是玄赢感兴趣的。

  梁赋好奇道,“既然如此,你也到不了吧,所以你不是和我们一样没见过?”

  贺长生有瞬间的僵硬,掩饰性地摇摇折扇,嘴硬道,“我自然有办法,不然我来罗刹海干什么?”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梁赋就更好奇了,缠上去摇着贺长生的胳膊,“长生店主,我也想看韶日极光,你告诉我什么办法吧。”

  玄赢听见了天柱崩塌四个字,目光微动,没有阻止梁赋去缠他,贺长生被缠得没办法,最后举手投降,“韶日极光出现之前,会有一小段时间产生一条安全的通路,但是通路极小,我也是花了大代价才从别人那里买来的消息,到了里面原先天柱的位置,具体情况也不能保证,你要是跟我去,说不得会命丧罗刹海。”

  梁赋当然是很惜命的,闻言纠结了一会,不甘心道,“我不信这么危险你还敢去,你又不能算自己的安危。”

  贺长生笑眯眯的,“你没听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能看到如此奇景,一切冒险都是值得的。”

  语毕转而对玄赢说道,“你将我送到通路入口就行了,算是这一路的路费。”

  他的意思,并不需要玄赢送他进去,到了通路入口他独自去看韶日极光,玄赢他们则继续去寻天星草,便是分道扬镳了。

  玄赢却没答话,反而问他,“韶日极光具体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贺长生微讶,还是回答道,“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还有七日。”

  玄赢盘算了一下,七日时间他们不一定可以寻到天星草,而罗崇岛又很凶险,沈时冕现在伤势未愈,即使对方依靠魔脉的力量仍然强大,但只要出手就很容易暴露自己魔修的身份,有玄真在一旁虎视眈眈,暴露了会十分麻烦。

  最好的选择就是趁这七日功夫让沈时冕复原,之后再去看韶日极光,最后寻天星草,这些地方虽然危险,但同样能避开罗禅的爪牙,找到天星草就回秀山院,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打定主意,便朝向沈时冕,“那我也先去看韶日极光。”

  贺长生用不能理解的眼神看他,玄真第一个反对,“不行师兄,为了一个不知道真假深浅的韶日极光以身犯险实在不值得。”

  梁赋则有些纠结,他当然也想看的,有玄赢和沈时冕在的话,众人自然更安全,可他又担心出事,一时间难以抉择,顺便感动地对玄赢说,“师兄我错怪你了,我果然还是你最疼爱的师弟,如果太危险的话,我也可以不看的。”

  他话一说完,玄真和沈时冕的脸色就都不太好看,玄赢看着沈时冕的脸色撇开脸偷笑了一下。

  沈时冕无奈,“阿赢去看我就去,左右做好准备便是了。”

  显然知道玄赢的意思是要他在七日内服用凝魂丹好恢复。

  梁赋更感动了,心说沈师弟真是个不错的人,师兄选他是对的。

  没人问贺长生的意见,他兀自嘟囔,“真是的,你们这些人,死了可不怪我。”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好在这座山谷中有一条很小的灵脉,被沈蕴截取隔断,相当隐蔽,经过贺云镇的事,众人都极有默契不再提进入城镇的事,每人各自挑选了喜欢的山洞,修炼疗伤,安静了几天。

  第二天时玄赢对沈时冕摊开手掌,“凝魂丹我看看。”

  虽说沈蕴一直以来对沈时冕都没有恶意,玄赢也不会掉以轻心,沈时冕将凝魂丹的玉盒递给他,玄赢拿去找梁赋鉴别,确认丹药无害才重新拿回来,有些紧张地托腮盯着沈时冕服用凝魂丹。

  沈时冕将凝魂丹含入口中,丹药入喉,化作一股暖流流向四肢百骸,一点一滴安抚修复着曾经因重创而损伤的魂体。

  玄赢一边给他护法,一边凝神注意沈时冕的各种变化,同时心里乱糟糟的,一直以来他都非常想把沈时冕的身体恢复好解除鸳鸯线,事到临头了,却又有些不安和不舍。

  沈时冕则淡定的多,他感受着凝魂丹的药力点滴修复,熟悉的灵气逐渐向着灵脉中充盈,神魂与躯体分离的不适渐渐消失,联系逐渐紧密,说明凝魂丹的确有效。

  随着魂体的愈发凝实,沈时冕低低喟叹一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

  良久沈时冕睁开眼睛,他的唇重新有了血色,这段时间总是苍白的脸也变得生动起来,身上冰凉的体温也逐渐回暖,血液欢快地奔流,带来勃勃生机,玄赢看着他有一瞬间的痴迷,沈时冕真的拥有一张得天独厚的脸,虚弱时已是令人心醉,恢复后更添强大而自信的魅力。

  沈时冕抽出被玄赢拒绝的敖渊灵气奔涌间,敖渊发出铮铮剑吟声,像是在庆祝主人的回归。

  玄赢垂眸掩饰自己的失态,干咳一声,“你觉得怎么样?”

  沈时冕道,“挺好,我入定了几天?”

  玄赢掰指头数,“有四天了,再过一日便可动身去看韶日极光,醒的正好。”

  沈时冕嗯了一声,人却悄悄靠近玄赢,从背后抱住他,“我的魂体修复好了。”

  玄赢胡乱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唔,那你是不是彻底恢复了?”

  沈时冕道,“我也不知道,阿赢帮我检查一下。”

  玄赢便捉住胸前沈时冕的手,灵气钻入他的灵脉中,一时间畅通无阻,沈时冕竟是敞开了任由他的灵气游走,半分也不设防。

  玄赢不由恍惚了一下,若自己真的听了玄清子的话来哄骗沈时冕,双修后夺走剑魄,这人该有多惨,虽然这事不会发生,玄赢想着想着却还是被气到了,收回手,“恢复得挺好。”

  然后就屏息紧张地等待沈时冕跟他说解除鸳鸯线。

  结果沈时冕却说道,“我以前体温是不是很凉。”

  玄赢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是很凉。”

  有时候玄赢碰到他冰冷的体温,心中都会十分恐慌,生怕鸳鸯线忽然就步了那些灵器的后尘突然失效了,那沈时冕就会死去。

  所以沈时冕常常亲吻他,他表面上生气,心里其实是愿意的,因为只有长时间的接触,才能让沈时冕染上他的体温,不会显得那么冰凉虚弱,仿佛随时都会离开。

  沈时冕又问,“现在呢?”

  现在沈时冕是温热的,环着他的手臂是热的,贴着后背的胸膛是热的,贴在耳边的吐息更是灼热,呼出的气流甚至烫热了玄赢的耳廓。

  玄赢感觉自己的心在怦怦跳得厉害,清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地问,“现在要解除鸳鸯线吗?”

  沈时冕气他迫不及待地想摆脱鸳鸯线的行为,惩罚般地舔了一下他的耳朵,那里还有被他犬齿咬破的痕迹,因为被诸天锁神的红雾污染,留下了一点小小的纪念记号,被沈时冕仿佛滚烫的舌尖滑过,玄赢顿时觉得自己腰有些发软。

  因为背对着沈时冕,他勉强克制住自己的失态,催促道,“回答我。”

  沈时冕却故意不理他,专心地玩他的耳朵,良久才淡淡道,“我说不解除你同意吗?”

  玄赢的心又忍不住狂跳起来,“别说傻话了,你要被鸳鸯线控制一辈子吗?”

  沈时冕低哼一声,“那阿赢先告诉我,你最疼爱的师弟是谁?”

  玄赢有一瞬间的懵,良久才从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最疼爱的师弟几个字,是梁赋说的,他总自诩是大师兄最疼爱的师弟,沈时冕居然这个醋也吃,当时没反应,现在来个秋后算账,玄赢有些哭笑不得,稳稳心神,“小梁是我师弟,严格来说你可不是师弟。”

  沈时冕显然不满意,玄赢又小声说,“你是我最喜欢的人。”

  这回沈时冕才放过他,回答了玄赢的问题,“我觉得暂时不能解除鸳鸯线。”

  “暂时?”玄赢有些疑惑。

  “嗯,”沈时冕淡淡道,“鸳鸯线能锁住我的魂魄危难之时救我性命,到了罗刹海危机重重,难保不会再次遇险,届时不管是我还是你出了意外,至少能保住性命,等脱离险境,再解不迟。”

  章节目录 第 77 章

  沈时冕说得非常自然流畅, 有理有据, 玄赢仔细琢磨了一下,完全无法反驳,为什么沈时冕总是这么有道理?

  好好一个管姻缘的神器,被他们找出了新用途, 若厉霄魔君有知, 不知会作何感想。

  他纳闷了一小会就不纠结了,心里甚至还有点高兴, 察觉到自己心态不对, 他立刻告诫自己,只是权宜之计,等离开罗刹海一定立刻马上就解除鸳鸯线, 一点时间都不耽搁。

  下定决心后, 他还是压了压嘴角严肃地板起脸提醒沈时冕,“可以暂时不解除,但是你要记住拖延时间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沈时冕见他口是心非的模样,就更是心痒,但此时再逗玄赢他估计就翻脸了, 便只能淡淡地应了,“阿赢放心。”

  鸳鸯线得以再延续一段时日,悄悄扭了一下,被沈时冕淡漠的眼神一扫,顿时又僵住不敢动。

  沈时冕的魂体伤势好了,与身体契合后, 身体的伤就不是大问题,他又服了一部分灵药,这次没有效果微弱,借助曾经补全伤口的稀有材料,以免再次崩溃回到半死不活的状态。

  沈时冕伤势好转后,玄赢告诉其他人他们准备好了,再休息一晚,第二天就可以出发去往韶日极光的安全入口。

  当晚玄赢和沈时冕坐在洞口,并肩看着山谷中的漫天星辰。

  左手边远处的洞口是玄真和梁赋,右边是贺长生和小九,他们看样子都休息了,让玄赢有种整个世界只剩他和沈时冕两个人的错觉。

  玄赢指着罗刹海方向的星空,“其实我一直想去看看天柱曾经矗立的地方。”

  沈时冕转头看他,“你对天柱和天柱的剑魄碎片总是很执着。”

  玄赢点了点头,“我有预感,它们对我很重要。”

  沈时冕想起玄赢与羽画神君容貌相似的事,眉心蹙起,“阿赢你觉得自己是羽画神君的转世吗?”

  玄赢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古怪地看着沈时冕,“你怎么会这么想?”

  沈时冕分析给他听,“你与羽画神君长相相似,且总是关注天柱与剑魄,又有绝佳的承载剑魄的体质和剑修天赋。”

  羽画神君是剑修尽人皆知,玄赢占了这么多的巧合,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玄赢托腮认真听完,“说的我都快信了,但肯定不是。”

  他如此笃定让沈时冕失笑,“你怎知自己不是,不然为何想要完整的剑魄。”

  玄赢理直气壮,“不知道,剑魄是我的,就是想要,但我对羽画神君并没有感同身受的感觉,肯定不是他的转世。”

  “我也希望你不是,”沈时冕说着,俊美淡漠的面容朝向外面的星空,没去看玄赢,“但所谓轮回就是洗去记忆,成为全新性格身份的人,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曾经是别人。”

  玄赢眯眼凑近他,“你话里有话。”

  心上人离得这么近,沈时冕不动心就不正常了,但他占着自己常年冷脸的便宜,不动声色道,“若阿赢是羽画神君的转世,难保厉霄魔君不会也跟着转世,以厉霄魔君的执着疯狂和神魔之能,也许还会纠缠你。”

  玄赢在他肩上用力一锤,“别咒我,被那种神经病缠上,我会比羽画还惨,没有那种可能。”

  沈时冕闷哼一声,“我比你更不希望,一个魔神转世与我抢你,我岂不是更艰难。”

  玄赢眨眨眼,忽然又笑嘻嘻地啄他一口,“万一你就是那个转世呢,毕竟在小世界里我是羽画,你是厉霄,完全有可能。”

  他越说越离谱,沈时冕脸沉下来,“我不会是他。”

  如果他们真是厉霄和羽画转世,沈时冕用什么立场去和玄赢在一起,上古时期的伤害不会随着轮回消逝,只会成为他和玄赢的阻碍。

  玄赢摊手,“你看,你也不觉得,理解我的心情了吗?”

  沈时冕拿他没办法,只能略过这个话题,“龙眼中藏的白色小珠是什么你有头绪吗?”

  玄赢顺着他的话去感受了一下丹田中旋转的小珠,“应该是羽画神君遗留的东西,其实我有一个想法,虽然我应该不是羽画神君转世,但你知道传言说崇羽宗的先祖是羽画的骨血的事吗?”

  这件事颜左颜右说过,似乎正是激化厉霄与羽画的矛盾,使魔神彻底失控的根本原因,沈时冕颔首,玄赢便道,“相比我是转世,说是崇羽宗旁支的血脉更有可能。”

  崇羽宗也是剑宗,但是他们先祖靠明日剑诀立派,后来却无人能传承明日剑诀,以至于逐渐没落下去,说来也很唏嘘,谁能想到如今要习成明日剑诀非得有足够的剑魄碎片才行。

  崇羽宗也许知道,但他们式微没有足够的实力搜集到玄赢和沈时冕体内那么多数量的碎片,就是恶性循环。

  沈时冕指出他的漏洞,“我也能承载大量剑魄。”

  总不能他们俩都是崇羽宗流落的血脉吧。

  玄赢便咕哝道,“说得也是。”

  算是放弃了这个猜测。

  关于转世的谈话不了了之,玄赢捂嘴犯困,自觉地靠着沈时冕嘟囔着,“守着你好几天,我睡会。”

  沈时冕侧头看着自己肩上多出来的脑袋,玄赢睡着的时候安静极了,他又转头去望漫天星辰,在满山谷的白梅香气里,只觉心中一片难得的宁静。

  只有这个人可以,只有玄赢能让他从噩梦中解脱,所以他不会放手,玄赢向他走了第一步,他可以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们再次被拉入了之前被打断的梦境。

  玄赢有点懵地环顾四周,确认自己真的重新来到了关着羽画神君的地方。

  上次的梦境断在厉霄掐着羽画的下颌对他嘶吼着“羽画你别逼我”,之后玄赢和沈时冕就被因为看见羽画的容貌产生的震动而脱离了梦境。

  这一次重新回来,眼前的地牢房间却又只有羽画一个人了,羽画一脸麻木,似乎对外界失去了一切兴趣和感知。

  玄赢想起现实中小世界里这个地方变成了装着龙眼和白色小珠的极品灵晶做的晶棺,一时也想知道后来羽画发生了什么,看着羽画的时候他总难以遏制自己心疼的情绪。

  沈时冕就站在距离玄赢很近的位置,皱眉扫了眼尾指上的红线,“你搞的鬼?”

  鸳鸯线委屈地弯出几行字,“不是我主人,因为我沾过神魔之血,所以他们残余的精神会透过我影响你们。”

  沈时冕也想弄清楚上古时期发生过什么,摆脱转世的困扰与阴影,便没再揪着鸳鸯线不放。

  果然很快厉霄便重新出现在这里。

  这次他好像收拾好了心情,没再喝酒,便又是那个无坚不摧的魔神。

  厉霄带着满身戾气,到了羽画面前却尽力收敛起来,玄赢冷哼一声,明白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再生气也无法时光回溯改变一切,便耐着性子看下去。

  “羽画,我要的只是你,”厉霄起初还控制了自己的脾气,“那个女人和她腹中的孩子我都没动。”

  羽画眼珠微微动了一下,显然对孩子两个字有反应,厉霄妒火中烧,还是尽量放缓语气,“过去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从今以后我们就好好在一起好吗?”

  这番话显然已是不可一世的魔神让步的极限,羽画却显然并不领情,轻轻将头偏到一边,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以沉默抗拒一切。

  厉霄俯身抬起他的下巴,羽画神君清华无双,即使这样狼狈的姿态也无损他的气质和风华,反而更添几分颓败的美感,厉霄双目中划过痴迷之色,低头去吻羽画的唇。

  羽画一动不动任由他蹂|躏自己的双唇,只当他自己是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厉霄终于如愿以偿攫取了心上人的吻,心中的不满足却丝毫没有消减,反而愈演愈烈。

  他将羽画的唇咬出了血,又将那些甘美的血液都舔舐干净,暗哑着声音道,“你用这种方式反抗我?”

  羽画却闭上了眼睛,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他心知自己重伤之下逃脱无望,四肢和脖颈也都被锁链禁锢,并不作无谓的挣扎。

  厉霄冷笑,“我吻你你装作无动于衷,更进一步你还会无动于衷吗?”

  话音未落,厉霄捏住他的颈项,将羽画按得仰躺下去,墨发铺满了床沿,羽画仍然一动不动,他似乎封闭了自己,只恨当初对厉霄有所软化,才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羽画,”厉霄低头靠在他耳边低语,“你如果继续保持这样,我就不敢保证那个女人和孩子会发生什么事了。”

  羽画握紧了拳头,毫无征兆地一拳砸在厉霄的脸上,即使被禁锢了灵力,他的身体也是天神之躯,全力之下将厉霄打得偏过头去,手腕的锁链被带出“叮当”脆响。

  玄赢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拳吓了一跳,暗道打得好,解气。

  厉霄却神经质地“呵呵”低笑,“我说过,你别逼我。”

  他有多疯狂,羽画再清楚不过,神君被魔君缠上,似乎就注定了悲剧的结局,羽画清冷的嗓音响起,“为什么是我?”

  厉霄眸中血色闪过,“只有你,我势在必得,羽画,我只要你,其它的一切我都不在乎。”

  之后他炽热的唇瓣贴上羽画的眼睑,呢喃道,“如果不能得到你,我会摧毁你在乎的一切。”

  羽画仍然用那种淡漠而无情无欲的眼神看他,“你囚禁我,得到的也只是肉|体的欢愉。”

  章节目录 第 78 章

  羽画毫无波动的语气让厉霄明白, 他是真的不在乎, 即使厉霄真的对他做些什么过分的事,也坏不了羽画神君的道心。

  两人再次陷入了僵持,厉霄可以吻他强迫他,却始终得不到最想要的东西。

  厉霄显然更为狂躁, 他想要的当然不是肤浅的肉|体, 要的是羽画爱他的心,可羽画从来对他不假辞色, 他从天界追到凡间, 算得上尽心尽力。

  可羽画一直醉心修炼和惩处妖邪,清心寡欲,他便一直忍耐, 神魔寿元无尽, 他以为自己等得起。

  直到那个女人的出现。

  “忘记那个女人,羽画,”厉霄再次开口,“我们可以回到从前,你不接受我也没关系, 只要你不去找她。”

  羽画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厉霄,你何必这样,小情小爱,儿女情长都只是过眼云烟。”

  厉霄冷笑,“既然都是过眼云烟, 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堂堂羽画神君,爱上了凡人女子?”

  羽画闭上眼,“我不爱她,与她无关。”

  他终于说了一句厉霄爱听的话,魔君的脸色瞬间好看了许多,他亲昵地靠着羽画,低声道,“你想要那个孩子,我可以接过来当自己的孩子养。”

  羽画却再也不睁开眼,也不搭理他,厉霄硬话软话都说遍,都得不到更多的回应。

  玄赢捏了把汗,生怕下一秒厉霄就耐心告罄做出什么非礼之事,那他出于对羽画神君的尊重只能下次再看了,同时心里也不免产生了一点奇怪的感觉,这个厉霄如果不是手段太过分,倒真是如传言中一般痴情。

  幸好厉霄最后只是拥着羽画休息了片刻,就脸色阴沉地离开了。

  玄赢犹豫着靠近羽画,虽然知道这只是神魔的残余精神构造的梦境,但他还是充满了好奇,鸳鸯线真的有这么神奇可怕吗,眼下油盐不进的羽画神君最后也像在小世界里他经历的那样,心甘情愿与厉霄结下契约,成为生死与共的道侣。

  随后玄赢安慰自己,他们现在不解除鸳鸯线是为了安全,和上古神魔并不一样,才重新把精神集中到羽画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打量羽画,第一次粗略看的时候只觉容貌有七分相似,此刻仔细看就会发现他和羽画的区别确实很明显,气质与神态完全不同,谁也不会认错。

  玄赢低头在床沿跪坐下来,伸手想去触摸羽画的脸,指尖却穿了过去,提醒他这只是虚幻的梦境。

  他只好收回手,盯着羽画喃喃道,“你和我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看到你会这样亲切?”

  可惜羽画听不见更不会回答他。

  梦境仍在继续,厉霄来来回回,每一次会面都使他和羽画的矛盾愈加激化,只有厉霄提到那个孩子,羽画才会给予回应,厉霄越来越痛恨尚未出世的孩子,另一方面却更不敢动那个孩子,害怕没有了唯一能抓到的弱点之后,就更拿羽画没有办法。

  他要是早能顺到羽画的毛,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两人日复一日地僵持下去,梦境中的时间过得很快,让玄赢惊讶的是,除了一开始厉霄有侵|犯羽画的行为,后面都没再这么做,每次都只是靠着羽画休憩,看起来做好了持久战斗的准备。

  直到某一天,厉霄阴郁的眉眼忽然舒展,他再次来到了羽画面前,“羽画,我要离开几天,以后我们就能好好地生活在一起了。”

  他的心情之好,让向来视他为无物的羽画都感到了反常,他心中涌起不安,清冷的嗓音问道,“厉霄你要做什么?”

  厉霄摸摸他的脸,索了个几乎堪称温情的吻,“等我回来。”

  相比一无所知的羽画,玄赢隐隐察觉到了厉霄的意图,应该是去做鸳鸯线了吧,下意识跟着厉霄离开了地牢房间,他看不见的沈时冕也和他想法一致地跟了出去。

  随着他们两人离开,梦境的场景变了一个地方,眼前是一片昏暗的空间,飞沙走石中闪动着危险和邪恶的气息,只是残留的梦境就这么可怕,可想而知真实的场景有多恐怖。

  这个地方在玄赢和沈时冕的记忆中并没有对的上的,也许被隔绝在罗刹海的另一边,也许是天界的禁区,就连不可一世的魔神面上都露出凝重之色——即使身为魔君,他也不是无敌的。

  玄赢目睹厉霄站在被翻卷的沙石掩盖的宽大洞口前,沉默片刻后走了进去,厉霄本可以瞬息移动,但他选择了徒步,可见谨慎。

  跟随着厉霄的脚步,玄赢见到了一个黑暗诡谲的世界,洞中墙壁上不断浮现出类似亡魂的面孔,用贪婪的目光注视厉霄的身影,又碍于魔神强大的力量不敢靠近。

  通道两侧的水流中也有或幽绿或鲜红的眼眸在水下窥伺,那种恐怖与恶寒,透过遥远的时光与梦境传递给玄赢。

  百年前天柱崩塌影响的不只有人类修士,所有吸取着天界传递的力量的生物邪物都受到了影响,所以玄赢从未见过这些恐怖的东西,更别说上古时期的邪物种类更加丰富如今早已绝迹,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默念都是梦都是梦,才驱散了一点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

  厉霄快速地走着,这个洞穴中似乎布有天然的结界,他的力量受到了抑制,直到走入洞穴最深处,前方没有通路他才停下。

  在洞穴的尽头,幽暗的水潭中央,一朵大红色的重瓣花含苞待放,在这样邪佞的氛围中,它显得遗世独立,美得惊心动魄,花瓣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缓慢地绽放,在它的衬托下,环境更为死寂而幽谧。

  就连旁观的玄赢都忍不住想要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了它的开花。

  沈时冕眼看着鸳鸯线似乎雀跃地跳动了一下,又乖乖装作什么都没干,猜测它是鸳鸯线的主材料之一。

  在众多眼睛的注视中,水潭中鲜红的花朵终于完全绽放开来,厉霄毫不犹豫地化出一只巨手试图摘花,魔气大手却被水潭中钻出的东西突兀地打散。

  那是一只人面鱼身的怪物,沈时冕隐约记得自己翻上古传说的典籍时见过,应当是叫赤鱬(ru),不同于传说中生活在天界的人身鱼尾的美丽鲛人,赤鱬只有头部长着人面,其余完全是鱼的模样。

  赤鱬口吐人言,“你是谁,敢来抢我守护了千年的共生花?”

  厉霄根本不与它废话,魔气再次聚集,卷向共生花,赤鱬大怒,与他缠斗起来。

  可怕的战斗情景震撼了玄赢与沈时冕,魔神级别的战斗气势近乎毁天灭地,随后他们竟从这些残留的梦境中悟出了一些修行的道理,赤鱬占据着主场优势,最终还是被厉霄杀死,让他拿走了共生花。

  之后厉霄如法炮制,又去了冰天雪地的雪域拿到了一颗银色的石头,在火山熔岩世界拿到了在那里生活的岩蛟的内丹……

  等到所有材料搜集完毕,厉霄重新回到囚禁羽画的宫殿时,他已是伤痕累累,受了重创。

  可他的表情却愈加狂热而喜悦,一回来就闭关着手炼制鸳鸯线。

  玄赢和沈时冕眼睁睁看着他炼出三根熟悉的红色绳子,心情一时都很复杂,谁知这远远不是结束,厉霄竟取了其中一根,生生逼出一滴心头精|血融入其中,使它的力量更为增强。

  逼出心头血后,厉霄的脸色就更为难看,算是给他重伤的身体雪上加霜,他却只是擦干净了唇边血渍,重新梳洗打理后,略有疲惫地带着三根新鲜出炉的神器,再一次踏入了囚禁羽画的房间。

  羽画心神不宁地一个人度过了许多时日,他实在虚弱,伤势没有好转,挣不开厉霄专为他精心准备的锁链,又因为天神的躯壳不需要进食,厉霄连侍女都没有留一个,整座小世界里的宫殿只有他一个人。

  本来厉霄不见了羽画更自在,可厉霄临走前的神态表情都预示着不平常的事情发生,他无法不在意。

  第一次,他迫切地希望厉霄赶快重新回到这里,以免对方发疯给人界带来无上的灾难。

  未知的事情总是让人更为恐惧,羽画也不例外,以前最起码明白厉霄做那些事的目的,现在他却想象不出来。

  直到厉霄重新出现,羽画竟隐隐有种放下心的感觉,他目光依旧淡漠无情,抱膝坐在巨大的床上,听见厉霄的动静才侧头望他一眼。

  厉霄坐到他身边,“神君,我带来了一样好东西,以后,你就可以不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牢中。”

  羽画很沉得住气,根本不问是什么。

  厉霄也不在意,自己取出那根沾了他精血的鸳鸯线环住羽画托到他的跟前,姿势很像是怕羽画跑了。

  羽画已习惯了他各种亲昵的姿势,一点反应都没有,垂首去看厉霄手中的红绳。

  “我找到了代替这些碍眼的锁链锁住你的东西,”厉霄缓缓说着,看起来像是商量,“让我为你系上它好吗?”

  羽画语气仍是淡淡的,“你离开就是为了它?”

  厉霄纠正道,“是为了你。”

  短短的时间羽画已从他的呼吸和神态中分辨出厉霄受了伤,可见这个不起眼的红绳并不像外表一般普通,羽画本能感到了危险。

  但他不会说出让厉霄不要用的话,与厉霄相识的漫长岁月,他已经充分了解了对方的固执和说一不二,往昔他还自由时可以不理会厉霄,现如今身为阶下囚,开口祈求除了让他更难堪之外并不会换来心软与怜悯。

  他的沉默让厉霄满意,厉霄执起他的手,将红绳的一段系在羽画的尾指上,另一端系于自身的尾指,划开自己手心后,便欲再去划开羽画的掌心。

  羽画的直觉疯狂叫嚣着危险。

  章节目录 第 79 章

  羽画本能地缩回了手,握紧了拳头, “它是什么?”

  厉霄却不计较, 低笑道, “是我耗费了无数心血铸造的神器, 它会将我们连接在一起, 从此以后, 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听起来是个更方便的范围更大的禁灵锁链罢了,羽画却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

  厉霄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炼出了鸳鸯线, 事到临头岂容他退缩, 夜长梦多,他深知要得到的东西就要牢牢握在掌心的道理,再次握住羽画的手强行割开了他的手心。

  鲜红的血液溢出,浸入鸳鸯线中, 容貌出众的两个男人靠在一处, 不考虑实际的渊源, 单看画面还是挺美好的, 红绳逐渐变为半透明状, 显示神器已经绑定生效。

  这个情景玄赢自然也是见过的,他对沈时冕用的时候没想太多,眼前轮到羽画神君就气的差点头顶冒烟了, 想扭过脸不看又怕错过些什么。

  红绳绑定后, 羽画脸色更苍白了点,他屏息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但厉霄只是心情颇佳地玩弄着他的手指, 帮助羽画修复掌心的伤口,直到那只手再次变得完美无缺。

  羽画没有察觉到异常,这才是最大的异常,厉霄耗费了无数心血的东西,怎么会这样悄无声息。

  他的神色凝重起来,“你究竟想做什么?”

  以前的厉霄再怎么恣意发疯,目的都很明显,羽画自然不惧,他道心纯澈坚定,厉霄做什么都动摇不了他。

  厉霄低笑着放开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明亮与期待,“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强迫你了羽画。”

  羽画冷情的双眸中划过一丝茫然,“你要放我走?”

  “对,但不是现在。”厉霄站到一边凝视他,“只要你答应与我和平相处一年时光,届时我会无条件放你走。”

  羽画沉默片刻,“不要拐弯抹角,你明知道经过这件事我不可能与你和平共处。”

  厉霄扬了扬眉,“话别说太满,不是让你忘记对我的恨,只是让你这一年放下一切,一年之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一年……”羽画低声重复这两个字,厉霄虽然狂妄嚣张,但一直说话算话。

  厉霄与他的目光相碰,“羽画,从前你对我有偏见,就一年,你忘记一切,我们重新相识。”

  羽画冷冷地看他,“你会让我疗伤?”

  “会。”

  “一年之后我恢复了会与你决战。”

  “随你。”

  不管羽画说什么,厉霄都满口答应,情况已不会比现在更糟糕,羽画便同意了。

  玄赢看得更心痛,单纯天真的羽画神君,根本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厉霄争取的就是一年的相处时间,到那时鸳鸯线作用之下,羽画一定会不知不觉地爱上他。

  一旦相爱了,还决什么战,走什么人。

  道侣之间亲亲抱抱的事能叫仇吗?

  可惜玄赢没有发言权,他只是一个千万年后的旁观者,再咬牙切齿,也阻止不了事情的发生。

  他和沈时冕一路看着羽画在一年中与厉霄真的和平相处,起初解开了禁灵锁链,后来厉霄全力替他疗伤,因为有了信心与希望,厉霄暴戾的脾气收敛起来,羽画与他的关系也逐渐缓和。

  因为魔神好战嗜杀的名声,羽画的确从一开始就对他避而远之,直到斩恶龙的时候,情况危急厉霄以身犯险助他,羽画才对他有所放松,谁知就是这一丝丝的心软,给了厉霄囚禁他的机会。

  时间走到八个月的时候,厉霄主动提起那个孩子即将降生的事,问他是否要去看看,羽画却说不急,孩子降生还有许久,将这个话题岔开了。

  玄赢始终觉得羽画对那个孩子的态度不对,以羽画神君的为人,应该不可能做出让他无意的女子怀孕生子还不闻不问的事情来,偏偏羽画还默认了孩子的身份,玄赢心中盘算着,是不是该去崇羽宗看看,也许那里会有什么上古秘辛。

  一路的梦境越来越和谐,玄赢却越看越生气,恨不得冲进去告诉羽画真相,随后想到羽画早已陨落,又泄气了。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按照这个发展,一年之期后,羽画会以为自己是逐渐爱上了厉霄,随后如小世界幻境中一般,两人举行双修大典结下契约从此双宿双栖,直到多年后羽画得知真相。

  在他的怒气值达到顶点之前,梁赋叫醒了他们,“师兄,沈师弟,我们该走了。”

  玄赢睁开眼,他还靠着沈时冕的肩膀,沈时冕也恰好醒来,玄赢受着梦境里怒气的影响,一副气呼呼的样子,沈时冕心中微动,试探道,“阿赢也梦到了羽画神君?”

  被他的话打断思绪,玄赢顿时揪住他的衣袖,“你也梦到了?”

  见沈时冕点头,玄赢也大概猜到了是鸳鸯线的缘故,烦躁地抓抓自己的头发,“算了,我们走吧。”

  几人重新坐上贺长生的核舟,最近因为两位爹有事要做,一直被小九捉着玩的斑斑委屈地爬回玄赢怀里蹭蹭,玄赢摸摸他的小耳朵小爪子,见它没瘦,甚至还长大长胖了不少,软软的肉垫之间的爪子暗藏锋利,默默感叹儿子长得真快。

  核舟由贺长生操控着,路线不用担心,玄真的伤也好了,连日来他终于找到机会和玄赢说话,“师兄,你们如何能破开诸天锁神阵?”

  面对玄真说话就有讲究了,玄赢提起十二分精神回答他,“凑巧而已,你们在核舟之中不知道,当时师尊及时赶到,才将我们救走了。”

  玄赢狡猾地用春秋笔法误导了玄真,果然玄真脸色微变,“师尊来了?”

  “嗯,师尊和沈院长都来了,不过带我们去到山谷后他们又走了。”

  玄真追问道,“沈院长不是在闭关吗,怎么会来?”

  沈时冕自然地接话,“师尊无碍,他是担心我。”

  玄真看见他就想到自己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恨恨转过脸只看着玄赢,“师兄与沈师弟的事,沈院长知道了吗?”

  沈时冕又接话,“师尊并无意见。”

  玄真一口气梗在喉间,咬牙劝慰自己,等师兄拿到剑魄碎片,沈时冕就万劫不复落入淤泥里了,到时候想怎么搓磨他都可以。

  玄赢瞧他一眼,用嘴型对沈时冕说,“幼稚。”

  沈时冕面不改色,大方承认自己就是幼稚。

  一路暗潮汹涌中,众人抵达了罗刹海边缘。

  从外表看,罗刹海的海水都是鲜红的,它具有淡淡的腐蚀性,一般生物无法长久在其中存活,能活下去的无不是变异的妖兽,修士落入其中则要一直以灵力屏障保护自身,或者一直御空。

  他们到达罗刹海的时候正是太阳落入海平线以下的时刻,梁赋眺望着海上黑暗的景象,搓搓自己的手臂,“这里好可怕,百闻不如一见,罗刹海真不是人待的。”

  随后梁赋很没出息地躲到玄赢身后,“师兄我的小命就拜托你了。”

  玄赢摸摸他的头,目光也投向罗刹海的海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却暗藏危机,各种海岛影影绰绰地矗立在远方,他又产生了一点奇怪的熟悉感。

  梁赋问玄真,“二师兄,你不是刚来过一次罗刹海吗,海上有什么危险。”

  玄真摇摇头,“我只是去了罗刹海附近的修士聚集的城镇,并未入过海。”

  梁赋有些失望。

  贺长生给他介绍,“罗刹海地域辽阔,海另一边的大陆与我们分隔已久,没人能够到达对岸,据说能探索到的罗刹海的区域,只到原先天柱的位置为止,这边的海域有十大危险的岛屿,几乎被列为禁区,你们要找天星草的罗崇岛,就是其中之一。”

  随后贺长生在那神神叨叨地掰手指掐算,“安全通道开启的时间约还有两个时辰,我们要先进海。”

  玄赢点点头,“你带足了驱动核舟的灵石了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贺长生就很肉痛,“别提了,我们都躲在核舟中的时候,灵石消耗巨大。”

  玄赢丝毫不同情他,“别装了,你从我那讹走了一万灵晶呢。”

  贺长生不服气了,“一万灵晶你以为有多经花?不过够这核舟用个几天。”

  梁赋惊到了,看着脚下的核舟,“它这是吃灵晶?”

  他忽然担心起来,“长生店主,你到底还有多少灵晶,万一我们到了海上,突然没有灵晶了,岂不是大家都要掉海里喂妖兽?”

  贺长生干咳一声,“那倒不用担心,这点还是够的。”

  几人说话间,核舟驶入海面,海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腥味,罗刹海地域特殊,核舟似乎受到了某种限制,贺长生试过几次,无法离开海面太高,非要往上升的话,灵晶的消耗就会成倍增长。

  权衡了一下,他们保持在了一个合适的高度,向海的中央驶去。

  进入海面后,沈时冕去和贺长生说了几句话,在贺长生点头后,他开始在核舟的各个地方雕刻一些奇怪的符号。

  因为伤势恢复,他不需要再在外人面前束手束脚,玄赢抱着斑斑溜达过去,“你在刻什么阵法?”

  沈时冕卖关子,“刻好就知道了。”

  玄赢好奇心重,不肯等那么久,举着斑斑的爪子扮可怜,“小爹爹,斑斑想知道这是什么阵法,快告诉斑斑吧。”

  沈时冕被他的奇怪称呼震了一下,又放不下手中的阵法绘制,铁石心肠地拒绝,“现在不能说。”

  玄赢撇了下嘴,从后面搂住沈时冕的腰,“说啊说啊,不告诉斑斑告诉我总可以。”

  “真的不能说。”

  他软硬不吃,玄赢故意激他,“难道是你没把握能刻成功,怕夸下海口丢脸?”

  沈时冕却嗯了声,默认了他说的怕丢脸。

  玄赢咬牙,好你个沈时冕,这么快我就没魅力了吗,鸳鸯线还没解除呢,你就不冷不热起来了,他颇觉无趣,伸手去掏沈时冕的芥子袋。

  反正沈时冕的芥子袋他都看过很多次了,简直熟门熟路,丝毫没觉得哪儿不对,沈时冕也没对他设禁。

  玄赢想看,就让他随意摸索。

  结果玄赢子啊芥子袋里找了一大圈,都没找到想要的东西,“神器小鼎呢?”

  沈时冕手中刻阵的动作不停,口中逗他,“阿赢不是把它送给我了,又想出尔反尔要回去?”

  玄赢反驳,“明明我拿它讨好你,是你说不要。”

  当时沈时冕还说不稀罕,把玄赢气个半死。

  沈时冕:“今时不同往日,当时我和阿赢什么关系都不是,我自然不能要你不明不白的东西。”

  言外之意,现在就有什么关系了,玄赢哑口,他觉得鸳鸯线的作用可能不是让人相爱,明明是偷走了他的辩论能力。

  当时沈时冕没要,但是为了对付司马擎苍时,玄赢还是将它给了沈时冕,毕竟这种阵法类神器在沈时冕手上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何况玄赢还有个毁坏灵器神器的特殊体质。

  玄赢不和他争这个,直接要,“把鼎给我。”

  “你要鼎做什么?”沈时冕还是追问。

  玄赢倒是没想瞒他,“我有话要问司马擎苍他们。”

  沈时冕在刻阵确实没有空陪玄赢,把他送到鼎中也好,便示意玄赢去自己怀里拿。

  玄赢又是从身后探入沈时冕怀里翻了一会,才找到了小鼎。

  他翻找的功夫,梁赋偶然路过,不管看几次,他都觉得大师兄和沈师弟现在这么如胶似漆的样子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沈时冕将玄赢送入了鼎中,才能继续刻阵法。

  玄赢上次进来还是在贺云镇里,后来就没空再进来了。

  司马擎苍和女魔修分据两方,形容更加萎靡,鼎中得不到外界灵气补充,他们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无望。

  鼎中世界时间格外漫长,尽管沈时冕没再驱动心魔幻境折磨他们,司马擎苍和女魔修还是濒临疯狂。

  此时重新见到玄赢,他们俩的眼睛都红了起来,充满了阴鸷。

  玄赢想了想她们俩绑上鸳鸯线的时间,感觉应该有点变化了,他带了一些富含灵气的食物给司马擎苍和女魔修,他们吃完后才显得平静点。

  司马擎苍沙哑的嗓音响起,“你什么时候遵守承诺放走我?”

  玄赢盘腿坐到他们面前,“不是我不想放你们,只是现在我们身处罗刹海域,你身上灵力全失,放出去能活下来吗?”

  “你!”司马擎苍又吐出一口血来,脸都绿了,“你不是回了秀山院,怎么又到了罗刹海上?”

  玄赢无辜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啊,不过这都是次要的,我有更重要的事。”

  相比于迫切期盼着出去的司马擎苍,女魔修只是冷笑。

  玄赢又把他们俩面对面摆好,“你们互相看对方。”

  司马擎苍警惕地看向女魔修,女魔修回瞪司马擎苍,“你又想问我喜不喜欢这个老匹夫吗?别做梦了。”

  玄赢皱着眉,很是发愁地看着他们,“真的一点点动心都没有吗?”

  司马擎苍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总觉得我会喜欢那个女魔头?”

  玄赢眼睛眨都不眨地胡扯,“我听说在一个极端危险密闭的环境里,如果只有一对陌生人存在,他们会对对方产生爱慕之情,我在秀山院的典籍中看到过,所以想验证一下。”

  司马擎苍和女魔修瞬间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

  玄赢面不改色,“可能这个理论的生效需要更多的时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离开小鼎后玄赢没再打扰沈时冕刻阵,他感觉有些苦恼地躲到了其中一个隔间,当初他明明刚系上了鸳鸯线就有些不同寻常的感觉的,为什么到了司马擎苍和女魔修身上就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不信自己的定力还不如对鸳鸯线一无所知的司马擎苍和女魔修,一定是鸳鸯线的问题。

  仔细想来,他和沈时冕用的那根鸳鸯线有什么不同吗?

  梦境中厉霄一共炼了三根鸳鸯线,他自己用了一根,司马擎苍和女魔修一根,还剩一根,玄赢将最后那根拿出来捻在指尖仔细研究。

  他先是尝试输入灵力,果然这根也没有浮现出类似功能说明的东西,假冒两个字浮现在玄赢脑中,三根鸳鸯线,难道除了自己身上的,其余两根都是假的?

  当初他也只检查了其中一根,无从比较,就也不清楚到底剩下两根是原本就假,还是被偷走的小贼调换了。

  玄赢皱紧了眉,要是这样的话,难怪司马擎苍和女魔修没感觉。

  可也不对,手中鸳鸯线的神器气息很明显,假冒到这个程度也太夸张。

  思来想去心情乱糟糟的,玄赢惊觉自己对此过于关注了,明明不管鸳鸯线的真假,离开罗刹海后就能解除了,为什么还要追究这些?

  他对此实在不擅长,便去找专家梁赋。

  “小梁,我有事问你。”

  梁赋十分乐意效劳,“师兄你说。”

  “我有一个朋友,”玄赢组织了一下语言,“他前段时间有了心悦之人,但是他总是试图找出喜欢的人和他分手的可能性,证明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真的,是为什么?”

  梁赋冥思苦想,一拍手,“我有个朋友也跟我说过,他总是跟着自己的道侣,想找出道侣背叛他的证据,后来他终于找到了,和道侣分开后来找我喝酒诉苦。”

  玄赢听到背叛两个字,嘴角抽了抽,心说沈时冕敢背叛他,他就把沈时冕剁成饺子馅分给贫苦百姓包饺子。

  梁赋继续说,“后来那朋友跟我说他想明白了,起初他疑神疑鬼想找出道侣背叛他的证据,其实是为了拔掉自己的刺,名义上是说找背叛,实际上是为了安自己的心,找不到证据的话,最后不就证明了道侣是真心的吗?”

  反其道而行之啊,玄赢仔细思索,按照这个逻辑,他一直在找他和沈时冕是因为鸳鸯线在一起的证据,与其说是为了说服沈时冕,不如说是为了向自己证明他和沈时冕的感情与鸳鸯线无关。

  所以他潜意识是希望自己和沈时冕是真心而不是被神器控制的吗?

  玄赢想到这一层,有些怔忡,到了最后他会不满足于神器的控制,而想要更纯粹的感情,曾经的厉霄是不是也这样想,所以向羽画神君坦白了一切,才会导致最后的悲剧。

  是那么几百年的甜蜜相处给了厉霄信心,让他坦诚一切并解除了鸳鸯线吗?

  否则羽画神君怎么会醒悟真相。

  但最后的结局,向厉霄证明了他的天真,羽画神君选择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也许情爱中一切悲剧的发生都源于贪心不足吧,但凡能够知足,很多事都会不一样,可是人类的本性,就是贪心的,神魔亦不能免。

  想到这种可能,玄赢心情更沉重起来,唯一的安慰是,他和沈时冕没有这种欺骗,不至于闹得同归于尽。

  梁赋举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师兄,师兄,你在想什么?”

  玄赢恍恍惚惚地答道,“我明白了。”

  离开梁赋的地盘,玄赢正好碰上了差不多刻完最后一个阵法的沈时冕,偏头避开了沈时冕的目光。

  沈时冕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正要走过去,原本平静的海面上,却突然巨浪翻滚起来,形成了许多巨大的漩涡。

  众人都聚到甲板上,秦山越脸色发青地指着海面最大的漩涡中心,“那是什么怪物?”

  在场都是修行者,小九和斑斑被赶到核舟中心区域,其他人视力都很好,将漩涡中心的东西看了个大概。

  那是一个头生独角的条形生物,长长的躯体顺着漩涡的水流游动,只有独角露出水面,搅动着海面的风暴。

  风暴顷刻而至,海水倒灌,从天而降,幸亏贺长生及时激发了结界,让众人不至于瞬间变成落汤鸡了。

  巨大的风暴使核舟真的变成了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着风浪左摇右晃,混乱中沈时冕拉住玄赢的手,玄赢却挣开了他,转而护住修为最低的贺长生和梁赋,沈时冕愣了一下,也抓住了玄真和秦山越的后背。

  风暴持续了很久,漩涡中的怪物也从海中探出了身体,玄赢偶然一瞥,才窥探到原来它是恐怖的巨蛟,巨蛟直立在核舟之前,发出恐怖的嘶吼声,梁赋脸都白了,冲玄赢右手的贺长生吼道,“你不是说我们走安全通路的吗?”

  这巨蛟起码也是等同于入圣修士的修为。

  贺长生在甩动中头晕眼花地吼回去,“还没进入安全通路呢,谁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巨蛟!”

  这个倒霉运气,也是没谁了,明明走的应该是相对安全的航线。

  在贺云镇云暖阁,玄真曾经用过蛟龙淫毒,但那都是普通的蛟龙淫毒,眼前这只巨蛟已经长出了角,眼看化龙也指日可待,大概是因为天柱的崩塌,才会境界跌落迟迟无法化龙。

  玄赢想到自己和沈时冕、秦山越体内的剑魄碎片,一时有些心虚,莫不是妖族特殊的感知察觉到了大量剑魄的存在才会追过来?

  闪电和风暴,暴雨和漩涡,像是末日降临一般的恐怖场景,让所有人的表情都无比凝重。

  玄真的手探向自己的衣襟,想去摸那个通知玄清子的符咒,却被沈时冕阻止了,“用不着。”

  沈时冕的语气冷冷的,却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气势,玄真咬咬牙又放下手,“姓沈的,你以为自己可以单挑入圣的蛟龙吗?”

  沈时冕却不搭理他了。

  此时风浪稍缓,沈时冕将玄真丢给秦山越,走到玄赢旁边对贺长生伸出手,“把核舟的控制权交给我。”

  原本抠门的贺长生二话不说,让出了核舟的控制权,核舟换了一个使用者,瞬间平稳了许多。

  梁赋惊魂未定,巨蛟口中吐出一股蕴含恐怖灵力的水箭射向核舟,沈时冕控制着核舟躲过了这一下攻击,巨蛟更怒,仰天嘶吼一声,“人类!”

  秦山越抱着被丢过来压在身上的玄真呆呆地说:“说话了……”

  玄真缓过一口气,下意识嘲讽道,“这种级别的妖兽当然会说话,妖兽到了破境就能口吐人言。”

  没见过世面的秦山越只是听过,还是第一次看到。

  风暴更狂暴了,巨蛟在海上如虎添翼,玄赢他们则处于劣势,气氛凝重,还是玄赢想起来,扯住贺长生,“安全通道还有多远,多久能开?”

  贺长生迅速掐算,“还有半个时辰,直接冲过去应该来得及。”

  蛟龙狂暴的攻击开始密集起来,沈时冕沉着地控制核舟,周身灵力如流水般消耗,表情却依旧那么冷静淡然。

  直接冲过去,说得简单,可前面横着的是一只巨蛟。

  不同于掉以轻心和强行提升了境界的司马擎苍,眼前的巨蛟是境界跌落的大妖,入圣与入圣也是不同的。

  玄赢放开贺长生和梁赋,“谁给我一把灵剑,品阶不要太低。”

  梁赋苦着脸,“师兄我只会炼丹。”

  平日里习剑的课梁赋用的都是普通灵剑,梁家作为炼丹世家依附玄江门,梁赋虽然也是玄江门弟子,但他真的不热衷剑法,要不是玄赢严格督促他,他的修为还会更差,有灵石也不买剑,当然是买药材。

  贺长生便取了自己珍藏的一把灵剑丢给玄赢,玄赢掂了一下,这剑比敖渊差些,但比他从前的小破飞剑要好不知道多少,事不宜迟,他对沈时冕喊道,“我去引开巨蛟的注意,你带着他们去安全通道。”

  沈时冕只见眼前白芒闪过,玄赢已御剑升空。

  他阻拦不及,巨蛟抬起长尾甩向了核舟。

  相比于巨蛟庞大的身躯,核舟与御剑的玄赢可谓娇小,沈时冕只能重新集中精神驾驭核舟躲开巨蛟的攻击。

  玄赢挑衅地对巨蛟喊话,“大黑蛇,你的对手是我!”

  巨蛟震怒,“吾乃罗刹海蛟龙,只差一步便可化龙登天,岂敢将吾与低贱的黑蛇相提并论。”

  玄赢才不理它,“大黑蛇,天柱崩塌后,你永远也化不了龙了,就乖乖待在这里做一条蛇吧,别做梦了。”

  巨蛟的注意力彻底被他吸引过去,狂怒地卷起浪涛与水箭,攻击转而对向玄赢,“无知的蝼蚁,就凭你一个境阶的人类也敢挑衅我。”

  玄赢松了口气,对沈时冕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过去,随后操控着灵剑灵活地躲闪巨蛟的攻击,继续气它,“我到底是蝼蚁还是人类,你是老眼昏花分不清吗。”

  玄赢只有一个人,自然比核舟灵活得多,巨蛟却身躯庞大,难免有些笨拙,巨蛟一时拿他无能为力,见玄赢暂时没有危险,沈时冕迅速操纵核舟在贺长生的指挥下冲向安全通路。

  贺长生紧张地盯着玄赢,口中不停给沈时冕指方向,那种熟练的样子好像对罗刹海了如指掌。

  巨蛟几击不中,又发现了核舟的逃逸行为,终于失去了耐心,长尾乱舞,一边向着核舟追去,一边铺天盖地的无数水箭以巨蛟为中心齐齐发射,冲向玄赢与核舟。

  水箭实在过于密集强大,饶是玄赢和沈时冕再强,也无法全数躲开,玄赢追着巨蛟移|动,他的左臂被水箭洞穿,核舟也中了三箭,穿透了甲板和舟尾。

  贺长生心疼得脸都抽筋,这核舟虽不是神器,也属于极品灵器,世间都难有几件。

  换做普通的灵船,根本无法抵挡巨蛟这么久。

  沈时冕却还能分心去观察玄赢,见他中箭,人在空中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坠海,不由得脸色难看。

  其他人都没注意沈时冕的眸中隐隐约约地泛出血色,他周身灵气暴涨,却逐渐难以为继,中间夹杂着一小股一小股无法控制而溢出的魔气,只是有巨蛟的妖气掩盖,极度紧张的气氛中,众人都忽略了过去。

  沈时冕的颈项也逐渐爬上一些红色妖异的纹路,被衣袍和散乱的长发遮掩,于黑夜雷鸣电闪中也不太明显。

  幸好玄赢稳住了身形,只有手臂受伤还不至于叫他失去战斗力。

  在他的不断挑衅拖延时间中,核舟渐渐接近了安全通路,越靠近那里,巨蛟所引起的海域风暴就越小,众人明白了这个选择是对的,都不由得捏了把汗。

  此时沈时冕却再次将核舟的控